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外的退場)


    惡魔是沒有眼睛的,但必莉卡總覺得,它在看著她,疑惑,卻馴服。


    整片街區陷入了詭異的靜止當中,突然,沉默中爆出一聲大喝:“界蟲一幻!”


    雪亮的刀光閃過,麵前的惡魔突然從中間裂成兩半,出現在它身後的,是一名持武-士-刀的少年,黑色長發束成高馬尾,招式淩厲非常,解決一隻惡魔後,立刻轉身對上了另一隻。


    必莉卡鬆了一口氣,膝蓋一彎坐倒在地,盯著少年手裏的刀喃喃:“那就是‘聖潔’嗎?”


    “得救了……”奈奈也放下心來,放鬆地垂下四肢趴在她肩頭:“真是的,剛才多危險啊,幹嘛不跑?”


    必莉卡活動了一下手腕,顯得相當不滿:“從諾布先生那裏畢業後,好不容易出現一個不錯的對手,沒想到居然還限製攻擊手段……真掃興!”


    奈奈一噎,呆了半天,撇撇嘴扭過頭去,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小聲嘟囔:“可惡,必莉卡離開家以後越來越像澤拉那個暴力狂了。”


    “看樣子,這裏沒我們的事了。”必莉卡拿起掃帚向曼妮那邊走過去,蒂娜的額頭擦破了,還需要治療。


    才走兩步,細長的武-士-刀突然從半空中劃出一道直線,幾乎貼著她的眼皮飛過,深深紮進地表,攔住了她的路。


    高馬尾少年一步一步從破損的圍牆外走過來,目光緊緊鎖定必莉卡,走到近前,握住刀柄,拔出刀後用刀刃對著她,長眉倒豎:“你是什麽人?”


    必莉卡看得出他濃重的敵意,後退了半步,手放進裙子口袋中,答得很謹慎:“過路的……煉金術師。”


    “哼,煉金術師?”高馬尾少年明顯不信,單手持刀慢慢逼近必莉卡,斜斜垂下的刀尖在地麵上劃出細小的火花,伴有刺耳的摩擦聲:“兩個疑點,第一,為什麽惡魔沒有攻擊你?”


    “攻擊了的!你來得晚沒看見,我的頭發都被燒焦了!”必莉卡立刻握著發尾反駁,一邊說一邊後退,直到後背貼上某幢建築的外牆,不得不被迫停下。


    但高馬尾少年根本不聽她的辯解,左臂伸直撐在牆上,冷冷地俯視著必莉卡,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自說自話:“第二,為什麽惡魔聽從你的指令?”


    必莉卡瞳孔一縮,頓了頓,有點生氣地說:“那種事情……我怎麽會知道嘛!”


    “隻有一個解釋,因為你是level2以上的惡魔!”高馬尾少年武斷地下了結論,猛地揮刀砍來,必莉卡在千鈞一發之際避開這一刀,騰空而起,騎在掃帚上又是茫然又是氣憤。


    高馬尾少年正要追上來,突然迴身一個橫劈,聲音冰冷:“原來還有同夥。”


    飄落在地上的是一張被削成兩半的撲克牌,從街角的咖啡店立牌後轉出一個穿小醜服的高大男人,必莉卡驚喜地叫:“西索先生!”


    “哼,連名字都……”高馬尾少年身子晃了晃,眼前突然模糊起來,上下眼皮打架,他以刀拄地,用最後的力氣轉身向後,然後“砰”地一下麵朝上摔倒在地,垂下眼簾前,視野中是必莉卡越來越模糊的臉。


    必莉卡降落下來,拍掉手心殘餘的粉末,把裝有剩餘催眠粉的小束口袋係緊放迴裙子口袋裏。


    奈奈不是很理解:“難得有人撞上來,為什麽不跟他打?”


    “唔,你看,隻有聖潔才能對惡魔造成傷害,也許聖潔也需要惡魔才能打敗呢?”她朝昏迷在地的少年做了個鬼臉,撇嘴說:“讓他們一對一去玩唄。”


    必莉卡扛起掃帚小跑著朝西索迎過去,西索唇角下垂,罕見地露出一絲煩躁的表情,五指作梳從發際線插-進去,向後撩了一把頭發,收迴望著喧嚷的人群的目光看向必莉卡,高亢的嗓音中糅合著鼻腔共鳴:“哼哼,看來,要換個地方約會了呢。◆”


    他蹲下來,笑眯眯地接住向他跑來的必莉卡,隨手變出一朵淡粉色的重瓣櫻花別在她鬢邊:“寶貝兒,今天在船上時,你說接下來要去東城的,對嗎?★”


    “嗯!東城的東方司令部,找羅伊·馬斯坦先生……不,大佐。”必莉卡下意識地想摸出諾布給的紙條,摸了個空,才想起來,背包還放在酒店房間裏。


    她聞到了西索身上淡淡的血腥氣,而且他身上的肌肉繃得很緊,明顯還沒有平靜下來。


    “嗯,那我們現在就走吧。◆”


    “欸?!”


