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你了，反正我已經對你的舞蹈細胞徹底絕望了，順便提一句……”
“什麽？”
“爺爺泡的茶有種香味叫做家～～～”
“切！”
迴家的路上，心裏還是惦記著尉遲金蘭那絲微微落寞的眼神……
這一天，顏童玟整個人不太對勁，時而獨自傻笑，時而嚴肅木然，她瘋了麽？完全一副瘋癲狀態……尤其是看我時，有些憎惡又有些於心不忍。她到底在想什麽呢？精神欠佳？
大字報事件以及前幾天倒我一身的水，她還沒向我道歉呢。算了，反正我也不求她的一句道歉過日子，如果她有心的話，起碼應該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去糾正，而不是斜眼看我。
今天又輪到我和吉彩兒值日，我們倆無奈地看著滿教室的垃圾，恨不得把那些破壞環境的家夥全部煮了下酒菜！
這哪裏是教室呀，分明就是豬圈嘛，不知道蛇蠍美人看見了作何感想，我是一眼都不想再看了，拿起掃帚捂住鼻子拚命掃地。彩兒任勞任怨地將桶裏的水潑灑在地上，防止灰塵飛的到處都是。
“水晶，我，我實在是不想潑了，灰塵太多了～～～”
彩兒放下桶，跑到窗戶旁換氣，脖子都快伸出去了。我還是拚命掃地，早點掃完早點迴家。不管三七二十一，我現在是偉大的清潔使者，我的任務就是維護教室的環境和平，所以我必須掃掃掃！拿出秋風掃落葉般的熱情，我一定要將所有的垃圾清理完畢，一個也不能漏網！
忽然彩兒大叫一聲，激動地跳了起來，指著窗外讓我趕快過來。
“水晶呀，快看那！那丫頭是不是瘋了？站在那裏幹什麽？想跳樓嗎？”
“什麽？在哪裏？”
“那裏，快看！”
我慌忙跑過去，望見斜處頂樓站著一個人，正是班裏的顏童玟！她不迴去幹嗎爬上頂樓，那丫頭想幹什麽呀！難怪她今天的行為特別古怪，原來是些不良征兆，可為什麽要跳樓？她瘋了嗎！
“快把她拉下來，掉下去可不是好玩的，那裏是八樓呀！”
丟下手中的掃把，我心急火燎跑出教室，吉彩兒也慌慌張張地跟在後麵。
咚咚咚～～～
快速爬上樓梯，下樓的學生和我撞來撞去，都被我唿啦一把推開，他們不悅地丟來白色衛生眼，有些口中大聲抱怨著。啊，又撞倒一個提垃圾袋的學生，人都被我撞倒在地，我不斷丟下抱歉，腳不停地向上爬去。不管這些，顏童玟你可千萬別跳下去呀！
頂樓怎麽還沒到，好端端地幹嗎建那麽高！唿哧……唿哧……好累呀，腳都酸了！
終於，終於爬上去了！我扶著樓梯口的牆壁急速喘氣，一眼看見雙腳立在護欄上麵的顏童玟，麵色如灰，恍如一具死氣沉沉的木偶。
“顏童玟你在幹什麽！快點下來！”
我快速跑過去，剛出幾步，她轉過頭立即喝住我。
“別過來，你過來我就跳下去！”
“不要跳！好好，我不過去我不過去，你不要跳，千萬別跳！你……下來，下來好嗎？”
“下來？我覺得這裏很輕鬆，什麽都可以不用想，什麽都可以不用做。”
“站在下麵也可以什麽都不用想不用做呀，非得站上麵嗎？那裏太高了，你下來吧。”
我一邊和她說話，腳卻悄悄向前挪動著，趁她迴頭看著下麵，我快速走了兩步，她一迴過頭，我又立刻定住身形，感覺自己此刻在玩小時侯的木頭人遊戲。希望她沒有看出我起初是左腳在前，現在卻又換成了金雞獨立。
“你不要過來，你再過來一步我就跳下去！”
啊，被她發現了，我隻好腳落地，無奈地站在原地看著她。吉彩兒氣喘籲籲地跑過來，也被喝住勒令前進。她著急地揮揮手，讓顏童玟趕緊下來，另一隻手按住了心髒部位，看來她是第一次見過這種場麵了。我趕忙指指吉彩兒這副驚懼的表情，繼續勸服顏童玟不要幹傻事。
“顏童玟你不要嚇我們哪～～吉彩兒有心髒病的，不適宜看太刺激的畫麵，你快下來吧，下來呀！”
“不！”
“那裏一點也不好玩，真的，下來呀！”
“這裏好高……可為什麽摸不到天空呢，我好想牽住天空的手，好想呀……”
顏童玟高高舉起雙臂，腳也一點一點踮起來，我和彩兒的心懸在半空，大氣不敢唿出一口。忽然她又放下雙手，腳尖剛落下，頭朝下望了望，我簡直有種身臨其境欲死的感受。
“顏童玟，你有心事的話就說出來呀，別悶在心上，掉下去真的一點也不好玩！下來吧！”
“心事？什麽心事？你知道我有心事？是什麽，你告訴我。”
啊，我哪裏知道她在想什麽，剛才不過是胡謅一通。
顏童玟轉過頭望著我，臉上掛滿了淚水。我的心一驚，一種寂寥傷感充斥了整個腦袋。
“是……是因為大字報的事嗎？我，我不喜歡湛曦，真的，我不騙你。”
“騙子最喜歡說自己從來都不騙人！還有，我告訴你，那張大字報不是我幹的，你聽見沒有！”
“好的好的，不是你幹的，不是你幹的，先下來好嗎？”
“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你不是把我當朋友嗎！為什麽要欺騙我！暗中和湛曦聯手欺騙我！”
顏童玟歇斯底裏地狂叫，害我不得不停下移動的腳步。
聽見她的話，我真不知道說什麽好。原來她一直那樣想，我也說她怎麽越來越敵視我，其實她根本就沒有弄明白事情的真相。
“顏童玟你聽我說，我不知道你怎麽會想到那裏去，可是我向你保證絕對沒有那種事。聯手欺騙你，那是更不可能了！如果我不把你當朋友，現在就不會站在這裏。如果你相信我，你就下來，你不相信我，你不相信我的話……還是要下來！”
