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城是y國一個非常普通的,不值得一提的小城鎮,這裏說不上發達,卻也談不上蕭條。反倒是因為這裏青山綠水的優美環境,竹樹環繞的地理形勢,以及善良樸實的人們等等條件,不少忍受不了城市的急促節奏感的外人開始一個個來到這裏,為這個沉靜安詳已久的城鎮染上了淡淡的活力。


    今天是個平常的日子,起碼花憐玦一開始是真的這麽認為。


    他像往常一樣打扮的像個清雅的白領麗人似的去上班,緊身的白色束腰職業裝顯露出他性感的曲線,藍紅兩色的筆插在他左胸位置的口袋裏,隨著他的唿吸,那裏上下起伏著,顯得撩人而嫵媚。一直往下看去,會發現他露出來的那截小腿白皙的簡直不可思議。可能是不太曬太陽的緣故吧,帶著點病態,卻反而更加惹人憐愛。


    這可真是個不該出現在這種小城鎮的美女。不經意間總有人在心中嘖嘖讚歎道。


    無論走到哪裏都享受著男人們如影隨形的迷戀目光,花憐玦對此不動聲色的勾起嘴角。他像朵清純而惹人愛慕的白玫瑰,黝黑的長發一直流瀉而下直達他的臀部,臉頰邊微微彎曲的一小撮發絲令他有幾分少女般的天真可愛。不管出現在何處,他都是引人注目的焦點般的存在。


    他的工作地點離他家並不遠,僅僅隻有十分鍾的距離。因此,多數時候他是選擇步行去的。他可能和這裏的人們相處的很好,一路上總有賣菜的大媽,或是站在商店裏選購的主婦,又或是在飾品店裏挑選著好看的頭繩的年輕女孩微笑著向他揮手打招唿。


    他可真是個大眾殺手,女人們真喜歡他。


    要知道女人可是很容易對長相美麗的生物產生嫉妒的,像他這樣的美人卻如此受到同類的喜愛,除了歸咎於這個城市人們的淳樸以外,隻能說他實在是個令人生不出惡感的人吧。


    要說這個美人有什麽與眾不同,且不為人知的地方的話,那一定就是他的工作了吧。


    這個看起來平凡又美麗的城鎮地底,裝著的其實是個關押著眾多無惡不作,罪無可赦的犯人的牢籠。在這裏的看守們都是受過嚴格訓練,心裏指數達標,確認百分百可信任的國家軍事成員。這一切都是為了保證這裏無論哪一個都危險性極高的罪犯無法逃脫,去危害社會公眾安全。


    國家無法處死這群兇暴的野獸,因為他們往往是一個族群的群居生物。一旦被殺死,彼此互不信任,同伴間卻有著堅不可摧的情誼的野獸們就會暴起,拚盡性命的咬斷仇人的脊梁。


    為此,這群野獸必須被嚴格關起來,關在密不可查的地方,不生不死直到他們失去力量,成為家畜。鑒於他們的強大,看守們的挑選就極為慎重了。花憐玦就是看守們中的一員,更準確的說,他是這些看守們的首領一樣的存在。惡鬼監獄長,這裏的犯人們用這樣難聽的名字稱唿這個花一般嬌豔的美人。


    實際上,像他這樣的人其實並不應該參與到這樣糟心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出事的工作來。在成為監獄長之前,他明明隻是個十分普通的,有點小能力的軍校畢業的學生罷了,學習期間除了成績優異以外並沒有值得關注的地方。因為一個特殊的惡意案件,這個本來該有著廣闊無限的美好未來的年輕人毅然而然的放棄了優渥的待遇,來到了這個窮鄉僻壤的地方擔任一個勞什子監獄長。


    除了工作的高強度以外,他還得擔心不知道什麽時候這些犯人就會聯合起來一起打著逃跑的壞主意。隻要隨便逃出去一個,這裏的位置暴露就會有極大的危險。為了防止這樣的事件發生,他必須嚴格控製住犯人之間的關係。監獄裏逐漸分裂的龍虎派別讓這兩方的犯人隻顧著你爭我奪,而暫時失去了反抗的意圖。


    “最近的那個連環殺人狂魔還沒有抓到嗎?還真是令人擔心啊。查案組的效率如此低下,民眾們對於自己必須出錢供養這樣沒用的組織一定也很不滿吧。”


    多數之後,隻要有看守們在輪班就足夠了。身為監獄長,花憐玦更多時候去上班隻是走個場子,待在隔離的辦公室裏做自己的事情罷了。


    優雅的側躺在柔軟的沙發上,花憐玦一邊對著報紙指指點點,一邊露出嘲笑似的的迷人笑容。他的聲音是那麽的溫柔,甚至於連他無奈的搖頭都充滿了柔和的意味,可那充滿譏諷的神情卻將這份違和感上升到了極點。


    “如果沒有那些罪犯,查案組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人們會因為隻要有警察就足夠等等原因拒絕它的延續性。為了其地位,查案組必須要偵破警察沒辦法處理的案件,但同時,又不能過於快速,反而威懾到了案件的發生。同理,如果沒有能夠抓住特殊罪犯的查案組,我們這個專門看守病態罪犯的特殊監獄也就沒有了存在的理由。由他們抓住,再由我們養的失去攻擊力。一切都是相輔相成的。”


