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焰仰頭看著正在半空中打得不可開交的兩個人,結界內已是一片狼藉,再打下去,恐怕連他站著的這座小樓都快被他們的靈力波及塌下來了。


    阿蘿毫不收斂自己的靈氣,她要毀了這裏,看廣廈還如何留她。她隻剩下兩月都不到的時間,與其到時候再痛苦萬分,她到寧可如今忍痛結束一切。


    廣廈瞥了眼剛剛整理幹淨的田地,紛亂地猶如被狂風暴雨席卷而過。他的身後,是唯一還算是完好無損的小樓,可阿蘿直擊過來的熾熱靈氣仿佛想要把他與那座小樓一起燒毀。他深沉的眼底忽地卷上一股兇狠暴虐之氣,眉心的圖騰終於像烙印一樣,深深烙進了他的皮膚,不再忽隱忽現。那黑色像是在隱隱流動,猶如一種帶著生命的液體。他死死盯著阿蘿,不躲不避,似在等她最後關頭收手。


    可惜,沒有。


    炙熱的靈氣席卷他的全身,“阿蘿,你狠......”他的一個謊言,就可以讓她如此決絕?“你狠!”


    廣廈咬牙切齒的聲音,在結界內一遍遍地迴蕩。


    阿蘿望著被赤紅的靈力包裹的廣廈,落到了地麵上。她知道的,她的靈力對他而言,不過是雕蟲小技,最多讓他有些灼熱感,根本傷不了他。


    可是,他痛徹心扉的聲音,讓她衣袖下緊握成拳的手,依舊止不住的微微顫抖。“明白了,就放我走。”平靜到毫無破綻的聲音,讓阿蘿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她必須得走,天罰沒有結束,迴到西天冰池下,是她唯一可以想到的辦法。她本想與他一起,麵對所有的事情。可當看到他血肉模糊地被綁縛在誅仙台上時,她便失去了與他同生共死的勇氣。她愛他,雖然她已經分不清她到底愛哪一個他,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可無論是哪個他,都是因著廣廈的存在而存在。她不要他死,她要他活著,哪怕是帶著對她的恨活下去。


    纏繞在廣廈身上的赤紅靈力被他幽藍的靈光一點點吞噬,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連阿蘿都感到震驚萬分。


    “你決定了?就算你看到的他,從來都不是真正的他,你也不後悔麽?”阿蘿在決定冒險讓腹中孩子提早出世之時,明光便這樣問過她。那時,她想不想便迴答是的,因為她從不曾想過,司燁若不是司燁,還會是誰。她更不曾想過,司燁有什麽驚天秘密瞞著她。可如今看了,是她錯了。


    隻見廣廈吞噬了所有來自她的靈力,瞬間移到她的麵前,近得讓她能感受到他溫熱的氣息。


    她正想出手,一掌推開廣廈。


    忽然廣廈冷冷地道了一句“休想”,他幽藍的靈光之中驟然彌漫起墨色的靈光,像落入清水中的墨汁一樣,黑暗、壓抑,瞬間包圍了她。


    阿蘿想要掙紮,卻根本使不出力氣。


    他緊緊擁住了她,勾著唇角淡淡的笑,“阿蘿,有些事情,一旦開始了,便沒有終結。”說著,擁住她,飛離了他們打鬥之後的狼藉之地。


    廣廈把阿蘿帶到了曾經蛇妖墨娘的居住之地。他走進屋內,掌風一掃,所有塵埃一掃而空。


    他把阿蘿重重地扔到了床榻之上。


    可阿蘿哼都不哼一下,她隻是緊皺著眉,抿著唇,一言不發。


    廣廈倒是姿態優雅地理了理衣擺,坐到了阿蘿身側床沿,輕輕笑道,“總算沒有外人觀摩了。”他所指的外人,自然是狐焰了。他扣住阿蘿的手,放到自己唇下,“阿蘿,我們分開了兩個月零九天,我很想你。”


    阿蘿緊握著拳,她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能表現她此刻感受的動作。盡管她知道,眼前的人,便是她所愛的人,可是,她依舊怕他,不,不,也許該用恐懼這個詞。她不去注視他的眼睛,不想被他看穿她的心思,她隻能看著他的眉心,那個詭異而邪氣的圖騰。


    廣廈卻因著阿蘿的注視低低笑了起來,輕輕的,極致溫柔,“阿蘿,你是不是好奇了?”


    阿蘿想別開眼,卻被廣廈扣住了下巴,她隻能讓視線定格在他完美無瑕的臉龐。


    廣廈把阿蘿的手放到圖騰之前,“你可以碰觸它。”


    廣廈低柔的聲音充滿蠱惑,阿蘿不由自主地舒展開手指,她微微遲疑,卻還是觸到了那似有生命的圖騰。


    突然之間,阿蘿感覺自己仿佛穿越了時空,進入了另一個世界,荒蕪、蒼涼,是她所見的所有景象的概括。


    她好似聽到了一聲喧鬧,混著尖叫聲,哭喊聲。她便循著聲音走了去,目光所及,血流成河,地上盡是七零八落的屍體殘骸。一隻兇惡醜陋之極的怪物,正在追逐著幾個幸存者,它似乎在逗弄他們,他們所發出的哭喊喧嘩聲,讓它異常興奮歡快。漸漸的,那怪物似乎沒了玩耍的興致,準備結束這場嬉戲。它猛地撲向前,幸存者被它一爪一個按在地上,一口咬去人的腦袋,津津有味的噘著。然後那屍體踢開,看樣子,又要向其他幸存者下手。


