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晨濟自然不可能有心到特地為葉盡歡辦生辰宴,基於一切準則之上的也不過是他要看看各國對他目前的所作所為了解多少罷了。


    連綿的五色燈火一直延伸到視線無法觸及的遠方,明亮的讓人簡直不敢相信這竟是夜間。自多了峨黎和暴烏這兩個附屬國後,祺國一下子財大氣粗了起來,這番做法即便是存了些震懾他國使臣的意思,但恐怕更多的還是李晨濟這位皇帝陛下本人的享樂主義思想在作祟吧。


    被宮女圍攏在中間,葉盡歡施施然的張開雙臂,一邊走著神,一邊任由那一雙雙素手在自己身上遊移著。李晨濟很看中這次盛宴,也正因如此,作為這次宴會的明麵上的主角,他這位前峨黎太子必須盛裝露場才行。也即是李晨濟所謂的,不能讓人覺得祺國這般沒有風度,竟將附屬國的太子搞到了這般狼狽的地步。


    ——這也算是在一統全國之前,先行給往後的附屬國子民們一顆定心丸。


    祺國會善待俘虜,祺國的皇帝宅心仁厚,體恤百姓,這一要素一旦流傳甚廣,那以後開戰,恐怕這些過慣了被壓迫日子的老百姓們指不定還會自己主動大開城門,將他們的將士們迎進去呢。


    畢竟,對於這些底層的民眾而言,站在最高處的那個人是誰本質上並不重要。隻要他們的小日子過的幸福美滿,他們甚至願意不再思考,單純的全然信賴服從於那個掌控著一切的至高者。操控民眾對於上位者而言其實是非常簡單的事情,隻要他們樂意,完全可以輕易將百姓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同時,還被百姓感恩戴德。


    此次參與宴會的使臣分別為華姿國的皇長女殿下,霍危的右宰輔大人,思阜的靜王爺,淼洛的長公主殿下。


    從使臣的身份來看,就可以輕易知道各國掌權者的個性了。華姿國女王本身就隻剩個名頭了,她畏懼祺國的權勢將在皇室地位中僅次於皇太女的皇長女派遣出來的舉動就可見一二。思阜的君主一向擅為人處世,無論在哪個國家的統率者麵前,他的存在都是極礙眼的,他占據著相當巨大的民心。淼洛雖然男女地位平等,但女性畢竟柔弱,不堪長途,而此番卻是身份尊貴的長公主親自過來,顯然是率先得到了什麽消息。


    最為囂張的顯然是霍危。


    在祺國以文當道的這些年裏,霍危一直占據著七國最強的位置,不但侵占了華姿國,用它來充當人體交易的工具,對待其他幾國的態度也相當的傲慢,完全是自詡七國之王,認為自己統一七國也是遲早的事了吧。


    在其他幾國都將皇室成員派遣出來的情況下,唯有它,使臣竟不過是區區臣仆。宰輔地位再高又如何,在這各國皇室的麵前,也不過是個不起眼的臣下罷了。竟是真當自己兵力翻了天去?如此看來,吞並這樣一個國家也不過遲早的事了。


    “公子,您且看看如何?”


    待葉盡歡迴過神來之時,宮女已然一個個匍匐於地,一旁的女官溫聲問道,她雙手交疊著置於小腹,顯得謙卑而恭敬。


    順著她的話語,葉盡歡抬頭望向水鏡中的自己。


    紅衣如火,暈染的本來親和雅致的少年竟也充溢著一股說不出的生機勃勃。葉盡歡下意識的微微抬起了下巴,這個動作讓本來麵色冷淡的他一下子顯得高傲了起來,他再一勾唇角,活脫脫便是一個桀驁不羈的紈絝子弟。偏生那張姣好的麵容卻又讓人不忍心生出惡感,實在是複雜的緊。


    說實話,葉盡歡本身並不喜歡紅色,陰柔而女氣不說,也容易讓他想起一些他不願想起的東西,但他卻也異常清楚李晨濟讓他穿這個顏色的原因。


    再者,他也不可能因為這樣一件小事忤逆李晨濟。與其平白惹人厭煩,倒不如穿了了事。


    也因此當葉盡歡著一襲紅衣,悠悠然的站在至高台上,隨著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接受眾人的頂禮注視的時候,他即便再不喜,也仍然是輕佻而冷淡的笑著,一雙桃花眼眉眼彎彎,他的視線遊離在使臣中間,帶著上位者特有的審視意味。


    若是這樣的目光出自李晨濟這個素來我自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也就算了,偏生不過是個實際上已然亡國的前峨黎太子。如今也不過是個祺國皇帝的貼身侍從罷了,何等卑微,何等可笑,他有機會站在這裏也不過是仗著皇帝的寵幸,卻是狗膽包天,竟是瞧不上他們這些他國皇親國戚?!


