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家咖啡館,舒緩的音樂,濃鬱的咖啡香,交織出一份慵懶的愜意。


    蕭驍隨著楊奕到了一個靠窗的位子,邊角的綠植很好的擋住了他人的視線。


    倒是一個談話的好地方。


    “這裏的咖啡還不錯,看看想喝什麽?”楊奕眉眼含笑,看似態度親和,卻笑不入眼,言行舉止中帶著幾分高高在上的優越感與肆意妄為的不羈。


    這種紆尊降貴的既視感讓蕭驍的眉眼都不自然的抽動了一下。


    嗬嗬,這家夥哪家精神病院跑出來的?


    蕭驍按了按額角,嘴角扯出了一抹笑容,“隨便吧,我們並不是來喝咖啡的。”


    “好吧。”楊奕一臉遺憾的聳聳肩,掛著迷人的笑容對漂亮的服務員小姐下了單。


    直到服務員小姐玲瓏有致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楊奕才轉過頭來,雙手十指交握、呈塔狀放在桌麵上,“那麽,你想談什麽?”


    蕭驍挑了挑眉,好在他一開始就沒指望對方真的是個什麽陽光向上的運動青年,那雙血瞳他可是印象深刻,還有現在就在他斜前方的蠱雕,也正目光不善的盯著他呢。


    不過,顯然對方的性格,比他預想中的還要不好相處。


    而且,看樣子,他跟蠱雕可是相處甚歡,這下子,事情越發麻煩了。


    單方麵的逼迫可比雙方的一拍即合好處理多了。


    蕭驍抬眼向楊奕的臉上望去,目光在對方的臉上逡巡。


    楊奕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笑意,毫不在意蕭驍的打量,也不在意蕭驍對於他問話的沉默,甚至於眼裏還透出了幾分不以為意的戲謔。


    這是一個自信且自我的人,他意誌堅定,從不為他人改變自己的看法,他野心勃勃,因為他有能力也有欲望。


    這樣的一個人,一旦認定什麽,就極難改變,固執、頑固都不足以形容他,都說不撞南牆不迴頭,他卻是撞了南牆也不迴頭,義無反顧的堅持著自己所認為的真理。


    這樣的人往往能力出眾,卻也更加的危險。因為他們極容易陷入自我臆想的極端追求中,並為此不擇手段。


    在他的眼中,結果比過程重要。


    蕭驍清楚的看到了對方眼瞳周圍一圈淡淡的血痕,即使此時還並不明顯,但是明明上次籃球賽的時候還沒有的,那麽,蕭驍完全可以推測,這圈血痕是會不斷擴大的,直至楊奕的的眼球變得如他身邊的蠱雕一般的猩紅。


    蕭驍皺起了眉頭,又偏頭看向蠱雕,它究竟想做什麽?


    “這是鐮刀。”看到蕭驍把目光轉到他的身邊,楊奕的神情有幾分詭異,似驚訝,似憤怒,似興奮,他的嘴角不受控製的裂開來,眼裏卻有抹殺意一閃而逝,眼瞳周圍血痕的顏色似乎都加深了一些,但他的嘴裏吐出的卻是介紹的話語。


    “我沒想到,竟然還有人看得到它。”


    “明明不是應該隻有我一個人能看得到它的嗎?”這句話楊奕講得很輕,蕭驍卻時聽得一清二楚,連帶著話語裏透露出來的不甘、憤怒、偏執與瘋狂。


    蕭驍沉默了一會,開口卻問了一個有些出乎意料的問題。


    “它叫鐮刀?”


    楊奕有些吃驚,隨即似乎覺得蕭驍問了一個好問題,露出了一個爽朗的笑容,卻讓之前還看到他陰鷙表情的蕭驍生了滿身的雞皮疙瘩,這畫風變得太快,他一下子有些消化不良。


    “是的,它是鐮刀。”


    “而我……是死神。”


    死神的鐮刀……嗎?


    真是惡俗的名字,不過,這麽直接的告訴他,真的好嗎?


    這般簡單粗暴的明示,是因為有依仗所以有恃無恐?還是純粹囂張的沒邊了,認為他做不了什麽?


    既然如此,他也不兜圈子了。


    “你昨天有去過燕大西門的後巷嗎?”


    “有。”


    楊奕的坦白讓蕭驍有些吃驚,又有幾分意料之中。畢竟從見麵以來,楊奕一直都是這般坦蕩的態度,話語間沒有一絲的遮掩與含糊其辭。


    此時,他們的咖啡上來了,楊奕向蕭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蕭驍舉起白色骨瓷杯,濃鬱醇厚的咖啡香順著嫋嫋熱氣傳進他的鼻腔,擴散至他的四肢百骸,一股懶懶的暖意彌漫開來。


    蕭驍象征性的喝了一口。


    比起咖啡的味道,蕭驍更喜歡享受咖啡的香味。


    總會給人一種醺醺然的閑適午後的愜意感覺。


    蕭驍放下咖啡杯,手卻沒有離開杯柄,手指微微摩挲著細膩溫熱的瓷柄。


    “做什麽?”


    沒頭沒腦的一句,但蕭驍知道對方聽得懂,楊奕也確實連最初的疑惑都沒有,很是自然的迴答:“投食。”


    “鐮刀餓了。”


    楊奕又笑眯眯的解釋了一句。


    事情已經唿之欲出了。


    但蕭驍卻還是問了一句:“它吃什麽?”


    “吃什麽?”楊奕頗有幾分玩味的重複了一遍,似有疑惑,又似是好笑。


    “妖怪自然是吃人的。”


    如此理所當然的語氣,甚至眉眼間還帶著單純的疑惑,似乎在奇怪這麽顯而易見的事蕭驍竟然還要問?


    蕭驍的手倏的捏緊了咖啡杯柄,骨節處蔓延出根根凸起的青筋,指尖卻是白得沒有一點顏色。


    “吃人?”


    “你帶它去吃人?”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蕭驍壓抑著聲音,一句比一句更為沉重,眼睛死死盯著楊奕,試圖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麽開玩笑的痕跡。


    可是楊奕的臉上一如既往的帶著淺淺的笑意,甚至伸出手撫摸著身邊蠱雕的背羽,動作輕緩,似乎他所作的一切隻是跟吃飯喝水一樣再正常不過的事,而不是殘忍的奪去一個人最為重要的性命。


    蕭驍內心翻江倒海,看著楊奕沒有一點異常的神情,沒有罪惡感、沒有害怕、沒有無措,同樣,也沒有興奮、沒有激動,沒有癲狂,似乎殺掉一個人對他而言就如同殺掉一隻雞一樣。


    人怎麽會為一隻雞的死亡而有所觸動呢?


    隻不過是物競天擇、汰弱留強的自然法則而已。


    “你這是殺人,是犯罪!”蕭驍簡直不能理解對方究竟是怎麽想的?


    “不,我沒有殺人。是鐮刀需要進食而已。”


    “而且那些廢物、渣滓,活著既無用又艱辛,還不如喂了鐮刀。”


    ......


    “你在開玩笑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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