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34258(上)】


    瑕疵品,是一旦被生產出來就應該被報廢掉的……


    生化人並不是機器,即便所有流程都是機械化的標準配置,但細胞是活的,基因也是活的。即便是完全一樣的環境,完全一樣的流程,最終總會有那麽百分之零點幾的‘問題’發生。


    大多數情況下,一旦發生了誤差或是錯誤,未完成的生化人製造就會停止,機體製成營養液,成為培育其他生化人的存在,絲毫不會被浪費。即便生化人已經完成,才發現是瑕疵品,那也可以依據不同的問題進行不同的調配,當然大多數都是被送入實驗室進行藥物或者其他的科學實驗。一切都是為了人類世界能更美好,人類喜聞樂見,生化人從無異議。


    他們怎麽會有異議,他們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唯一目的,就是為了人類。


    生化人在被喚醒獲得工作之後才會得到他們的工作編號,他的身體素質羸弱,從被喚醒的那一刻起,就被判定為了瑕疵品。他連一天的陽光都從未見到過,就被送進了實驗室。被用來實驗並不是工作,他沒有工作,即便活得再久,也不會有編號。


    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都有自己的命運,每個生化人也同樣都有他們自己的使命。他曾經以為他的使命就是為了醫藥界的發展進行藥物的人體試驗。他沒有覺得不公平也沒覺得有什麽問題,他和其他生化人一樣配合著醫生的實驗,和其他生化人一樣平靜或是痛苦地等待著死亡降臨。


    但是,他卻一直沒有死。他的身體素質不好,跑不快也跳不高,但是卻沒想到再是危險的藥物,他卻都一次次鬼門關活了下來。隻是在一次次的實驗中,他雖然都有幸活了下來,卻因為神經麻痹漸漸失去了許多感覺,先是感覺不到麻、癢之類的,到後來視力下降,再到失去了味覺、嗅覺、觸覺……乃至終於失去了痛覺。


    直到失去了痛覺之後,他便被編入了真真正正的死亡組,因為一般的藥物用他做實驗不再有意義,於是就隻能用來進行毒藥或是高危特殊藥物的實驗了。當然對於他來說,失去痛覺也是一件幸運的事,這代表著他以後不會再被痛苦所折磨,即便是死也能平靜而安詳地死去。


    然而即便如此,他卻竟然在兩次毒藥試驗中活了下來,雖然他自己並不在乎生死。事到如今,連實驗室的科學家都不禁感歎這樣羸弱的身體,卻竟有不同尋常的頑強生命力。


    他一度以為自己這一生的使命就是成為各種試驗的對象,就像一直以來他對醫藥科學的發展做出的貢獻一樣,失去痛覺之後他變得越發平靜,隻是安然地等待著自己的使命結束的那一天。直到那一天,他把那人從垃圾堆裏把那人拖了出來,他才發現,也許他等待了這麽久的並不是使命結束的那一天,而是等待著這個人,等待著使命到來的這一天。這個人才是他的使命……


    做了這麽多年的試驗,他是活得最久的一個生化人,他沒有任何感情,甚至不會有任何想法。並不會逃走也不會說出他們的機密內容,更不會做出威脅人類安全的事,所以實驗室的人還給他安排了一個地麵上單獨的宿舍,時間久了,甚至沒人管他會不會出去,他也從不自己出門。


    他從一被喚醒就來到了這個實驗室,他對外麵的世界一無所知也沒有興趣,所以他並不喜歡出門。隻是偶爾沒有試驗的日子,他會被總是缺人手的廚房的人叫出去幫忙采購,找點事情做一做,打發一下無聊的等死的時間。


    他沒有感情初設甚至沒有任何初設,所以他沒有感情;他沒有感情得很徹底,所以對生與死也沒有什麽執念,甚至從出生到現在的每一天對於他來說其實都沒有什麽差別。一小時一天一個月一年,對他來說仿佛都是須臾之間;生生死死痛苦快樂,對他來說亦都不過轉瞬不見悲喜,他仿佛超脫了世俗。