“水晶你在說什麽呢？簡直是廢話連篇，快讓她下來！”
吉彩兒站在旁邊小聲咕噥道，腳底也和我一樣偷偷向前移動著。
“顏童玟你快下來吧，我不知道你和百水晶之間因為什麽事鬧出那麽大的矛盾，如果是大字報說的那些，我可以向你打包票，絕對沒有那種事情！百水晶討厭湛曦，湛曦也討厭百水晶，兩人看誰都不順眼，一個比一個討厭！”
“彩兒你非得把我說那麽遜色嗎？你把那家夥描黑就行了，幹嗎毀滅我的形象！”
我小聲抱怨吉彩兒歪曲我，她瞪了我好幾眼，讓我明白現在的狀況。
顏童玟聽完後，略有所動，臉上的淚水流個不停。
“你騙我！”
“顏童玟，你說我騙你有什麽好處，你要我發誓，我也可以對天發誓，你要我幹什麽都可以，你要百水晶幹什麽也可以，因為這就是事實。”
“胡說！你們騙我，都騙我！以為我不知道嗎，越討厭對方就是越喜歡對方的一種表現，湛曦如果不喜歡百水晶，是不會理睬她的，百水晶你別告訴我，你心裏什麽都不明白！”
我確實不明白呀，我到底明白什麽呀我？
“我真的很討厭湛曦，你不相信的話，我發誓給你看……”
正說著，顏童玟居然一本正經地望著我，似乎不聽我發完誓就真的跳下去。可是危機關頭，我卻不想發誓……
我不是很討厭湛曦嗎，我應該是討厭湛曦的呀，可為什麽舉不起自己的食指和中指煞有其事，為什麽……
“你怎麽還不發？我知道你舍不得，你就是在騙我！”
“不是的，我沒有騙你，我發，我發……”
我正要舉起手，心裏想著發誓的履行格式，腦袋裏卻一陣雜亂無章……
我竟然不想發誓，和湛曦有關的誓言……
“哼，我就知道你是假心假意。你喜歡湛曦吧？不喜歡他怎麽每次都和他鬥。他也喜歡你吧？男生隻欺負自己喜歡的人，你們倆真是情投意合呀！”
“不，不是這樣的……”
我真是百口莫辯，手指騰空比畫一陣就是說不出合適的理由。吉彩兒一把拉下我的手，向前走了一步又停下來。
“顏童玟你的眼睛隻能看到湛曦嗎？百水晶、我、以及周圍那些愛你的人都看不見了嗎？跳下去很對得起世人，是嗎？好的，你跳，你跳啊！你知道百水晶抱著一種什麽心情幫助你嗎？她極度厭惡湛曦卻要忍住被他譏笑，為了撮合你們倆，她忍耐了很多，如果以平常那副性格，你知道她連拚命的衝動都有。你受欺負的時候，到底是誰救你，你都忘了嗎？可是她沒有，她說你是我們的朋友，朋友啊……難道為你付出的舉動，你全部視而不見嗎！”
顏童玟聽後有些感觸，眼淚肆意流著，嗚咽聲也大了起來。吉彩兒趁勝追擊，希望她快點迴頭是岸。
“下來啊，顏童玟，下來吧。”
“不！嗚……”
“哎呀，氣死我了，不想管了，煩躁！”
吉彩兒看她那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氣憤地一跺腳轉身離去。
啊？不會吧，吉彩兒該不會是放棄了吧？留下我單槍匹馬作戰……啊，不要丟下我，我沒有很大的信心說服她呀～～～幸好她經過我身旁，丟下一句我去找老師，這丫頭真是嚇住我了。
眼前那個生命徘徊在鬼門關的顏童玟更嚇人，說那麽多都不能信服，究竟要怎麽樣！吉彩兒那番話雖然義憤填膺，可我知道她為我出了一口悶氣。
我和顏童玟相互看了一眼，很快又掉過目光。我慢慢向護欄走去，看著下麵，心頓時漏了一拍……
好高啊～～～
下麵已經圍了一些人向上張望著……
如果掉下去了，生命是不是如螻蟻，曇花一現，才剛剛感受到這個世界的冷暖卻又立刻奔向另一個世界……
站在上麵哭泣，本該蓬勃如朝陽的女生卻選擇了一條絕路……
“顏童玟，你要是討厭我就不要悶在心裏，會很難受的，全部說出來喊出來，比站在這裏舒服多了。”
輕輕的風吹過我的臉龐，留下柔和的拂麵感。我望著遠方的天際，仿佛對她說，又仿佛和自己的心呢喃絮語。
“如果你是因為湛曦而跳，就太不劃算了。那家夥肯定不知道有個人為了他連命都不要，更不會惋惜。如果你希望用這種方式紀念自己的愛，他大概巴不得早點把你忘記，沒有人希望自己的愛帶著罪孽……”
就算你從這裏跳一千次一萬次，他也不會欣賞你的。我早就看出湛曦不喜歡懦弱的人，因為他自己就是一個很堅強的家夥。要是想和他在一起，必須使自己變的更堅強，學會笑，開心，快樂，而不是怨天尤人，現在這樣更是不齒之舉。
我敢打賭要是湛曦看見了，肯定會嗤之以鼻。
他有什麽好？除了臉蛋好，個高，身材修長，有錢的公子哥，還有什麽好？哦，好象頭腦也不錯，經營管理係第一名，真不謙虛～每次出去玩都由他請客，別人白吃白喝他也不計較，連眉頭也不皺一下。敢作敢當，說一不二，還是屬於比較果斷那一型，穿著品位也不錯，搭配地十分時尚，絲毫不過。行事幹脆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細細一數，他還是有不少優點的，以前經常和他吵架，幾乎沒有一次把他當人看，現在才發現他的確很吸引人……
可為什麽老和我過不去呢？好象我上輩子欠過他三百萬似的！他對別人不是這樣的啊，對吉彩兒就很平常。雖然彩兒很怕他，不過是畏懼他身後那些女生親衛隊。每天不是照樣去健身館鍛煉嘛，也沒出什麽事……
我望望天，又望望下麵圍觀的人，很無聊。
吉彩兒幹嗎去了，找老師還沒找迴來，我都快撐不住了，口水也差不多磨光了，要是旁邊有台備用飲水機該多好。
顏童玟突然止住眼淚，淡淡地開口說道。
