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蘇離兒撒嬌那軟語嬌憨的聲音,這時已經漸漸入夜,明月東升,揚州城中,萬家燈火次第亮起,繁燈閃爍,蔣琬本就不想來,這時一聽,正是大合我意,起身道:“走吧!”

    眾人聽蘇離兒說他們的詩詞是狗屁文章,不由紛紛大怒,齊聲叫道:“去,自己不會,什麽都作不出來,居然敢說我們的詩詞是狗屁文章,有本事你作一首我聽聽看。”

    一個人冷嘲熱諷道:“莫不是自已根本不會,是以眼熱,這會子夾著尾巴想逃走啦!”眾人聞言忍不住都哈哈大笑起來。蘇離兒剛要發怒,卻見李西樓扯了扯她的衣服,冷笑道:“胡說,我們琬公子才學驚天,他隻是不屑於作而已,你們不要小瞧人啦!”

    蔣琬聞言一皺眉,心想這不是更加激怒到別人麽,果然四周哄堂大笑,陰陽怪氣地說道:“哦,是麽?那就作呀,可不要像黃狗放屁,放過就算啊!”

    李西樓煸風點火地道:“公子,要不你就作一首,讓這群不知天高地厚地人看看公子高才!”四周噓聲大起,蘇離兒臉上有些掛不住了,扯了扯蔣琬的衣袖,怒目瞪視著眾人,說道:“琬哥哥,你寫一首詩,將這些人都比下去了,真正是欺人太甚!”

    這時那李蘇蘇也走過來,微笑望著蔣琬,說道:“就看在蘇蘇麵上,琬公子就留下一點墨寶,如何?”說著不待蔣琬迴答,便親自拿來了筆墨紙硯。

    蔣琬皺了皺眉,但現場情形不容不作,他仰頭向天,心中清晰地映現出天下樓外麵,涼風習習,夜空明月如霜,高空浩邈,綿亙遠去,無際無絕,深邃無邊,仿佛藏有著人世間絕對堪之不透的秘密。

    忽然,他就想到了“家鄉”,那個離開時間與空間,不知現在何處何方的故鄉。

    李蘇蘇隻見他略一沉吟,似是正對著外麵高遠的夜空,一輪明月如同玉鏡懸掛於九天之際,散發著清幽的光芒。

    蔣琬忽然一拍桌案,那支蘸飽徽墨的紫狼毫便騰空而起,蔣琬伸手握住,長袖一揮,那毛筆便宛似在桌麵紙張之上跳著一支舞蹈,驚訝於蔣琬書法那種揮灑如煙的灑脫,眾人注目看去,不由得“噓”聲大起,隻見蔣琬寫下的第一句是:床前明月光。

    及至蔣琬寫出第二句,眾人已經齊聲嘩笑起來,疑是地上霜,到第三句之時李蘇蘇不禁暗地裏想:“莫非我也看錯了人麽?這麽一個明玉一般的少年,卻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空有一幅好看皮囊?”蔣琬寫下的第三句正是舉頭望明月,她轉身欲走開,

    頭剛一轉忽然眼角餘光就瞥到最後一句:低頭思故鄉!眾人忽然一下子仿佛被仙人施了定身術,一個個呆立原地,不能作聲。

    蔣琬冷“哼”了一聲,拉起情兒,轉身便走,大袖飄飄,轉瞬之間便踏出門外,蘇離兒嚷道:“喂,琬哥哥,等一等我呀!”急忙起身追去,李西樓目瞪口呆之間,看到蘇離兒追出門出,急忙也追了出去,大喊道:“小姐,等等我!等一等我!”這一急,登時將蘇離兒的身份喊了出來,但屋內眾人呆呆地,誰也沒有注意到。

    蘇離兒追出門外,卻隻見到庭院空空,花影扶蘇,哪裏還有那白衣公子琬與他侍女情兒的身影,一時之間她忽然覺得悵然若失。

    夜深人靜之時,萬籟俱寂,揚州城南,一座清幽古雅的居旁之內,蔣琬盤膝而坐,他這幾年跟隨道瓊,每晚都是與他一同參禪,是以養成習慣,難以更改。

    隨著他的唿吸,體內濁氣漸空,清氣入肺,全身上下頓時覺得一陣清爽。若有外人在側,仔細看著蔣琬的周身,便會驚訝的發現,當蔣琬每一唿一息之間,四周泛起一層薄薄的青霧,緩緩將他那焯焯鋒芒掩蓋包裹,氣質一絲一絲內斂,漸趨平凡。

    這是道瓊見蔣琬鋒芒太露恐招禍患而贈送給他的一卷《青囊卷》。本來是道家之物,他偶然獲得,也並不明白有什麽功用,不過他雖然沒有門派界限,但卻也不屑於去修煉這《青囊卷》。據他所知,這《青囊卷》並非什麽蓋世奇寶,隻不過是道家一種簡單的養氣修性的吐納法而已罷了,功能寧神靜氣,對蔣琬有著莫大的功效。對他而言,卻沒有什麽作用。

    若說兩年之前的蔣琬,宛如是一柄出鞘的寶劍,劍氣貶人肌膚,徹骨生寒,令人一見即知是一柄絕世寶劍的話,那麽現在的蔣琬,就仿佛是一柄深藏匣中的名劍,雖然隱藏不出,但即便是隔著劍匣,還是令人覺到隱隱地劍華。它那獨特的劍氣,還是忍不住地讓人看出匣中劍的不凡。

    等到他能夠完全隱匿自己的氣質,將一柄驚動天地的名劍變作一柄樸質無華,仿佛一柄朽鐵之時,那才是人生的至高境界,返璞歸真,達到傳說中的所謂“大巧不工,重劍無鋒。大象無形,大音希聲”的增界。那時蔣琬,就將真正無敵於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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