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妃水思璿剛一醒來,便看到皇帝正滿眼關切的坐在床頭看著自己,雖然知道這其中多少有著不少的摻雜成份,還是不由得有些感動。人在病中都是脆弱的,尤其是女人,當她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的丈夫之時,雖然平時兩者之間可能會很生硬,此刻心頭也不由湧出一股感動之意。

    見她醒來,神冊帝極盡問侯,直到因為有政務要忙,水燕南一身披甲,要求見皇帝之時,他心中暗暗一笑,得知自己女兒的消息,若不是剛才那個少年橫空而出,救活了水思璿,此刻隻怕水燕南便要爆發了吧,可是此刻他卻夷然不懼了,直接命人將水燕南帶來了朝霞宮之中。

    水燕南見到女兒無羔,頓時一塊大石頭落地,隨便聊了兩句,但借口頭昏迴去了水府。神冊帝安排的那諸多安排,都沒有使用上。然而他卻絲毫不悔。兵者,以不戰而屈人之兵者為善之善者。破敵為下。全敵為上。此刻能夠兵不刃血,就將一場兵災消彌於無形之中,這一切說起來都還得感謝那個灰衣少年呢。

    好好的關切了兩句,吩咐下人盡力照顧皇妃,神冊帝被水思璿恭送走之後,來到禦書房,將連日來安排的兵防布局,各禁衛軍全部照常訓練,他派遣八百裏快騎前去追迴令箭,各地將領,全部迴原地駐防,多加褒獎。

    那些將領並不知道皇帝讓自己帶兵迴京是幹什麽,但都猜想京城之中一定發生了大事,但此刻卻又紛紛接到了令箭,迴地駐防,雖然摸不著頭腦,但也猜想必是京城之中的事已經擺平了,不想如此快速,有些還想趁此機會借機觀望,渾水摸魚的家夥都不由得心底生出一股忌憚之意。神冊帝派來的使者對他們百般褒獎,眾人雖然摸不著頭腦,卻也不敢違了聖命,隻得各自拉著自己的軍隊,迴歸原駐地。

    隻有那些兵士最是奇怪,無緣無故被緊急集結,沒命地趕,終於趕到這裏,卻又說迴原地,都是一肚子的鬱悶,可惜軍令不敢違,隻得乖乖地跟在將領後麵,迴到原處。

    當水思璿知道自己昏迷之後,居然有一個奇怪的盲人少年神醫,救活了自己的“六陰鬼脈”之時,她忍不住心中猛震,其實,自從十六年前,她就知道自己身患“六陰鬼脈”的絕症了,當時,那個遊方道人告訴她幾句話,說的是如果在她二十四歲那年,還不能遇上來自遠方神秘之地的貴人,那麽,她的六陰鬼脈就會在二十四歲之時發作,死於非命,無人可救。

    而今天,正是她滿二十四歲的日子。難道,那個奇怪的盲人少年,就是自己的貴人?

    據那個遊方道人說:“當她遇上貴人之後,隻要不離那個貴人相隔太遠,那麽,必將保她一生平安。”

    命帶七煞,氣衝天脈,來自東方,佑之在側。蒹霞蒼蒼,白露為霜,紅鸞星動,八月音揚。

    她記得這是那個奇怪的遊方道人最後寫給她的四句非詩非文的東西,讓她好好保存,此刻,她忍不住又打開那張黃紙,還是那三十二個古篆體字,暗紅色的字體,仿佛上天的神跡,裏麵隱藏著誘人的奧秘。

    從那些侍奉自己的宮女口中,她知道了那個盲眼少年,是穿著一襲灰色的儒衣,清逸如同江畔秋楓,隻是清冷難以靠近,總覺得他身上有著許多不平凡的往事,藏著許多的秘密。令人不自禁的想要靠近他。而他,看起來足有十六七歲,可是卻才十三歲大小,居然隻是一個半大的孩子。

    這樣的一個人,一定很神奇吧!

    水思璿在自己心底暗暗想。十六年前,知道自己身患不治絕症“六陰鬼脈”之後,因為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好活,所以神冊帝下詔召她進宮之時,她才會願意進宮,因為犧牲自己這樣一個沒多少時間好活的人,能救得水家一族平安,那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吧。

    其實一般身患“六陰鬼脈”的女子,每隔半年,便會發作一次,直到二十四歲之時,便會離奇死亡。從來沒有過例外。但那個遊方道人雖不能救得她性命,卻也擁有通天之能,竟然用一種奇怪的金針術,將她體內六脈封鎖,不到二十四歲,絕不可能發作。