    就為這個,廚房的大師傅曾經打趣他說過,他的這個心境要是放哪個人類身上,怕是要得道成佛了,即便不是真的飛升入道,在這亂世間也是要在佛堂中被供奉的。但是他是生化人,所以不過是一個瑕疵品,而非超然於世的神佛化身。


    他自然也不在乎廚房大師傅說的這些,一雙清澈的眼睛沒有一絲感情的波動,臉上也是沒什麽表情漠然地點了點頭。人類多多少少帶有這樣那樣的感情,即便知道他就是這個樣子,廚房大師傅還是有些對牛彈琴的微惱,隻是想到他到現在所經曆的一切,大師傅長長地歎了口氣也就不再理會他了。


    有人類的地方就有權利,有權利的地方就有鬥爭,幾千年來,人類權利的爭鬥從未停歇過。哪怕是喪屍出爆發最混亂的日子裏,哪怕是隻有幾個人的荒土求生隊伍,權利的鬥爭無處不在,更別說,在這樣一個大安全區內。


    那天他仍舊是跟著出去采購,隻是因為既不會討價還價,有肩不能抗手不能抬的,所以和往日一樣被留下來看著車子和買的東西而已。


    還是和往常一樣,采買的車子停在了菜場後離得不遠的巷子邊;還是和往常一樣,采購的人先買好了公家要的各種東西之後,還要買些別的以及有事要談;也同樣是和往常一樣,他坐在車邊兒的石頭上,腦中一片空白什麽都沒想,隻是等著。


    會注意到垃圾房裏的動靜,並不是他模糊的視力有了好轉,是那個渾身是血的人自己爬了出來;會把他拖出來背迴實驗室,並不是他腦中生化人的原則,是因為他居高臨下看著這個將死的人時,看到了那個人眼中濃濃的不甘和堅定的求生欲。


    是的,他腦中的控製器出了問題,沒有生化人原則,實際上他腦中可以說沒有任何東西。培養艙忠實地向控製營養液的母機傳達了問題,然而本來概率隻有千分之一的失誤剛好出在了他這裏,本應徹底停止培養液將他送去迴收蛋白艙中迴收利用,卻因為初始一個電信號的錯誤滾雪球般地將他隔壁的生化人給送到了迴收艙去,而他也受了影響,營養液減少,導致他本來應該長得健壯而優秀的身體變得纖細而羸弱。


    等到同一程序將他們這一批生化人喚醒之後,檢測員才發現了他的問題——他沒有人類用以控製生化人的‘原則’,換言之,他腦中的控製器隻不過是個擺設,發生了危險時候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不過好在他腦中也沒有情緒、感情、或者*等任何別的東西,聽話得像最初最簡單的程序機器人,再加上他身體羸弱構不成什麽威脅,所以並沒有直接將他殺死,而是留以實驗用。


    他把血淋淋的他從死人堆裏拖了出來,一路背到了實驗室去。研究院不教他任何東西也不讓他看書,沒事的時候,他隻是隨便找個地方呆著,一直呆到天黑然後上床睡覺。他的心思很簡單,他的生活也很簡單。直到這一天,遇到這個人。


    他知道這是一個人類,而這個人類對他說:“救我。”


    他心裏並沒有什麽想法,隻是單純地聽到了命令於是點了點頭,隻是這人的雄雄的眼神在他模糊的視覺中格外地清晰。


    他把那人從垃圾堆裏徹底拖了出來,隻是動作有些粗魯讓那人緊緊地皺起了眉,卻沒發出一點聲音。不過離得這麽近他這次倒是看得很清楚,啊,對了,其他人是能感覺到痛的。


    他手下的動作也放輕了一些。


    把那人背到背上之後,那人終於撐不住重傷昏迷了過去,隻在昏迷前叫他送他去賀家而不要去醫院。他並不知道醫院是什麽地方,更不知道賀家在哪裏。沒有控製器更沒有做過生化人培訓,單憑一本生化人生活守則他並不知道這樣的情景正常的處理規則是什麽,最終他隻是把活著的人背到他熟悉並且認為能夠救活他的地方去——實驗室。


