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州的夏天不是很熱,因為此地是海洋氣候,很是濕潤養人。


    春耕完畢,朝鮮官奴和後來遼民對於濟州當下的生活很是滿意,分田的分田,即使是作為佃戶,也隻是上交三成租子,或者成為牧農,種植苜蓿,成為牧場的一部分。


    如是作為勞作大軍更會滿意,每月一兩多的銀子,三頓飽飯,都是建造的粗活,雖說比耕種勞累,不過糧餉更多。


    濟州港的炮台,港口擴建,軍營、匠戶營等處都是在這般勞作大軍的努力下建造完成,如今他們的任務是建造、拓寬全島的道路,這也是一項大工程。


    總得來說,這是濟州人過的最愜意的一個春天了。


    遼東烽火離這裏太過遙遠了,這裏是平和寧靜的海島,如今是大明朝鮮管轄之外的所謂化外之地。


    趙烈此時根本不曉得寧錦大戰信息,在他記憶中有這麽迴事,但是,具體時間無從記起。


    他也不曉得自家送去鞏固自家老子權位的建奴兵甲首級,將趙家麵臨的此番危機化為無形,間接鞏固了他的後方根基。


    畢竟這個年代的信息的∝∵,傳遞還是太慢了。


    趙烈此時卻是正同萬基、黃漢、李虎、馬濤等人困在房間裏商議船運的事情,當真是很愁人的事情。


    “大人,這個月建造試航完畢的八艘五百噸蓋倫戰艦已經投入搶運身彌島軍戶,月內最後的兩個千總也要退迴濟州。不過,將石島近二十萬難民運到濟州按當前的運力也要一年多的時間。現下運力是最大的難題。好在六個月後將有十艘蓋倫船投入使用,到時運力將大增。”


    馬濤估算了接下一年多的時間。濟州所麵臨的最大問題,就是如何將數萬難民運送到濟州,身彌島離著朝鮮和東江太近了,不是久留之地。


    “最難的是從濟州島到達蝦夷地的航程,近一個月的航行時間,來迴一個半月有餘,一年隻有八個月的航運時間。其他近四個月海冰封海,如此就是船隊全員出動也隻能一次運載萬人,需用四年多的時間才能全數到達蝦夷地。加上糧食的運載,就得五年多的時間。好在這都在涼爽地區航行,基本可以做到全員運送,不用如炎熱地區般的減半運送。”


    萬基愁眉苦臉的說道。他算計的是從濟州島蝦夷島的距離。


    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


    此前,李猛、萬基、馬濤等人對於趙烈瘋狂的造艦行為還是頗有微詞的。


    畢竟每一艘五百噸蓋倫造價達到了五千餘兩銀子,這一年多蓋倫船已經建造了十四艘,隻是裸船就已經支出十餘萬兩白銀,加上火炮、船員餉銀,種種開銷不知繁幾,大大加重了石島的財政危機,石島的銀山是以可以看到的速度消減。


    這是極為致命的。石島搶劫西班牙人堆滿的銀庫是破虜軍財政的根基,如果它枯竭。破虜軍將寸步難行。


    不過,當趙烈說出目標是將倭國北方的蝦夷地變成自己的領地時,一幹人等驚喜過後,苦惱的發現船隻不足啊,現有的十一艘蓋倫商船,十八艘的蓋倫戰艦,三十艘的飛剪船,三十餘艘的大小福船就是石島水師的全部。


    這還是掠奪船隊奉上十來艘海船後的結果,就是加上正在建造的十艘五百噸級的蓋倫戰艦,運力一次也不過將一萬多人運送到蝦夷地,還得造船啊。


    “已經建造的不算,還得建造二十艘蓋倫船。這才能在三年的時間裏將這些人運送到蝦夷地的同時,同時保持濟州、石島的防禦力。”趙烈下了結論。


    萬基等人一咧嘴,這就是又有二十餘萬兩銀子的支出,這還不算火炮的支出,畢竟這些船大部分還是先當作運輸船使用,隻是安放幾門自衛的火炮。


    “萬基,給石島船廠發布命令吧,在接下來一多年的時間裏準備建造二十到三十艘五百噸的蓋倫船,此外,命令石島擴大食鹽產量,必要時從濟州向朝鮮走私食鹽,增加財賦收入。”