“不是，不是因為湛曦，我站這裏不是因為他。”
“不是，你不是因為他，那是……”
“絕望，我已經絕望了！媽媽，媽媽不見了！我找不到她，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她，嗚嗚……我的媽媽找不到了，嗚……”
她突然大哭起來，肩膀劇烈地抖動著。我慌忙轉過頭望著她，試圖接近她，可她還是不讓我接近。
“你不要過來，過來也沒用！我已經對這個世界絕望了，不想再呆了！每當迴到酒氣衝天沒有溫暖的家，我的心就已經死去！爸爸總是打我，將所有的怨氣都撒在我身上，埋怨我沒有把錢給他，說我是孽種不能光宗耀祖，總有一天嫁為人婦是別人家的人……我恨他，我恨他！媽媽在家，他就打媽媽，現在媽媽走了，他就打我，嗚……”
“……”
“現在媽媽找不到了，找不到了，嗚嗚嗚……”
“不要哭，顏童玟你不要哭呀，你的媽媽一定到別處旅遊或者出差去了，一定，一定會迴來看你的！”
“這個世界隻有媽媽最疼我，可是她卻不見了，嗚嗚嗚……”
“不是的，她一定會迴來，她不會丟下你不管的，世界上沒有不愛孩子的媽媽呀……不！不要跳！不！”
顏童玟閉上眼睛，絕望地向前俯身，想比一片羽毛還輕盈地飄落下去……
我木然地睜大雙眼，條件反射地快速跑過去……
幸好，幸好……幸好左手抓住了她的右腳踝，右手緊緊抓住護欄，身體卻因她的重量被拉到護欄外……
接近死神前，是不是因為害怕他肩膀上那柄砍頭的大鐮刀，全身的血液仿佛沸騰起來又落迴去，說不出是重生還是消亡……
我不敢也不想看下麵，可是必須阻止下麵驚嚇過度，動來動去的顏童玟。她剛才一副尋死的清高姿態沒了，現在必須麵對現實的高空求生，心中還是頗為留戀這個世界。
“不要動，不要亂動！顏童玟你不要再動了！”
“嗚嗚……百水晶我不想死，救我，救我！”
“我知道我知道，我們都會活下去的，請你別再動了，我的手已經很吃力了！”
“我不想死，百水晶我不想死呀！我想見媽媽，我想活著見到媽媽！嗚嗚嗚……”
“顏童玟你會見到自己的媽媽，所以你不能死，以後也不要幹這種傻事了，知道嗎！”
“對不起，對不起……媽媽，媽媽……嗚……”
“不要動，你不要動了，不然我的手會抓不住的，別再動了，我們都安靜一會兒。”
“嗚嗚嗚……”
好象馬戲團表演高空翻騰的小醜，原來生命的高度可以達到八層樓，甚至騰空，還以為地麵才是唯一的呈現平麵。
樓下那些人怎麽無動於衷，表演精彩至少還會扔幾塊硬幣，這些家夥怎麽完全入戲了……
快點來人救我們呀～～～
我的手好酸哪……手被粗糙的護欄表麵的混凝土擦出血了……
不想浪費力氣，隻想將全部精力好好積聚在手上，不能分散精力，不能……
密切注意下麵的動靜。咦，那個人是……
湛曦和幾個男生走過來，站在下麵好奇地向上張望，怎麽沒有看見程質虎，就他一個人嗎？
看見了嗎？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呀……因為你，顏童玟必須站在護欄上，因為顏童玟，我必須站在旁邊拖延時間，全都是因為你，湛曦真是男版禍水……
突然，他將書包扔在地上，快速衝進教學樓，飛馳的速度讓我吃驚。他竟然會……上來……
要救就快點，最好飛上來！要是我摔死了，湛曦你就等著我變成冤鬼附你身吧！
怎麽還沒上來？現在應該爬到第五樓了呀！快點，快點呀！
啊，尉遲金蘭……
他也來了，今天穿的很休閑呢，同樣站在下麵觀望一陣，忽而急匆匆地朝我們教學樓跑去。他應該看見我了吧，不知道看見我臨危不懼的笑容沒？嘻嘻，嘻嘻～
終於聽見附近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雙溫暖的手緊緊抓住我的右手……
哦，手心全是汗……
我無意間向上抬頭一望，湛曦漆黑的眼睛裝滿了焦慮，額頭上麵滲出汗水，咬牙切齒地望著我，恨不得長出三頭六臂把我拉上去。
“你們在幹什麽？不想活了嗎？兩個死丫頭！”
“救命呀～～～”
“叫什麽叫，又是你這個衰人！抓住我的手，上來好好挨我一頓打吧！兩頭豬怎麽那麽重，你們到底幾百斤呀！”
“救命～～～”
“別叫了！不是正在拉你嘛，你也用力呀！”
“我那隻手快麻了，你快點把我拉上去呀～～～”
“麻雀閉嘴，我死也會把你拉上去的！”
湛曦咬緊牙關說完，拚命拉著我的手向上拉。啊啊啊，不行，沒被拉上去，他的身體反而向前傾，天哪，該不會三個人一起掉下去吧……
漸漸地，沒有下滑的趨勢，湛曦嚷了一陣才讓我知道是誰及時挽救了這局麵。
“魚翅你這個笨蛋不要拉我的褲子，往後拉呀！”
“我知道，不用你這隻蟋蟀提醒！”
我努力向上抬頭想看尉遲金蘭，卻對上湛曦那雙深邃的瞳孔仿佛能把人吸進去，害我看見自己略微淩亂的模樣有些心悸。
湛曦穩住身體後，看來腳已經落地了，我這才瞥見尉遲金蘭正用力向後拉他。他望著我，想去抓我的手，卻找不到合適的位置。
“把她的手給我！”
“不給！”
“別鬧了，你剛才不是差點掉下去了嗎？”
“我鬆手了……萬一她掉下去怎麽辦？”
“把她們拉上來，快點！”
“我知道，不用你廢話！”
“你一個人拉不上去的，先用力抓著她手腕拉上一點點，我再抓住她的胳膊。”
尉遲金蘭提議道，等湛曦將我拉上一點，趕緊抓住我的胳膊，將兩頭小羊拉了上來。
