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敲詐勒索


    慈寧宮中,順治小皇帝高坐於上,太後側坐於旁。


    “臣吳三桂奉旨覲見,叩請萬歲金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順治小皇帝的聲音顯得有些遙遠,輕飄飄的沒有什麽力度:“平西王起來吧。”


    反而是太後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真切,雖然軟綿綿的卻自有一份沉穩從容:“賜座。”


    “謝座。”


    在場的約莫有二十幾個人,無一不是國家勳貴朝廷重臣,除了代善、濟爾哈朗、索尼和嶽托等人,還有兵部、戶部的幾個堂官,甚至還有內務府的人。


    不久之前,豪格打出了“奉天平亂”的旗號,大同總兵薑驤則惺惺作態的“保持中立”,任憑豪格的大軍突入寧武關,席卷起一路煙塵朝著京城方向唿嘯而去……


    誰也沒有想到,大清國的內部爭鬥會演變的如此激烈如此極端,這已不再是簡單的內訌,而是徹頭徹尾的內戰。


    對此,順治小皇帝一定要表態。


    自從多爾袞死了之後,在太後的一力倡導之下,朝廷舉行了一個“親政儀式”,國家大事軍政民務全都交給大清天子順治皇帝來處理。


    從表麵上看,順治皇帝已經親政了,但他畢竟還是個孩子,國家事務基本還才操持在太後和幾個宗室親王手中,所謂的親政不過是走走過場而已。


    正式朝會的時候,太後會隱坐於禦座之後,垂下簾子進行訓政,這是大清朝最早的“垂簾聽政”製度,與後世的那位“聖母皇太後老佛爺”如出一轍,可謂古今輝耀相映成趣。


    因為今日不是正式朝會,也就不必拿捏著擺那個架勢了。


    隨著太後的一聲清咳,大清天子九五至尊的順治小皇帝開始發表長篇大論:


    “……豪格者,太宗文皇帝長子也,朕之骨血嫡兄,然此輩渾不念祖宗創業艱難,驕縱無度,辜朕心意,肆意妄為毀法而欺君……朕為大清天子,豈能徇私而廢法乎?我大清國法何在家法何在……”


    “……皇叔父攝政王屍骨未寒,豪格者竟聲背逆之心,行敗國欺君之事,淩兵戈於社稷,狼子野心顯露無遺……”


    “……朕敬天法祖,上仰天意,下順民心,著革豪格肅親王爵,罷靖遠大將軍之職……黜其子婦者五十有二人,交宗人府依律處置……”


    朝廷已經對豪格的“奉天平亂”這個事情定性了,就是圖謀不軌要造反。皇帝已經罷免了豪格的親王爵位,革去了他的軍職,把他的妻妾子女都給抓了。


    這一番話,本應該凜然有力擲地有聲,唯有如此才能顯示出朝廷的威嚴。但順治小皇帝卻說的沒有起伏,也不夾雜一絲情感,幹巴巴的就好像是在背課文一般。


    其實大家都很清楚,出自皇帝之後的這些話,不過是早就準備的文字,交給皇帝背誦熟了當眾說出來而已,就是做做樣子走做過場的意思。


    昨天晚上,順治小皇帝反反複複的背誦了一個多時辰,才能一字不差的用金口玉言說出來……


    “……豪格行此悖逆之舉,哀家很痛心呐,他也是太宗文皇帝的骨血,卻被豬油蒙了心,舉兵反叛,縱是我有心寬待而不得了……”


    太後一開口,眾人紛紛大罵豪格,說他是狂悖無知的宵小,是貪心不足的小人。朝廷已經對他這麽好了,他還是狼子野心的造反,是一定要千刀萬剮的……


    “我大清的江山容不得這般損毀,既然那豪格反跡已現,朝廷定然行雷霆手段……”


    所謂的雷霆手段,就是武力解決的意思,這是要出動大軍去和豪格廝殺了。


    吳三桂雖然一言不發,但卻愈發感受到了“大清國”的虛弱。


    現在的大清國,還擁有半壁江山,帶甲控弦之士號稱百萬,其實不過是個徒有其表的架子而已,內裏頭早已空虛的可怕了。


    所謂的百萬清軍,不過是毫無根據的“號稱”而已,真正能打的還有幾個?


    豪格豎起“奉天平亂”的旗號已經好幾天了,若是朝廷還有一點真正的實力,早就調兵遣將和豪格真刀真槍的廝殺去了,又怎麽會白白耽誤好幾天的時間?


    這幾天當中,朝廷做什麽了?


    無非就是權衡而已。


    所謂的“奉天平亂”和“清君側”有什麽分別?都是造反!