    這也是這許多年,都從無人發現她身患“六陰鬼脈”的原因,她本不想告訴任何人,自己靜靜的,默默一個人承受,這十六年,她不住的尋找那個來自東方的貴人,可惜毫無所得,最後,終於接受了自己的命運,該來的它跑不掉,不該來的,就算你再怎麽找,那也找尋不到。所以她最後反而變得坦然起來,麵對自己的死亡。

    但坦然並不代表她就真的願意麵對死亡,能活著,誰不願意?隻有在最後她陷入昏迷之中,知道死亡將要來臨之時,她才知道自己其實並沒有看透死亡,她隻不過是一直在欺騙自己,逃避命運,在那時,她是那麽的留戀活著的感覺。

    隻要能活著,她願意放棄自己所擁有的一切一切。可是她自知那是不可能的,死亡已經來臨。這時她想,要是能有一個人能救得她,她會怎麽樣?

    然而不等她想完,她就昏迷倒地,這才被人發現,暈迷之前她最後隻有一個念頭:“我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

    麽?……”然而就是一片鋪天蓋地,如潮水一般湧來的黑暗將她包圍,淹沒,想叫,卻叫不出來。

    當她第一眼醒來,發現自己還活著之時,那種喜悅,真不是任何言語可以形容得出來的,知道是一個奇怪的盲眼少年救活了她後,她第一眼想見的,就是那個盲眼少年,可惜她醒來的時候,已經快晚上了,隻有等明天。

    然而當她派人來到太醫院之時,卻被告知,剛蔣太醫被蕭妃的人帶走了。她猛然想到了一件事,忍不住麵色大變,急忙命人擺駕直往“碧頂宮”“潮音閣”而來。

    然而當她匆匆的趕到“碧頂宮”“潮音閣”門前,卻見蕭無暇領著十二個宮女,正排隊相侯,隻是,她的目光一轉,就落到了那個被蕭無暇抓著手的灰衣少年身上。

    雖然是第一次見到這少年,但她一眼就看出這個灰衣少年,一定就是那個救了自己,被宮中諸人傳得沸沸揚揚的神醫蔣琬。

    從眾人的耳中,水思璿早已感覺到這個少年的不凡,然而親眼所見,仍忍不住讓她忍不住為之眼前一亮,這個少年的氣質,真的到了那種清寂如水的境界。

    隻是並沒有見到想象中的場景,蔣琬還是清寂的站在那裏,看到他還沒出事,水思璿心底驀的一鬆,但看到蔣琬與蕭無暇那親密的樣子,她的心中卻沒來由的湧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覺。

    她吃了一驚,也自奇怪於自己這突然湧起的一股醋意。不知道為什麽,知道是麵前這個漂亮的男孩救了自己之後,再加上那遊方道人留下的箴言,十六年來她就想著這個她的貴人,心中不自禁的便將蔣琬看成了她身邊的人,當發現自己沒有見過蔣琬,而蕭無暇反而親切的抓住他手時,她驀然感覺到一股難言的不舒服,心中生出一股強烈的想要將蔣琬搶過來的衝動。

    看著蔣琬站在蕭無暇的身邊,對於那個嫵媚漂亮的女人,她從來就覺得極為討厭,然而此刻蕭無暇帶著宮女在那裏迎接自己,卻又讓她發不出一絲火來。

    隻聽蕭無暇見她下轎,急忙迎了過來,滿麵微笑,說道:“姐姐來了,真是稀客,無暇迎接來遲,還請姐姐不要責怪,快快請進!”

    水思璿到底也是水家的女兒,知道不能亂了禮數,雖然不願,卻也不得不裝假的跟她寒暄了一般,蕭無暇挽住水思璿的手臂,笑顏如花地說道:“姐姐病體剛好,可是得好好休息呀,需要什麽東西,都直接說,妹妹這裏藥材倒也不少,都是一些平常下人們送進宮來的,等下姐姐便拿幾樣東西過去

    ,算是妹妹盡到一點心意,不過姐姐最要感謝的人,可是我們的蔣神醫呀!”

    她笑眯眯的將蔣琬攬到麵前,直將他的醫術誇到天上去,說道:“這可真是幸虧有了我們的蔣神醫,妹妹這才安然無恙,姐姐真是福星高照……”後麵的話水思璿已經聽不下去了,盡管心中有些不舒服,但臉上卻不能表現出來。

    過了半晌,蕭無暇似是突然想起,問起水思璿的來意,水思璿說來此,隻不過是病後,來看看蕭貴妃,接著便說要向蔣琬道謝,問道:“不想在此,竟然碰到思璿的救命恩人,真是有緣,不知蕭貴妃也得了什麽病什麽的,需要蔣太醫過來?”

    兩人心知肚明,但都不說出來,蕭無暇淡淡一笑,伸手摸了摸蔣琬的頭,笑道:“其實應該無暇去看望姐姐的,哪能勞姐姐親自過來一趟,真是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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