屁股剛安穩落迴水泥地，心魂未定的顏童玟失聲痛哭起來。我望著她又轉迴頭，看了看掌心血肉模糊的一片，雙手麻木的不能動彈，啊啊，右手好象脫臼了，痛的隻能唿吸，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眼角忽地瞥見湛曦目不轉睛盯著我，執著的目光隱約伴隨一道不易察覺的光芒。我轉過頭望著他，他卻飛快轉過頭漠不關心望著天際……
很快，他又掉過頭走到我麵前，瞪著我惡狠狠的說道。
“怎麽迴事？你們兩個人很想死嗎？”
我呆呆地望著他，連替自己申辯的機會都沒有，連尉遲金蘭的眼中都寫滿了疑惑，我好想解釋呀，可是說不出話……大哥，我的手脫臼了，很痛呀！話說……
恰好吉彩兒來了，這丫頭終於迴來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流浪它鄉開墾新土地了～～～她立即跑到我的身邊，蹲下身焦急地抓住我的肩膀，我悶哼一聲，她趕忙鬆開我，指指我的肩膀。
“水晶你怎麽了？哪裏有痛嗎？”
我眨了下眼睛，又移向右肩膀處。嗚嗚嗚，叱吒風雲的我什麽時候落到這種地步了。
她望望四周，又望著我，一臉愕然。
“你……你的右胳肢窩有癢？”
哎呀，我想用頭砸板磚～～～
我的眼睛難道很像死魚眼，那麽不傳神嗎？她走近一些，仔細看著我。
“你說話呀！怎麽了？”
我微微蠕動嘴唇表達脫臼兩個字，那丫頭就是看不懂，盯著我的眼睛快成鬥雞眼了。
哎喲，這迴我想用頭砸她了～～～
尉遲金蘭快速走到我的旁邊，認真地盯著我的嘴唇，緊接著，擔心地看著我的手。
“手……脫臼了嗎？”
我勉強擠出一絲微笑，仍舊輕輕點頭。他蹲下身，看著我血肉模糊的手掌以及臉上強忍著痛，眼中複雜的神情難以言語。
“可能會很痛，忍住好嗎？”
我眨了下眼睛，咬緊嘴唇作好必死決心。他一手輕輕托起我的右手，另一隻手握住我的肩膀，看了我一眼，垂下目光……
還未等我反應過來，隻聽嘎吱一聲，我已經忘記劇痛從肩膀還是肩胛骨傳來，隻知道鑽心、絞痛形容毫不為過～～～還好，痛過之後就沒事了，手可以輕鬆自如地活動了，除了手掌那片慘不忍……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塊褐色手帕替我包紮起來，動作十分細致……
昨天他離開時，冷淡的神情令人心寒，今天他在這裏細心地替我包紮，心裏是否在意那張大字報的事情？好想知道他在想什麽，好想知道……
吉彩兒急忙跑過來蹲在我的身旁，摸摸我的肩膀探詢道。
“水晶你的手好些了嗎？”
“嗯，好多了，剛才痛的說不出話……你怎麽就看不懂我的眼神？”
“誰知道你在指什麽，看不懂呀～～～”
“哎呀，怎麽會看不懂呢！對了，你不是喊老師過來嗎，老師呢？”
“沒找到，下班後全部迴家了。”
“你說你能做點什麽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笨丫頭～～～”
“你才是笨丫頭呢，聽下麵人說你們倆差點掛了？顏童玟，顏童玟呢？”
她急忙轉過頭去，湛曦已經走到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顏童玟麵前，冷漠的聲音可以凝結成冰。
“到底是你想死還是她想死？”
顏童玟抬起頭驚訝地望著他，半晌說不出話，隻能嚶嚶哭泣，很快用手背抹了一把淚水。
“是我。”
“為什麽？”
“這個世界沒有愛，我恨這個世界！”
“你這丫頭是不是腦子壞了？說什麽呢～”
“我討厭你們這些被愛包圍的人，討厭你們！你們都不關心我，連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是多餘的，多餘的人不需要留下來，所以我想死。”
“哈，你還越說越來勁了！你覺得死是件很好玩的事嗎？難怪你想死，自己的命看的如此薄，早知道就不救你了，直接摔死得了！”
湛曦丟下狠話，扭過頭望著其他地方，胸膛一起一伏，很生氣。他怎麽可以這樣說話，要是顏童玟尋第二次死怎麽辦？這個臭湛曦說出的話真是可以毒死一頭大犀牛了！
“是呀，早知道我就死掉算了，反正你也不喜歡我，不喜歡！嗚……”
顏童玟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一點也不顧忌。她幹嗎這樣說？剛才不是告訴了我，是因為她媽媽的事情嗎！
我還以為她沒怎麽把湛曦放心上，看來還是有所顧慮啊……單戀是一種刻骨銘心的痛，可又沉醉地無法自拔……
湛曦聽後，氣地右手重拍了一下護欄。
“你這丫頭腦子是不是有毛病呀？我不是早和你說過了嗎，同情不是愛情，你聽不懂人話嗎？呀，神經病！簡直快被你們這些腦袋少根筋的家夥弄瘋了！”
他再次猛拍了幾下護欄，轉過身準備離開，經過我，指指點點亂發一通脾氣。
“還有你！下次那個神經病再跳，你別再管她了！聽見沒，腦漿糊成一團的家夥！”
“幹嗎衝我發火呀，我又沒得罪你～～～你不要這樣對顏童玟說話，要是她再跳誰負責？”
“哈，她還跳？瘋人院出來的嗎！第二次玩自殺的家夥已經無藥可救了，給再多也不會懂得珍惜，如果她還有點良知，最起碼懂的不要拖累其他人！”
湛曦斜視了顏童玟一眼，說完後頭也不迴地走了。顏童玟哭得更傷心了，臉上全是模糊的淚水，鼻子嘴巴快成一塊兒了。
