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與阿蘿纏綿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神清氣爽地帶著阿蘿去看毛毛。他心情極好,連毛毛這頭圓鼓隆冬的驢,他看著都覺得可愛之極。


    阿蘿卻隻是覺得奇怪,瞥了眼滿臉掩不住笑意的狐狸,不禁無奈地勾了勾唇。狐狸的心思,有時候簡單直白,有時候卻實在讓她猜不著他是怎麽想的。按理說,毛毛是廣廈的坐騎,他既然不願讓她與廣廈有太多牽扯,怎麽又把毛毛給帶了迴來?


    狐狸仿佛精明了許多,一眼看穿了阿蘿的疑惑,解釋道,“毛毛雖是童兒的轉世,可若非死上一次,它是記不得前世種種的,即是童兒也已不是童兒。你養它這麽多年了,多少也有點感情,不如咱們還是養著吧?”頓了下又加了句,“隻當它是毛毛就好。”


    阿蘿微微愣了下,漸漸加深了唇邊的笑意,沒想到狐狸這隻腦子缺根弦的妖,還能講出這樣的道理,“嗯,燁,你......似乎......說得很有道理。”當她剛恢複前世的記憶想起毛毛的時候,她隻把它當成童兒,因著廣廈,任由它獨自流浪,不聞不問,不管它的死活。卻不曾想過,它雖是童兒的轉世,可卻已不止是童兒了。它又多了今生的記憶與經曆,幾乎全部都是與她相依為命的經曆。想到此,阿蘿心裏忽然升起一抹愧疚,注視毛毛的視線,也跟著溫柔了起來,“毛毛。”說著,走上前,蹲□,輕撫毛毛耷拉在地上的腦袋。


    毛毛一聽到有人叫它,猛得豎起耳朵,睜開眼睛。阿蘿的身影,立刻映入它的眼簾。是它的主人,阿蘿。它的眼裏噙著水汽,隨著歐啊一聲叫喚,它猛地朝阿蘿撲了上去,差點把阿蘿撞翻在地。


    好在狐狸眼疾手快,一把攬過阿蘿,占有性地把阿蘿擁在懷裏,不讓她退出來。然後惡狠狠地瞪了毛毛一眼,轉而對阿蘿說道,“阿蘿你離它遠點,吃那麽肥,能壓死人的。”


    阿蘿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剛還覺得狐狸變得通情達理了,這一眨眼的功夫,又變迴老樣子了,故意咕噥道,“是你帶我來見毛毛的,又不讓我碰它?”


    眼看著毛毛又在悄悄地往阿蘿身邊挪,狐狸又瞪了它一眼,才笑嘻嘻地對阿蘿說道,“驢毛有什麽好摸的,你要喜歡,我變迴狐狸給你摸?”


    阿蘿憋著笑,白了狐狸一眼,卻不再試圖退出狐狸的懷抱。


    毛毛終於失去了在狐狸眼皮底下靠近阿蘿的勇氣,畏畏縮縮地瞧了瞧狐狸,又瞧了瞧阿蘿,再瞧了眼狐狸,終於識相地選擇換一種方式慶祝它重迴阿蘿身邊。它站挺身體,拉長了脖子,雄赳赳氣昂昂地歐啊歐啊叫個不停。


    阿蘿的心事,總算是了了。


    雖然一切看起來不夠清晰明白,可是,也許有時候,不明白不清楚也是一件好事。


    她曾經就是對一切太執著,才會有這樣的下場。


    如今,一切都很好,她不希望她的執著再去破壞這美好的現狀。


    所以,她決定如狐狸所願,讓一切到此為止。


    因為不急著迴狐族,阿蘿便與狐狸一路慢慢往迴走。


    此刻,狐狸擁著阿蘿騎著一匹高頭駿馬上。


    毛毛則背著筐蘿卜,屁顛屁顛地跟在兩人身後。在狐狸的“虐待”下,毛毛已經學會了一招“絕技”。它左右各背著一筐滿滿的蘿卜,前蹄往身後的籮筐上一踢,就能踢下一兩根蘿卜。然後它就停下來啃完,再加緊步伐跟上去。


    由於狐狸帶著阿蘿一路走得極慢,毛毛絲毫不擔心會跟不上他們。


    這不,毛毛又踢了根蘿卜下來,停在路邊吃蘿卜。


    阿蘿迴頭瞧了眼毛毛,不禁對著狐狸笑道,“你本想加重毛毛的負重,沒想到,是給它送了兩籮筐的零嘴,看把它樂得。”


    狐狸笑眯眯地擁著阿蘿,臉頰貼在阿蘿耳側,“就算是補償它那段流浪的日子吧。”心裏卻想著,要不再給它加兩筐?估摸著,這頭蠢驢也樂意,不過,阿蘿估計不會同意。他抬頭向遠處眺望,一座城樓漸漸出現在視線裏,“今天終於不用露宿了。”他的語氣歡快,心裏更是歡唿雀躍。這都趕了好幾天的路了,夜夜露宿,阿蘿都不讓他與之親近。咳,其實有什麽關係呢,野外又沒人,毛毛每夜睡得同死了似的。當然了,死驢不會打唿,而毛毛打唿像打雷。


