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輕蘿皺了皺眉頭。
給顏輕嵐蓋了被子，安撫道：“沒事的，你隻要想著孩子平安就好。”
輕蘿起身撫了下衣角，轉而看向門口。
姚晴兒身著絳紅色棉袍走進來，一進屋就用手掩住鼻子，皺了下，“這什麽味？”
當然是血腥味！
輕蘿冷漠的瞟了她一眼，不語償。
姚晴兒挑了下眉頭，“喲，這不是相府二小姐嗎？怎麽賞光我們五皇子府了？”
“賞光自然有賞光的道理，怎麽五皇子妃不願意輕蘿來五皇子府？”輕蘿冷笑了下。
姚晴兒眼眸閃了閃，“怎麽會？二小姐駕到，我五皇子府自然歡迎，隻是……”眼神瞄了眼顏輕嵐，“二小姐來是見左側妃的？”
“怎麽？我來見我妹妹？五皇子妃這是……有意見？”輕蘿眼神冷漠，看著姚晴兒的目光，恍若看著一個花瓶。
姚晴兒被輕蘿冷漠的視線刺了一下，有些氣惱，卻礙於她是即墨無邪的未婚妻不敢多說什麽。
“怎麽會？”
“那就好。”輕蘿說罷轉身，衣擺劃出一個耀眼的弧度。
看著她華麗的姿態，姚晴兒眼底閃過一抹恨意，憑什麽顏家的女兒都能嫁的那麽好，夫君都是一心一意。而她姚家的雖然也是嫁入貴門，卻要與人共事一夫。就像她與姐姐。
姚晴兒瞥了眼床榻上有些痛苦的顏輕嵐，眉頭挑了下，“姐姐這是？”
珠兒滿頭大汗的端了熱水進來，聽到姚晴兒的話，她怒道：“娘娘這是要生了！”
明明知道卻還要裝，真是可惡！
姚晴兒皺了下眉，“一個下人竟敢躍矩？”眼神瞄了眼身後的女子。
女子上前一把抓過珠兒的頭發，上來就是一個嘴巴。
啪——
聲音之響亮，讓人頓時一怔。
珠兒掙紮了半晌，女子也不放手，她氣惱的將一盆熱水潑了過去，“讓你打我，讓你欺負我們家娘娘！”
“啊啊啊——”慘叫聲源源不絕。
輕蘿怒的轉身，看向姚晴兒，“五皇子妃是打算與我相府過不去了？或者說越王府？”
輕蘿的話有些重，可是她若不如此說，姚晴兒一定會仗著自己五皇子妃的身份繼續阻礙顏輕嵐產子。
姚晴兒撫弄了下發髻，“二小姐這麽說，怕是嚴重了吧？”
輕蘿冷笑了下，不再理她，繼續查看顏輕嵐的情況。
腹中有她的妖力探入，她清楚的知道顏輕嵐腹中孩子的情況，那孩子很健康，也很白淨，長得很像顏家人，讓輕蘿一見就很喜歡。
對於輕蘿的藐視，姚晴兒心底怒意橫生，擺擺手示意奴婢們將燙傷的女子送走，自己也轉身出了顏輕嵐的屋子。
迴到東院，姚晴兒驀地變臉，將屋子裏的東西通通砸碎，而後對著奴仆們吩咐，“傳本妃的令下去，不許任何人出府叫大夫！”
下了令她的心情才轉好些，擺擺手示意奴仆們退下。
輕蘿在院中聽到姚晴兒的命令嗤笑了下，“不知死活”，竟然她如此急著從五皇子妃的位置上下來，那她就幫姚晴兒一把。
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弧度，顏輕嵐這時也忍不住疼痛將藥丸咽下，“二，二姐……”
輕蘿迴神，給她把脈，“要生了！”
“三妹，為了孩子，你一定要堅持下去。”
顏輕嵐臉色慘白，嘴角卻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我……會的……啊！”
珠兒在外麵急得團團中，眼中皆是淚水，都說女人生子如鬼門關走了一迴，原本她不信，可是聽到娘娘如此痛苦的嘶喊，她信了，也很心疼。
“娘娘，你一定要堅持住，堅持到五皇子迴來！”
顏輕蕪不顧初孕堅持要來五皇子妃，夜瀟淩沒辦法隻能跟著前往，一進門就感覺氣氛怪怪的。
管家更是不知去向。
夜瀟淩抓了一個人，“左側妃的院子是哪個？”
奴仆一見是太子殿下，頓時嘩啦啦跪了一地，夜瀟淩不耐煩的皺了下眉，“左側妃在哪？！”
一個奴仆指著顏輕嵐的院子，“那，那邊。”
夜瀟淩扶著顏輕蕪快速的過去了。
一進院子就聽到顏輕嵐撕心裂肺的叫聲，顏輕蕪眉頭皺了下，見到蹲在門口哭泣的珠兒，走過去，“珠兒，你家主子怎麽樣？”
珠兒抹了把眼淚，“嗚嗚……我也不知道，不過二小姐在裏麵，應該會沒事的。”她現在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輕蘿的身上，希望她能帶給娘娘母子平安。
顏輕蕪臉色變了變，“姚家的女兒果然長本事了！”說罷袖子一揮，衝著身後的嬤嬤道“蘇嬤嬤，去看看醫女們怎麽還沒到？”
蘇嬤嬤一身貴氣，在顏輕蕪身後卻千依百順，“是太子妃，老奴這就去。”
不一會蘇嬤嬤就帶了幾個醫女進來，醫女們有些為難道：“見過太子妃，不是我們不想進來，而是……被五皇子妃的人攔在了府外。”
顏輕蕪點點頭，“我明白，你們快進去看看我三妹怎麽樣吧。”
醫女們魚貫而入，珠兒已經傻眼了，她沒見過顏輕蕪，所以根本不知道她就是太子妃，娘娘的姐姐。
隻是她曾經聽娘娘說過，她與太子妃姐妹並不親近，可是如今，這不親近的姐妹卻能救她與生死之間。