    迴答他的男人名字叫做寇環。這是個循規蹈矩的男人,也許有些死板,但並不惹人討厭。因為關鍵時刻他的腦子比誰都要聰明。去除智商這一點,他還是個非常重情義的好男人。


    他們之間簡直可以用孽緣來形容,像是有一根繩子緊緊捆綁住了兩人,來自同一所軍校,參與了同一個案組,被分派到了同一個類別,因為同一個案件選擇了離開家人,朋友,放棄了值得期待的工作。當寇環以為他和花憐玦的聯係終於到此為止的時候,他們又機緣巧合般的被一起打包扔進了這個監獄,成為了管理人員。


    在當初的地位爭鬥裏,他又十分自覺的放棄了監獄長的位置,半點沒有爭搶的選擇了成為輔助的飼養員,飼養這群餓狼般的沒有理智的野獸。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原因,他一直謙讓著花憐玦,仿佛是要彌補些什麽。


    然而,花憐玦對此雖然沒有表態,但也從來沒有接受過。他永遠是帶著柔柔的笑容將對方的禮讓徹底的無視,甚至於,偶爾他也會對這個男人冷嘲熱諷,惡意相對。一向以和內在的黑截然不同的好脾氣待人而讓罪犯們驚恐不已的花憐玦極少直白的表露自己的厭惡。然而,卻也有兩種存在能夠讓他低氣壓到骨子裏,一是隨口提起都會讓他冷笑的查案組,這第二就是示好時候的寇環。


    與其說他討厭的是寇環這個人,倒不如說他憎惡的是寇環那種仿佛充滿了虧欠般的自責的禮讓。或許他隻是對自己曾經的所在所為後悔著,想要補償,但卻完全忽視了他要彌補的那個人想不想要。


    這是內心自傲又自卑的花憐玦無法容忍的。


    他厭惡將自己擺在更高的地方,即便低下,卻高高的俯視著,用同情的目光可憐他的寇環。


    “你又知道。”


    花憐玦聳了聳肩,這模樣簡直輕佻極了。偏偏他那張作假性十足的臉又讓人覺得他隨性又清麗。充滿了悠閑自在的魅力,是大城市裏的人所遠遠沒有的,是來到這裏的人們所追尋的,那種特有的慢節奏的生活才能夠養出來的人。


    “事實就是如此。我們曾經也是查案組的成員,你對此不是最為清楚了嗎。雖然也有犧牲,但查案組的效率比起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警局已經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了。當初你的事情是個例外!”


    “你還在記恨著當年的事,可大家卻一直都在關心著你。甚至於知道我被安排到這裏後,長官還特意讓我代替他向你道歉!花憐玦,離那一天也有五年了,你就半點沒有放下嗎?!”


    寇環一雙眸子緊緊盯著嬉笑著,仿佛什麽也沒聽見的垂著頭玩弄著手指的花憐玦。他的拳頭甚至因為握的太過用力,以至於指甲都嵌進了皮肉裏,明明痛不可止,他卻覺得至今仍然無法忘懷痛楚,甚至從那天起以女裝示人的同伴令他更加心酸。


    “如果當時被抓走的人是你,不是我。如果當時我沒有推開你,你還會冠冕堂皇的站在這裏對我說這些話嗎?”


    花憐玦突然抬頭,他咧開嘴,像是孩子般的笑了起來。是那種童稚的不知世事,隻是單純好奇的神情,懵懂又無知,卻讓人覺得震顫到了無法言語的地步。“在意當年的其實不是我,而是你啊。寇環,你就這麽需要我一句沒關係嗎?”


    一直將自己隔絕在過去之外的花憐玦,其實對當年比誰都看的要清楚。他確實沒有遺忘當年,但他卻已經學會用精致的妝容,各式各樣的美麗女裝掩蓋掉了過去那個年輕氣盛的自己,而完全分裂出了另一個人來代替憎恨著一切的那個自己行動著。


    “我對當年深感愧疚,我需要你的原諒,但我絕非站在我個人的立場。”


    這兩個人的性格上其實有著一種本質的相似之處,唯一隔開他們的是律己和放縱。都自以為站在正確的一方的兩人有著絕對無法調和的矛盾,將自己擺在至高點導致兩人不可能理解彼此。


    寇環的視線始終落在那個低低笑著,充滿了諷刺笑意的男人身上。


    與右眼相比,他的左眼更加深邃,令人簡直以為可以從那裏看到整個夜空的寂靜,甚至延伸到廣闊的宇宙。


    “我今天提前下班,如果那個連環殺人犯突然落網了就直接打電話通知我。”


    花憐玦突然站起身來,中性化的聲音讓他雌雄莫辨。另外,他有一雙修長的美腿,可能是因為姿勢的問題吧,大半雪白的肌膚□了出來,性感而撩人。搭配著他楚楚可憐的清純麵孔更是有著一種極大的反差。這是個比真女人還要更嫵媚的男人,甚至於,根本沒有人能在不認識他的情況下看出他是個男人。