    趙烈目下隻有私鹽這一條穩定的財賦收入,掠奪船隊的收獲是看天吃飯的,趙烈不是不想增加收入,可惜當下真是沒有太好的創收途徑,商業上除了食鹽、糧食沒有太多的大眾性的商品,工坊上趙烈是真不知曉布匹、玻璃等物件的製作方法。


    趙烈在前世不過是個文科小白,對這些東西真是一竅不通。


    二十餘萬難民的重任,趙烈還得背負幾年,隻有遼民在蝦夷地耕種自己的土地後,趙烈才能卸下這些包袱,到時趙烈才能真正的享受到這些人口的紅利,在此之前就是前途是光明的,路途是艱辛的。


    當下趙烈就陷入這種矛盾之中,要想早點開發蝦夷地,就得多造蓋倫海船,如此就會極快的消耗趙烈的錢財,如果按部就班的循序造船,那麽難民每年的消耗是幾十萬兩銀子,不出數年趙烈就得破產。如此隻能是盡快造船,開發蝦夷地,早日去掉重擔。


    統一意見後,趙烈又開始同萬基、馬濤,商議馬上開始的蝦夷地之行,此行的困難是既不能打斷石島運送難民的步伐,還得早日前往蝦夷地建立碼頭、軍營,開拓屯堡等場所。


    “大人,朝鮮當下北方不靖,建奴搶走了數萬丁口,死傷十餘萬百姓,整個北方一片狼藉,李朝絕沒有膽量在此時與我軍開戰,如此濟州島方麵防禦的五艘戰艦和身彌島就快返迴的五艘戰艦在此沒有用武之地,不如,留兩艘炮艦,其他先將大炮拆下,改作運送船。如此可有十艘蓋倫開赴蝦夷地,卻不會減少石島運送難民船隻的數量。”萬基說道。


    萬基萬般無奈想出了這麽個拆東牆補西牆的注意。


    “黃漢。如果有數千朝鮮兵丁登陸濟州,你能否戰而勝之。”趙烈略一思量,向黃漢問道。


    “大人放心。建奴兩月間占據朝鮮平安道全境,可見朝鮮兵丁羸弱,別說是數千,就是數萬我破虜軍也可戰而勝之。”黃漢如今是信心滿滿。


    鐵山之戰破虜軍的損傷也是不小,不過,此戰證明破虜軍可與建奴精銳八旗正麵野戰不敗,如此被建奴打的滿地找牙的朝鮮兵丁早已不放在心上。


    “黃漢。不可大意,”趙烈板起麵孔,“今日濟州不同往日。如果朝鮮兵丁不在濟州炮台前登陸,而是在其他位置登陸,先期找到他們,消滅他們才是關鍵。不能讓他們打破我等辛辛苦苦建立起的壇壇罐罐。如何派出飛剪船找到朝鮮登陸船隊。發現其登陸地點就是你須及早做到的。”


    “遵命,屬下一定不負大人所托。”黃漢急忙起身恭敬施禮。


    “萬基,提議很好,這能大大增加我軍運力。”趙烈讚許的點點頭。“不過,出入長崎的弗朗機和尼德蘭蓋倫海船還是對我等船隊有一定的威脅。”


    “大人放心,根據海滄等船的哨探,弗朗機人和尼德蘭人目下從不向朝鮮海岸靠近,都是從長崎南下。”李虎躬身說道。


    “嗯。如此,可以放心讓戰艦前往北部。”趙烈永遠對尼德蘭人和西班牙人心存戒心。


    “大人。蝦夷地都是未開墾的林地草原,不同撂荒地,隻靠人工速度太慢,濟州島的馬倒是可以幫上大忙。不過,運力極為緊缺。”馬濤說道。


    “再是運力緊缺也得將馬匹運到蝦夷地,一是馬匹在濟州靡費錢糧,二是蝦夷地確實缺少開荒耕種的大牲畜,濟州馬當作戰馬不行,當作耕馬還算湊合,還可以在蝦夷地當作坐騎使用。”萬基說道。


    趙烈點頭,濟州馬也隻能有這個用途了。


    “大人,可在三月到十月間派船隊搶運去往蝦夷地人員馬匹糧食,待到當地冬季封海時船隊主力可返迴石島搶運難民。”李虎在旁說道。


    趙烈一拍額頭,是啊,船隊主力在夏季可安排前往北部,冬季返迴石島,畢竟石島和濟州冬天是不封海的。


    “薑還是老的辣,李虎,記你一功。”趙烈一豎大拇指。


    “不敢當,屬下也就是在海上時日多些,不敢居功。”李虎謙遜道。


    “我軍建軍以來賞罰分明,也隻能賞罰分明,否則戰陣之上誰會奮勇當先,如我十六歲無功而授百戶,大明軍將家中個個如此,前方殺敵之功被奪的將士如何不寒心,我軍絕不可重導覆轍,本人功績必是重獎,不過不會蔭子,下一代的功名讓小子們自己去取。”趙烈點點在座各位。