    “站在朕身邊的這個孩子,就是今天這場慶生宴的壽星。”


    不急不緩的掃視了一眼四周,直到周遭充滿了異樣的視線一個個消失,李晨濟這次淡淡開口。


    “朕十分看中他的才能,一時愛才心切,特意將他從峨黎城主那裏帶迴了京都。後才從城主那裏得知,這孩子的成人禮竟就在這幾日,想著也許久未與各國聯係了,這才乘著這機會讓大家好好聚聚,也聯絡聯絡感情。”


    淼洛的長公主東宮連音頭一個站起來身來,她燦如春花的臉龐上浮現出動人的笑容,微微上揚的嘴唇讓她顯得性感而嫵媚。若不是年紀差異,李晨濟都幾乎以為淼洛是刻意送了個美人過來□□他好逃過一劫了。


    “我淼洛願與祺國世代交好。陛下登基之時,我國君上便想著派遣使臣來慶賀一二,隻可惜沒多久陛下便出了國,這才作罷。現有如此機會,自然是極好的。”


    東宮連音半點不提兩國被滅之事,仿佛是刻意遺忘了一般。


    然而,她的這般舉措卻越發讓李晨濟肯定了一個事實。


    ——淼洛必然是得到了什麽確切的消息!可來源又來自哪兒?總不至於是天上掉下來的吧?李晨濟對於得到自己密令的幾個人有著高度的信任,絕不可能有別國奸細混跡在這幾個人之中。對於這一點,他深信不疑。


    “長公主客氣了,縱是不來也無妨。朕對淼洛君上的為人也是極為敬重的。”


    李晨濟笑意盈盈的說道。


    “公主可曾記得五年前淼洛舉辦的聚會?朕便是當時的使臣,自當年那一見起,朕對公主可是仰慕已久。”


    “我……”她尷尬的將手背在身後,白皙粉嫩的麵頰上浮現出一抹紅暈。“連音已有夫婿。”


    “朕不在乎。”李晨濟勾唇一笑,文雅而俊美的臉龐上浮現出勢在必得的冷酷。這樣截然相反的氣質在他身上糅合成出乎預料的致命吸引力。“隻要你一句話,朕當下便飛鴿傳書給你的君上哥哥可好?”


    東宮連音羞臊的低下了頭,沒有反駁。


    看她這副反應,李晨濟忍不住在心裏暗歎了。身邊的都是這麽些蠢貨,這些國家沒有早點被海外國家先一步滅掉還真是不可思議。


    身為一個完全將自己比擬為神的少年心性的年輕皇帝,李晨濟即自然不可能將男女私情放的有多重,再者,他身邊的美人要多少有多少,一個個還不都是深情款款,看的平白惹人厭煩。東宮連音這個款式的,要多少有多少。


    【不過是因著朕的皇位和這副皮肉便不顧廉恥的連夫婿都不要了,朕可是給了她選擇的機會的。這樣的女人,朕怎麽看得上。】


    李晨濟厭煩的斂了斂眉,將一切心緒掩在幽深的瞳仁裏。無意側過頭時,他卻忽然發現,在這樣的場合葉盡歡竟又在走神。想來是覺得這樣的場合正經聽著也無聊,與其見他們各自做戲,還不如想想現在該走哪步棋?李晨濟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他無意識的勾了勾唇,渾然未覺自己笑得有多溫柔。


    而旁的人,也隻以為這位陛下在會討得美人心而愉快,暗戳戳的將小心思藏的更隱蔽了。


    慶宴一直延續到很晚,事畢,除東宮連音以外的使臣全部被留宿到大使館。


    思阜的那位靜王爺倒是一直在找機會想接近東宮連音,興許是要跟她商議什麽事情,畢竟思阜和淼洛一向是一家親的,這迴淼洛的長公主不知道吃了什麽糊塗藥,簡直是被那個容姿絕頂的年輕帝王迷瘋頭了,他自然也是要提醒一二的。


    可即便是到了宴會結束,他也一直沒找到機會。


    最後,他不得不悻悻的離開了。


    懸霄殿內。


    葉盡歡半點不顧形象的扯了扯身上裹縛的極緊的紅色錦衣。軟趴趴的伏在李晨濟腳邊上,整個人都有些疲軟了。


    端坐在龍床上,李晨濟笑著摸了摸他柔軟細滑的發絲,“這麽累?還說要給我征戰沙場呢,還說要給我出計策呢,我看你是出著出著就愣神到九霄雲外去了。”他眉眼彎彎,充斥著戲謔的聲線裏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懷。


    “我隻是在想東宮連音的事情。”


    板著張清秀雅致的臉,葉盡歡滿臉嚴謹的說道。可事實上,他那還帶著稚氣的臉龐說出這樣的話卻毫無說服力,隻讓人覺得他是在漫天找理由,分外有趣。


    “那你可想出什麽?”


    “嗯,東宮連音完了。”


    葉盡歡突然微微一笑,“你的第一個目標是淼洛。而你要出兵攻打它,自然要找個絕佳的理由,找一個思阜那位一向威望極高的君主甚至沒有理由站出來幫忙的絕佳理由。”


    “正因如此東宮連音必須死。”


    “也不知道是誰規定的,自古以來若要出兵打仗,女人這個理由總是百試不爽。”


    如此說著,他卻笑的溫柔而真誠,簡直讓人打從心底裏感到溫暖。


    作者有話要說:接下來是一場混戰。陛下太機智了,機智的我這個作者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他→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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