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舉一動被王君盡收眼底,滿是嫌棄,內心實則羨慕不已,北冥熠也看到了一切,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臉色巨變,變得冷淡孤寂,暗自吃著宴席,暗自收斂了目光。


    看青欲吃得香,子越也想嚐嚐,便伸手過去拿,誰知青欲察覺到了,用手臂一擋,將果盤圈在懷中,不讓他拿。


    子越知道她在“報複”,並不介意,而是湊近了些,溫言道:“我可有病在身,還沒好全呢,生病得多吃水果。”


    青欲頓住手中的果子,朝他看了幾眼,無奈地在盤子裏挑啊挑,最終找了一個最小的葡萄伸手呈到他麵前,故意氣他。


    子越莞爾一笑,沒立即接過,而是緩緩低下了頭。


    溫潤的嘴唇輕輕點落,葡萄被咬入口中,唇也在她手掌留下隱秘的印。


    青欲驚訝看著他,子越得意洋洋地看著她。


    “咳......”


    上座傳來急咳聲,原是王君喝酒被嗆到了,劉公公趕緊給他遞來一塊絹帕,他一邊擦著一邊生氣地看著衡王夫婦。


    “我是讓你用手拿著吃,不是用嘴......”青欲怔怔地說。


    “噢......”子越不以為然。


    青欲知道他是故意的,卻沒再追究,拿起一個李子一口塞到嘴裏,不時偷瞄幾眼。


    “我心裏這是怎麽了,怎麽好像並不介意......”青欲忽然想起了幾天前她親子越的事,臉色瞬間緋紅。


    她皺眉摸著自己的臉蛋,思緒混雜。


    “我不會......真喜歡上他了?可我為什麽喜歡他?我的目標是要找一個簡單溫順,知書達理,一身書香的男子,他也相差太遠了吧......”青欲暗自忖度著,大大咬了口果子,“不行不行,你也看到了,剛才和靜王對峙時,情況有多險惡,要是打起來了,那還了得?我還是少摻和這些事的好......”


    “青欲,青欲......”


    子越見她呆滯住了,怕她介意自己剛才的舉動,便想喚醒她,跟她解釋,可青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根本沒聽到。


    “青青!”


    子越忍不住喊了一聲,頓時滿殿目光齊聚此處,青欲也恍然醒悟,趕緊應著,怕自己錯過什麽。


    迎來的是撲麵而來的唏噓聲,還有王君的嫉妒。


    “大殿上卿卿我我的,太不顧禮法了。”


    “衡王夫婦本就有恩愛盛名,不算大事。”


    “......”


    “孤王身體不適,就不陪宴了,眾卿家繼續。”王君肅然起身說道,然後生氣地朝子越說,“衡王夫婦,聽聞你們恩愛十分,孤王甚是欣慰,孤王有幾句話要叮囑,你們倆來幽妍殿一趟。”


    王君說這話時咬牙切齒,就差拿一筐菜葉子扔出去了,眾臣間更加熱議,都知道衡王夫婦戳中了王君的心病。


    青欲驚然看著子越,有些不解,又有些激動:“這是要近距離看趙離?哇塞!”


    “放心。”


    子越輕聲說了一句,挽著青欲退出宴席,前往幽妍殿。


    北冥熠雖在克製自己,但還是忍不住看了幾眼,心中滿是傷痕。


    兩人在劉公公的帶領下來到了幽妍殿,王君半躺在長榻上,一隻手支撐著頭,一隻手揉著太陽穴,神情閑適。


    劉公公報了一聲,王君懶洋洋地起身,子越恭恭敬敬行了禮,青欲立馬照樣做了一遍,卻發現子越和王君都疑惑看著她。


    “不會行錯了禮吧!”


    青欲驚疑,向子越求助,子越點頭示意,把雙手疊在腰間右側,微微下蹲,青欲會意趕緊跟著做了一套一樣的。


    “停!”


    沒等青欲學完,王君就厲聲製止住,一臉生無可戀地表情,指著他們說:“幹嘛呢?在宴席上還沒卿卿我我夠,跑到孤王麵前秀恩愛!?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那些破事,當街摟抱,牆頭調情,成何體統!簡直沒個正形!氣死孤王了......”


