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並不見太陽升起,雨雖然停了天空依舊是陰沉的。林靜在家吃了早餐後,準備出門。窗外,天空陰雲密布,大朵大朵的黑褐色的雲朵懸浮著,雲朵間露出來的天空,也是如墨般的顏色。所有的景物,都沉浸在暮色氤氳當中。


    林靜從從衣櫃拿出一件白襯衣和一條黑色的長裙,穿了起來。25歲的年紀,素顏的林靜,也很動人。今天的林靜,真希望能讓自己淹沒到人海裏,故意選了沒有顏色的黑白配,越少引起人們的注意越好。


    今天,北京,陰。


    後海,更像一幅水墨畫,景色素淡,一切是跟林靜今天的著裝相配,黑色和白色。這兩種顏色,卻也是最純淨的色彩。北京的後海,因著一片寬大的湖水得名。北京不臨海,這片湖水就是北京的靈韻,當然,北京城有很多浪漫的愛情,就是從這裏緣起的。此刻,湖麵平靜,一看望過去頗有煙波浩渺之感。


    偶爾有風拂過,那水麵就像是起了皺的絲綢一般。


    林靜在後海附近找到一家花店,在這樣的天氣,玫瑰花看起來有點紮眼,暗紅色的花瓣,如泣如訴。林靜道:“老板,給我紮一束大捧的玫瑰花。”這樣的天氣,難得有生意上門,老板很是殷勤。


    老板一邊幫林靜搞定一大捧玫瑰花束,一邊說道:“姑娘,你真是有心,這樣的大陰天,你的男朋友收了你的玫瑰花,一定會有一個好心情。”:


    林靜笑了笑,道:“我希望收到花的人,心情就像今天的天氣一樣,陰。”


    花店老板被嗆得酸爽到了家,詫異地看著林靜,就連手裏的工作也停了下來。林靜知道自己又是不經大腦,心裏想什麽就說什麽了。林靜道:“老板,我趕時間,麻煩您快點好嗎?”


    花店老板迴過神來,道:“哦,好的,馬上就好。”


    不一會兒,花店老板將紮好的一大捧玫瑰花遞給林靜,林靜捧在懷裏,看了看,花瓣上還沾著露珠,晶瑩的露珠點綴在暗紅色的花瓣上,就像一顆顆水鑽鑲嵌在花瓣上。


    林靜捧著玫瑰花出門,距離劇組拍攝地點已經很近了,每走一步,林靜都有逃跑的衝動,隻是藍瑩的話言猶在耳,讓林靜沒法逃跑。


    劇組正在拍戲,這場戲正好有孟建傑。此刻,他正穿著屬於那個年代的中山裝,別有韻味。攝像機位已經擺好,孟建傑已經站好位,就等導演一聲令下,就開拍了。這場戲是男主角跟女主角分別後,在一個陰天,獨自在後海遊蕩,迴想起往事的戲,注重的是人物的麵部特寫。孟建傑早已醞釀好情緒,導演沈智海與孟建傑搭檔多年,對於他何時入戲,早已拿捏到位,他看到孟建傑的眼神漸欲迷離,馬上發令:“action!”


    林靜恰在這時走了過來,她根本沒有細看劇組此刻在幹嘛,也不敢想太多,隻要一個轉念,她就會掉頭就逃跑。當看到孟建傑的背影的那一瞬,林靜逼著自己叫道:“傑哥!”聲音婉轉而低徊,配上這個看什麽都像隔了一層紗的陰天,聽上去好像充滿了情意。


    孟建傑聽到有人叫自己,不由自主地一迴頭。


    孟建傑看見霧氣氤氳中,白衣黑裙的林靜緩緩走來,周身都仿佛籠罩在霧氣當中,看不太真切。那仿佛是一個夢境,他迴頭的那一瞬,竟有那麽不真實的感覺。那是一幅水墨畫吧,除了黑色就是白色,隻有那束玫瑰花,那濃豔的紅色就要從花瓣上流淌下來。她手中那捧玫瑰花,恰到好處得映襯著她的白皙沉靜的一張臉。烏黑的頭發淡粉的唇,在這個大陰天,又是那麽生動。孟建傑隻覺得,林靜正從那個年代、從彼岸的那一端,緩緩向他走來。


    林靜的腳步沒有半點遲疑,那樣輕盈,這一刻,若有半點的遲疑,她也會失了勇氣。孟建傑的臉上,沒有慵懶的笑,眼神悠遠而朦朧,眼底桃花朵朵。


    林靜走到孟建傑的身邊,嘴張了幾次,卻是沒有發出聲音。良久,她是終於下定了決心,道:“傑哥,我愛你。”這句話就這樣說了出來,聲音不大不小,一字一句清晰而明朗。這句話,擁有能衝破迷霧的力量,橫掃在場每一位看客。大家都看傻了眼,


    墨色的天空低垂,雷暴前夕,背景猶如災難電影一般,這一句“我愛你”,終究不知道是林靜的災難,還是孟建傑的災難,終究不知道,是說“我愛你”的人用了真情,還是聽“我愛你”的人動了真心。


    林靜心道:“死就死吧,嘲笑就嘲笑吧,總也比對不住朋友來的好過一點。”


    全片場的人,除了林靜和孟建傑,全都看傻啦,就連現場的攝像人員,也忘記了按下停止鍵,將這一切都錄製了下來,成為永久的封存。場外的方銘舜,嘴巴張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孟建傑目光低垂,看了看玫瑰花,又看了看林靜。


    林靜以為她說完以後,下一出戲碼,應該是孟建傑輕蔑地一笑,然後轉身離去,空留全場的人嘲笑自己。她這樣一想,又想到自己之前被齊偉峰欺騙,這次又無端被孟建傑愚弄。悲傷失意總是來得措手不及,林靜感覺自己被陰霾包圍。為什麽自己總要處在這樣的境地?為什麽總要獨自一人,承受所有的嘲笑?林靜的心頭,猛地湧起三年前那場分離,被欺騙被愚弄,自己總是要將自己的自尊踩在腳底下,卻換不來對方的半點情義,這,就是自己的命運吧。這樣一想,所有的辛酸、悲戚、無助,湧上心頭,就像該來的大雨總不會失約,林靜的淚,無聲而沉重地落在嬌豔的玫瑰花瓣上。


    林靜覺得自己臉上一陣冰涼,才意識到觸動心緒,自己又輕易地留下眼淚,太不值得,在沒有人理解的境地,任眼淚狂流,隻能讓人更加看笑話。她倔強地就要抹掉這冰冷的淚水,忽覺臉上一陣溫熱,抬眼一看,卻是孟建傑伸出一隻手掌,輕輕拭去了她的淚。林靜看著孟建傑,孟建傑此刻眼神溫柔帶著憐惜,林靜的心依舊漏跳一拍,臉就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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