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到達第3區之前,1000和葉岑又走了差不多小半個月,1000嚐試許多辦法,包括在路過其他兩個安全區的時候換了肉幹的種類,甚至還嚐試過新鮮的肉,但卻都沒能讓葉岑不會吃了就吐。


    這途中唯一值得一提的是,葉岑因為減小食量的小動作而迅速虛弱了下去,而後1000發現卻說服不了葉岑,於是幹脆就通過三個小時的‘冷暴力’——用兇惡的眼光嚴肅瞪視著葉岑,不吃飽就不走。就這樣一直強迫葉岑吃到真的是一丁點兒也塞不進去了才放過他,實行了幾次,每次都吃到葉岑撐得睡不著覺,然後又吐得沒完沒了,之後他就再也不敢假裝吃飽了。


    不吃土豆之後,其實葉岑的狀況好了一些。雖然吃過之後過不了幾個小時還是會忍不住吐出來一些,但是至少沒有之前那麽嚴重,並不是全都吐掉。隻不過長此以往,畢竟這些都是肉啊,就算不考慮花銷的話,也實在太浪費了。


    葉岑莫不是有著一副喪屍的身體,卻沒有得到傳說中喪屍神一樣的胃?不管怎麽分析,1000都覺得,一定是有哪裏出了問題?


    1000首先想到的是,那顆從正麵打進他身體裏的子彈是不是讓他的胃受到了嚴重的損傷,導致他喪失了大部分的消化能力;其次……另外1000也做了最壞的考慮——葉岑畢竟不是普通的喪屍,也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種變異喪屍,他這樣的變異從好的方向上是保留了他的意識,壞的方向會不會是變成了隻吃人肉的類型?


    真是這樣的話……那就麻煩了。就算是葉家,也不可能養著一個吃人的喪屍,所以如果真是這樣,那他還是得帶他走……而且把這樣子的葉岑帶迴第1區風險太大,但是不迴去第1區,那他的工作也就沒了。


    1000從來都是一個安於現狀的生化人,他一直很喜歡千篇一律的日子,最好每天都一模一樣完全沒有變化就最好了。正是對於這樣的他來說,治安官這樣相對比較穩定而安全的工作,他一直看作是除了生命之外地位最高的一項內容。隻是最近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好像突然覺得有點變了。


    從實驗基地把葉岑帶出來的時候,1000還覺得葉岑是包袱,而且還是個活的大麻煩,他也曾經猶豫過要不要把葉岑交上去,最好也不過就是依照葉啟文的遺言把葉岑送到葉家就算仁至義盡了,至於葉岑會怎麽樣都與他無關他也不關心。他當時隻是想如何能擺脫掉這個包袱,隻要能繼續做治安官就好。


    可是他怎麽也沒想到,他越是和葉岑在一起就越是覺得有什麽東西……像在生長一樣,不過這麽短短的一段時間,對葉岑的責任感幾乎已經趕超了他對工作的執念。


    當他在第13區被困在大樓裏的時候,立刻就開始擔心葉岑,擔心他一個人在車上,擔心他會下車來找他,擔心會不會是陰謀等他出來之後就再也找不到葉岑了什麽的。這所有的擔心讓他也顧不上探查第13區到底發生了什麽,隻想趕緊找到出口,趕緊去看看葉岑。而當他終於出來、看到葉岑安然地在車裏睡著了的時候,他才終於安心了。與此同時,他也清楚的意識到,這樣的擔心和安心代表了什麽。


    往淺了說,葉岑太過特殊,作為同樣是‘特殊’的生化人,1000莫名地有種同伴的感覺。往深了說,他越是了解他,他就越是同情他,也越是擔心他。葉岑這人本身就是幾十年前的人,又一直長在沒有危險的實驗基地裏,突然來到這個世界,他真是太過單純了,就算有比喪屍更頑強的生命,實際上卻是很難在當今的世道活下去的。


    於是1000越來越放心不下,越來越覺得不能隨便把葉岑交給別人。而且其實不論把他交給誰,他都不能安心。即便葉家這會兒能像供祖宗一樣供著葉岑,可隻要他看不到他,就會覺得不放心。比如說不定他一走,他們就把他騙去做實驗;或者多年後小輩不敬,把他拉去做實驗;或者其他什麽亂七八糟的可能,他們就把他拿去做實驗了。他決不能容許這樣的是發生。


    作為一個生化人,1000發現自己好像越來越不正常了……


    他扭頭看了一眼睡得滿臉幸福的葉岑,長長地歎了口氣,算了,反正除了他估計也有不少不正常的,比如上次傭兵團那兩個,還有生化人解放聯盟裏的那些。


    雖然不能迴去就沒有工作收入了,但至少手上還有葉合的那些資料。那可是赫赫有名的葉合的研究資料,應該能賣個好價錢,找到好時機他就高價賣掉,得到的錢應該夠他倆過一陣子。橫豎他是隻吃素的,可以吃最便宜的土豆過日子,至於葉岑……隻可惜他吐出來的東西,不能讓他再吃掉。哎……果然養小喪屍比隔壁的2233養小狗要麻煩一些呢,他就見過那小狗就把吐出來的東西高興地再吃迴去。


