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任好一看,原來是贏摯。


    贏摯乃是犬丘大夫贏致的小兒子,十*歲的樣子,人稱“公子摯”。公子摯性情恬淡,不善與人交往,嬴任好雖然見過幾麵,也沒有留下太深的印象。


    “眼睛長哪兒去了,怎麽走路的?”見兒子差點撞到未來的的國君,贏致怒斥道。


    “兄長見諒,請恕小弟的過錯。”公子摯趕緊賠罪道,隨口問道,“兄長,這是要去哪兒?”


    由於事情緊急,嬴任好不想迴答他的問話,眾人也不好迴答,誰知公子摯執意問道,“兄長這是要迴雍城嗎?可否帶上小弟?”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不自覺迴頭看著公子摯,這個看似平常而且還有點靦腆的年輕人,竟然一眼能夠看出嬴任好這是要迴雍城了。


    人家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嬴任好也不好推辭,轉眼望著族叔贏致,用目光征詢他的意見。言下之意就是讓他勸勸自己的孩子,此時的關中戎狄橫行、兇險萬分,讓他死了這份心。


    其實,當公子摯向嬴任好提出要跟他前往雍城要求的時候,贏致也愣住了,但迴頭一想,似乎也沒有什麽不妥,或許還是好事,畢竟嬴任好可是下一任的秦國國君,此時跟上他好處可想而知。


    想到這一點,贏致不但沒有勸阻反而說道:“既然這樣,就讓摯兒跟在公子身邊,多少也能夠讓他曆練曆練。”


    既然父親已經同意,嬴任好也不好推辭,隻好自己把危險說與公子摯,“此去雍城,路途艱險,又是下雪天,我怕你受不了這個罪;而且此時的關中正在打仗,時分危險;若要前去,可要想好了。”


    “兄長放心,我沒有那樣脆弱。”公子摯語氣堅定的說道。


    話都說到了這份上,嬴任好不好再推辭,隻好答應。


    於是嬴任好、韋昱、王蕩以及公子摯一行四人開始翻山越嶺、頂風冒雪,前往雍城。


    由於韋昱剛剛過來,路途還算熟悉,經過三天的艱難跋涉,第四天午後,贏任好一行終於來到了關中境地。


    “公子,馬上就要下山了,我們是先去雍城還是直接去鎬京呢?”韋昱問道。


    “管他呢,我們先去雍城好好吃上一頓,喝點酒暖暖身子;這大雪天的,一路走過來把人都快要凍幹了。”王蕩早就餓壞了,還沒等贏任好說話,他就直接提出去雍城。


    這次真的讓王蕩給說中了,等到一行四人趕到雍城的時候,城頭上早就掛上了白孝,沿途見到的百姓也無不身披孝衣,神情沮喪。雍城上頭彌漫著一種陰鬱的的氣氛。


    國君薨了?


    一種不祥的感覺湧上四人的心頭。


    “公子,你可要做好惡戰的準備。”公子摯冷不丁的說了一句。


    嗯?


    眾人扭過頭,不解的望著公子摯,“你是何意?”


    “各位試想一下,如果國君活著,我們前往雍城或者鎬京,在國君的關注下,任好公子能夠順利接管秦國的大位,一旦國君薨了,誰來接任下一任的秦國國君,可就有變數了;試想一下,除了任好公子之外,秦國能夠接任國君的人可就多的去了,至少國君的兒子就有這個可能吧。說不定,當下的雍城,為誰來繼承秦國國君的事情早就鬧翻了。”


    “這怎麽可能,國君可是當著我和公孫枝的麵,提出要讓任好公子繼承秦國國君之位的。怎會有變化?”韋昱不解而且憤怒的說道。


    “當著你和公孫枝的麵說的?”公子摯不屑的看了一眼韋昱,“這話是你自己說的吧,至於公孫枝是不是這樣認為,可就是另一迴事了。要知道,此時的雍城各種勢力交際,各種利益衝突,各種各樣的人心懷鬼胎,為了自身的利益,什麽樣的事情都能夠做得出來。”


    一聽到公子摯這樣說話,王蕩可不答應了,抖動著手中的長戈,惡狠狠的說道,“誰敢擋住任好公子繼承國君,我手中的這杆長槍就讓他的腦袋搬家。”


    “王校尉,到時候少不了要動刀槍。你還是提前做好準備的好。”公子摯這麽一說,大家這才覺著還真是這麽迴事。


    嬴任好始終沒有說話,剛才公子摯的話,他已經聽的明明白白;國君一死,他能不能當上國君,變數可就大了;他心中自然清楚,以眼下的局勢,要想當上國君,還真少不了一番鬥爭,動刀槍也是在預想之列。


    “公子,為了穩妥起見,要不我們先去平陽借點兵馬開赴雍城?”王蕩建議道。


    嬴任好搖搖頭,三年不在關中,當下的秦國的兵馬到底掌握在誰的手中,他還不得而知,就算是要想借出兵馬,都不知道向誰去借?


