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夠拒絕既已發生的現實,除非自欺欺人,而貝亞特正好不是喜歡自欺欺人的家夥,因為她在兩年間已經深刻了解到自欺欺人根本毫無用處。


    聽到瑪利亞之壁被攻破的時候,她和利威爾兩個人坐在一家餐廳裏吃晚餐,桌上的牛肉滋滋的冒著熱氣,看上去誘人的很,或許是剛剛出爐的緣故,肉的表麵還有小小的氣泡不斷地翻騰著,咕咚咕咚的醬汁慢慢地從表麵滑落然後被雪白的瓷盤接住,緩緩蔓延開來一種滿足的飽脹感。


    “叮當——”手中原本拿著的刀叉因為主人的失神而掉落,哐當一下敲擊在瓷盤上,引來餐廳裏的其他客人的側目,已經有人一邊竊竊私語一邊看向這邊了。


    “喂!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緊皺了眉頭,利威爾看著麵前這個熟悉的人因為剛剛手下附在她耳邊說的一句話而失神,開口問道——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這個模樣的她了。


    鮮紅色的瞳孔有三秒鍾的放空,然後迅速聚焦,沒有理睬利威爾,而是側頭對著身邊的人輕聲下達了命令。


    “我知道了,這就去!”一身黑衣裝扮的光頭大漢點了點頭然後迅速退走,在他消失的兩三秒之後,餐廳也恢複了原來低低細語的狀態。


    “喂!”有些不滿自己被忽略,利威爾用手中的刀敲了敲盤子的邊緣,清脆的撞擊聲讓貝亞特注意到了他的不快。


    “利威爾……”紅發女子的麵容沉靜,看向他的眼神也絲毫沒有慌亂的模樣,仿佛剛剛那個失神掉了手中的刀叉的不是她一樣,可是他卻注意到了,重新拿起了刀叉的那雙手有些微的顫抖,已經看出主人拚命想要抑製了,但是卻無法完全掩蓋她內心的情緒。


    “瑪利亞之壁……破了……”女子的輕輕的聲音像是夏季裏突然刮過的一陣清風,渺遠的幾乎讓人以為是幻覺,但是他一向引以為豪的靈敏的聽覺告訴他這不是自己在做夢,深色的瞳孔猛然間縮小,可是卻和剛剛的她一樣,不過短短幾秒鍾時間就恢複了過來,眉峰皺的更深,勾勒出深深的溝渠,右手五指張開往下壓了壓,示意她等等再說,另一隻手則是一招手,喚來了服務生準備結賬。


    “總之先離開這裏吧……”從兜裏掏出錢放在桌上,利威爾和貝亞特兩個人肩並著肩從這家小餐廳中走了出去——離這裏不遠就是利威爾的家,很方便的談話地方,兩人本來就是因為下午談完事後,因為感覺到了吃飯的時間點,出來吃晚飯的。


    僵直著背脊,一直等利威爾打開了他家的木門,她一屁股坐在柔軟的床上,才反手緊緊抱住了自己的肩膀,雙腳不停來迴地摩挲著地麵,熟悉的環境總是讓人能夠很快的放下所有的戒備。


    “利、利威爾……媽媽……媽媽她去了瑪利亞之壁……怎麽辦?我該怎麽辦?”抬頭,扯住利威爾的衣擺,因為她坐著而對方站著的緣故,所以對方很容易就用俯視的姿態看著她,讓她莫名地就有種壓迫感,但是在久違了的恐慌感降臨的時候,她的第一反應仍舊和最開始的時候一樣——什麽都好,讓她先抓住這塊浮木喘口氣……隻要讓她能夠先喘口氣,接下來她才能夠徹底冷靜下來,以絕對的理智去處理麵對所有的現實。


    隻是略一思忖,利威爾就想到了最近幾天是對方父親的忌日,而按照往年的習慣來看,愛麗絲·勞倫斯確實是會在瑪利亞之壁住上一段時間再迴來的。


    ——隻是……牆壁被攻破了?雖然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但是這個消息如果傳開的話一定會讓整個都城、哦不,是整個人類世界都恐慌起來的!巨人給予人類留下的深深的傷痛,即使在牆壁內的百年安逸時光,都無法消抹,隻能夠是人類自欺欺人的刻意遺忘。


    “冷靜一點!”安慰人從來都不是利威爾的拿手活兒,看到一反常態的貝亞特這種驚恐的臉孔,他已經開始不耐煩起來了,但是依舊努力地壓抑著不去爆發,伸手撫了撫她的背脊,感受著她的顫抖,像是在安撫某種處於極度驚恐狀態的小動物,“即使近百年來,人類躲在牆壁裏安於現狀,但是起碼的反應能力還是有的。說不定會在各地的阻止下逃到露絲之壁裏麵也是很正常的,她安全的幾率不會小的……”


    “……”雖然知道被利威爾的話的主要目的是安慰自己,其中的可信度先不予追究,但是卻真的起到了一定作用,貝亞特的麵部肌肉總算繃得沒這麽緊了,放鬆了下來,再開口,雖然聲音不複平日的沉穩,但是比剛才帶著顫音好好太多了,她隻是需要一個能夠安慰自己的借口。