    豪格和大同的薑驤已經公然造反了,朝廷卻沒有在第一時間表現出強硬的態度,而是反複權衡之後才敢向豪格宣戰,內部的空虛已可見一斑了。


    太後和代善等人,不停的調兵遣將,光是都統就出動了三個,五花八門的番號讓人頭暈目眩,其實不過是京畿一帶的治安軍,也不知有幾分戰鬥力。


    大清國的家底到底還有多少,難道多爾袞不清楚嗎?如果清廷真的還有能夠拿得出手的軍隊,當初的多爾袞又何必把吳三桂調進關內?


    吳三桂已經很清楚的感覺到了風雨飄搖的大清國到底虛弱到了何種程度,他覺得自己隻要用力在愛新覺羅家的牆上踹一腳,這座破房子就會轟然倒塌……


    “平西王……”


    當太後點了他的名之後,吳三桂才趕緊收懾心神,做出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臣在!”


    “這個事情你是怎麽看的?”


    這個事情,說的就是豪格謀反之事。


    “太後的看法就是臣的看法。”


    “你的兵駐在京城已有些日子了,總這麽閑著也不是迴事兒,我的意思呢,是想給你個建立軍功的機會,禮親王他們也是這個意思。就是想問問你,還想不想為我大清繼續出力啊?”


    “臣惶恐!”吳三桂大禮跪拜:“臣受朝廷厚恩,當此國家所需之時,定當一效死力,雖肝腦塗地亦在所不辭。隻需太後一道旨意,臣及萬千虎賁願一效死力,雖九死而不後悔……”


    隻要太後你一聲令下,我吳三桂就會拚死作戰,太後你指到哪兒我就打到哪兒!


    這話說的……真是十分激昂百分慷慨,吳三桂的一片血誠之心已顯露無遺,簡直感染肺腑催人淚下!


    “好,很好,哀家早就說過了嘛,你平西王的忠心一點都不比八旗子弟少,都是國家幹城朝廷柱石。”太後對吳三桂的態度非常滿意,麵帶微笑的說道:“迴頭朝廷出一道旨意,加封你為平亂大將軍,先為朝廷把豪格給平了去吧!”


    豪格自稱是平亂大將軍,朝廷又封了吳三桂一個平亂大將軍的名號,這場戰爭竟然是兩個平亂大將軍在打。至於哪個是真哪個是偽,就需要用最後的勝負來檢驗了。


    “聽聞朝廷有事,萬千將士無不奮起,一個個摩拳擦掌枕戈待旦,就隻等著朝廷的啟用聖旨了。”體麵的話兒差不多已經說完,緊接著就要切入正題了:“然我軍自關外輾轉而來,諸般兵家器械多不充分,缺少衣被錢糧。兵士們吃些苦也不算什麽,若是一戰不勝,落了臣的臉麵是小,耽誤了朝廷的大事是大……”


    吳三桂不是什麽善男信女,他一定會趁著這個機會獅子大開口,索錢要糧要兵甲要器械,戰馬車具種種物資,隻要是能夠想到的,他一定不會和朝廷客氣。


    對此,太後和代善等人早已有了充分的估計,並且早就預料到了。


    他吳三桂若是二話不說就直接帶兵出征,那他也就不是吳三桂了。


    “朝廷不差餓兵,這個道理哀家也是知道的,專門準備了二十萬的開拔銀子。待到平西王凱旋歸來,必有高封厚賞……”


    二十萬兩,這還隻是開拔的銀子,已經相當不少了。


    但是,這絕不能滿足吳三桂的胃口,他想要的東西比這多的多。


    取出早就準備的那一份清單,恭恭敬敬的遞了上去:“若要一戰而勝,還需些許資材,望朝廷盡快準備落實,也好盡早出征盡早凱旋……”


    看到這份長長的清單,太後的臉色頓時就變得青白不定,卻沒有說什麽,而是把清單轉手交給了代善。


    代善看罷之後,依舊什麽都沒有說。


    除了普通意義上的錢糧資材之外,吳三桂還索要大量的戰馬、甲胄、箭矢等等軍用物資,以及不少於兩萬四千的民夫丁壯……


    這些東西,足夠重新武裝一支軍隊了。


    這不是私自大開口,而是要把國庫徹底掏空,把大清國僅剩下的一點家底兒全都拿走。


    在出具這份清單的時候,吳三桂已經有了非常精細的考慮:自己的要價幾乎等同於朝廷的承受極限,可以恰到好處的把朝廷掏空,卻不會突破大清國的承受能力。


    這樣的漫天要價,分明就是在要挾。


    但吳三桂知道朝廷一定會滿足他的要求,因為大清國沒有別的選擇。


    要麽滿足我吳三桂,要麽就等著豪格殺過來。


    太後、代善等人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吳三桂早已心中雪亮。


    這是要挾,是敲詐,是勒索!


    太後和禮親王代善頻頻交換眼色,最終還是咬著牙答應了這個條件:“平西王要的東西可真不老少,不過這行軍打仗麽,本就是打的錢糧,這些個東西,朝廷給了!”


    “朝廷的信賴之心體恤之情,臣粉身碎骨難報萬一,必竭盡所能與那豪格周旋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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