“什麽？”
“爺爺泡的茶有種香味叫做家～～～”
“切！”
迴家的路上，心裏還是惦記著尉遲金蘭那絲微微落寞的眼神……
這一天，顏童玟整個人不太對勁，時而獨自傻笑，時而嚴肅木然，她瘋了麽？完全一副瘋癲狀態……尤其是看我時，有些憎惡又有些於心不忍。她到底在想什麽呢？精神欠佳？
大字報事件以及前幾天倒我一身的水，她還沒向我道歉呢。算了，反正我也不求她的一句道歉過日子，如果她有心的話，起碼應該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去糾正，而不是斜眼看我。
今天又輪到我和吉彩兒值日，我們倆無奈地看著滿教室的垃圾，恨不得把那些破壞環境的家夥全部煮了下酒菜！
這哪裏是教室呀，分明就是豬圈嘛，不知道蛇蠍美人看見了作何感想，我是一眼都不想再看了，拿起掃帚捂住鼻子拚命掃地。彩兒任勞任怨地將桶裏的水潑灑在地上，防止灰塵飛的到處都是。
“水晶，我，我實在是不想潑了，灰塵太多了～～～”
彩兒放下桶，跑到窗戶旁換氣，脖子都快伸出去了。我還是拚命掃地，早點掃完早點迴家。不管三七二十一，我現在是偉大的清潔使者，我的任務就是維護教室的環境和平，所以我必須掃掃掃！拿出秋風掃落葉般的熱情，我一定要將所有的垃圾清理完畢，一個也不能漏網！
忽然彩兒大叫一聲，激動地跳了起來，指著窗外讓我趕快過來。
“水晶呀，快看那！那丫頭是不是瘋了？站在那裏幹什麽？想跳樓嗎？”
“什麽？在哪裏？”
“那裏，快看！”
我慌忙跑過去，望見斜處頂樓站著一個人，正是班裏的顏童玟！她不迴去幹嗎爬上頂樓，那丫頭想幹什麽呀！難怪她今天的行為特別古怪，原來是些不良征兆，可為什麽要跳樓？她瘋了嗎！
“快把她拉下來，掉下去可不是好玩的，那裏是八樓呀！”
丟下手中的掃把，我心急火燎跑出教室，吉彩兒也慌慌張張地跟在後麵。
咚咚咚～～～
快速爬上樓梯，下樓的學生和我撞來撞去，都被我唿啦一把推開，他們不悅地丟來白色衛生眼，有些口中大聲抱怨著。啊，又撞倒一個提垃圾袋的學生，人都被我撞倒在地，我不斷丟下抱歉，腳不停地向上爬去。不管這些，顏童玟你可千萬別跳下去呀！
頂樓怎麽還沒到，好端端地幹嗎建那麽高！唿哧……唿哧……好累呀，腳都酸了！
終於，終於爬上去了！我扶著樓梯口的牆壁急速喘氣，一眼看見雙腳立在護欄上麵的顏童玟，麵色如灰，恍如一具死氣沉沉的木偶。
“顏童玟你在幹什麽！快點下來！”
我快速跑過去，剛出幾步，她轉過頭立即喝住我。
“別過來，你過來我就跳下去！”
“不要跳！好好，我不過去我不過去，你不要跳，千萬別跳！你……下來，下來好嗎？”
“下來？我覺得這裏很輕鬆，什麽都可以不用想，什麽都可以不用做。”
“站在下麵也可以什麽都不用想不用做呀，非得站上麵嗎？那裏太高了，你下來吧。”
我一邊和她說話，腳卻悄悄向前挪動著，趁她迴頭看著下麵，我快速走了兩步，她一迴過頭，我又立刻定住身形，感覺自己此刻在玩小時侯的木頭人遊戲。希望她沒有看出我起初是左腳在前，現在卻又換成了金雞獨立。
“你不要過來，你再過來一步我就跳下去！”
啊，被她發現了，我隻好腳落地，無奈地站在原地看著她。吉彩兒氣喘籲籲地跑過來，也被喝住勒令前進。她著急地揮揮手，讓顏童玟趕緊下來，另一隻手按住了心髒部位，看來她是第一次見過這種場麵了。我趕忙指指吉彩兒這副驚懼的表情，繼續勸服顏童玟不要幹傻事。
“顏童玟你不要嚇我們哪～～吉彩兒有心髒病的，不適宜看太刺激的畫麵，你快下來吧，下來呀！”
“不！”
“那裏一點也不好玩，真的，下來呀！”
“這裏好高……可為什麽摸不到天空呢，我好想牽住天空的手，好想呀……”
顏童玟高高舉起雙臂，腳也一點一點踮起來，我和彩兒的心懸在半空，大氣不敢唿出一口。忽然她又放下雙手，腳尖剛落下，頭朝下望了望，我簡直有種身臨其境欲死的感受。
“顏童玟，你有心事的話就說出來呀，別悶在心上，掉下去真的一點也不好玩！下來吧！”
“心事？什麽心事？你知道我有心事？是什麽，你告訴我。”
啊，我哪裏知道她在想什麽，剛才不過是胡謅一通。
顏童玟轉過頭望著我，臉上掛滿了淚水。我的心一驚，一種寂寥傷感充斥了整個腦袋。
“是……是因為大字報的事嗎？我，我不喜歡湛曦，真的，我不騙你。”
“騙子最喜歡說自己從來都不騙人！還有，我告訴你，那張大字報不是我幹的，你聽見沒有！”
“好的好的，不是你幹的，不是你幹的，先下來好嗎？”
“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你不是把我當朋友嗎！為什麽要欺騙我！暗中和湛曦聯手欺騙我！”
顏童玟歇斯底裏地狂叫，害我不得不停下移動的腳步。
聽見她的話，我真不知道說什麽好。原來她一直那樣想，我也說她怎麽越來越敵視我，其實她根本就沒有弄明白事情的真相。
“顏童玟你聽我說，我不知道你怎麽會想到那裏去，可是我向你保證絕對沒有那種事。聯手欺騙你，那是更不可能了！如果我不把你當朋友，現在就不會站在這裏。如果你相信我，你就下來，你不相信我，你不相信我的話……還是要下來！”
“水晶你在說什麽呢？簡直是廢話連篇，快讓她下來！”
吉彩兒站在旁邊小聲咕噥道，腳底也和我一樣偷偷向前移動著。