    畢竟都是從龍功臣,事前建立製度總比以後廢舊迎新經曆陣痛為好,明白告訴眾人,跟從建國你們的富貴不可少,不過後代的榮華後代自己馬上取。


    “遵命。”眾人齊齊躬身應答。


    這幫二小子們都沒有成親,隻有李虎有一兒一女,所以當下感觸不深,失去就失去了,如果是沒有這個製度,將來如大明般功勳遍地,都會成為國家負擔,早晚拖垮財政。


    為了探查蝦夷地的海灣,建立港口停泊船隻,卸載貨物人員,眾人決定派出五艘飛剪船前往蝦夷地西北開始探查。


    天啟七年六月初五,身彌島港外五裏處,霍去病號、彭越號等三艘戰艦同十餘艘福船,二十餘艘海滄,沙鳥船的皮島水師船隊相會。


    顧五嶽乘坐噸位較小的彭越號和毛文龍乘坐的福船靠上了身彌島的棧橋,如今的身彌島渺無人煙,在此耕種的幾百軍戶也被破虜軍拉走了。


    剩餘的兩萬兩白銀同建奴的甲勒額真和牛錄額真的旗幟盔甲交換。被俘的以毛有俊為首的幾十個軍將以及其家眷都被奉還。


    都司魯銘德沒有被交換,他是實在無顏迴返皮島,畢竟攻占鐵山的破虜軍是他引進鐵山的,如今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至於此前說好的五百建奴首級早在月前就交給了毛文龍,破虜軍經過上番示威之後,並不怕東江反悔,破虜軍水師會讓皮島成為孤島。毛文龍則用這些首級應付朝廷和登萊,建奴攻擊寧錦甚急,內閣、登萊日日催逼毛文龍發動攻勢,以期圍魏救趙。


    毛文龍此來隻是想見見破虜軍水師的全貌,而破虜軍早有準備,幾十艘船早已離港十餘裏處等待三艘戰艦。毛文龍隻是用望遠鏡看了大略,隻能說是風帆鋪滿了東方的海麵,這是毛文龍至今為止看到的最強大的艦隊。


    “毛帥,今日在下就將南下濟州島,臨行之時我軍統領有言相告,”顧五嶽恭敬的向南方一拱手。“毛帥既非勳貴之後,也非朝廷在後支撐,隻帶家丁數百人出海擊奴,數年間縱橫東江,成建奴心腹之患,明人之抗金英雄,古今少有,我家首領深為敬佩,”


    毛文龍傲然拱手相謝,此乃是其一生驕傲,孤身蹈海,與異族激戰,從無到有建立東江,敢想敢做有擔當。


    “不過,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今毛帥在大明被疑擁兵自重,在建奴被視為後方心頭大患,此乃生死存亡之秋,毛帥不可不查。”顧五嶽拱手恭敬施禮,“毛帥若有內外交困之時,可向我濟州告急,我家首領必傾力相助。”


    “哦,”毛文龍驚疑不定,破虜軍首領道出了皮島最大的憂患,,“不知你家首領所求為何。”


    “架長車,踏破賀蘭山缺,痛飲胡虜血酒既是我家首領所求,毛帥日後自知。”顧五嶽行了個破虜軍軍禮返身上船。


    毛文龍望著南去的船隊心緒翻騰,他深知皮島如今是騎虎難下,沈世魁、毛承祿、耿忠明、尚可喜等諸將當下皆是隻聽命於他,對於登萊遼東都是陰奉陽違,甚至有的已經有了自立的心思。


    朝廷,登萊諸位大人的猜測大半為真,他雖與建奴虛與委蛇,不過卻從沒有投賊之心,如此,卻是內外交困,攻則無法與建奴野戰,敗多勝少,不出擊,則被視為擁兵自重,如他真有叛敵之心,反倒是沒有如此進退兩難了。


    毛文龍聽憑海風吹亂了自己的須發,一時想的癡了。(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明末蒼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人在夜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人在夜半並收藏明末蒼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