    不論後來他怎麽迴憶,都覺得那一天的他異常強悍。若是放在平常,他連比自己輕得多的實驗器材都背不動,更別說這樣一個比自己高大比自己魁梧的一個人類了。


    那人看上去受的傷很重,但是幸好心髒什麽的主要器官都還完好,隻是除了止血和處理傷處傷口之外,留下他體內的子彈也得盡快取出來。實驗室裏今天值班的是郝醫生,雖然諧音是‘好醫生’但是實際上整個實驗室的人恐怕就這個是最心術不正的。畢竟是屬於機密的純科研機構,連廚房清潔的大叔大嬸都是精心挑選過的,更別說搞研究的這些人,基本都是學術瘋子,沒什麽旁的心思想法。


    但是這個郝醫生就不一樣了,其雖然的確也是高智商高尖端的研究人員,但是這並不妨礙他是個高級敗類的本質。郝醫生從前就對不少生化人動過手,背著研究院院長偷賣器官還有其他一些齷齪的事郝醫生都沒少做。


    他雖然是個瑕疵品,可是卻長得不錯,身材雖然纖細了些,可是配上他的那張臉反倒越發惹人憐愛,所以也常常有人順水人情多照顧他一點,比如廚房的大師傅特地帶他出去走走這類的事,不過他自己對這些都毫無知覺。


    郝醫生對他抱有不詭的想法已久,隻是院長一直防備著他對這個生化人下手。


    他從院長還是普通研究人員時候就在這實驗室了,當年院長的很多試驗也是利用他來完成的,如今院長當上了院長之後,也不知是愧疚還是同情心翻來對他照顧有加,這讓郝醫生一直都不太敢向他伸出黑手。


    這一次卻是一個大好的機會。郝醫生給他背來重傷員檢查完之後,隨便止了血,就轉而摟住了站在一旁的他的腰。


    “要我救他嗎?”郝醫生色迷迷地盯著他說道。


    他麵無表情地,那時在垃圾房裏那人說‘救我’,如今他的生命還沒有保證就算是還沒有獲救,那就是命令還沒有完。那麽對於這句的提問,答案是很明顯的。


    他的眼睛裏依舊淡得什麽都沒有,但是看到病床上已經醒過來的他的時候,心裏卻莫名地第一次生出了一絲什麽想法。


    郝醫生隻是看到他一直看著那個傷員,就覺得一切都有戲了,原先所有人都覺得這個生化人是個機器人翻版對命令絕對服從的時候他就覺得根本不是那麽迴事,因為不知道為什麽不管他說什麽命令好說話好,這個生化人都是慣常地無視,就像根本聽不見他說話一樣。如今郝醫生不禁感歎真是天助我也,這麽些年終於讓他有了機會。


    “那我說什麽你就做什麽,不許反抗,事後也不許對任何人提起。”


    他仍然沒有什麽反應,隻是看著賀嘉良。


    這時候的他和郝醫生都不知道,躺在病床上這個人乃是亞洲區三大勢力之一的賀家唯一的繼承人,早已在賀家的支持下進入上層,而且這一次還進入了上層考慮的主席候選名單的賀嘉良。當然也正是因為他進入了主席候選名單,而且還頗具實力,所以才招來這一次殺身之禍,還差點死得很難看,命喪垃圾堆什麽的。


    因為止了血,賀嘉良憑借著意誌力已經醒了過來。這時候見到郝醫生衣冠禽/獸的樣子,心中雖然極為厭惡,然而自己如今還沒脫離危險,因而壓下了陰沉的情緒,微皺起了眉轉而看向把他救出來的這個生化人。