珠兒驀地跪下，眼淚不要錢的往下掉，“謝謝太子妃娘娘，謝謝太子妃娘娘……”
蘇嬤嬤怕顏輕蕪情緒激動，上前將珠兒扶起，“好姑娘，快起來吧。”能如此護主的人，一定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珠兒搖搖頭，“珠兒不起，珠兒要替娘娘謝謝太子妃，謝謝您的不計前嫌，也要替娘娘給太子妃道歉，娘娘年幼無知做了許多錯事。”
顏輕蕪眼眸閃過一抹讚賞，這個丫頭是個好的，難怪三妹能改變許多，想來也有她的緣故，伸出手扶住珠兒的雙手，“起來吧，你的心意，本妃都明白了。”
珠兒這才起身，眼淚卻一直往下掉，隻不過這迴她掉的是喜悅的眼淚，因為醫女們的進入，顏輕嵐雖然痛苦可也不會太難過。畢竟輕蘿醫術雖高，卻從未給人接生過。
夜瀟淩一直冷漠的打量五皇子府，“烏煙瘴氣。”
顏輕蕪打了他一下，“又不是東宮，你管得著嗎？”
夜瀟淩登時閉嘴，不過眼睛卻一直掛在顏輕蕪身上，就怕她有什麽過激的動作。
東院的姚晴兒得知太子太子妃入府的時候，顏輕嵐孩子已經生下了。
她匆匆忙忙過去，卻見到顏輕蕪正抱著孩子笑。
整理了下儀容，她過去行禮，“妾身見過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顏輕蕪瞥了她一眼，不語。
夜瀟淩卻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她，光聽她說話，夜瀟淩臉色都有些難看。
半晌也沒有人理會她，隻一個勁的關心顏輕嵐與孩子，她有些氣惱的兀自站起來。
然而她身子還沒站直，夜瀟淩驀地開口，“本宮還未讓你起身吧？”
姚晴兒動作一僵，慌張道歉，“是妾身的錯。”複又保持施禮的姿勢，一直站了許久，腿都麻了，卻也沒有聽到夜瀟淩讓她起身的聲音。
直到屋外傳來夜瑞閣迴府的聲音，姚晴兒眼底才閃現出希翼的光芒。
然而她失望了，夜瑞閣一進屋直奔顏輕嵐的床榻，“嵐兒！”
顏輕蕪起身將孩子放在顏輕嵐身邊，夜瀟淩將愛妻攬入自己懷中，就怕某些人衝撞了他的心尖尖。
輕蘿給顏輕嵐處理好後，給她服了一顆養身的丹藥。
見到夜瑞閣，她忽然諷刺道：“五皇子貴人事忙，怕是連孩子都顧不上了吧。”
夜瑞閣皺了下眉頭卻沒有說什麽，隻是一門心思的看顏輕嵐與孩子，當看到孩子軟軟的一團閉著眼睛縮在顏輕嵐身邊，他的心忽然振動了下，這一刻他不在是什麽五皇子，而是一個孩子的父親。
那種初見孩子的喜悅讓他轉瞬就忘了輕蘿的諷刺，他輕手輕腳的想上去抱孩子，一時間卻不知該如何下手。
顏輕蕪看了眼，過去將孩子抱起來，然後送到夜瑞閣手中，“這樣抱著，孩子才不會難受。”
“謝謝。”夜瑞閣眼底滿是喜色，就連他最厭煩的太子在場他都沒有什麽變化，臉上的表情，就是歡喜。
輕蘿有些生氣的瞪他，卻被顏輕蕪拉了迴來，“這是五皇子府的事，咱們該做的都已經做了，現在也是時候退場了。”不過在離開之前，她還是打算說上幾句。
“五皇子。”
夜瑞閣滿心滿眼都是孩子，顏輕蕪這聲他沒聽到。
夜瀟淩抿了下唇，“五弟！”
夜瑞閣抬頭，“啊？咳……皇兄，皇嫂。”
顏輕蕪看了他一眼，“本妃今日才知道，你府中五皇子妃可以主宰別人的命運。”
“什麽意思？”夜瑞閣聞言皺了下眉。
還不等顏輕蕪開口，姚晴兒淚眼朦朧的看向夜瑞閣，“夫君……”那副柔柔弱弱的樣子讓有些人看了心疼，有些人看了做作。
“晴兒？”她怎麽在這裏？
姚晴兒委屈的看了眼夜瀟淩與顏輕蕪，夜瑞閣皺了下眉，對著姚晴兒身側的丫頭道：“扶你家主子起身。”
姚晴兒本想讓夜瑞閣替她出氣，然而他一顆心都在孩子身上根本沒有理會她。姚晴兒不禁心中暗惱。
“不知道兩位姐姐前來，是有何事？”夜瑞閣抱著孩子，視線也在孩子身上，話確是對著輕蘿與顏輕蕪說的。
輕蘿冷笑了下，“怕是我們不來，你的兒子跟側妃早就死了吧！”這話說的有些重，可是就因為重才能提醒某些人，看清現實。
夜瑞閣眼眸閃了下，視線繞過姚晴兒，似乎有些明白輕蘿的意思。
顏輕蕪聲音平緩，“五弟或許不知道你的五皇子妃做了什麽，不過我想你可以問問下人與管家。”
這時管家從後門匆匆而入，有些氣喘籲籲，就是他偷偷跑去找了夜瑞閣，否則夜瑞閣這個時候是不會迴府的，他怕顏輕嵐與孩子有什麽閃失，所以不顧姚晴兒的命令偷偷跑了。
管家喘著粗氣，看了眼姚晴兒，“皇子啊，五皇子妃她勒令府中眾人不許找大夫，左側妃娘娘生產在即，等不得，還是珠兒偷偷跑出去找了相府二小姐，否則你現在迴來看到的就是一屍兩命！”管家也想好了，若是姚晴兒繼續下去，怕是府中一個女人跟孩子都活不了。
“胡說八道！”姚晴兒忽然咋聲。
聲音尖銳的十分刺耳，“夫君，他們合起夥來誣陷我。”
夜瑞閣看了眼管家，又看了看輕蘿幾個人，最後看向姚晴兒，眼底失望之色逐漸蔓延，“晴兒，我一直知道你在府中做的那些事，包括你毒害霜霜險些流產之事，可是你沒有向嵐兒伸出手，我也就沒說什麽。”
