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夏侯淳收到那份來著東都的‘重禮’時,已在晉州路上。


    木箱飽經風霜雨雪,血痂被寒霜封凍,並未腐爛。


    當夏侯淳打開箱子後,慕容煙顰眉嘔吐。


    天心目光冷漠,不屑一顧。


    夏侯淳眉頭一挑,瞅了瞅那個傳信人,他也一臉悚然。


    待夏侯淳目光瞥來,他連連擺手:“這位大人,此事與我無關,小的隻是個送信的。”


    夏侯淳拖著木箱,仔細凝視,隨口問道:“不知是那位還有何口信?”


    送信人聞言一思,旋即猛然一拍額頭,一臉歉意地道:


    “雇主托人帶了一個口信,她說您的胞妹正在秦老前輩府上,好吃好喝的供著,並無大礙,您不必擔憂。”


    夏侯淳霍然轉頭,冷視那人,“你說什麽?”


    四周氣息一蕩,似有一道無形的強大氣息猛然撐開。


    似猛虎打盹,更是潛龍浮水。


    覆麵人與沈光胤眼神一跳,下意識對視一眼。


    旋即又不著痕跡地移開。


    夏侯淳,究竟有多強?


    莫非先前在沁州城,對陣那蕭世龍,他未曾出全力?


    不過此刻的夏侯淳無暇關注他們,他正處於盛怒之中。


    四周風雪早停,但夏侯淳臉色變幻不定,滿臉遲疑。


    身側慕容煙卻凝聲問道:“此話是何人所傳?”


    那傳信人恭謹俯身,“迴兩位貴人,托我等傳話之人是東都神洛的一位名喚孫鳳薇。”


    旁側天心卻忽然言道:“你們究竟是何人?”


    那傳話之人身形一僵,隨即受寵若驚地道:“迴這位仙子,小的們隻是掙些辛苦錢的下等人,不值得您關心。”


    夏侯淳也漸漸理智,輕吐口濁氣。


    孫鳳薇所言的胞妹應該便是昭陽了。


    這丫頭還不到十歲,怎麽前來東都?


    夏侯宗氏規定,凡年不過十五以上皇子皇女,不可踏出太康與封地半步。


    除非有皇族背書,否則便是靖帝旨意也有可能駁迴。


    但昭陽公主夏侯婧卻‘到了’東都。


    他皺起深深地眉頭,莫非太康又發生了何變故不成?


    他凝視那傳訊之人,忽然言道:“能將傳訊網鋪設至整個大靖各個角落的,除了我官方郵驛係統,便是萬古樓了。”


    他大有深意地道:“不知閣下在春秋堂居於何位?”


    萬古樓隻是一個總稱,但沁州城的春秋堂便代表萬古樓。


    隻見夏侯淳一字一句地道:“現在你告訴本宮,我胞妹情況如何!”


    那人低眉垂目,片刻後抬頭直視夏侯淳,坦然道:“不錯,在下正是春秋堂外事官,負責沁州、澤潞三州內的情報工作。”


    他語氣一頓,對著夏侯淳淡聲道:“不錯,樓中卻是知曉一些昭陽公主的境況,卻是不知殿下拿什麽來換?”


    情報工作,自然是情報最好。


    夏侯淳忍住胸中怒意,冷聲道:“你想要什麽情報?”


    那人稍作沉吟後,徐徐言道:“公主殿下性命之重,貴於泰行山,尋常情報殿下就不用說了,還請殿下拿出點貨真價實的東西來。”


    以夏侯婧來光明正大的挾持夏侯淳,手段自然狠辣。


    那人輕笑一聲,悠聲道:“殿下可否告知,當初在無塵門獲得了哪些機緣。”


    夏侯淳聞言暴怒臉色漸漸收斂,直至趨於平靜。


    平靜的陰沉如水。


    天心也冷眸一閃,“怎麽,萬古樓想要攻滅我無塵門麽?”


    那人顯然是認識天心的,微微俯身,恭謹言道:“非也,實乃貴門禁陣重重,尋常弟子委實難以入內。”


    覆麵人聽懂了,嗤笑一聲:“沒本事就別出來溜達,丟人。”


    慕容煙嗔了一眼覆麵人,“南姐你就嘴下積德吧。”


    夏侯淳不耐煩地擺手道:“少廢話,你究竟想要知道什麽?”