    如果郝醫生知道床上躺的是賀嘉良,一定會痛哭流涕地感謝上蒼給他一個立功高升的機會,然後拚盡一生學識和本事也要吧賀嘉良醫得妙手迴春不留一點傷疤。就算最終得不到賀家的賞識,但救了賀嘉良,賀家絕不會虧待他。


    可惜賀嘉良這次本來就是秘密行動,穿著打扮包括攜帶的東西都沒有任何能讓人另眼相看的,更別說他現在一身破破爛爛的還身負重傷,為了躲開敵人甚至躲在垃圾裏麵,導致渾身惡臭。郝醫生隻不過是一個藥物試驗室的小小研究員,賀嘉良行為極其低調幾乎沒上過電視,所以郝醫生沒能認出他來,隻以為是生化人從哪裏撿來的混混,他厭惡給這個混混治傷,卻因為滿心惦記的隻有麵前這個漂亮的生化人,也算是答應了下來。


    至於生化人的他……如果他知道床上躺的是賀嘉良,他一定會……和現在沒什麽區別。連賀家都不知道的他根本不會知道什麽賀嘉良,就算知道這個名字知道賀家也不會有什麽想法。讓他有想法的隻是這個人而已。


    而另一邊的賀嘉良並不知道自己到底身處什麽地方,剛經曆過一場生死浩劫,看麵前的兩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他也絕不會自己輕易地說出自己的身份來。


    隻是賀嘉良發現那個生化人漂亮的眼睛一直看著自己,對郝醫生後來說的話置若罔聞,似乎並不想救自己。賀嘉良有些不快,賀家掌控著第一區的所有治安隊的管理,高高在上的他早就習慣了對生化人的命令,這會兒雖然是不認識的生化人,仍是命令起來,企圖用氣勢讓他順從:“讓他給我治傷。”


    他隻是沒有情緒,並不是沒有智力,聽從這個男人的命令,要郝醫生救他就要滿足郝醫生的要求,他明白。


    他看著賀嘉良,看著他的眼睛,隻是單純地看著沒有什麽情緒,但卻讓賀嘉良莫名地突然有些心虛,然後就在賀嘉良以為他不會有反應的時候,他轉身對郝醫生說道:“好。”


    郝醫生愣了一下,大喜過望。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麽這個生化人寧肯聽一個陌生人的命令也不聽他的命令,但是終於夙願達成的狂喜讓他幾乎要手舞足蹈起來。


    其實郝醫生誤會了,他腦中沒有控製器,也沒有‘原則’,有的隻是從一被喚醒那天起就被灌輸的‘聽從命令’。他從來都是聽命令的,徹底無視郝醫生是院長下的命令,按照地位他自然是聽院長的命令不聽郝醫生的,所以才會無視他。


    當麵前這人的命令和院長的相衝的時候,他本來還是應該完全聽從自己的‘上級’院長的命令,但是卻被他的眼睛影響,就像第一次的‘救我’一樣,命令的先後、主次是否相衝他並沒有考慮就直接應了。


    郝醫生見一切順利也顧不上多想別的,色.欲熏心的他迫不及待地對他下令到:“脫/光了趴到那邊桌上去。”


    他沒再說話,轉過身走到桌邊一件件把衣服都脫了下來,臉上沒有一絲情緒。從外衣、襯衣、長褲,乃至到脫下統一生化人衛生內.褲,他旁若無人,沒有尷尬也沒有怨恨甚至沒有情不情願什麽的,隻是像最平常地換衣服而已。


    賀嘉良看到他這麽平靜地脫了衣服,忽然有些不自在,從這個生化人的反應和身體素質來看,應該是個淘汰品,他的身體上似乎也有不少傷痕,隻是淺淺的趁在白皙的皮膚上倒顯得像是異教的花紋,竟反倒有種別樣的誘惑感。


