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安訕笑著打圓場:“官道擁堵,所以走的慢些,本來按著計劃應該可以一個月內趕到的,主要是怕表姑娘身子弱,受不住連日舟車勞頓。”


    謝羨予看一眼她的臉色,倒是的確比在青州上路的時候氣色好多了,不像之前蒼白的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瓷白的臉有了些光澤。


    謝羨予深吸一口氣:“先進城吧。”


    素月驚悚的目瞪口呆,這大公子是被奪舍了嗎?突然這麽好好脾氣?!


    婉若點點頭,放下了車窗簾子,慶安則趕著馬車入城了。


    謝羨予陰沉著臉看著馬車入城,怎麽都不痛快。


    他剛剛是不是有點太好說話了?


    過了一個時辰,慶安迴謝府跟謝羨予複命。


    “表姑娘在來福客棧住下了,打算先考察一陣子把鋪麵和住的院子盤下來,再開張做生意,她這一路上都在采買藥材,打探各地生藥鋪的行情,也沒什麽別的事兒。”


    謝羨予沉吟片刻,道:“符弦。”


    “是。”


    “以後你盯著她。”


    “遵命。”


    謝羨予頓了頓,又補充一句:“暗中盯著。”


    “小的明白!”


    這要讓她發現了不又有的鬧?


    -


    婉若一迴京城便忙碌了起來,先是選了個地段好的位置,盤下了幾件鋪麵,又請匠人來拆成一間,重新整修。


    “姑娘,咱們買這麽大的鋪子嗎?”素月都瞠目結舌。


    “既然要做,自然就做大的,燕京城的有錢人比青州多的多,也講究的多,咱們藥鋪真正能賺錢的還是補藥和養顏一類的藥材,這種賣給富人的東西,若是鋪麵不體麵些,人家是不願意進的。”


    石崖縣畢竟地方小,她的客源都是她挨家挨戶送上門去讓人免費試用之後開發出來的。


    燕京城的富人更講究,她沒有拜帖連門都不可能進得去,隻能吸引他們自己來店裏買,所以排麵更重要。


    “我這一路探訪過來,發現大部分的生藥鋪還是很保守,隻循規蹈矩的賣尋常的藥材,咱們這鋪子若是開起來,定能比他們強。”


    她在石崖縣已經試過了,富人家的確很吃這一套,男人要長生不老,女人要養顏,老人要養身,她都有早研製好的配方。


    也正是因為有把握,否則她也不敢投入大半的身家進去開這個鋪子,燕京城的鋪子本就是寸土寸金的貴。


    素月興奮的道:“姑娘,你一定能行,老爺以前都說過,你比他還會做生意。”


    也是婉若聰明,所以她爹自小就栽培她。


    婉若彎唇。


    “隻是,”素月有些擔心的道,“大公子當真放過姑娘了嗎?”


    婉若眼裏的笑意淡了幾分:“算是吧。”


    謝羨予的確沒再逼迫她了,除了迴京那一日見過他,這幾日他甚至都沒再出現了。


    她心裏其實沒有十分的把握,但她清楚目前已經是最好的局麵了。


    半個月的時間,三間鋪麵已經被打通,一樓賣尋常藥材,二樓雅室供貴人挑選藥膳補藥還有養顏丸一類的滋補藥品,三樓就自己住。


    三日後,錦尚堂正式開張,幾掛鞭炮在鋪子門口響了起來,引來了不少路過的看客。


    素月拿著鑼敲了一聲:“錦尚堂今日開張,藥材一律削價,還可另外贈送一枚藥囊,或醒神或安眠或驅蟲,各種功效齊全!另還有坐堂大夫免費坐診,大家可進店選購。”


    來往的人都覺得稀奇:“這生藥鋪好生氣派,比酒樓也不差。”


    “這上頭還掛著菜牌呢,這都是藥膳?喲,瞧著怪新鮮的。”


    “今天真的可以免費看大夫嗎?”


    素月笑著道:“當然,但僅限開業前三天,先到先看。”


    這話一出,一窩蜂的人就進去了,或是湊熱鬧的,或是占便宜的,沒多大會兒功夫鋪子裏就熱鬧了起來。


    “怎麽是個女大夫?這醫術行不行啊?”有人看到是個女大夫便忍不住質疑。


    婉若道:“前三日不要錢,不看白不看,若是覺得我診的不對,也不受損失。”


    “這倒是!”


    反正不要錢,大家自然樂得消遣。


    原本都隻是湊熱鬧占便宜,沒曾想這大夫有點真本事,一眼能斷病根,開的藥吃上幾貼總能好,甚至有多年腰疼的頑疾,幾貼膏藥也能緩解不少。


    一時間錦尚堂名聲大振,求醫問藥的人絡繹不絕。


    這邊鋪麵裏熱鬧著,一個小丫鬟卻急匆匆的跑迴了謝府。


    “當真是許婉若?!”三夫人臉色都變了。


    “奴婢瞧的千真萬確,就是表姑娘!她擅藥理,又懂醫術,那鋪子裏賣的藥囊和從前送奴婢的一模一樣。”


    “她怎麽可能還活著,還有錢開這麽大的鋪子!”謝秀雲尖聲道。


    這麽大的鋪麵,還在那麽好的地段,隻怕投入都得上千兩銀子,她每個月還靠著二十兩的月例銀子過活呢!