    說起來還有一點可惜的,就是不能把葉岑炫耀給2233看。


    生化人大多是獨來獨往的,互相之間也沒有多少同類情誼。2233曾經是某富商特別定製做成他意外死去的兒子,給老頭送了終之後2233就被機構收迴,而後因為檢測各向機能完好,更新之後就被編入了治安隊。不過2233可能在製造時候的初試設置和其他生化人就有一部分不一樣,而且又和人類相處慣了,總不能完全適應生化人區的生活。情緒屬性比較多,一會兒憂鬱一會兒暴躁還廢話多,作為他的隊長,1000被他煩得不輕,甚至考慮報錯把他送迴去。


    直到去年春末的時候,2233在路邊撿了條要死不活的小狗迴來,之後2233的情況就好轉了。因為那小狗傷好了之後就哈2233哈得厲害,但是對別人都兇得要死。平常除了2233去上班的時候,那小狗都寸步不離地跟著2233,2233可高興了,高興得還得瑟起來了,總帶著那小傻狗在住宿區到處炫耀。


    當然,生化人住宿的區域裏都是生化人。大多數生化人對此都沒什麽感覺,不過作為2233的鄰居的1000一直挺煩那小狗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得罪過它,那小狗一見他就發瘋了一樣狂叫,時間長的竟然能堅持不懈、變換著不同的聲調叫喚個幾小時,妄圖煩死他。2233都說,狗見到他比見到其他人兇悍多了。


    有時候半夜1000值班迴來還會在路過2233家時候被嚇一跳,1000煩的厲害的時候曾經默默想過掐死那小傻狗算了,不過畢竟是2233的狗,至少有了狗之後他就不用聽2233每天嘮叨了。換個角度來想,小傻狗和2233果然是一家的,都能恰到好處地煩死他。


    說到那狗像個小尾巴一樣喜歡跟著2233到處跑,迴想起來,葉岑也是小尾巴……每次車停下來不管他要去做什麽,葉岑都伸著手等抱,要一起去……有的時候不能帶沒辦法也要把他抱到附近的地方等,有的時候如果抱著他一邊做事也可以,那就抱他去。比如去撿柴火,他抱著葉岑彎腰,然後葉岑伸手去撿……


    雖然感覺比自己一個人麻煩多了,可是吧,總覺得似乎也沒什麽不好,多個人好像還挺有意思的。以此思彼,也怪不得2233去哪裏都要帶著他那小傻狗……


    1000覺得自己是打心底裏不喜歡狗,但他挺喜歡葉岑的。就像2233說的,反正他們是生化人,錢攢著也沒什麽意思,還不如多養一個。嗯,沒工資他應該也有能力掙錢養一個葉岑的。


    於是1000就這樣默默地每天拿葉岑和2233的狗比較,然後默默地覺得葉岑比那小傻狗好,然後默默地在不知不覺中開始希望最好葉家不接受葉岑,然後他就把無家可歸的葉岑帶迴家去養起來……


    可惜,還是不能帶去向2233炫耀。


    ……


    除了當初急迫地趕往第12區的時候之外,1000很少在夜間趕路,都是到了差不多的時候就找地方停車,當然停車休息的地方自然是最好能挨著有水有食物的地方,或者是隱蔽一點的地方也行。


    因為夜間是喪屍最活躍的時候,喪屍除了嗅覺異常發達之外,聽力也很靈敏。裝甲車的聲音可能會引來喪屍,如果隻有一兩隻還好,但如果數量一多,前進的速度一慢下來,就會有更多的喪屍趕來,再嚴重一點,可能到了白天也走不了那就麻煩了。


    這天車子在行過了大片空曠的荒地之後,終於看到了不遠處綠油油的那個小山包,根據衛星定位係統顯示,小山包的那邊有一個小山群,而第3區就在那些山裏。


    1000並沒有去過第3區也沒有實際走過這條路,隻是根據數據估算,他們在天黑前是不可能趕到第3區了,於是幹脆就先在小山包這裏停下了。正好,他也可以有時間再好好想想是不是要把葉岑帶到葉家去,以及如果不帶他去又要怎麽和他說。


    確定了周圍的環境安全,1000才把葉岑抱下來。不一會兒準備妥當,1000開始生火的時候,按照這些天的慣例葉岑開始奮力地削土豆皮,經過了這麽多天,他的手法也越來越熟練了。為了更好的利用柴火和節省時間,土豆和肉是一起煮的,煮熟了之後他倆各吃各的就好。


    而當鍋裏早已十裏飄香的肉終於熟透的時候,突然從旁邊的樹上傳出一陣窸窣聲,一個虛弱的聲音從上麵顫抖著傳來:“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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