    是的,即便身受重傷,即便性命有關,男人是一種欲.望動物,賀嘉良突然發現自己的下麵竟然也略微有那麽點奇異的感覺了。


    進行藥物試驗,有的時候副作用會帶來什麽效果不能預知,即便預知了,有時候也並不能避免,甚至為了看清副作用的效力和程度研究室根本不去避免。至於會傷害身體副作用,比如病變、腐爛,或是因為太過痛苦甚至精神上的傷害導致生化人控製不住傷害自己的身體,即使用器械捆綁住,也有被擺脫的可能性,那麽他們還是會傷害到自己的身體,乃至生命。


    這並不是原則或者控製器等能控製的。


    他也受過不少傷,隻是在感覺不到疼痛之後,試驗減少了,而且即便服下了毒藥他也不會覺得疼痛,所以並不會傷害自己的身體。他的身體沒有其他生化人那樣強壯,但好歹保留了生化人的一個優點——恢複能力強,或者仔細一點說的話,他的恢複能力要比其他人要更強一些,也正是靠著這樣的恢複力,他才能在一次次的試驗中活下來。而如今,從前的那些傷早已經好透了,連傷疤都漸漸淡去。不過這些他也不在乎。


    似乎,他意識裏沒有的求生*,在身體裏卻得到了極大的提現。生與死仿佛沒有什麽區別,當生命一絲絲地剝離,死亡的氣息一點點逼近的時候,他也隻是淡淡地看著天花板,靜靜地等待著那一刻。


    很多年後他離開了實驗室之後,聽其他人說生化人不知生死在多麽艱難痛苦的時候他們也會堅強地活下去,他知道其實並不是這樣的,在多少次試驗中,他知道那些同伴很多都是熬不過痛苦或是屈.辱自殺了的。自殺並不一定是要自己動手殺死自己,死隻不過是一念之間,想要死便會死了。


    生化人不知生死,卻是終究也能想明白生不如死,不明白的隻是他而已。他不想要生,也不想要死,隻是等著,等著活下去,或是等著死。


    所以他根本不在乎郝醫生要對他做什麽,隻是依照命令趴在桌上,然後抬頭看了一眼賀嘉良。就這一眼,賀嘉良突然有些後悔了。是他把他救迴來的,他卻要他做這樣的事……


    其實賀嘉良比表現出來的要更早清醒過來,隻是因為搞不清楚狀況所以裝睡了一會兒,他從恢複了意識之後就一直在觀察周圍的環境,並不像是政敵的地盤,至於眼前的好色之徒肖想漂亮的生化人這樣的事就算演給他看,似乎也沒什麽意義。


    賀嘉良不想暴露身份是謹慎,他之前覺得不過是一個報廢生化人而已,也許是有什麽原因令那個醫生一直不能得逞,就算不用他來說,那醫生一定也能找到其他人來。何況隻不過是一個報廢的生化人,他怎樣與他有什麽關係。生化人看他的樣子看不出是什麽表情,眼睛裏似乎空洞地沒有什麽表情,可是他卻莫名地心裏一動,突然後悔了。


    他是漂亮的,並不是像女孩子那樣柔和的線條,但也絕不是剛強肌肉的類型,賀嘉良身受重傷仰起頭看見他第一眼的時候,有那麽一兩秒的瞬間賀嘉良真的以為麵前的是天使。看清他生化人特有的金色眼眸之後,賀嘉良有氣無力地自嘲了一下,他竟然把生化人看成了天使,真的是傷重了。


    而即便知道他不是天使隻是一個生化人,賀嘉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其實是動心了,在他醒過來唯一一次在他淡然的眼中看到感情的那一瞬間,他看到了他為他而閃過的喜悅,賀嘉良就這麽心動了。


    賀嘉良不知道自己對這個生化人動了心,卻是真的有些後悔,他猶豫著要不要說出自己是誰,可是就算不是政敵的地盤,他卻也不能確定在重傷下對方知道他是賀嘉良會有什麽反應,從來都十分謹慎的他張了張嘴卻最終一個字都沒有說。