姚晴兒眼底閃過慌張，“夫君……”
夜瑞閣籲了口氣，“我能明白你的感受，還未與我還未成婚兩個側妃就已有孕，是個女子都不能承受，可我希望你能明白也能懂我，可是如今……”夜瑞閣搖了搖頭，“你先迴東院吧。”
“夫君！”姚晴兒驚愕的看著他，直到他轉過身去，她才知道他的話不是玩笑。
她驀地跪下，“夫君，晴兒錯了，晴兒再也不會犯錯了，求你原諒我。”說著眼淚就吧嗒吧嗒的掉下來。
珠兒拿了孩童的被子進來，走到姚晴兒身邊，“饒了你？誰饒了我家娘娘，我家娘娘與世無爭，從你進門那天就將主母的一切權力都給了你，你卻一而再的陷害她，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使計讓右側妃娘娘覺得她險些流產是我們娘娘做得，可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的把柄早就握在我們娘娘手裏，隻可惜我們娘娘善良，根本不想與你計較。沒想到竟是喂養了一頭狼！”
珠兒這個時候也不管什麽尊卑，直接衝著姚晴兒就是一頓吼。
吼完紅著眼眶走到床榻邊，從夜瑞閣手中搶過孩子，將孩子包了起來。
夜瑞閣原本有些怒意，不過看到珠兒如此護主，氣焰也就消了許多，或許就是因為她，嵐兒才能平安產子。
輕蘿怕他責怪珠兒，“是珠兒跑去相府找了我與姐姐，否則你現在也抱不到兒子！”
夜瑞閣抿了下唇，“我沒有那麽不分青紅皂白。”
“也差不多。”輕蘿說罷扭過身不去看他。
她看到夜瑞閣就來氣，好好的一個五皇子府，若是隻有一個女人，哪裏會弄成這般，這三個女人就鬧出這麽多事來，若是日後再多些，顏輕嵐豈不是會被吃的連骨頭都不剩。
她倒是奇怪了，顏輕嵐在相府的時候跟她與顏輕蕪鬥的死去活來，怎麽嫁入五皇子府之後性子轉變這麽多，竟然與世無爭起來，可是她也不想想，若是這麽與世無爭下去，總有一天自己跟孩子都會被她的心慈手軟害死！
顏輕嵐吃了輕蘿的藥，起了效果，這會正悠悠轉醒。
汗濕的眼睫微微顫了顫，而後睜開。
“瑞，瑞閣？”聲音有些沙啞。
夜瑞閣驀地低頭，“嵐兒！”伸手握住她的。
顏輕嵐視線掃向姚晴兒，眼底閃過一抹冷色，“多謝五皇子妃了，否則我也不知道大姐二姐她們待我如此。”說罷看向輕蘿與顏輕蕪。
“多謝大姐二姐救命之恩。”
顏輕蕪不語，輕蘿皺了下眉，“自家姐妹，說這些就見外了。”
夜瑞閣眼底有著歉意，“嵐兒，對不起……”
聽到他的話，顏輕嵐眨了眨眼，“沒什麽對得起對不起的，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不管未來有多荊棘，我也必須走下去。”
輕蘿皺了下眉，“你是打算如此下去了？你有沒有想過孩子怎麽辦？”說罷覺得不解氣，輕蘿怒道：“在相府與我跟姐姐爭鬥的本事哪裏去了？嫁入五皇子府你是連脾氣都沒了嗎？”
顏輕嵐苦澀的笑了下，“我以為，我縮在自己的院子裏，不與人爭，就能換來我們母子平安，如今看來，這個想法是錯的。”
“本來就是錯！”輕蘿咬牙切齒。
顏輕蕪拉了起來一下，“她是產婦，你語氣重了。”
顏輕嵐笑了下，“不妨事大姐，二姐說的對。”之前的她的確窩囊了，不過以後，不會了，因為有了孩子，她不再是一個人。
看到她的眼神一點點變化，夜瑞閣這一刻卻覺得心裏鬆了口氣，其實最開始與顏輕嵐在一起，他心裏清楚，她隻是想要一個高枝。然而他們互相利用，也就沒有多想，可是自從有了孩子，他與她的心境也就變了許多，從最開始的霸道獨斷，到後來的放任自流，他心裏有些害怕，怕她對自己再無感情，就這麽不管不顧下去。
而今孩子出生了，他更怕她再也不會對他有絲毫波動。
可是這一刻，見到她眼底的神采一點點迴來，他知道，曾經霸道的顏輕嵐又迴來了。
“嵐兒。”
顏輕嵐轉眸看向他，“姚晴兒害我與孩子，你打算怎麽辦？”
她的話讓他嘴角不自覺揚了一下，“嵐兒覺得該如何？”
“貶為貴妾，或者直接休了吧，府中的女人多了就烏煙瘴氣，這個五皇子府再也不是我當時向往的。”
夜瑞閣似乎笑了下，隻是笑容很淺，沒有人看得到，然而姚晴兒的角度卻恰好看到了這抹笑，她的心底驚了一下，之前她一直認為左霜霜才是夜瑞閣心中的人，所以才一直陷害左霜霜，可是如今她才發現，她錯了，且大錯特錯。
顏輕嵐才是他心底的那個人！
雖然顏輕嵐處處不如左霜霜，然而左霜霜不如顏輕嵐的卻是她沒有夜瑞閣的愛。
姚晴兒眼底的希翼一點點破碎，就在這時，夜瑞閣開了口：“的確，自從她們入府，府中在不是我們之前那般溫馨。”雖然她們有吵鬧，有算計，有猜忌，可是那時候僅僅隻有他們兩個，不論發生了什麽，幾乎片刻他們又會和好如此。
可如今，府裏多了兩個女人，她與他之間恍若隔了幾座山，朦朦朧朧讓人摸不透看不透猜不透。
顏輕嵐蒼白著臉，笑了下，“所以，瑞閣你打算怎麽辦？”
“休了吧。”
姚晴兒頓時堆坐在地上，她千算萬算漏算了顏輕嵐在夜瑞閣心中的分量。