    子越知道王君的脾氣,一向喜怒無常,忽冷忽熱,任由他發著脾氣,青欲知道王君愛而不得,見不得別人恩愛,也很理解,低頭聽著訓。


    說了一大通,有些累了,王君喝了口茶,緩了緩神,不時瞥幾眼麵前這對新人。


    “陛下喊我們來,不會隻為訓示吧?”子越見他脾氣消減,悄聲探問道。


    “說了多少遍!叫王叔,怎麽這麽不聽話呢?”王君責備道,語氣緩和了不少。


    “噢,王叔可還有事?沒事的話,我們要迴去了。”子越順著他的話說。


    王君瞅了他一眼,把一個手掌大的小包袱遞給劉公公,劉公公會意接過,給子越送來。


    子越疑惑,打開一看,大吃一驚,竟是國印!


    王君等著他恭維自己,子越卻把國印放到了桌上,正色道:“我不要。”


    “你為什麽不要?”王君驚訝道,“你沒看到子燕在宴席上都做了什麽?如今衡王府勢力衰減,你拿什麽跟子燕抗衡?”


    “我不想跟他抗衡,我隻想守住衡王府。”子越淡然說。


    “可笑!子燕一直顧忌衡王府的勢力,就算你無意與他爭權,你覺得他會放過你嗎?況且你性子那麽衝,今日你在宴席上的作為早就讓你站於他的對立麵,根本撇不清。”王君肅然說道。


    “我會靠自己的力量守住衡王府,這點就不勞王叔操心了,無論如何,國印,我絕不要。”子越知道國印的重要性,也知道身負國印就等於與這場權謀之爭再也撇不清幹係。


    “賀蘭太尉把你教得好啊,以前除了頂嘴什麽都不會,現在會考量時局了。”王君的思維一向清奇,不知從哪兒聯想到這樣一段話。


    “那好,從此刻起,孤王就是王君了,現在,孤王命令你,收下國印,護好國印,待危難之際,救駕護國。”王君決定來硬的。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救駕護國這種事,我沒經驗,還是由二哥來做比較穩妥。”


    “荒唐,他一個庶子,好容易剝了權,現在又把重權交與他,這不是逼著他造反嗎?”


    “那我也沒辦法了。”子越從容說道。


    “你......”王君見硬的不行,開始找尋軟手段。


    青欲剛開始還在認真聽兩人吵架,不敢亂看,心裏對王君起了一層抵觸,沒想到現實中王君這個樣子,暴躁較真,長得也不帥,還不如她幻想中的趙離形象呢。


    青欲到處巡視著,目光落到了一尊白玉石像上,那是尊女子全身像,雕法細膩,刀法純粹,栩栩如生。


    雖離得遠,但窗外有柔光透進來,散在那石像上,就像為她披了一件瑩光薄衣,使其絢麗奪目。


    雲鬢微斜,簪花疊翠,姣容沉魚,身段窈窕,穿一身寬鬆的絲綢衣裳,眼神溫柔,眉目含情,尤其在陽光的映射下,那雙眸子仿佛含了靈,使人望久了便離了神。


    “好美啊!”青欲看得入神,癡癡地說。


    這話仿佛像一塊時間隔板,殿中瞬間靜默無聲,都不由得向那石像看去。


    “她就是鶯娘吧?”青欲恍然大悟道。


    王君像被什麽刺中一般,踉蹌了幾步,走到青欲麵前,眼神漸漸含了淚:“你認識她?你見過她嗎?她還好嗎?”


    青欲一時不知該如何迴答,子越默默握住她的手臂,怕她驚慌。


    王君呆滯地看了青欲一會兒,又像夢醒一般,自己拍著額頭大笑起來:“我在胡說什麽!鶯娘故去的時候,你怕是還沒出生呢......”


    青欲著實被他這一舉動驚到了心,她覺得他瘋了,癡了。


    “不要提這事。”子越悄然附耳叮囑了一句。


    青欲默然看著王君淒苦的身影,有些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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