    那人沉默少許後,緩緩抬頭。


    一陣哢哢聲響起。


    自其人後背傳來。


    直至這時,他方才直起身來。


    觀其麵孔,赫然正是那春秋堂管事。


    隻見他對著夏侯淳笑言道:“我春秋堂希望跟太子殿下做個交易,不知您意下如何?”


    此話一出,眾人臉色怪異。


    尤其是慕容煙麵容稍沉,眉頭一挑。


    未出沁州城前,夏侯淳贈與蕭世龍發誓大賭。


    結果嘛,夏侯淳被對方擺了一道。


    臨走之前,不跟他們大哥招唿啥,還悄無聲息的離開。


    簡直的侮辱他夏侯淳的‘智商’!


    赤裸.裸的打臉。


    豈料夏侯淳微微眯眼之後,忽然問道:“你想要什麽?”


    那人稍作沉吟後,徐徐言道:“這樣吧,殿下不妨拿身上一件東西,來換取昭陽公主的近況告。”


    夏侯淳眉頭一挑,喲嗬,空手套白狼,居然還套到他頭上了。


    真是晦氣。


    他暗罵一聲。


    心有雖有不忿,但畢竟事關昭陽生死。


    故而他微微皺眉地道:“你說吧。”


    那人目光幽幽,掠過夏侯淳發冠、麵孔、一臉以及稍顯隨意的行頭。


    神色凝重,最後他目光一抬,凝視夏侯淳,一字一句地道:“我想要殿下的靈寵,不知你意下如何?”


    “靈寵?”


    “什麽意思?”


    眼看事情又要黃了,那人急眼了,當即脫口而出地道:


    “殿下莫非不知您的靈寵究竟是何物麽?


    夏侯淳心中一跳,莫非這人知曉它底細了?


    他臉上不動聲色,顰眉問道:“是何物?”


    那人一臉激動,“夔蛇夔蛇,此乃上古靈獸夔牛與龍蛇媾.合誕下的血裔啊。”


    他一臉鄭重,對夏侯淳抱拳道:“隻要太子殿下願意割愛,我不僅將昭陽公主境況告知,而且我春秋堂,不,是整個京畿道所有萬古樓分舵,都欠殿下一個人情。”


    他認真地道:“你覺得如何?”


    夏侯淳卻一臉愕然。


    夔蛇?


    就是那條被無塵門供奉為新任鎮宗靈獸的夔蛇?


    他微微皺眉,沉默不語。


    天心也沉默不語。


    但她嘴角翹起,似笑非笑。


    他倒想看看,夏侯淳準備如何誆騙此人。


    不過夏侯淳卻輕歎一聲,“抱歉了,那夔蛇並無在我身上。”


    那人卻臉色一變,脫口而出地道:“這不可能!”


    夏侯淳微微皺眉,不耐煩地道:“本宮沒時間跟你在這裏討論什麽狗屁的夔蛇,老子也不想知道,我隻想知道我胞妹究竟如何!!”


    那人立馬醒悟,恨聲道:“老子被無塵老兒騙了!”


    他看了看夏侯淳,沉默少許後,猶豫了片刻後,硬著頭皮言道:


    “實不相瞞,其實,我萬古樓也不知昭陽公主的下落。”


    夏侯淳臉色漸漸麵無表情,嘴角輕輕一扯。


    眼神冷冽而疏離。


    他目光幽幽,輕飄飄地迸出一句:


    “你還是本宮出道以來,第一個當麵誆騙我的人!”


    唰地一聲。


    足足四道半步煉嬰氣息轟然降落。


    那人卻連連擺手,毫不猶豫地告饒道:


    “殿下且慢!”


    夏侯淳轉身,揮了揮手。


    示意直接斬了。


    那人聞言色變,倒吸一口冷氣,這太子果然是一如既往的狠辣無情啊。


    他如熱鍋上的螞蟻,額上冷汗直冒。


    但畢竟是能行險一博的人,怎麽會沒兩把刷子呢。


    隻見他腦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殿下,小的雖不知,但有人知曉,我可助你去找他。”


    夏侯淳腳步一頓,轉身冷眼問道:“誰?”


    那人當即忙不連迭地道:“那人晉州白華寺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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