就如夜瑞閣從不許她叫他的名字，可顏輕嵐卻隨口就來。
姚晴兒被休送迴姚太師府，同日夜瑞閣上書請旨，許顏輕嵐正妃之位。
夜瑞閣將顏輕嵐兒子的庶長子硬生生扳正成了嫡長子。
紫夜皇看著奏折，皺了下眉，不過想到孩子，還有姚太師家的女兒，他大手一揮，直接允了。
冬日，總是雪季。
看著屋外飄落的雪花，輕蘿推開窗伸出手。
冰涼涼的觸感在她肌膚上蔓延，夢桃忽然往她手上放了個湯婆子。
“小姐，多涼啊，你還用手去接。”
輕蘿笑了下，說了句夢桃沒有聽懂的話，“快了……”
“什麽快了？”夢桃不明所以。
輕蘿繼續笑，眼底都噙滿了笑意，“他快迴來了。”
昨日傳信，即日當歸。
看到紙張上那龍飛舞鳳的幾個大字，輕蘿心裏眼裏滿是暖意，不論多艱難，多忙碌，他都會抽空給她寫信，即便信上的字跡越來越少，最後變成了幾個。
夢桃想了半晌才明白，“是世子？”眼底頓時閃亮。
世子迴來，那豈不是說，小姐與世子發好事將近了？太好了。
龍影啃著蘋果進來，“你們主仆笑什麽呢？像賺了幾百萬兩銀子似的。”
夢桃笑笑，“比賺了幾百萬兩還開心。”
“那是什麽事。”龍影湊過來。
輕蘿將她的臉推走，“我的墨要迴來了。”
“原來是未婚夫迴來了，難怪一臉的桃花色。”龍影啃了口蘋果，不以為然。
“可惜某人的姻緣八字還沒一撇！”輕蘿瞥了她一眼，搶走她的蘋果。
“……”龍影頓住一頓。而後就是滿臉怒氣，吼道：“輕蘿！你竟然揭我傷疤！！！”
輕蘿啃了口蘋果，眨眨眼，沒有否認。
龍影一口氣憋在肚子裏上不去下不來，氣的直翻白眼。
“好了，你不是一直寫知道秦淵的下落？”輕蘿忽然拋出誘餌。
龍影登時眼前一亮，“在哪兒？”
“我不可以告訴你，不過我可以幫你約他出來。”輕蘿神秘的笑了笑。
龍影想了下，“也好，那你幫我約秦淵，不過要以你的名義，否則我怕他不出現。”
輕蘿挑了下眉，點點頭，“好啊。”
京都城外一座簡單的茶樓，龍影一襲得體的女裝站在二樓雅間，望著窗外，尋找某個人的身影。
可是等了許久，也未見到秦淵的身影，她不禁皺了下眉。
莫非輕蘿的計劃沒有奏效？秦淵不肯上鉤？不應該啊，輕蘿信上可是寫了她自己要見秦淵的，並未寫她。
龍影剛想抓頭發，不過想到這身打扮是夢桃花了一早上時間弄的，她就放棄了。
吐了口去，坐在矮凳上倒了杯茶，大喝一口，“噗——好燙！”
皺了下眉，將茶杯放下，繼續眺望遠處。
一道頎長的身影闖入龍影的視線，龍影目光漸漸凝聚在那人的身上，直到他一點點走進，龍影嘴角的弧度也一點點擴大。
那人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微微抬頭與她的視線相撞。
龍影驀地扭頭，就怕秦淵發現她不是輕蘿，而後拂袖離去。
端坐在凳子上，龍影努力的保持心境平和，可是心跳卻如擂鼓，根本不讓她消停。
雅間的門被人敲響，龍影緊張的情緒更甚，緩了會兒，她站起來走到雅間門口，將門打開。
秦淵的模樣頓時出現在眼前，龍影眼底滿是喜悅。
輕蘿見到她卻並未驚訝，他是妖，早在百裏之外就知道來的人並非輕蘿，隻是龍影一直在等他，等了許久，他有些不忍心，就過來了。
龍影有些驚慌的搓了下手，“那個，你坐，坐。”指了指矮凳。
秦淵點頭，走過去坐下。
龍影給他倒了杯茶，“喝茶。”然而遞茶的手都是抖著的。
秦淵接過輕抿一口，“多謝。”
兩個人就那麽坐著，相顧無言。
半晌，龍影覺得在這樣下去就要窒息了，才說：“那個，你別誤會，輕蘿不是有意騙你的，是我一直央求她，她被我磨得沒法子了，才幫我約你的。”
秦淵點頭，“我知道。”
“……”你還有什麽是不知道的。龍影暗自嘀咕了句。
“龍姑娘，我想上次我已經將話說的很清楚了。”秦淵平緩的道，他們是人.妖殊途根本不可能，何況他對她並無意。
“我知道，隻是我……”不甘心自己的第一次感情就這麽破碎。
然而後麵的話，龍影張了張嘴，終究沒有說出口。
“哎，算了，還是吃飯吧。”龍影揮了下手，出門叫小二上菜。
一頓飯吃的有些尷尬，龍影一直盯著秦淵，後者卻恍若未見一般吃相優雅。
龍影有些泄氣，自己的確配不上他，不管是相貌還是性子，即便自己穿著與輕蘿一樣的衣裳，可是味道不一樣，自己就像個山雞忽然穿上了鳳凰的衣服，本質裏還是山雞。
見龍影頻頻歎氣，秦淵好奇問道：“你為何歎氣？”是，因為他嗎？
龍影怔了下，而後搖搖頭，“沒什麽，隻是認清了自己與你的差距。”
“哦。”秦淵抿了口茶，“飯還吃過了，話也說完了，我要走了。”
“等等！”聽說他要走，龍影想也不想的就出聲阻攔，可是，她卻不知道要以什麽樣的理由要求他留下。
“你走吧。”說的有些艱難。
秦淵眸光閃了下，“好，再會。”
再會？是再也不會見麵了吧，龍影心底挫敗的想著。
看著秦淵越走越遠的身影，龍影不適的鼓弄了下身上的衣服，太難受了，跑到屏風後，將自己的衣服換上，籲了口氣，“唿……還是我山雞的衣服好啊，鳳凰的衣服果然不適合我。”