    從床上站起來,順手打開旁邊的壁櫥,從裏麵拿出一瓶酒來——她對這棟房子的熟悉程度,僅次於身為主人的利威爾。


    “唿啊——”感覺到大腦被直衝而上的酒精氣息給充斥了,熟悉的飄飄然的感覺讓她一陣陣的心悸舒緩了很多。初秋入了夜的都城還是有些冷的,而酒精正好能夠驅散這些寒意。


    屋子裏隻有貝亞特咕咚咕咚地喝酒的聲音,還有利威爾的皮靴踩在木板上咯吱咯吱的聲音,屋外透進來的點點的星光夜色流露出一種靜謐而安詳的意味,但是貝亞特知道,就在距離都城遙遠的瑪利亞之壁和露絲之壁的中間,有無數人在尖叫著逃竄,這個月色皎潔的夜晚,對於他們來說很有可能是人生最後一次看到的,被死神的披風所籠罩了的夜空。


    “……聽說,是瑪利亞之壁那邊的錫甘希納地區……那裏是最早遭殃的地方。”半瓶酒下肚,讓貝亞特被麻痹的神經好歹放鬆了很多,她的聲線本就不是非常女性化的聲線,壓低聲音後顯出一種中性色彩來,如果不注意分辨很容易讓人誤認為是男聲。


    利威爾知道對方經過著短短的時間已經組織好了語言該怎麽向他解釋了,幹脆在桌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一手撐頭,手肘撐在桌麵上,翹著二郎腿,一副【你可以慢慢說的模樣】,冷靜好不慌亂的模樣曾經讓貝亞特和萊克等好友一度質疑這張娃娃臉上是否會出現震驚的神色。


    “……超過牆壁幾乎一個頭的超大型巨人……幾乎隻有短短十五分鍾時間,錫甘希納地區就整個都覆滅了……”濃濃的恐懼讓貝亞特再度仰脖灌下兩口酒,經過兩年裏曆練的她早就不是以前那個基本一點點麥酒就能灌倒的菜鳥了。


    “我記得錫甘希納地區到瑪利亞之壁的內地區是有‘門’的吧,在察覺到巨人入侵的第一時間,當地的駐守人員怎麽沒能及時關上門?”皺著眉的利威爾按了按眉心。


    “據說當時是因為逃入瑪利亞之壁內圈的人太多,所以守備軍關門的速度遲疑了一些,在即將關上門的瞬間,被一個不知道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全身覆蓋著鎧甲一樣的十五米級巨人撞破了門……”她似乎閉上眼就能夠用大腦想象出當時民眾的恐慌,還有那些從破洞中蜂擁而入的巨人。


    四處散落的殘肢斷骸,被鮮血染紅的地麵……其中說不定就有她熟悉的某個人的……


    不不不!!!!!!不能再想象下去了!!!!!!隻光光是想象就足以讓她的神經崩裂……


    一手扶住隱隱作痛的額頭,貝亞特感覺到自己能夠聽到通過頭骨的固體傳輸的聲音清晰到無與倫比——咯吱咯吱——那是牙槽相互摩擦的聲音。


    深唿吸一口氣,她再度穩了穩心神。


    “……這些消息都是從瑪利亞之壁那邊傳過來的,我的線人傳過來的情報準確性基本不用懷疑,這種震撼性的情報,上層不出意料的話應該會在明後兩天之內公開……畢竟要先做好一定的安撫民眾的工作……”


    “那麽……讓我猜猜……你打算在這兩天之內做什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利威爾的臉上麵無表情。


    “…………我已經下達了對全城糧食的搜刮令,瑪利亞之壁守不住了這是絕對的,麵對巨人,人類從來沒有壓倒性地勝利過,即使是慘勝也沒有過。而在喪失了瑪利亞之壁的將來,湧入的為數眾多的災民,吃飯問題是一個巨大的難題。先不說瑪利亞之壁內大片的種植良田被毀,何況因為經濟條件和一些氣候的因素,在瑪利亞之壁中務農的人數是最多的,露絲和希娜之壁內的種植地少之又少……最大限度的自給自足在某些收成不好的時候都無法滿足……”


    一點點陳述著的貝亞特看上去很沉著,這讓利維爾在內心感慨了一下,兩年裏這家夥總算是有了點改變,雖然這種改變說不上是好是壞。


    “……現在大肆囤積糧食,雖然短短時間內無法收集到太多,但是也足夠狠狠賺上一筆了……”歎了口氣,派人出去救援自己的母親什麽的,在麵對巨人的時候根本是妄想,所以在自己母親下落不明的情況下,她也隻能夠祈禱對方會平安歸來了。


    現在這種階段,她隻能想方設法,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巨人攻入,對於全人類都是一種滅頂之災,也是異常艱苦的仗,該做準備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怪貝亞特冷血,在自己媽咪下落未明的時候還去算計……畢竟兩年的時間能夠讓她比之前那個小女孩冷靜很多,而且她也很清楚地認識到自己根本無法對自己的母親安危做出任何的貢獻。


    而且牆壁一破,就像結尾處說的要做準備了,而在一時之間巨人無法攻擊到的希娜之壁裏麵,權貴們的貪婪、貪生怕死都是可以利用的,而基礎是金錢……


    qaq看到自己上麵的解釋是不是覺得我神煩?qaq我也不是故意的啦qaq


    如果覺得我神煩一定要說出來qaq我下次就少說點……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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