    從始至終,他的目光鮮少流連在寇環身上。


    就好像寇環不喜歡花憐玦一樣,花憐玦也一樣討厭他。


    看著花憐玦招搖離開的背影,寇環少有的心情無比複雜。


    他和花憐玦同年畢業,這個男人當年在校時的風光無限直到現在他也依然記得清清楚楚。花憐玦是他們那一屆體質最優秀的人之一,再加上腦子聰明,嘴又甜,會說話,因此導師當年最喜歡的就是他了。甚至於,還寵愛他到專門給毫無背景的他寫了推薦信加入查案組。


    誰也沒有想到最後會出這樣的事,花憐玦變成今天這副模樣,他寇環起碼要擔一半的責任。因此,他才會格外希望那個男人能夠盡快走出陰影。


    寇環相信那個人是個意誌力堅定的強者,卻沒想到對方竟然軟弱到不肯麵對醜陋的現實,反而寧願虛構出一個女性的人格來代替掉自己的存在。


    畢竟相差甚遠,再加上花憐玦從來沒有想過要弄懂那個老同學的意圖,因此他依然是不為所動的踩著貓一樣的步子走在監獄的走道裏。現在是安全時間,犯人們都被帶去做苦力了,整個牢所裏沒有一個人,迴響在花憐玦耳邊的隻有高跟鞋踩在地上的清脆踢踏聲。


    “能量不足啊,該補充巧克力了。”


    隨手從包包裏拿出一個巧克力球扔進嘴裏的花憐玦,一瞬間就連眼睛都亮了亮。“已經是最後一個了嗎?吃的真快,迴家的時候順便再買一點吧。”他自言自語道。


    他是個狂熱的甜食愛好者,平生最大的愛好是吃遍各類口味不同的甜點。因為有輕微的低血壓的緣故,巧克力一直是他的常備零嘴。比起其他甜食,他對於巧克力更像是病態依賴,就和穿著女裝時候的感覺一樣,吃巧克力都夠給他一種自己被藏起來的感覺。


    花憐玦一直有這種自覺。如果自己以後要交往,甚至結婚,那麽對象一定和自己一樣是巧克力愛好者,甜食依存病患者或者幹脆就是在甜點店裏打工的微笑店員。


    這是個典型的雙子座的男人,善變又任性。他從來沒有固定要去的甜食店,但從口味上來講,他還是對轉角處離家最遠的那一家情有獨鍾。今天也是,正因為心情不太好,他才特別要去那一家。


    今天也許比較特殊。


    特殊的讓花憐玦覺得自己一開始那個無趣的心態簡直是不可思議,今天實在是太糟糕了!倒黴透頂!黴神絕對愛上他了!


    他雖然口味多變,但卻隻吃黑巧克力,因為隻有它的味道才最為正宗,充滿了可可迷人的苦澀。而且,黑巧克力可以讓他糟糕的心情恢複過來,能夠讓他已經和理智脫節的大腦正常思考。


    但是!他最鍾愛的黑巧克力竟然被這對隻比他快一步進門的兄弟模樣的人訂完了!


    “抱歉,花小姐,您也許可以明天再來?”


    女店員小心翼翼的陪著笑問道。她是剛來這裏的臨時工,老板娘暫時出門了,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景多少讓她手忙腳亂。


    “我的巧克力已經吃完了,如果晚上不補充可可,我會睡不著覺。如果睡不著覺,我明天一天的工作效率都會非常糟糕。我的上司很可能就會因此開除我。”保持著麵癱臉的花憐玦很自然的接受了對方把她認做女性這個事實,他毫無自覺的滿口跑火車,陰沉的臉色就好像他真的不吃巧克力就會遭受種種厄運一樣。


    “雙棲。”


    果然正如花憐玦所預料的一般,站在男孩一旁的青年先心軟了,他似乎十分無奈一般的喚了一聲男孩的名字。


    被叫做雙棲的男孩子雖然戀戀不舍,但終於還是下手從袋子裏拿出了一盒黑巧克力。


    “隻一盒哦。”


    “給你,小姐。”


    從男孩那裏接過巧克力,青年這才微笑著將巧克力盒子遞過去。


    “下次動作快一些?我家雙棲也很喜歡這些甜點呢,下次說不定還能夠遇到。”


    誰都看得出來,他隻是打個場子,並沒有別的意思。


    這是個很俊美的男人,花憐玦有些喜歡他摟著男孩子微笑時的模樣。


    因此,他難得的竟然接受了他的說法,明知隻是場麵話還附和著開玩笑道,“說不定。但是我下一次一定會比你們快的。”


    青年冷靜的朝他笑了笑,身上有著一種令人著迷的近似於“無”的神秘氣息。似乎周圍的任何人都無法與他產生任何牽絆,除了他身邊的那個少年。這個男人甚至沒有開口詢問他這樣一個難得的美人的名字,反而是牽著少年的手直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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