給顏輕嵐蓋了被子，安撫道：“沒事的，你隻要想著孩子平安就好。”
輕蘿起身撫了下衣角，轉而看向門口。
姚晴兒身著絳紅色棉袍走進來，一進屋就用手掩住鼻子，皺了下，“這什麽味？”
當然是血腥味！
輕蘿冷漠的瞟了她一眼，不語償。
姚晴兒挑了下眉頭，“喲，這不是相府二小姐嗎？怎麽賞光我們五皇子府了？”
“賞光自然有賞光的道理，怎麽五皇子妃不願意輕蘿來五皇子府？”輕蘿冷笑了下。
姚晴兒眼眸閃了閃，“怎麽會？二小姐駕到，我五皇子府自然歡迎，隻是……”眼神瞄了眼顏輕嵐，“二小姐來是見左側妃的？”
“怎麽？我來見我妹妹？五皇子妃這是……有意見？”輕蘿眼神冷漠，看著姚晴兒的目光，恍若看著一個花瓶。
姚晴兒被輕蘿冷漠的視線刺了一下，有些氣惱，卻礙於她是即墨無邪的未婚妻不敢多說什麽。
“怎麽會？”
“那就好。”輕蘿說罷轉身，衣擺劃出一個耀眼的弧度。
看著她華麗的姿態，姚晴兒眼底閃過一抹恨意，憑什麽顏家的女兒都能嫁的那麽好，夫君都是一心一意。而她姚家的雖然也是嫁入貴門，卻要與人共事一夫。就像她與姐姐。
姚晴兒瞥了眼床榻上有些痛苦的顏輕嵐，眉頭挑了下，“姐姐這是？”
珠兒滿頭大汗的端了熱水進來，聽到姚晴兒的話，她怒道：“娘娘這是要生了！”
明明知道卻還要裝，真是可惡！
姚晴兒皺了下眉，“一個下人竟敢躍矩？”眼神瞄了眼身後的女子。
女子上前一把抓過珠兒的頭發，上來就是一個嘴巴。
啪——
聲音之響亮，讓人頓時一怔。
珠兒掙紮了半晌，女子也不放手，她氣惱的將一盆熱水潑了過去，“讓你打我，讓你欺負我們家娘娘！”
“啊啊啊——”慘叫聲源源不絕。
輕蘿怒的轉身，看向姚晴兒，“五皇子妃是打算與我相府過不去了？或者說越王府？”
輕蘿的話有些重，可是她若不如此說，姚晴兒一定會仗著自己五皇子妃的身份繼續阻礙顏輕嵐產子。
姚晴兒撫弄了下發髻，“二小姐這麽說，怕是嚴重了吧？”
輕蘿冷笑了下，不再理她，繼續查看顏輕嵐的情況。
腹中有她的妖力探入，她清楚的知道顏輕嵐腹中孩子的情況，那孩子很健康，也很白淨，長得很像顏家人，讓輕蘿一見就很喜歡。
對於輕蘿的藐視，姚晴兒心底怒意橫生，擺擺手示意奴婢們將燙傷的女子送走，自己也轉身出了顏輕嵐的屋子。
迴到東院，姚晴兒驀地變臉，將屋子裏的東西通通砸碎，而後對著奴仆們吩咐，“傳本妃的令下去，不許任何人出府叫大夫！”
下了令她的心情才轉好些，擺擺手示意奴仆們退下。
輕蘿在院中聽到姚晴兒的命令嗤笑了下，“不知死活”，竟然她如此急著從五皇子妃的位置上下來，那她就幫姚晴兒一把。
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弧度，顏輕嵐這時也忍不住疼痛將藥丸咽下，“二，二姐……”
輕蘿迴神，給她把脈，“要生了！”
“三妹，為了孩子，你一定要堅持下去。”
顏輕嵐臉色慘白，嘴角卻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我……會的……啊！”
珠兒在外麵急得團團中，眼中皆是淚水，都說女人生子如鬼門關走了一迴，原本她不信，可是聽到娘娘如此痛苦的嘶喊，她信了，也很心疼。
“娘娘，你一定要堅持住，堅持到五皇子迴來！”
顏輕蕪不顧初孕堅持要來五皇子妃，夜瀟淩沒辦法隻能跟著前往，一進門就感覺氣氛怪怪的。
管家更是不知去向。
夜瀟淩抓了一個人，“左側妃的院子是哪個？”
奴仆一見是太子殿下，頓時嘩啦啦跪了一地，夜瀟淩不耐煩的皺了下眉，“左側妃在哪？！”
一個奴仆指著顏輕嵐的院子，“那，那邊。”
夜瀟淩扶著顏輕蕪快速的過去了。
一進院子就聽到顏輕嵐撕心裂肺的叫聲，顏輕蕪眉頭皺了下，見到蹲在門口哭泣的珠兒，走過去，“珠兒，你家主子怎麽樣？”
珠兒抹了把眼淚，“嗚嗚……我也不知道，不過二小姐在裏麵，應該會沒事的。”她現在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輕蘿的身上，希望她能帶給娘娘母子平安。
顏輕蕪臉色變了變，“姚家的女兒果然長本事了！”說罷袖子一揮，衝著身後的嬤嬤道“蘇嬤嬤，去看看醫女們怎麽還沒到？”
蘇嬤嬤一身貴氣，在顏輕蕪身後卻千依百順，“是太子妃，老奴這就去。”
不一會蘇嬤嬤就帶了幾個醫女進來，醫女們有些為難道：“見過太子妃，不是我們不想進來，而是……被五皇子妃的人攔在了府外。”
顏輕蕪點點頭，“我明白，你們快進去看看我三妹怎麽樣吧。”
醫女們魚貫而入，珠兒已經傻眼了，她沒見過顏輕蕪，所以根本不知道她就是太子妃，娘娘的姐姐。
隻是她曾經聽娘娘說過，她與太子妃姐妹並不親近，可是如今，這不親近的姐妹卻能救她與生死之間。
珠兒驀地跪下，眼淚不要錢的往下掉，“謝謝太子妃娘娘，謝謝太子妃娘娘……”