    郝醫生光是看到他脫了衣服就徹底石更了,沒有做任何前戲直接插了.進去。狹小的甬.道沒有擴展直接被粗魯地撐開,他清晰地感覺到後麵被撕裂了,但是他並不會感覺疼,除了不怎麽強的撕裂感和一陣陣的阻塞感,就隻有血伸著大腿流到小腿的微弱感覺。


    窗外的樹上有鳥叫,是不是前些天剛搬來的那兩隻?似乎剛開始做窩。他不自覺地往窗外望去,昨天早上他丟了一顆紐扣,會不會是被它們拿走了……他隻有兩件襯衫,那件衣服缺了一顆紐扣,這件衣服上都是那人的血已經不能穿了,可是洗了的話他就沒有穿的了,等下還是得去把那顆紐扣找迴來。


    賀嘉良看到他突然看向窗外,仿佛周圍的一切都和他沒什麽關係,他壓根不在這個世界上,他隻是這個世界的旁觀者。他的眼神是那麽純淨,陽光打在他的側臉上。誰說……他不是天使……


    賀嘉良一時看得呆了,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沒有阻止郝醫生的意思。賀嘉良不斷地告誡自己,不論他是什麽樣子,他終究隻是一個生化人,而且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反正那個醫生的目的已經達到,隻要他得救,哼……他會替他除掉這個衣冠敗類,也算是報答他救命之恩了吧。


    反正隻是一個生化人,生化人本來就應該救人類。


    郝醫生開始給賀嘉良取子彈的時候,生化人早已經穿好了衣服默默地站在一旁,仍然對郝醫生呈完全無視的狀態。郝醫生叫他給他遞工具,他連頭都沒轉一下,隻是站在旁邊。


    好像……是在監督郝醫生救他的工作?因為他已經替他付出了‘代價’,所以就不理人了嗎?


    賀嘉良覺得這個生化人一定是在和他賭氣,心裏有些好笑,剛剛一閃而過的內疚感終於沒有從在這個自小被教育成‘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賀嘉良心裏完全消失,留了個小尾巴轉換成了一點心疼。賀嘉良忍不住放柔了聲音對他說道:“拿個椅子過來坐著吧。”


    他看了賀嘉良一眼,果然轉身去搬了一把椅子過來,就這麽坐下了。


    郝醫生嘲諷地哼笑了一聲。


    看到生化人就一屁股坐在那個沒有軟墊的椅子上之後,賀嘉良才突然想起來,他看到他穿衣服的時候腿上有好多血,他肯定是受傷了……也不知是郝醫生的動作不夠嫻熟弄痛了還是因為那個心疼的小尾巴把愧疚感又拽了迴來,賀嘉良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


    被郝醫生打的那一針麻醉藥漸漸開始起效了,疼痛的感覺一點點變弱,視線也開始模糊起來,賀嘉良本來是反對使用麻醉的,可是郝醫生怕他忍不住疼反倒影響他手術所以還是強行打了。他又不真是醫院‘救死扶傷’的醫生,可不會輕柔的動作,要是患者再胡亂動一下,說不定就割斷動脈什麽的。不過這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要是救不活了,往生化人迴收爐裏一丟,神不知鬼不覺的。當然前提是,這個生化人不去跟院長告狀……就算院長也不在乎這個小混混,可院長卻是警告過他絕對不許動他的。


    賀嘉良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他努力地想打起精神,可是本就虛弱的身體更別想抵抗藥物的作用了。賀嘉良努力地扭過頭,看著仍然坐在他床邊的生化人,看到他低下頭來看自己,最後在視線裏留下他最後淡淡的眼神,賀嘉良終於安心地昏睡了過去。


    等賀嘉良再醒過來,麻醉的效力已經消失了大半,渾身的疼痛又漸漸迴來了,而他顧不了那麽多,慌張地轉頭去找那個淡淡的人,那把椅子還在,可是上麵坐的卻是一個笑得滿臉皺紋的老頭。


    他去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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