“顏童玟你快下來吧，我不知道你和百水晶之間因為什麽事鬧出那麽大的矛盾，如果是大字報說的那些，我可以向你打包票，絕對沒有那種事情！百水晶討厭湛曦，湛曦也討厭百水晶，兩人看誰都不順眼，一個比一個討厭！”
“彩兒你非得把我說那麽遜色嗎？你把那家夥描黑就行了，幹嗎毀滅我的形象！”
我小聲抱怨吉彩兒歪曲我，她瞪了我好幾眼，讓我明白現在的狀況。
顏童玟聽完後，略有所動，臉上的淚水流個不停。
“你騙我！”
“顏童玟，你說我騙你有什麽好處，你要我發誓，我也可以對天發誓，你要我幹什麽都可以，你要百水晶幹什麽也可以，因為這就是事實。”
“胡說！你們騙我，都騙我！以為我不知道嗎，越討厭對方就是越喜歡對方的一種表現，湛曦如果不喜歡百水晶，是不會理睬她的，百水晶你別告訴我，你心裏什麽都不明白！”
我確實不明白呀，我到底明白什麽呀我？
“我真的很討厭湛曦，你不相信的話，我發誓給你看……”
正說著，顏童玟居然一本正經地望著我，似乎不聽我發完誓就真的跳下去。可是危機關頭，我卻不想發誓……
我不是很討厭湛曦嗎，我應該是討厭湛曦的呀，可為什麽舉不起自己的食指和中指煞有其事，為什麽……
“你怎麽還不發？我知道你舍不得，你就是在騙我！”
“不是的，我沒有騙你，我發，我發……”
我正要舉起手，心裏想著發誓的履行格式，腦袋裏卻一陣雜亂無章……
我竟然不想發誓，和湛曦有關的誓言……
“哼，我就知道你是假心假意。你喜歡湛曦吧？不喜歡他怎麽每次都和他鬥。他也喜歡你吧？男生隻欺負自己喜歡的人，你們倆真是情投意合呀！”
“不，不是這樣的……”
我真是百口莫辯，手指騰空比畫一陣就是說不出合適的理由。吉彩兒一把拉下我的手，向前走了一步又停下來。
“顏童玟你的眼睛隻能看到湛曦嗎？百水晶、我、以及周圍那些愛你的人都看不見了嗎？跳下去很對得起世人，是嗎？好的，你跳，你跳啊！你知道百水晶抱著一種什麽心情幫助你嗎？她極度厭惡湛曦卻要忍住被他譏笑，為了撮合你們倆，她忍耐了很多，如果以平常那副性格，你知道她連拚命的衝動都有。你受欺負的時候，到底是誰救你，你都忘了嗎？可是她沒有，她說你是我們的朋友，朋友啊……難道為你付出的舉動，你全部視而不見嗎！”
顏童玟聽後有些感觸，眼淚肆意流著，嗚咽聲也大了起來。吉彩兒趁勝追擊，希望她快點迴頭是岸。
“下來啊，顏童玟，下來吧。”
“不！嗚……”
“哎呀，氣死我了，不想管了，煩躁！”
吉彩兒看她那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氣憤地一跺腳轉身離去。
啊？不會吧，吉彩兒該不會是放棄了吧？留下我單槍匹馬作戰……啊，不要丟下我，我沒有很大的信心說服她呀～～～幸好她經過我身旁，丟下一句我去找老師，這丫頭真是嚇住我了。
眼前那個生命徘徊在鬼門關的顏童玟更嚇人，說那麽多都不能信服，究竟要怎麽樣！吉彩兒那番話雖然義憤填膺，可我知道她為我出了一口悶氣。
我和顏童玟相互看了一眼，很快又掉過目光。我慢慢向護欄走去，看著下麵，心頓時漏了一拍……
好高啊～～～
下麵已經圍了一些人向上張望著……
如果掉下去了，生命是不是如螻蟻，曇花一現，才剛剛感受到這個世界的冷暖卻又立刻奔向另一個世界……
站在上麵哭泣，本該蓬勃如朝陽的女生卻選擇了一條絕路……
“顏童玟，你要是討厭我就不要悶在心裏，會很難受的，全部說出來喊出來，比站在這裏舒服多了。”
輕輕的風吹過我的臉龐，留下柔和的拂麵感。我望著遠方的天際，仿佛對她說，又仿佛和自己的心呢喃絮語。
“如果你是因為湛曦而跳，就太不劃算了。那家夥肯定不知道有個人為了他連命都不要，更不會惋惜。如果你希望用這種方式紀念自己的愛，他大概巴不得早點把你忘記，沒有人希望自己的愛帶著罪孽……”
就算你從這裏跳一千次一萬次，他也不會欣賞你的。我早就看出湛曦不喜歡懦弱的人，因為他自己就是一個很堅強的家夥。要是想和他在一起，必須使自己變的更堅強，學會笑，開心，快樂，而不是怨天尤人，現在這樣更是不齒之舉。
我敢打賭要是湛曦看見了，肯定會嗤之以鼻。
他有什麽好？除了臉蛋好，個高，身材修長，有錢的公子哥，還有什麽好？哦，好象頭腦也不錯，經營管理係第一名，真不謙虛～每次出去玩都由他請客，別人白吃白喝他也不計較，連眉頭也不皺一下。敢作敢當，說一不二，還是屬於比較果斷那一型，穿著品位也不錯，搭配地十分時尚，絲毫不過。行事幹脆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細細一數，他還是有不少優點的，以前經常和他吵架，幾乎沒有一次把他當人看，現在才發現他的確很吸引人……
可為什麽老和我過不去呢？好象我上輩子欠過他三百萬似的！他對別人不是這樣的啊，對吉彩兒就很平常。雖然彩兒很怕他，不過是畏懼他身後那些女生親衛隊。每天不是照樣去健身館鍛煉嘛，也沒出什麽事……
我望望天，又望望下麵圍觀的人，很無聊。
吉彩兒幹嗎去了，找老師還沒找迴來，我都快撐不住了，口水也差不多磨光了，要是旁邊有台備用飲水機該多好。
顏童玟突然止住眼淚，淡淡地開口說道。
“不是，不是因為湛曦，我站這裏不是因為他。”
“不是，你不是因為他，那是……”