蘇嬤嬤怕顏輕蕪情緒激動，上前將珠兒扶起，“好姑娘，快起來吧。”能如此護主的人，一定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珠兒搖搖頭，“珠兒不起，珠兒要替娘娘謝謝太子妃，謝謝您的不計前嫌，也要替娘娘給太子妃道歉，娘娘年幼無知做了許多錯事。”
顏輕蕪眼眸閃過一抹讚賞，這個丫頭是個好的，難怪三妹能改變許多，想來也有她的緣故，伸出手扶住珠兒的雙手，“起來吧，你的心意，本妃都明白了。”
珠兒這才起身，眼淚卻一直往下掉，隻不過這迴她掉的是喜悅的眼淚，因為醫女們的進入，顏輕嵐雖然痛苦可也不會太難過。畢竟輕蘿醫術雖高，卻從未給人接生過。
夜瀟淩一直冷漠的打量五皇子府，“烏煙瘴氣。”
顏輕蕪打了他一下，“又不是東宮，你管得著嗎？”
夜瀟淩登時閉嘴，不過眼睛卻一直掛在顏輕蕪身上，就怕她有什麽過激的動作。
東院的姚晴兒得知太子太子妃入府的時候，顏輕嵐孩子已經生下了。
她匆匆忙忙過去，卻見到顏輕蕪正抱著孩子笑。
整理了下儀容，她過去行禮，“妾身見過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顏輕蕪瞥了她一眼，不語。
夜瀟淩卻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她，光聽她說話，夜瀟淩臉色都有些難看。
半晌也沒有人理會她，隻一個勁的關心顏輕嵐與孩子，她有些氣惱的兀自站起來。
然而她身子還沒站直，夜瀟淩驀地開口，“本宮還未讓你起身吧？”
姚晴兒動作一僵，慌張道歉，“是妾身的錯。”複又保持施禮的姿勢，一直站了許久，腿都麻了，卻也沒有聽到夜瀟淩讓她起身的聲音。
直到屋外傳來夜瑞閣迴府的聲音，姚晴兒眼底才閃現出希翼的光芒。
然而她失望了，夜瑞閣一進屋直奔顏輕嵐的床榻，“嵐兒！”
顏輕蕪起身將孩子放在顏輕嵐身邊，夜瀟淩將愛妻攬入自己懷中，就怕某些人衝撞了他的心尖尖。
輕蘿給顏輕嵐處理好後，給她服了一顆養身的丹藥。
見到夜瑞閣，她忽然諷刺道：“五皇子貴人事忙，怕是連孩子都顧不上了吧。”
夜瑞閣皺了下眉頭卻沒有說什麽，隻是一門心思的看顏輕嵐與孩子，當看到孩子軟軟的一團閉著眼睛縮在顏輕嵐身邊，他的心忽然振動了下，這一刻他不在是什麽五皇子，而是一個孩子的父親。
那種初見孩子的喜悅讓他轉瞬就忘了輕蘿的諷刺，他輕手輕腳的想上去抱孩子，一時間卻不知該如何下手。
顏輕蕪看了眼，過去將孩子抱起來，然後送到夜瑞閣手中，“這樣抱著，孩子才不會難受。”
“謝謝。”夜瑞閣眼底滿是喜色，就連他最厭煩的太子在場他都沒有什麽變化，臉上的表情，就是歡喜。
輕蘿有些生氣的瞪他，卻被顏輕蕪拉了迴來，“這是五皇子府的事，咱們該做的都已經做了，現在也是時候退場了。”不過在離開之前，她還是打算說上幾句。
“五皇子。”
夜瑞閣滿心滿眼都是孩子，顏輕蕪這聲他沒聽到。
夜瀟淩抿了下唇，“五弟！”
夜瑞閣抬頭，“啊？咳……皇兄，皇嫂。”
顏輕蕪看了他一眼，“本妃今日才知道，你府中五皇子妃可以主宰別人的命運。”
“什麽意思？”夜瑞閣聞言皺了下眉。
還不等顏輕蕪開口，姚晴兒淚眼朦朧的看向夜瑞閣，“夫君……”那副柔柔弱弱的樣子讓有些人看了心疼，有些人看了做作。
“晴兒？”她怎麽在這裏？
姚晴兒委屈的看了眼夜瀟淩與顏輕蕪，夜瑞閣皺了下眉，對著姚晴兒身側的丫頭道：“扶你家主子起身。”
姚晴兒本想讓夜瑞閣替她出氣，然而他一顆心都在孩子身上根本沒有理會她。姚晴兒不禁心中暗惱。
“不知道兩位姐姐前來，是有何事？”夜瑞閣抱著孩子，視線也在孩子身上，話確是對著輕蘿與顏輕蕪說的。
輕蘿冷笑了下，“怕是我們不來，你的兒子跟側妃早就死了吧！”這話說的有些重，可是就因為重才能提醒某些人，看清現實。
夜瑞閣眼眸閃了下，視線繞過姚晴兒，似乎有些明白輕蘿的意思。
顏輕蕪聲音平緩，“五弟或許不知道你的五皇子妃做了什麽，不過我想你可以問問下人與管家。”
這時管家從後門匆匆而入，有些氣喘籲籲，就是他偷偷跑去找了夜瑞閣，否則夜瑞閣這個時候是不會迴府的，他怕顏輕嵐與孩子有什麽閃失，所以不顧姚晴兒的命令偷偷跑了。
管家喘著粗氣，看了眼姚晴兒，“皇子啊，五皇子妃她勒令府中眾人不許找大夫，左側妃娘娘生產在即，等不得，還是珠兒偷偷跑出去找了相府二小姐，否則你現在迴來看到的就是一屍兩命！”管家也想好了，若是姚晴兒繼續下去，怕是府中一個女人跟孩子都活不了。
“胡說八道！”姚晴兒忽然咋聲。
聲音尖銳的十分刺耳，“夫君，他們合起夥來誣陷我。”
夜瑞閣看了眼管家，又看了看輕蘿幾個人，最後看向姚晴兒，眼底失望之色逐漸蔓延，“晴兒，我一直知道你在府中做的那些事，包括你毒害霜霜險些流產之事，可是你沒有向嵐兒伸出手，我也就沒說什麽。”
姚晴兒眼底閃過慌張，“夫君……”
