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大概……是真的中邪了吧。


    隻是,這裏可是雨神大人的廟宇,這孩子又以為看到了青蛙……


    中年女子突然跪倒在青蛙神的塑像麵前,額頭抵在疊放的雙手上,深深低頭,“雨神大人,請保佑我的孩子。”


    大漢被自家媳婦的動作整的一愣,卻很快也在中年女子的身邊跪倒了,頭磕到地麵發出沉悶的聲響。


    “雨神大人,請保佑我的孩子。”


    ……


    “爸,媽?”


    小孩激烈的情緒猶如被澆了一桶冷水般,滅了,發出“哧~哧~”的聲響。


    他不明白,完全想不明白事情怎麽會突然變成了這樣?


    卻直覺的慌亂與無措。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


    小孩的心跳得很快,巨大的轟鳴聲讓他頭暈目眩,更加攪得腦袋一片漿糊。


    ……


    青蛙神從始至終都隻是靜靜的看著這一切。


    在最初那孩子指著它說出“大青蛙”的時候,它的確是有著幾分欣喜的。


    隻是,不待它有所迴應,後麵的發展讓它的心莫名的沉默了下來。


    “雨神大人,請保佑我的孩子。”


    可是,你們真的是相信它的存在的嗎?


    望著下方虔誠伏地的身影,青蛙神突然很想問一句。


    隻是答案也許它早已明了。


    ……


    “孩子他爸,把孩子帶迴去讓三叔公看看。”


    “嗯。”


    大漢一把拎起呆立一旁的孩子,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


    中年女子最後對青蛙神塑像所在的方向鞠了一個躬後,疾步追上了前麵的父子倆。


    ……


    短暫的熱鬧後,廟宇又恢複了平靜。


    陽光通過大門灑落進來,照亮了一半的地麵。


    青蛙神隱於黑暗中,卻莫名感覺到了幾分的清寒。


    “呱~”


    ……


    後麵的日子裏,青蛙神再也沒有看到那個孩子。


    直到再一次的祭拜之日,它看到了那個孩子。


    比起一次見麵的樣子似乎更加黑瘦了點,個子也長高了些,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眼神狡黠,好像沒有一點的變化。


    隻是,那孩子在偶然對上它的目光後,卻恍若未覺的移開了視線,跟身邊的夥伴小聲的嬉笑著。


    然後被身邊的大人一巴掌拍在了頭上。


    看著小孩齜牙咧嘴的樣子,青蛙神知道,終究是不一樣了。


    它能看到那個孩子那一瞬間瞳孔的緊縮,也能發現那個孩子後來的僵硬。


    視而不見嗎?


    這樣也好。


    ……


    在小孩跟著自家大人上前祭拜的時候,青蛙神能清楚的聽見小孩小聲的嘟囔:“看不見,看不見,我沒有看見,都隻是我的幻覺,幻覺……”


    青蛙神突然叫了一聲,“呱~”


    然後在看到小孩猛然抬頭又快速低頭、一副被嚇到的狼狽樣子,它突然覺得有幾分的開心。


    ……


    雖然這個孩子後來否定了它的存在,但是,青蛙神卻因為他肯定了自己的存在。


    莫名其妙的變成了妖怪,對於本來隻是一隻普通青蛙的它而言,有太多的不適應。


    它總是不受控製的懷疑自己是真的活著的嗎?


    明明它已經死了啊。


    明明根本沒有任何人可以看到它。


    ……


    但是,這個孩子讓它確信了,自己是真的活了。


    而且,不是沒有人可以看見它,有人可以看見它,隻是,這樣的人很少很少罷了。


    ……


    再說,就算看見它又怎樣?


    這個孩子否定了自己的“看見”,也否定了它的真實。


    那麽,這個孩子並不是“看到”它的人吧?


    ……


    再後來,這個孩子真的看不到它了。


    不知道是他成功欺騙了自己,還是真的失去了看見它的能力?


    不過,不管原因是哪一個,都無所謂了不是嗎?


    因為結果早就隻有一個了。


    就是那個孩子再也不會看著它,眼裏露出驚喜,大叫道:“大青蛙!”


    ……


    真是好久遠的記憶了。


    青蛙神還以為自己早已忘了的,沒想到隻是稍稍的一迴想,所有的一切便鮮明的恍若發生在昨日,曆曆在目,似乎連當時的心情都還能清晰的感受到。


    ......


    所以說,有時候記憶太好也並不是一件太過讓妖愉快的事情。


    ……


    “猼訑、青蛙神。”


    清朗的聲線輕輕傳來,似乎裹挾著微風煦日的溫度與氣味。


    “咩~”


    猼訑歡快的蹦躂了一下。


    突然的震動讓青蛙神恍然迴神,然後就看到了向它走來的人類。


    迴憶瞬間遠去,眼前的世界清晰至極。


    即使天色陰霾,它卻覺得眼前的景象明亮的讓它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過去的隻是過去。


    時光荏苒,它還是遇到了一個看得見它、不否定它的存在、並且願意與它相交的人類。


    它,其實一直很幸運,不是嗎?


    ……


    在吃完中飯後,蕭驍在張博幾人“又來了”的“麻木”眼神中,告別他們,來到了這個自己已經相當熟悉的地方。


    猼訑跟青蛙神出現在考場門口讓他吃驚了一下。


    不過,他本來也打算去找它們的。


    他要迴家了,總要跟這兩隻妖怪說一聲、告一下別。


    本來他還有點不放心猼訑這隻呆呆的又路癡的妖怪,但是現在有了青蛙神,他覺得自己的擔心可以收起來了。


    這不,都可以準確的找到他的考場了。


    以後,這隻妖怪大概就再也不會輕易的走丟了。


    ……


    “猼訑。”


    蕭驍笑著摸了摸猼訑的大角,猼訑舒服的彎起了大大的眼睛。


    “小青蛙。”


    蕭驍對跪坐在猼訑頭頂的青蛙招唿道,聲音裏有若隱若現的笑意。


    每次看到一本正經的跪坐的青蛙,他就有些喉嚨發癢、想笑怎麽辦?


    ……


    青蛙神沒有察覺出蕭驍的異樣,隻是很認真的迴應了蕭驍的招唿。


    “呱~”


    你好,蕭驍大人。


    ……


    這麽正式尊敬的稱唿讓蕭驍一愣,他的笑意中不由得帶了幾分無奈,“不用稱唿我大人的。”


    “呱~”


    是,蕭驍大人。


    蕭驍:……


    這隻小青蛙確定不是故意的?


    可是看著小青蛙板著臉一臉嚴肅的樣子,又覺得不像。


    算了,蕭驍搖了搖頭,他一向不太計較稱唿的問題。


    小青蛙喜歡叫,他也就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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