“絕望，我已經絕望了！媽媽，媽媽不見了！我找不到她，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她，嗚嗚……我的媽媽找不到了，嗚……”
她突然大哭起來，肩膀劇烈地抖動著。我慌忙轉過頭望著她，試圖接近她，可她還是不讓我接近。
“你不要過來，過來也沒用！我已經對這個世界絕望了，不想再呆了！每當迴到酒氣衝天沒有溫暖的家，我的心就已經死去！爸爸總是打我，將所有的怨氣都撒在我身上，埋怨我沒有把錢給他，說我是孽種不能光宗耀祖，總有一天嫁為人婦是別人家的人……我恨他，我恨他！媽媽在家，他就打媽媽，現在媽媽走了，他就打我，嗚……”
“……”
“現在媽媽找不到了，找不到了，嗚嗚嗚……”
“不要哭，顏童玟你不要哭呀，你的媽媽一定到別處旅遊或者出差去了，一定，一定會迴來看你的！”
“這個世界隻有媽媽最疼我，可是她卻不見了，嗚嗚嗚……”
“不是的，她一定會迴來，她不會丟下你不管的，世界上沒有不愛孩子的媽媽呀……不！不要跳！不！”
顏童玟閉上眼睛，絕望地向前俯身，想比一片羽毛還輕盈地飄落下去……
我木然地睜大雙眼，條件反射地快速跑過去……
幸好，幸好……幸好左手抓住了她的右腳踝，右手緊緊抓住護欄，身體卻因她的重量被拉到護欄外……
接近死神前，是不是因為害怕他肩膀上那柄砍頭的大鐮刀，全身的血液仿佛沸騰起來又落迴去，說不出是重生還是消亡……
我不敢也不想看下麵，可是必須阻止下麵驚嚇過度，動來動去的顏童玟。她剛才一副尋死的清高姿態沒了，現在必須麵對現實的高空求生，心中還是頗為留戀這個世界。
“不要動，不要亂動！顏童玟你不要再動了！”
“嗚嗚……百水晶我不想死，救我，救我！”
“我知道我知道，我們都會活下去的，請你別再動了，我的手已經很吃力了！”
“我不想死，百水晶我不想死呀！我想見媽媽，我想活著見到媽媽！嗚嗚嗚……”
“顏童玟你會見到自己的媽媽，所以你不能死，以後也不要幹這種傻事了，知道嗎！”
“對不起，對不起……媽媽，媽媽……嗚……”
“不要動，你不要動了，不然我的手會抓不住的，別再動了，我們都安靜一會兒。”
“嗚嗚嗚……”
好象馬戲團表演高空翻騰的小醜，原來生命的高度可以達到八層樓，甚至騰空，還以為地麵才是唯一的呈現平麵。
樓下那些人怎麽無動於衷，表演精彩至少還會扔幾塊硬幣，這些家夥怎麽完全入戲了……
快點來人救我們呀～～～
我的手好酸哪……手被粗糙的護欄表麵的混凝土擦出血了……
不想浪費力氣，隻想將全部精力好好積聚在手上，不能分散精力，不能……
密切注意下麵的動靜。咦，那個人是……
湛曦和幾個男生走過來，站在下麵好奇地向上張望，怎麽沒有看見程質虎，就他一個人嗎？
看見了嗎？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呀……因為你，顏童玟必須站在護欄上，因為顏童玟，我必須站在旁邊拖延時間，全都是因為你，湛曦真是男版禍水……
突然，他將書包扔在地上，快速衝進教學樓，飛馳的速度讓我吃驚。他竟然會……上來……
要救就快點，最好飛上來！要是我摔死了，湛曦你就等著我變成冤鬼附你身吧！
怎麽還沒上來？現在應該爬到第五樓了呀！快點，快點呀！
啊，尉遲金蘭……
他也來了，今天穿的很休閑呢，同樣站在下麵觀望一陣，忽而急匆匆地朝我們教學樓跑去。他應該看見我了吧，不知道看見我臨危不懼的笑容沒？嘻嘻，嘻嘻～
終於聽見附近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雙溫暖的手緊緊抓住我的右手……
哦，手心全是汗……
我無意間向上抬頭一望，湛曦漆黑的眼睛裝滿了焦慮，額頭上麵滲出汗水，咬牙切齒地望著我，恨不得長出三頭六臂把我拉上去。
“你們在幹什麽？不想活了嗎？兩個死丫頭！”
“救命呀～～～”
“叫什麽叫，又是你這個衰人！抓住我的手，上來好好挨我一頓打吧！兩頭豬怎麽那麽重，你們到底幾百斤呀！”
“救命～～～”
“別叫了！不是正在拉你嘛，你也用力呀！”
“我那隻手快麻了，你快點把我拉上去呀～～～”
“麻雀閉嘴，我死也會把你拉上去的！”
湛曦咬緊牙關說完，拚命拉著我的手向上拉。啊啊啊，不行，沒被拉上去，他的身體反而向前傾，天哪，該不會三個人一起掉下去吧……
漸漸地，沒有下滑的趨勢，湛曦嚷了一陣才讓我知道是誰及時挽救了這局麵。
“魚翅你這個笨蛋不要拉我的褲子，往後拉呀！”
“我知道，不用你這隻蟋蟀提醒！”
我努力向上抬頭想看尉遲金蘭，卻對上湛曦那雙深邃的瞳孔仿佛能把人吸進去，害我看見自己略微淩亂的模樣有些心悸。
湛曦穩住身體後，看來腳已經落地了，我這才瞥見尉遲金蘭正用力向後拉他。他望著我，想去抓我的手，卻找不到合適的位置。
“把她的手給我！”
“不給！”
“別鬧了，你剛才不是差點掉下去了嗎？”
“我鬆手了……萬一她掉下去怎麽辦？”
“把她們拉上來，快點！”
“我知道，不用你廢話！”
“你一個人拉不上去的，先用力抓著她手腕拉上一點點，我再抓住她的胳膊。”
尉遲金蘭提議道，等湛曦將我拉上一點，趕緊抓住我的胳膊，將兩頭小羊拉了上來。