夜瑞閣籲了口氣，“我能明白你的感受，還未與我還未成婚兩個側妃就已有孕，是個女子都不能承受，可我希望你能明白也能懂我，可是如今……”夜瑞閣搖了搖頭，“你先迴東院吧。”
“夫君！”姚晴兒驚愕的看著他，直到他轉過身去，她才知道他的話不是玩笑。
她驀地跪下，“夫君，晴兒錯了，晴兒再也不會犯錯了，求你原諒我。”說著眼淚就吧嗒吧嗒的掉下來。
珠兒拿了孩童的被子進來，走到姚晴兒身邊，“饒了你？誰饒了我家娘娘，我家娘娘與世無爭，從你進門那天就將主母的一切權力都給了你，你卻一而再的陷害她，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使計讓右側妃娘娘覺得她險些流產是我們娘娘做得，可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的把柄早就握在我們娘娘手裏，隻可惜我們娘娘善良，根本不想與你計較。沒想到竟是喂養了一頭狼！”
珠兒這個時候也不管什麽尊卑，直接衝著姚晴兒就是一頓吼。
吼完紅著眼眶走到床榻邊，從夜瑞閣手中搶過孩子，將孩子包了起來。
夜瑞閣原本有些怒意，不過看到珠兒如此護主，氣焰也就消了許多，或許就是因為她，嵐兒才能平安產子。
輕蘿怕他責怪珠兒，“是珠兒跑去相府找了我與姐姐，否則你現在也抱不到兒子！”
夜瑞閣抿了下唇，“我沒有那麽不分青紅皂白。”
“也差不多。”輕蘿說罷扭過身不去看他。
她看到夜瑞閣就來氣，好好的一個五皇子府，若是隻有一個女人，哪裏會弄成這般，這三個女人就鬧出這麽多事來，若是日後再多些，顏輕嵐豈不是會被吃的連骨頭都不剩。
她倒是奇怪了，顏輕嵐在相府的時候跟她與顏輕蕪鬥的死去活來，怎麽嫁入五皇子府之後性子轉變這麽多，竟然與世無爭起來，可是她也不想想，若是這麽與世無爭下去，總有一天自己跟孩子都會被她的心慈手軟害死！
顏輕嵐吃了輕蘿的藥，起了效果，這會正悠悠轉醒。
汗濕的眼睫微微顫了顫，而後睜開。
“瑞，瑞閣？”聲音有些沙啞。
夜瑞閣驀地低頭，“嵐兒！”伸手握住她的。
顏輕嵐視線掃向姚晴兒，眼底閃過一抹冷色，“多謝五皇子妃了，否則我也不知道大姐二姐她們待我如此。”說罷看向輕蘿與顏輕蕪。
“多謝大姐二姐救命之恩。”
顏輕蕪不語，輕蘿皺了下眉，“自家姐妹，說這些就見外了。”
夜瑞閣眼底有著歉意，“嵐兒，對不起……”
聽到他的話，顏輕嵐眨了眨眼，“沒什麽對得起對不起的，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不管未來有多荊棘，我也必須走下去。”
輕蘿皺了下眉，“你是打算如此下去了？你有沒有想過孩子怎麽辦？”說罷覺得不解氣，輕蘿怒道：“在相府與我跟姐姐爭鬥的本事哪裏去了？嫁入五皇子府你是連脾氣都沒了嗎？”
顏輕嵐苦澀的笑了下，“我以為，我縮在自己的院子裏，不與人爭，就能換來我們母子平安，如今看來，這個想法是錯的。”
“本來就是錯！”輕蘿咬牙切齒。
顏輕蕪拉了起來一下，“她是產婦，你語氣重了。”
顏輕嵐笑了下，“不妨事大姐，二姐說的對。”之前的她的確窩囊了，不過以後，不會了，因為有了孩子，她不再是一個人。
看到她的眼神一點點變化，夜瑞閣這一刻卻覺得心裏鬆了口氣，其實最開始與顏輕嵐在一起，他心裏清楚，她隻是想要一個高枝。然而他們互相利用，也就沒有多想，可是自從有了孩子，他與她的心境也就變了許多，從最開始的霸道獨斷，到後來的放任自流，他心裏有些害怕，怕她對自己再無感情，就這麽不管不顧下去。
而今孩子出生了，他更怕她再也不會對他有絲毫波動。
可是這一刻，見到她眼底的神采一點點迴來，他知道，曾經霸道的顏輕嵐又迴來了。
“嵐兒。”
顏輕嵐轉眸看向他，“姚晴兒害我與孩子，你打算怎麽辦？”
她的話讓他嘴角不自覺揚了一下，“嵐兒覺得該如何？”
“貶為貴妾，或者直接休了吧，府中的女人多了就烏煙瘴氣，這個五皇子府再也不是我當時向往的。”
夜瑞閣似乎笑了下，隻是笑容很淺，沒有人看得到，然而姚晴兒的角度卻恰好看到了這抹笑，她的心底驚了一下，之前她一直認為左霜霜才是夜瑞閣心中的人，所以才一直陷害左霜霜，可是如今她才發現，她錯了，且大錯特錯。
顏輕嵐才是他心底的那個人！
雖然顏輕嵐處處不如左霜霜，然而左霜霜不如顏輕嵐的卻是她沒有夜瑞閣的愛。
姚晴兒眼底的希翼一點點破碎，就在這時，夜瑞閣開了口：“的確，自從她們入府，府中在不是我們之前那般溫馨。”雖然她們有吵鬧，有算計，有猜忌，可是那時候僅僅隻有他們兩個，不論發生了什麽，幾乎片刻他們又會和好如此。
可如今，府裏多了兩個女人，她與他之間恍若隔了幾座山，朦朦朧朧讓人摸不透看不透猜不透。
顏輕嵐蒼白著臉，笑了下，“所以，瑞閣你打算怎麽辦？”
“休了吧。”
姚晴兒頓時堆坐在地上，她千算萬算漏算了顏輕嵐在夜瑞閣心中的分量。
就如夜瑞閣從不許她叫他的名字，可顏輕嵐卻隨口就來。
姚晴兒被休送迴姚太師府，同日夜瑞閣上書請旨，許顏輕嵐正妃之位。