    阿蘿很想上前除了這怪物,但是她清楚的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廣廈給予她的一個幻象。她不知道他想告訴她什麽,隻能靜靜的看下去。


    正在此時,一道墨色的光影不知從哪裏飛了來,直刺入怪物眼中,從它後腦對穿而過。


    怪物瞬間倒地,發出陣陣巨大吼聲。


    墨色光影在空中繞了一圈,又飛迴到怪物麵前,但這迴它沒有直接穿過怪物的身體,而是停在了半空。


    阿蘿這才看清,原來這光影,隻是一塊墨色的近乎於劍的東西。這是什麽法器?阿蘿疑惑不已,她想上前一探究竟,那“劍”卻忽然調了個頭,往迴飛去,不過這迴“劍”飛得不快。


    阿蘿順著“劍”飛去的方向看去,隻見一女子緩緩走了過來,伸出手,“劍”便落進了她的掌中,不再飛動。“明光!”


    阿蘿不由地驚訝之極地念了一聲。


    所有的景象在她這一聲輕念中消失了,廣廈若有所思的神情出現在了她的眼中。


    阿蘿心知不妙,她答應過明光的,絕不提起她在西天冰池下的遭遇,不然......明光沒有說會有什麽後果,但是,以明光的神情來看,絕不是她能承受得起的。


    “你給我看的是什麽?”阿蘿率先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我。”


    阿蘿不懂,那畫麵裏哪裏有他。


    廣廈看阿蘿對此表現出了異常的興趣,便放開了對她的鉗製,“自古以來,以惡製惡,才是最有效的辦法。而我,便是j□j之神明光用以除惡的法器——噬邪。混沌之中,隨著明光的善念一起產生的至邪之物。可惜,她生而為神,而我,卻隻能被她禁錮成一柄法器,為她差遣。不過,除去那惡獸之王之後,我沾染了萬惡之血,明光再也無法掌控我,便把我困入了如今的西天冰池所在之地。”廣廈見阿蘿眼神閃爍,不禁輕笑出聲,“你見到明光了?她是不是拿我們的孩子威脅你?嗯?阿蘿,你告訴我。”


    廣廈伸手要來碰觸阿蘿的臉龐,阿蘿微微偏頭避了開去。


    廣廈的笑容頓時凝固,他柔和的眼神忽然變得兇惡無比,像一隻惡獸,一把撲倒阿蘿,把她壓至身下,“沒關係,阿蘿,這個孩子沒了,我們可以再要一個。我們有的是時間......誰都不能威脅我!”說著,一把扯開阿蘿的衣衫,“阿蘿,給我。”


    阿蘿還震懾在廣廈變幻莫測的神情裏,那種詭異的、可怕的變化,卻不及廣廈最後一句話中的意思來得震撼。她狠狠地咬住廣廈在她唇齒間肆虐的舌頭。


    廣廈吃痛退開,讓阿蘿有了說話的機會。


    “你瘋了,那是我們的孩子!你竟然要舍棄他!”


    “但是,你已經舍棄他了,為了我。”廣廈凝著阿蘿,阿蘿的憤怒他不為所動,反而笑了起來,“我真高興你這樣做,阿蘿。”


    “放開我!我們不會有第二個孩子,你放開我!”阿蘿怒吼著,被廣廈踩住了痛腳,讓她憤怒地恨不得捅自己一刀。她就該留在西天冰池不要出來的,這樣她便永遠不會看到真正的廣廈!那麽他永遠會以司燁的樣子,活在她的心裏,可如今......


    “不要掙紮,阿蘿,我不會放了你的。我們分開太久了,我想要你。”廣廈的聲音變得低沉,阿蘿的掙紮,讓他眼中的欲/望更濃烈了些。


    身體在廣廈的輕撫下,顫抖了起來,阿蘿分不清這顫抖是因著她的憤怒,還是他給予她的熟悉的,刻骨銘心的記憶,“燁......”


    廣廈的忍耐已達到極致,他正要進入她的身體,與她緊緊地結合在一起。他興奮而期盼,仿佛他從來不曾得到過她一般。


    可他的動作,在她輕微哽咽的聲音裏,驟然停止。他睜開因為陶醉而閉上的眼睛,抬眸看她。


    阿蘿凝著他的眼眸裏滿是淚水,正從她的眼角淌入她漆黑的發間。


    所有的*瞬間被這淚水衝刷了個幹淨,廣廈怔怔地不知該做什麽來阻止阿蘿哭泣。“我錯了,阿蘿,我錯了!別哭,求你......”他側過身,把阿蘿緊緊摟在懷裏,一遍又一遍在阿蘿耳邊求饒。


    可阿蘿卻怎麽也停不下來,他小心翼翼的求饒聲,讓她覺得司燁又迴來了,他總是這樣,笨得可以,做錯了事,除了使勁求饒,不會做別的事情求她原諒。


    “不管你是誰,你都在我的心裏,隻有你。”阿蘿縮了縮身體,“我隻想這麽安靜的......待一會兒......”


    “好。”


    阿蘿耳邊是廣廈劇烈的心跳,那不正常的頻率,昭示著他強烈起伏的心緒。她明白,她最愛的,便是那個把“我錯了”當成了口頭禪的傻狐狸。可現在,司燁不單單是司燁,他又是廣廈,又是噬邪。但是誰又有什麽關係,這就是她愛的人。也許,很多時候的他,讓她覺得陌生,覺得可怕,可那又如何呢?她怎能奢求她所愛的人,便是按著她所想的存在?


    “阿蘿,對不起,我不能讓你離開,無論如何,都不可以。”


    “那我們......在一起......”雖然,她隻有兩個月的時間。


    “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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