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順南城東北麵依著一個幾百米高的小山,山與城之間是一條不寬的小路,隻能容一輛牛車行走,小道蜿蜒到城東南。道兩旁林木茂密,草繁林密。


    牛錄章京庫圖、富哈帶領著兩牛錄近四百人騎兩騎並列快速前行,行進間庫圖聞到一股微微刺鼻的味道,看看行進間茂密的鬆林,許是鬆林的味道,不過有點怪異,庫圖不以為意,催全隊繼續前行。對尼堪的接連勝利讓這兩位牛錄也是大意起來。


    小道南麓的盡頭,餘大寶、黃漢、李虎簇擁著趙烈,幾人身著文山甲,身前火器披甲組列隊。


    此時幾乎沒有上岸步戰過的福海號披甲火器兵丁們很多都是緊張的望著遠方,即使被樹木擋住了視線,不是還有耳朵嗎。


    趙烈也在仔細聽著建奴大隊向南疾馳的馬蹄聲,密集而迅疾的南來,趙烈感到自己心跳加速、唿吸開始急促起來,趙烈深吸幾口氣,控製一下自己的心神,即使他是個菜鳥,從未經曆戰陣血腥,如今的局勢也容不得他退縮了,一旦戰敗,家中實力盡喪,在這個亂世那就意味著將命運拱手讓與他人。


    遠遠的蹄聲傳來,8,揚塵飛起,建奴騎兵沿著羊腸小道小跑著進入視線。


    趙烈、李虎等明軍將士緊張的看著遠方,畢竟這是與建奴的首戰。


    打頭的撥什庫看看幾十人的小小方陣,沒有迴身去請示牛錄,就這點步伍,一個衝鋒打亂敵人,接下就是砍瓜切菜。吆喝一聲,加快馬速以求衝陣。


    “平槍。”李山一聲號令,火槍組前排的六人平放魯密統。


    兵丁們第一次與建奴交手,全身緊張激動的略有顫抖,喘氣變粗,黃漢,餘大寶等初哥更是滿臉通紅,隻有李虎保持平靜。趙烈努力的保持唿吸的平穩,放平兩石步弓,眼與箭平齊,帶著精鐵扳指右手穩定的扣住弓弦。


    “放。”建奴距離一百餘步時,李山喊道。


    很短的幾秒鍾內,砰砰三聲火銃放響。隨著槍響,小道兩旁突然從東側的濃密的草叢中飛出大大小小的壇子,撞向建奴騎兵。


    正行進間的馬甲一時手忙腳亂,有的用刀槍抵擋,有的勒馬戒備,人叫馬嘶,但聽劈啪聲一片,壇子或撞在刀槍上碎裂,或者撞在人馬身上碎裂,灰黑的液體飛濺的到處都是,緊接著大量的火箭接連發射了三批,人馬瞬間燃成火炬。極少有人幸免。


    事發倉促,道旁林木旺盛,看不清敵人的位置,建奴軍兵隻是發出了零星的弓箭就被烈火吞沒了。


    金兵有的用手撲火,則連手都燃燒起來,有的開始卸甲,希望把著火的外甲脫掉,不過手粘上也是難逃,有的則是跳下馬來在地上打滾希望能夠壓滅身上的火苗,一時間到處是慘嚎聲,還有馬的悲鳴,整個前半部分的行軍隊列亂成一團,很多戰馬帶著旗丁亂串,就連嚴苛的軍紀也不起任何作用。


    隊列中部的牛錄章京富哈也是其中一員,身上的火燒起來這位牛錄章京疼的東串西跳,全然沒有了主子爺的氣度,更像是一個跳大神的巫師。前麵的牛錄章京庫圖是幸運兒,渾身竟沒粘上一點火星,久經戰陣的庫圖明白,停住,後退是沒可能的,隻有衝出火場還有一線生機。


    隊前的撥什庫則是沒有這個煩惱,前麵二十餘騎聽他號令加快衝陣,出了埋伏的圈子,雖聽後麵混亂無比,已是不管不顧衝了上來。


    到六十步時,李山一聲號令:


    “放。”


    第一排銃手擊發,一陣爆響,白煙騰起,被擊打變形的鉛彈發出各自的怪聲撞向金兵。


    一馬當先的撥什庫首先飛騰起來,他隻感到上身幾處劇痛,接著身體騰空,被後麵的幾匹戰馬撞飛,瞬間失去知覺。


    第一排的銃手放下空槍,接到第二排遞上的空槍,又是一輪齊射,連續四排射擊,四周已是一片煙霧,銃手後退,披甲全幅武裝長槍手列兩排定在前方,隻能隱隱約約觀物。


    幸虧一陣風吹來,煙霧大部飛散,隻見二十步外僅剩的四,五騎奴兵狂吼著衝來。


    趙烈放開弓弦,步弓恢複原狀,瞬間的爆發力,將重箭飛速彈出,將第一排的一個奴兵帶離馬上,第一排另一個奴兵身中兩箭栽倒,餘下三個奴兵轉瞬抵達陣前,但胯下馬見到槍陣不敢向前,向兩側跑開,兩側是林子,樹枝把奴兵掃下馬,奴兵正在七葷八素,披甲組十餘人上前一頓亂槍,三人死於非命。