夜瑞閣將顏輕嵐兒子的庶長子硬生生扳正成了嫡長子。
紫夜皇看著奏折，皺了下眉，不過想到孩子，還有姚太師家的女兒，他大手一揮，直接允了。
冬日，總是雪季。
看著屋外飄落的雪花，輕蘿推開窗伸出手。
冰涼涼的觸感在她肌膚上蔓延，夢桃忽然往她手上放了個湯婆子。
“小姐，多涼啊，你還用手去接。”
輕蘿笑了下，說了句夢桃沒有聽懂的話，“快了……”
“什麽快了？”夢桃不明所以。
輕蘿繼續笑，眼底都噙滿了笑意，“他快迴來了。”
昨日傳信，即日當歸。
看到紙張上那龍飛舞鳳的幾個大字，輕蘿心裏眼裏滿是暖意，不論多艱難，多忙碌，他都會抽空給她寫信，即便信上的字跡越來越少，最後變成了幾個。
夢桃想了半晌才明白，“是世子？”眼底頓時閃亮。
世子迴來，那豈不是說，小姐與世子發好事將近了？太好了。
龍影啃著蘋果進來，“你們主仆笑什麽呢？像賺了幾百萬兩銀子似的。”
夢桃笑笑，“比賺了幾百萬兩還開心。”
“那是什麽事。”龍影湊過來。
輕蘿將她的臉推走，“我的墨要迴來了。”
“原來是未婚夫迴來了，難怪一臉的桃花色。”龍影啃了口蘋果，不以為然。
“可惜某人的姻緣八字還沒一撇！”輕蘿瞥了她一眼，搶走她的蘋果。
“……”龍影頓住一頓。而後就是滿臉怒氣，吼道：“輕蘿！你竟然揭我傷疤！！！”
輕蘿啃了口蘋果，眨眨眼，沒有否認。
龍影一口氣憋在肚子裏上不去下不來，氣的直翻白眼。
“好了，你不是一直寫知道秦淵的下落？”輕蘿忽然拋出誘餌。
龍影登時眼前一亮，“在哪兒？”
“我不可以告訴你，不過我可以幫你約他出來。”輕蘿神秘的笑了笑。
龍影想了下，“也好，那你幫我約秦淵，不過要以你的名義，否則我怕他不出現。”
輕蘿挑了下眉，點點頭，“好啊。”
京都城外一座簡單的茶樓，龍影一襲得體的女裝站在二樓雅間，望著窗外，尋找某個人的身影。
可是等了許久，也未見到秦淵的身影，她不禁皺了下眉。
莫非輕蘿的計劃沒有奏效？秦淵不肯上鉤？不應該啊，輕蘿信上可是寫了她自己要見秦淵的，並未寫她。
龍影剛想抓頭發，不過想到這身打扮是夢桃花了一早上時間弄的，她就放棄了。
吐了口去，坐在矮凳上倒了杯茶，大喝一口，“噗——好燙！”
皺了下眉，將茶杯放下，繼續眺望遠處。
一道頎長的身影闖入龍影的視線，龍影目光漸漸凝聚在那人的身上，直到他一點點走進，龍影嘴角的弧度也一點點擴大。
那人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微微抬頭與她的視線相撞。
龍影驀地扭頭，就怕秦淵發現她不是輕蘿，而後拂袖離去。
端坐在凳子上，龍影努力的保持心境平和，可是心跳卻如擂鼓，根本不讓她消停。
雅間的門被人敲響，龍影緊張的情緒更甚，緩了會兒，她站起來走到雅間門口，將門打開。
秦淵的模樣頓時出現在眼前，龍影眼底滿是喜悅。
輕蘿見到她卻並未驚訝，他是妖，早在百裏之外就知道來的人並非輕蘿，隻是龍影一直在等他，等了許久，他有些不忍心，就過來了。
龍影有些驚慌的搓了下手，“那個，你坐，坐。”指了指矮凳。
秦淵點頭，走過去坐下。
龍影給他倒了杯茶，“喝茶。”然而遞茶的手都是抖著的。
秦淵接過輕抿一口，“多謝。”
兩個人就那麽坐著，相顧無言。
半晌，龍影覺得在這樣下去就要窒息了，才說：“那個，你別誤會，輕蘿不是有意騙你的，是我一直央求她，她被我磨得沒法子了，才幫我約你的。”
秦淵點頭，“我知道。”
“……”你還有什麽是不知道的。龍影暗自嘀咕了句。
“龍姑娘，我想上次我已經將話說的很清楚了。”秦淵平緩的道，他們是人.妖殊途根本不可能，何況他對她並無意。
“我知道，隻是我……”不甘心自己的第一次感情就這麽破碎。
然而後麵的話，龍影張了張嘴，終究沒有說出口。
“哎，算了，還是吃飯吧。”龍影揮了下手，出門叫小二上菜。
一頓飯吃的有些尷尬，龍影一直盯著秦淵，後者卻恍若未見一般吃相優雅。
龍影有些泄氣，自己的確配不上他，不管是相貌還是性子，即便自己穿著與輕蘿一樣的衣裳，可是味道不一樣，自己就像個山雞忽然穿上了鳳凰的衣服，本質裏還是山雞。
見龍影頻頻歎氣，秦淵好奇問道：“你為何歎氣？”是，因為他嗎？
龍影怔了下，而後搖搖頭，“沒什麽，隻是認清了自己與你的差距。”
“哦。”秦淵抿了口茶，“飯還吃過了，話也說完了，我要走了。”
“等等！”聽說他要走，龍影想也不想的就出聲阻攔，可是，她卻不知道要以什麽樣的理由要求他留下。
“你走吧。”說的有些艱難。
秦淵眸光閃了下，“好，再會。”
再會？是再也不會見麵了吧，龍影心底挫敗的想著。
看著秦淵越走越遠的身影，龍影不適的鼓弄了下身上的衣服，太難受了，跑到屏風後，將自己的衣服換上，籲了口氣，“唿……還是我山雞的衣服好啊，鳳凰的衣服果然不適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