    “公子摯,你以為我們該如何?”現在嬴任好倒是對這位年輕的公子有點刮目相看了,轉身問道。


    公子摯稍稍一想說道,“帶兵前往?難道你想搶奪君位?”很顯然這話是說王蕩的。


    王蕩氣唿唿的說道,“你不是說要東刀兵嗎?不帶兵,怎麽動刀兵?”


    公子摯不急不慢的說道,“我說的是大臣們之間動刀槍,沒有說要帶兵搶奪君位。此時,根本就不需要帶兵前往,一旦帶兵前往雍城,反而說明了我們心虛,說明任好公子的君位來的不明不白,日後國人肯定會說任好公子的國君之位是從人家長公子手裏搶來的,將會對任好公子的統治不利。”


    眾人點頭,也就是說,一旦帶兵前往,就把有利的事情辦成了不利的事情。更何況現在嬴任好手中也沒有兵馬。


    公子摯繼續道:“若想順順利利當上國君隻要把握好幾個關鍵人物就行了。一個是當下秦國的領班大臣曹叔,國君薨後,當下秦國的一切實際權力都掌握在他老人家手中,得到他的支持我們就成功了一半;另一個人就是鎬京大夫公孫枝,誠如韋校尉所言,他是當時的見證者,如我猜得不錯,他除了能夠證實國君遺命之外,手中還應該有能夠證實的東西。”


    “什麽東西?”韋昱問道,“當時隻有我和公孫枝在國君跟前,並沒有見到國君對他有其他交待。”


    “遺詔。我想國君在臨薨之前,能夠命你前往犬丘請任好公子繼位,就說明他當時的神誌很清楚,那麽他也一定會想到萬一在公子沒有迴來之前,他先薨了,怎麽辦?所以我想國君一定會留下遺詔來說明。不過就不知道公孫枝心向不向我們了,如果公孫枝心向我們,肯定會把遺詔拿出來證實任好公子是秦國的繼承人;如果公孫枝心不向我們,那就另當別論了。”


    聽完,公子摯的分析,嬴任好等人心中忐忑不安。


    “除了遺詔,我想公孫枝手中還有一樣東西特別重要。”公子摯繼續說道。


    “什麽東西?”


    “兵符。”


    這兩個字一出口,眾人皆驚。以當時情況來看,秦君贏載的兵符應該就在公孫枝的手中。


    兵符,也叫虎符。這個東西實在是太重要了,春秋戰國時期虎符為國君授予臣屬兵權和調發軍隊的信物。銅製、虎形、分左右兩半,有子母口可以相合。右符留存中央,左符在將領之手。國君若派人前往調動軍隊,就需帶上右符,持符驗合,軍將才能聽命而動。


    “這不等於沒說嘛?一旦公孫枝心中不像我們,還不等於白搭嗎。”王蕩聽罷,當下就嚷嚷開了。見眾人都不說話,又隻好安靜下來。


    “公子,當下我們該怎麽辦?”韋昱征詢嬴任好的意見。


    “走,進雍城。”嬴任好手一揮指向雍城。


    公子摯已經把未來所要麵臨的形勢分析的非常透徹了,也就沒有什麽好擔心的了。未來不管形勢如何發展,嬴任好隻有聽天由命了。


    秦都雍城。


    韋昱走後,支撐了三天的秦國國君贏載終於支撐不住,在鎬京靜靜的離開了人世。


    他這一走,給秦國留下了許多難解之事,戎狄軍隊還在秦國的大地上肆虐,百姓怨聲載道;而他的身後竟然暫時沒有人收拾殘局。


    過了兩天,鎬京城下的戎狄軍隊退走了,鎬京司馬公孫枝估摸著嬴任好公子也該迴來了,於是率領大軍護送贏載的靈柩返迴雍城。嬴任好迴到關中的時候,贏載的靈柩也是剛剛進入秦國大鄭宮。


    不過國君死骨未寒,秦國的明爭暗鬥就開始了。


    雍城大鄭宮。


    贏載的靈位前,秦國的王公貴族、文武大臣,正在激烈的爭吵著。


    “諸位,國君去世;當務之急,應當推舉國君的長子繼承君位,來主持國君大喪。”說話的是秦國的下大夫,也是贏載長子的舅舅。


    “對,雖然國君生前沒有明確裏誰為太子,但是子承父業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我們也支持長公子繼承君位,主持秦國國政。”他的話音剛落,立即就有人附和起來。


    “對---,應該推舉長公子繼承君位。”


    ……


    在眾人的嘈雜聲中,領班大臣曹叔一言不發,靜靜的看著這些人的表演,他很清楚國君突然離世,對於身處險境的秦國的來說是雪上加霜,但是他也清楚國君肯定會在死前已經交代過什麽,而且這個秘密就在公孫枝身上。


    但對麵的公孫枝一身孝衣,一言不發,沒有等到嬴任好迴來,他絕對不會將國君遺命說出來,更不會把國君的遺詔給其他人看。當然這些人也包括曹叔在內,雖然他與曹叔交好,但是當下的形勢,他也不知道曹叔的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是向著嬴任好,還是向著其他什麽人。


    此時的秦庭,誰都得防著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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