來人,讓李永芳上殿。”皇太極今日頭一遭心中湧起快意,多虧自家聽到李永芳的稟報後,馬上命人封鎖消息,一個是打算核查到底是否真實,二者就是想打阿敏和莽古爾泰一個措手不及。


    身量不高但是較為粗壯的撫順駙馬李永芳進入大殿,他膽怯的看看案後的皇太極,以及坐在兩側麵色不善的代善、阿敏、莽古爾泰,李永芳當然明白皇太極和三位貝勒的微妙局麵。


    不過,如今皇太極可是汗王,其他人對付他還要使出一些手段,皇太極則是揮手就可以讓他的家族灰飛煙滅,他如今當然隻能聽命於皇太極。如今他是被皇太極任命為專事打探大明事宜的總兵官,當然是皇太極的奴才。


    “汗王王,奴才李永芳拜見。”李永芳俯首叩頭,隻見他的豬尾巴上下飛舞,轉瞬叩拜完畢。


    “免了,李永芳說說哨探的迴報。”皇太極擺了擺手。


    “汗王,六月初,大明袁承煥召集東江總兵官毛文龍至撫順雙島商議糧餉事宜,毛文龍上島後不久,袁承煥命人請出尚方寶劍即刻將毛文龍斬首,罪名是不聽上命,蓄養私兵,私通建奴,呃⊕,,金國。”李永芳心中暗罵,多長時間了稱唿還變不過來。


    好在此時沒人計較這個,都是關心毛文龍的消息,這才是他們關心的。


    “李永芳,爺問你,毛文龍被斬之事確實嗎。”莽古爾泰問道。


    “三大貝勒,此事千真萬確。奴才前幾日就得到消息。這兩日反複讓人確認過。分別從海商,從東江各島的逃民處打探,如今東江各島亂成一團,副將陳繼盛控製不了其他軍將各個軍將為了搶奪軍權、糧餉,已經動了刀槍,甚至有人開始搶劫海商。”李永芳誠惶誠恐的迴道,這位爺脾氣大,心眼小。不好侍候啊。


    嶽托、薩哈廉、濟爾哈朗、阿濟格等人臉露喜色,這個到處亂串的耗子終於死了,雖說毛文龍不能造成大金實力大損,但是他派人不斷襲擾大金的海州、複州、金州、蓋州、旅順、鎮江堡等沿海地帶,偷襲當地女真屯堡,鼓動漢民殺官造反,造成這些地方的動蕩,實是金國大患。


    今日,卻是被大明官員殺死了,眾人既感到高興也感到極為荒謬。這特麽是真的嗎。


    “二貝勒,如今毛賊授首。你還待何言?”皇太極和顏悅色的問道。


    “全聽汗王吩咐。”當著一眾小輩的麵前,阿敏實在是沒臉反悔,憋屈的認命。


    “如此,大政已定,各旗主迴去開始挑選勇士,兩月後出師伐明,”皇太極沉聲說道,“此番出征,雖說略有風險,不過隻要破關而入,大明京畿無數錢糧丁口任我大金享用,各位定要全力整軍備戰,立下戰功者,本王不吝獎賞。”


    “嗻。”一眾貝勒齊聲應答,聲勢十足。


    阿敏與莽古爾泰不甘的對視一眼,心中大恨。


    代善則是老神在在的一副神遊模樣。


    眾小貝勒則是欣喜不已,終於又可以出去搶大明了,曆次的搶掠大明都是滿載而歸,這次更當如此。


    複州南部三岔屯是一個新建的漢民村子,都屬新建的漢軍旗,這裏都是漢民在漢軍固山額真管理之下,如今的村中的漢軍牛錄乃是方西門方爺,同如今遼東漢民大多缺衣少穿、身形枯廋的形象不同,方爺可是微微發福,不過,向來笑口常開的方爺今日可是眉頭緊皺。


    “二弟,如今還有一個多月就是秋收,可是高粱的粒子還沒有往年的一半大,這可如何是好,如今村裏大部分的人都是用野菜苦熬著,秋上收的糧食還不夠交稅的,今年冬天得有不少人熬不下去,你這個牛錄不好當啊。”方東門身穿著半新的青布褂子,坐在矮凳上,擔憂的看著二弟。


    老方家能有今日局麵,他深知是二弟的功勞,如今眼看歉收,如果到時還是收不上糧食,交不出田賦,那就是滔天大禍。


    “大哥,道理是這個道理,不過我可是不信石庭柱石大人寧完我寧大人不心急,要知道漢民屯田之時乃是範文程、高鴻中、寧完我等人上書建言的,今上下旨佟圖賴佟大人任漢軍旗固山額真,石庭柱大人任右翼額真,寧完我寧大人出任讚畫,佟大人在漢軍中另有要務,都是寧大人和石大人掌總,如今屯田沒有產出,最心急的就是這二位爺,他們肯定再想方設法籌劃,免稅,賑災都已報請,否則事到臨頭,那就是人頭落地的事了。”方西門右手捋了捋溜光水滑的豬尾巴,咬牙說道。