    狐狸迫不及待地入了城,找了家看起來比較豪華的酒樓,定了個最為舒適的房間。


    一轉身,卻發現阿蘿不見了。


    他循著阿蘿的氣息,一直找到城門口,隻見阿蘿正與一個男子說著話。那男子背對著他,狐狸看不清他是誰,隻覺得這身形有些眼熟。


    男子說著話,時不時地摸摸毛毛的腦袋。毛毛則拿腦袋蹭了蹭那男子。


    狐狸遠遠瞧著,不禁皺起了眉頭,這男人是誰,看起來與毛毛很熟悉,可這男子明明不是狐焰。男人不知與阿蘿說了什麽,阿蘿此刻的神情並不如之前那樣愉悅。


    狐狸急忙向阿蘿走去,邊走,邊叫了聲阿蘿,希望盡快打斷他們的談話。


    阿蘿抬眸望向狐狸,眼中有隱忍的怒意。


    男人隨著阿蘿的視線,轉過身來。他看到狐狸,像個老熟人似地對狐狸招手道,“公子,我們又見麵了。”


    “程格?”狐狸不禁訝異地喊出了男人的名字,他與阿蘿好像與他不熟,他們有什麽話好說的。忽然,狐狸的視線定格在程格摸著毛毛腦袋的手上,他的腦中頓時有一道驚雷劈過,緊張地注視阿蘿。


    阿蘿淡笑著從牽過毛毛,笑意卻不達眼底,“程公子,我們還有事,告辭。”說著,淡淡瞥了眼狐狸,兀自帶著毛毛向客棧走去。


    直到阿蘿消失在人群裏,狐狸才麵目陰冷地看著程格,“你對她說什麽了?”每一字好像都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程格覺得十分莫名其妙,“沒什麽啊,我不就是見到家師的驢在那姑娘手上,所以好奇問了一聲而已。”同樣是兩狐妖,還是那女妖好相處些。


    狐狸的牙齒咬得咯咯響,若此刻是在荒郊野外,他一定一爪子把這小子撕成碎片,“驢都一個樣,你憑什麽認為那是你師父的驢?”


    若不是狐狸眼神太猙獰,程格一定迴上一句,“兄台,麻煩你找個大夫看看眼睛。”當然,程格不傻,他不想豎一個這麽可怕的敵人,他尷尬的笑笑,“這個......你不覺得這驢,肥得絕無僅有嗎?”說著,一溜煙鑽進人群裏,跑沒了影。


    阿蘿用冷颼颼的眼神,若有所思地瞧了毛毛好一陣,這才把毛毛交到店小二手裏。


    毛毛心裏直打鼓,好在它口不能言,逃過一劫。


    但是,顯然,狐狸就沒那麽走運了。


    狐狸本想迴來好好地哄一哄阿蘿,可是一見到阿蘿冷漠的樣子,頓時覺得,舌頭完全不聽使喚了,除了喚一聲阿蘿,再也接不下去其他的話了。


    他隻能輕輕地摟住阿蘿,小心翼翼,好像他摟住的是整個六界,彌足珍貴。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他該做些什麽,才能讓阿蘿明白,不管他做了什麽,隱瞞了什麽,他都是為了她。


    其實,他怎麽會不知道,事實就是事實,終有一天會大白。所有的謊言,所有的隱瞞,都不過是在拖延時間而已。


    可哪怕是晚那麽一天,他也願意這麽做,因為晚一天,就代表阿蘿能多一天快樂的日子。


    是的,快樂。他相信,他們在一起是快樂的,是幸福的。也許他司燁不是阿蘿的全部,可至少,阿蘿是他的所有,他竭盡所能的給她快樂,給她幸福,給她所有廣廈不能給她的一切。


    “對不起,阿蘿,隱瞞這件事,隻是不想讓你煩心。”


    “可我終會知道。”


    “我明白......”狐狸說著,輕輕的笑,帶了絲微微的苦澀,“可晚一天也是好的。”


    阿蘿因憤怒而僵硬的身體,在狐狸輕笑聲中軟了下來,任由自己靠在狐狸的胸膛,她聽到他的心,劇烈地跳動著,不似平常,“你在害怕,還是緊張?”


    “都有。”


    阿蘿輕哼,卻不似之前那樣憤怒,“現在倒是老實了。”


    狐狸歎了口氣,“阿蘿,你已經重生,再也不是從前的阿蘿,法尊與撫養你的女子,其實都已與你沒有什麽關係了。你何必還這樣耿耿於懷?”


    “若她隻是死了,能再入輪迴,我自然不會如此耿耿於懷,可她的魂魄,根本就沒有進入冥界。”


    “那......也不過是天意。”


    “不,是法尊故意為之。是他,打散了她的魂魄。”


    “不可能!”狐狸詫異地驚唿。


    阿蘿奇怪地瞄了狐狸一眼,不知他哪來這樣的篤定。


    狐狸自覺有些失態,掩飾性地清了清嗓子,“法尊不是捉妖師嗎,不會輕易打散人類魂魄的。”


    “嗯......”阿蘿微微沉吟,“其實,我總覺得,他與一般的捉妖師並不一樣。”可具體哪兒不一樣,她卻說不上來了。


    狐狸心裏一驚,難道,阿蘿已有所察覺法尊的身份?如果是這樣,他絕不能再隱瞞玄機神識恢複的事情,可,他要怎樣說,才能避重就輕?“阿蘿,還有件事......”


    狐狸正說著,阿蘿猛然一把推開他,“珍珠在喚我!”


    “玄機是......”狐狸伸手想去抓阿蘿,卻在阿蘿身體的虛影中穿了過去。


    “燁,我先過去,你帶著毛毛速來。”房間內迴蕩著阿蘿的聲音。


    莫非是天銳找上門了?如此想著,狐狸的臉色也跟著沉了下去。


    該來的,總要來。


    作者有話要說:嗷嗷嗷,最近忙完了一件大事,接下來會更新勤快點。


    多謝大家的支持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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