屁股剛安穩落迴水泥地，心魂未定的顏童玟失聲痛哭起來。我望著她又轉迴頭，看了看掌心血肉模糊的一片，雙手麻木的不能動彈，啊啊，右手好象脫臼了，痛的隻能唿吸，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眼角忽地瞥見湛曦目不轉睛盯著我，執著的目光隱約伴隨一道不易察覺的光芒。我轉過頭望著他，他卻飛快轉過頭漠不關心望著天際……
很快，他又掉過頭走到我麵前，瞪著我惡狠狠的說道。
“怎麽迴事？你們兩個人很想死嗎？”
我呆呆地望著他，連替自己申辯的機會都沒有，連尉遲金蘭的眼中都寫滿了疑惑，我好想解釋呀，可是說不出話……大哥，我的手脫臼了，很痛呀！話說……
恰好吉彩兒來了，這丫頭終於迴來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流浪它鄉開墾新土地了～～～她立即跑到我的身邊，蹲下身焦急地抓住我的肩膀，我悶哼一聲，她趕忙鬆開我，指指我的肩膀。
“水晶你怎麽了？哪裏有痛嗎？”
我眨了下眼睛，又移向右肩膀處。嗚嗚嗚，叱吒風雲的我什麽時候落到這種地步了。
她望望四周，又望著我，一臉愕然。
“你……你的右胳肢窩有癢？”
哎呀，我想用頭砸板磚～～～
我的眼睛難道很像死魚眼，那麽不傳神嗎？她走近一些，仔細看著我。
“你說話呀！怎麽了？”
我微微蠕動嘴唇表達脫臼兩個字，那丫頭就是看不懂，盯著我的眼睛快成鬥雞眼了。
哎喲，這迴我想用頭砸她了～～～
尉遲金蘭快速走到我的旁邊，認真地盯著我的嘴唇，緊接著，擔心地看著我的手。
“手……脫臼了嗎？”
我勉強擠出一絲微笑，仍舊輕輕點頭。他蹲下身，看著我血肉模糊的手掌以及臉上強忍著痛，眼中複雜的神情難以言語。
“可能會很痛，忍住好嗎？”
我眨了下眼睛，咬緊嘴唇作好必死決心。他一手輕輕托起我的右手，另一隻手握住我的肩膀，看了我一眼，垂下目光……
還未等我反應過來，隻聽嘎吱一聲，我已經忘記劇痛從肩膀還是肩胛骨傳來，隻知道鑽心、絞痛形容毫不為過～～～還好，痛過之後就沒事了，手可以輕鬆自如地活動了，除了手掌那片慘不忍……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塊褐色手帕替我包紮起來，動作十分細致……
昨天他離開時，冷淡的神情令人心寒，今天他在這裏細心地替我包紮，心裏是否在意那張大字報的事情？好想知道他在想什麽，好想知道……
吉彩兒急忙跑過來蹲在我的身旁，摸摸我的肩膀探詢道。
“水晶你的手好些了嗎？”
“嗯，好多了，剛才痛的說不出話……你怎麽就看不懂我的眼神？”
“誰知道你在指什麽，看不懂呀～～～”
“哎呀，怎麽會看不懂呢！對了，你不是喊老師過來嗎，老師呢？”
“沒找到，下班後全部迴家了。”
“你說你能做點什麽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笨丫頭～～～”
“你才是笨丫頭呢，聽下麵人說你們倆差點掛了？顏童玟，顏童玟呢？”
她急忙轉過頭去，湛曦已經走到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顏童玟麵前，冷漠的聲音可以凝結成冰。
“到底是你想死還是她想死？”
顏童玟抬起頭驚訝地望著他，半晌說不出話，隻能嚶嚶哭泣，很快用手背抹了一把淚水。
“是我。”
“為什麽？”
“這個世界沒有愛，我恨這個世界！”
“你這丫頭是不是腦子壞了？說什麽呢～”
“我討厭你們這些被愛包圍的人，討厭你們！你們都不關心我，連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是多餘的，多餘的人不需要留下來，所以我想死。”
“哈，你還越說越來勁了！你覺得死是件很好玩的事嗎？難怪你想死，自己的命看的如此薄，早知道就不救你了，直接摔死得了！”
湛曦丟下狠話，扭過頭望著其他地方，胸膛一起一伏，很生氣。他怎麽可以這樣說話，要是顏童玟尋第二次死怎麽辦？這個臭湛曦說出的話真是可以毒死一頭大犀牛了！
“是呀，早知道我就死掉算了，反正你也不喜歡我，不喜歡！嗚……”
顏童玟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一點也不顧忌。她幹嗎這樣說？剛才不是告訴了我，是因為她媽媽的事情嗎！
我還以為她沒怎麽把湛曦放心上，看來還是有所顧慮啊……單戀是一種刻骨銘心的痛，可又沉醉地無法自拔……
湛曦聽後，氣地右手重拍了一下護欄。
“你這丫頭腦子是不是有毛病呀？我不是早和你說過了嗎，同情不是愛情，你聽不懂人話嗎？呀，神經病！簡直快被你們這些腦袋少根筋的家夥弄瘋了！”
他再次猛拍了幾下護欄，轉過身準備離開，經過我，指指點點亂發一通脾氣。
“還有你！下次那個神經病再跳，你別再管她了！聽見沒，腦漿糊成一團的家夥！”
“幹嗎衝我發火呀，我又沒得罪你～～～你不要這樣對顏童玟說話，要是她再跳誰負責？”
“哈，她還跳？瘋人院出來的嗎！第二次玩自殺的家夥已經無藥可救了，給再多也不會懂得珍惜，如果她還有點良知，最起碼懂的不要拖累其他人！”
湛曦斜視了顏童玟一眼，說完後頭也不迴地走了。顏童玟哭得更傷心了，臉上全是模糊的淚水，鼻子嘴巴快成一塊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