    “真的假的,二弟,這可是關乎咱們方家十幾口子的性命。”方東門急的滿頭冒汗,方西門一妻一妾,兩子三女,方東門家一妻一子一女這是一大家子的性命。


    “這都我使銀子從石大人的幕僚陳廷那裏打聽到的,如今石大人也是急的滿嘴大泡。”方西門搖了搖圓滾滾的腦袋,他也是度日如年,“大哥,如今隻有聽從上差的諭令,我等能有什麽辦法。”


    方東門眼睛發直的看向院門,魂魄早就不知跑到哪裏去了。


    方西門看看霜打茄子似的大哥,歎了口氣,他的這位大哥就是個老好人,誰也不想得罪,亂發善心,遇事猶豫無斷,不過畢竟是自家的親大哥不是,這些年來也是幫襯自家不少。


    “大哥,我意你這兩天到西南二十餘裏外的湯家港去一遭,看看有沒有海船,同那裏的船頭商議一番。”方西門小聲嘀咕道。


    “二弟這是為何,這。。。。”方東門一激靈,脫口而出,聲可是大了些。


    “小聲,”方西門狠狠的瞪了一眼方東門。


    “擅離屯所,這可是殺頭的罪過。”方東門身子顫抖的說道。


    “帶著我的手令,一般不會攔阻,這也是沒法子,如果到時上麵的大人當真將我等不管不顧,我等也不能坐以待斃,用大哥的話講這是我方家十餘口性命攸關的大事。”方西門咬了咬牙。


    “逃海也不是辦法,能到哪裏去,東江的明軍可是要拿我等的人頭領賞的。”成了漢奴的遼民都剃了發,東江兵砍了去就冒充建奴的首級升官發財。


    “這不也是沒法子,大不了獻上兩千兩銀子足以讓船頭將我等帶到山東,到了山東扮作逃亡遼民,就無人在意了。”方西門肉疼的一拍腿,下了個狠心。


    砰、砰,大門傳來不斷的敲打聲,讓兄弟兩人嚇了一跳,“方大人,大人,俺是路有啊,東頭挑水澆地的老唐死了,大人。”路有的破鑼嗓子不斷的響著。


    方西門鬆了口氣,是平時跟他很緊的路有。


    “好了,別號喪了,”方東門出去將大門打開,隻見上身光著膀子,下身隻穿一條破爛褲子的路有驚慌的站在門前。


    “怎麽迴事,老焦今日怎麽帶隊的,隻一天就死了人。”方西門走出來喝道,焦遠是村裏的另一個領催,他和方東門換著帶隊到村東五裏的小河去提水澆地,如果不是有著小河水澆地,村裏的莊稼早就渴死了。


    “大人,我等來迴提水已是三趟了,都是累得要死,這番老唐提水走到一半,一聲沒吭就栽在地上口吐白沫,隨即就死了。”路有用他那幹瘦的手擦著臉上不斷淌下的黑汗,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額真大人,這大夥看到老唐死了,都沒心思幹活了,大人,”路有小心翼翼的看看方西門,猶豫著。


    “路有,我平日裏對你們兄弟不薄吧,你們兄弟與我大哥親厚,我給你們分配了上好的三十畝田,平日出役也是拍給你們輕省的活計,你放心,隻要本牛錄還在任上,你們兄弟我一定幫襯。”方西門很是大氣的說道。


    “大人兄弟二人對我等的恩情我等當然不敢忘,小人方才猶疑,是因為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路有一躬身訕笑著說道。


    “路有,有話直說,有大人為你做主。”方西門拍拍路有汗津津的膀子,呸,娘的,真是硌手。


    “大人,小的看大夥的麵相有前幾年作亂南逃時的模樣,這不,俺急忙跑迴來稟報大人。”路有邊說邊小心翼翼的看著方西門。


    方西門眼睛一縮,不錯,如今糧食大減,交不起糧,在大明主政時,大不了逃荒而去,以後再迴來,如今女真老爺當家,可是要殺頭的,村民肯定是有伶俐的想到了此處。


    “二弟,這可如何是好,當年可是血流成河啊,這可。。。”方東門絮絮叨叨的說道,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


    “大哥,”方西門大喊一聲打斷了方東門的碎碎念,“此時到交糧的日子還遠,放心,不事到臨頭,誰也下不了狠心殺官逃亡,這裏臨海,北麵、東麵都是女真老爺的地界,往哪裏逃。”


    此話一說,方東門總算緩了過來。方西門搖了搖頭,這位大哥真不適合這個亂世,太過心善無斷。


    方東門喚來後院的老婆,換了身衣服急忙同路有向東麵走去,安撫一眾屯民,他也馬上停了提水澆地,此時,讓屯民迴去安歇為上,過了這幾天,緩過來就會好些,不過,他也明白不過是權宜之計,關鍵還是看大人們能不能減免錢糧,否則早晚得亂。(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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