    正當眾人鬆一口氣,隻見兩騎飛速馳來,其中一人後背起火,另一人一側臂膀起火,馬身上也有幾處小火苗。


    庫圖強忍左臂的疼痛,這是接連撞擊兩個火人開路後留下的,自己的一個護衛帶火伴在另一側,庫圖看到前方一地的人馬死屍以及攔路的明軍,自知已無生路,帶著臨死的狂熱衝向明軍。


    由於斬殺幾個奴兵,披甲人等跑到路邊、林內,陣前隻剩火槍組手拿空槍,沒經過戰陣的兵丁瞬間呆滯。


    兩馬連撞開三四人,速度也大降,庫圖揚起長柄馬刀正欲劈向正麵一個披甲的明軍,眼睛餘光突然看到一支鐵槍頭向自己前胸飛來,急忙用馬刀格擋,嘡的一聲,大槍氣力極大,僅僅略一別頭還是紮進庫圖左胸,庫圖立時失去全身的力氣,從馬上掉下來,被亂槍捅死。大槍正是趙烈把大槍當飛槍拋出。


    另一護衛,被餘大寶的鐵棒一棒擊飛。


    趙烈一皺眉,還是沒經過戰陣,包括自己都是初哥,接戰極為雜亂,此番如果是野外對戰必敗無疑,迴去必得即刻整訓。


    其他人等有的搶救幾個傷患,有的上前砍下建奴頭顱,這通忙亂,趙烈一陣氣惱,還真是雜兵啊,看似都有事做,實際上卻是應對失當。


    陸陸續續衝出了十餘名建奴騎兵,都是身上冒火極為狼狽的模樣,也都是相續倒在這個小小的軍陣前,沒有相互配合隻憑勇武是衝不過這個軍陣的,隻能敗亡於此。


    這時,福山號,福海號等船上的弓弩手陸續從林中迴到陣中,趙烈吩咐用火箭引火把小路兩側的林木全部引燃,隻見幾百隻火箭飛入林中,不一會,大火吞沒了整個林地,煙霧繚繞,劈劈啪啪的著火的聲音夾雜其中。


    被撞飛的幾人沒有死亡的,不過有兩人骨折,被眾人抬起,往碼頭迴軍。


    牛錄章京海賴帶領另一路騎兵沿城西白玉山同南城之間的官道疾馳,這個官道是連接碼頭和北城的大道,可並排兩輛牛車,比較寬敞,道上疾馳時,可以清楚看到城上的明軍指指點點,海賴不禁大樂,知道大爺們這是斷你們歸路,你們這般尼堪又能如何,真是縮頭烏龜。


    大道經過城西,拐過東南角就可以見到碼頭,南關碼頭不如說西南關碼頭,碼頭距城西南更近一些,前鋒領催帶人經過西南角進入城南,遠處密密麻麻都是人群,領催仿佛又看到喋血的場景,不禁加快了馬速。


    突然,他聽到連續的轟轟的響聲,他抬眼望去,近岸十餘艘大船上升起大股白煙,接著自己身上劇痛飛了起來,同時,他聽到噗噗呲呲的響聲,接著全身劇痛,漸漸失去知覺。


    海賴剛剛到達轉角,也聽到前方連續的炮響,當他轉過轉角,隻見旗兵連人帶馬倒成一片,不下百餘騎倒在地上掙紮,人的慘唿馬的悲鳴唿應,海賴急忙勒馬停下,隻見船上又有炮響,接著大量散彈飄散在前方,海賴心痛至極,都是鄰裏的旗丁啊,這仗沒法打了,幾十門炮盯在這,道兩旁一麵較陡的山地,一麵是深寬的護城壕,死多少人不夠填的。海賴馬上喝令迴軍。


    原來,前幾天趙烈登城頭看了兩城的地勢,定下了東側利用路窄林密火燒,西側利用轉角距海近,兩邊坡地壕溝遮擋,中間較為狹窄的地勢,用艦炮狙擊的計劃。


    迴去同老爹商議,幾經說服,老爹終於同意,將福山福海號上的弓弩手火器手、披甲組調出由趙帶領阻擊,同時發下賞格隻要出陣臨敵,每人十兩白銀,如果戰沒給家眷三百兩的撫恤銀子,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嘛。


    這些銀錢將軍兵們刺激的嗷嗷叫,人人奮勇,開玩笑,就是死了,家裏日後的生活也無憂了,值了。


    趙烈又將幾艘船上的火油,和壇子收羅一空。就這樣湊足了近四百名兵丁在趙烈手下軍餘的統領下埋伏在道路一側縱火。此番終於功成,不過隻能擋一天,這一天,大火過林,到處燒的火熱,建奴是別想進入了。


    西側則用二十餘艘船艦炮試炮定準,四炮接著四炮依次發射散彈,保持炮擊的連續,炮擊阻路。


    旅順兩側的伏擊終於讓建奴前鋒吃了一個大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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