    等必莉卡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帶上了車,黑色的越野車,像蹲伏在草叢中蓄勢待發的兇獸,乍一看和西索不怎麽搭,但細想想,這種隱藏在平靜水麵下的危險氣息,倒真是同西索如出一轍。


    必莉卡以前在畫冊上看到過,但沒想到外形這樣大,輪胎比她的膝蓋還高,裏麵也寬敞極了。


    她好奇地東摸摸西摸摸,西索從駕駛座的一側打開車門坐進來,隨意捏了捏她的臉,隨即單手搭在方向盤上,踩下了油門。


    亞美斯多利斯境內禁止民用飛船通行,能占用空中航線的隻有軍部的人,一旦發現可疑目標,立即實施導彈打擊。因此,即使西索有私人飛船,在這裏卻不得不選擇其他交通方式。


    從達布裏斯通向城外的道路上坑窪不平,但西索沒有絲毫降速的意思,反而幾乎將油門踩到了底,像在發泄無處排解的*。必莉卡被顛得一晃一晃,不得不扒住椅背保持平衡。“這就要走了嗎?西索先生,可我的背包還沒拿呢!”


    “裏麵有什麽?到下一個城市補齊嘛。◆”西索並不在意,對他而言,從來沒有行李一說,也沒有什麽東西是不能丟掉的。


    必莉卡掰著手指頭一樣一樣地數:“魔藥、黃銅坩堝、手帳、裙子、內衣……啊!”她一下子捂住嘴,羞澀地笑笑:“那個不能說的,嘿嘿。”


    西索攥緊了方向盤,似乎在咬牙忍耐著什麽,咬肌微微凸起。深深吸了一口氣,說:“我給你買新的,全部。★”


    必莉卡鼓起臉,想說,我才不稀罕新的,你停車讓我下去,我自己迴去拿。但想到那個自說自話的高馬尾少年,又怕被他纏上,萬一因此節外生枝,錯過國家煉金術師資格考試就麻煩了。


    奈奈大概猜到了她的想法,嘲諷地翻了個白眼,跳上椅背,目光搜尋一圈,看中了掛在椅背後麵的儲物袋。她提心吊膽了半個晚上,有些累了,打著哈欠鑽進最大的一個空袋子裏,很快打起了唿嚕。


    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大斜坡,西索既不避開也不減速,車身攀上坡頂,然後車頭驟然下落。兩側的車窗沒關,衝下斜坡的時候,倒灌進來的風在耳邊鼓蕩。


    再往後的路麵就平整多了。


    必莉卡由倒著半跪在座位上,抱緊椅背的動作變為正常的坐姿,因為個子小,腳還觸不到地,嫩藕似的小腿一前一後來迴晃蕩著。


    她迴憶著畫冊上的內容,很快忘記了剛才的那點不愉快,轉而興致勃勃地研究起越野車的內部,一會兒趴在車窗前研究後視鏡,一會兒拉下遮陽板又原樣推迴去。


    突然想到了什麽,趕緊伸手給自己係上安全帶,還不忘提醒西索:“畫冊上說,駕駛員和乘客都要係安全帶的哦。”


    西索沉默了片刻,轉過臉來,眯起細長的眼睛,金色的瞳仁閃爍不定,向必莉卡張開一側的手臂,聲線變得有些低沉暗啞:“唔,那,你來……幫我係啊。★”


    沒辦法,西索先生在開車嘛,大概不方便自己係的,必莉卡這樣想著,解開自己的安全帶,傾過上半身,卻在碰到金屬扣之前被西索一把摟進懷裏。


    他高挺的鼻梁擦過她的太陽穴,勾起幾縷發絲含在齒間輕摩,這樣還嫌不夠,靈活的舌尖沿著她小巧的耳廓旋轉打圈,最後咬住柔軟的耳垂,輕輕撕咬。


    “西、西索先生?”必莉卡聽著西索越來越粗重的喘息聲,身體不受控製地輕顫起來,她敏銳地感覺到了西索的異樣,又懵懵懂懂地想不到他忽然激動起來的原因,手指揪緊了他胸口的衣服,結結巴巴地問:“你要殺掉我嗎?”


    她下意識地撫過食指指根,才想起來,瞬移戒指已經被她送人了。如果西索打算要對她出手,她應當逃不掉的吧。


    西索獨特的笑聲緊貼著耳畔響起,帶著興奮的顫音,喉結在她眼前上下滾動。


    “不殺你,好喜歡你。你的味道,你的聲音,太好了,太棒了……”西索埋下頭胡亂親她的側臉和脖子,寬大的手壓在她腰後,像一塊炙熱的烙鐵。


    必莉卡被嚇壞了,像被蛇盯上的青蛙,傻乎乎地蹬著腿,既不敢動,也不敢說話。


    西索這樣狂亂地親了一通,忽然停下,額頭抵在她的肩窩中,難耐地低喘,含含糊糊地說:“現在,還不行,至少要等到……在那之前,必須……忍耐……”


    箍在腰間的手臂越收越緊,車速不知什麽時候漸漸慢下來,這一段的路況也許同樣不好,她坐在西索的大腿根部,感覺身下開始小幅度地顛簸。


    “啊……”西索在她耳邊喘息,急促而尖細,熱熱的唿氣噴在她頸側,讓她半邊身子莫名酥麻。


    必莉卡一直將臉埋在西索胸前,覺得西索先生好奇怪,和以往笑眯眯的樣子完全不同,興奮得像另一個人。自己也好奇怪,明明西索先生不在意,她卻不知道為什麽,怎麽都不敢抬頭看他。


    鼻端除了熟悉的鬆木香和淡淡的汗味,還混雜著一種說不出的氣息,仿佛有溫度一般,燒得她臉頰火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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