    許婉若那個窮酸孤女,竟然藏了那麽多錢!


    三夫人冷笑:“我猜著八成是大夫人不允許她進門,所以才做了那麽一出戲將她趕出府去了。”


    謝秀雲著急的道:“娘,這小賤人在咱家白吃白喝一年,她一文錢都沒交出來!現在隨隨便便拿出這麽多錢來開這麽大的鋪子,可不能就這麽放過她!”


    “放過?當初要不是她,我何至於得罪了袁老爺,得罪永昌侯府?”三夫人眼神怨毒。


    原本想著借著馬匪弄死了謝秀珠,也能給謝秀雲騰路,可現在謝秀珠也活蹦亂跳的。


    大夫人大老爺一心要用謝秀珠的婚事為謝家鋪路,在豪門勳貴裏千挑萬選。


    至於他們三房,簡直透明的沒兩樣。


    謝秀雲的婚事更是無人問津,謝秀雲怎能不恨?


    “反正她如今也是喪家之犬,一個區區商戶算什麽?倒不如把她送給袁老爺賠罪,還能占下她私藏的錢財。”謝秀雲兩眼放光。


    三房產業本就少的可憐,三老爺又愛賭又愛嫖,那點子產業早敗光了。


    老夫人知道三老爺的德行,也勒令不許分給三老爺多的家產,隻允許他領月例銀子。


    因此連大房庶女的嫁妝都比謝秀雲的體麵。


    三夫人冷聲道:“那死丫頭鬼精鬼精的,怕是不好辦。”


    上次就叫她反咬一口,把三夫人害的不輕,三夫人至今還心有餘悸。


    謝秀雲嗤笑:“娘忘了,不是還有謝秀林嗎?”


    -


    到了晚上,藥鋪才打烊,婉若也沒歇著,今日生意好,還得忙活著補貨。


    謝羨予走到這空落的鋪麵門外,就看到她忙碌的來去匆匆的身影,忙的腳不沾地,還幹勁十足的。


    不過一個鋪子,就值得她高興成這樣?


    這些天聽著符弦日日跟他匯報她的情況,每天不是在探訪別的鋪子就是在整修自己的鋪子,他現在聽到“鋪子”兩字兒都覺得耳根子疼。


    可看著她跟個小兔子一樣朝氣滿滿的在那忙活,他又覺得總好過她死氣沉沉的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強。


    她穿著棉布衣裙,紮著圍裙,長長的秀發綁了個大辮子垂在胸前,瓷白的臉上汗津津的,許是有些熱,臉頰微微泛紅。


    他眸底晦暗了幾分,突然又覺得還不如讓她死氣沉沉的躺在床上,予取予求。


    他緩步走進去,她正踩在凳子上往高位的藥櫃裏放藥材,那頂櫃有些高,她夠的艱難,還踮著腳踩在凳子上。


    他看一眼那凳子,袖中的手撚出一枚玉佩來,彈指飛出去,正好砸中她腳下的凳子。


    “啊!”


    她身子一歪,從凳子上摔下來,他閃身上前,將她穩穩的攬腰接住。


    婉若臉都嚇白了,摔在他懷裏下意識的死死揪住他的衣襟。


    謝羨予順勢將她摟在懷裏,好像瘦了。


    婉若終於緩過神來,一抬眼看到他,他沉聲道:“毛手毛腳的,站個凳子都站不穩?”


    她撐著胳膊推開他,蹙眉道:“你怎麽來了?”


    “路過。”


    她狐疑的看他一眼,但也沒多問:“哦。”


    “花這麽大價錢盤鋪子,沒錢請人?什麽都要你來忙?”


    她愣愣的問:“你怎麽知道都是我在忙?”


    謝羨予哽了一下,淡聲道:“你現在不是?”


    “他們現在在後麵搬貨呢,剛開張幫工也不大熟練,鋪貨的事還是我自己來穩妥些。”婉若毫不在意。


    “你現在倒是勤快。”


    婉若低頭理貨,裝作聽不到的樣子。


    他眉心跳了跳,她現在是敷衍他是越來越習慣了,以前多老實,現在多囂張。


    “你開這麽大的鋪子,還專做富人的生意,不怕暴露了身份?”


    她如今已經換了籍,還是用的白薇的名字,但這張臉畢竟藏不住,生意真的做大了從前相熟的人自然會認出來。


    她頭也沒抬:“我又沒做虧心事,怕什麽?”


    最差也就是她和謝羨予的那點子醜事傳出去,也無所謂了,她也沒打算嫁人了,還能被貞節牌坊砸死?


    她這副無所謂的態度,謝羨予卻覺得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臉色沉了幾分,婉若感覺到他氣勢隱隱陰沉,抬眸看他,以為他是不是又要找事。


    他卻拿出個梨花木的雕花盒子遞給了她。


    “這是什麽?”她愣愣的問。


    “開業禮。”


    婉若打開盒子,裏麵安靜的躺著一支碧玉簪子,通體通透,透著盈盈光澤,簪尾雕著一朵栩栩如生的海棠花。


    她皺眉,這算什麽開業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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