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重大影響


    科考弊案一出,舉世嘩然。


    雖然底層的老百姓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卻知道肯定出事了,而且是出大事兒了。


    一個主考官和兩個副考官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帶走,同時封鎖考場,隔絕內外交通,任何人不得出入,明顯就是爆出了科舉舞弊的驚天大案。


    科舉取仕是朝廷選拔人才的最重要手段,一旦爆出舞弊案,必然要徹查到底。


    科舉弊案從來就不是什麽新鮮事兒,曆朝曆代都有發生,最近的一次發生在天啟三年。雖然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很多人依舊記憶猶新。當時正是魏忠賢專權時期,利用這個事情殺的人頭滾滾,光是正五品以上的官員就查出來百十來個,砍頭的砍頭抄家的抄家,再加上囚禁、流放的涉案人員,幾乎席卷半個官場,搞的風聲鶴唳人心惶惶,現在想起來依舊心有餘悸。


    當時正是閹黨和東林黨的鬥爭達到白熱化時期,作為底層的讀書人,本應該反對閹黨站到東林黨的陣營當中。但那些個底層的書生們卻大多為閹黨高聲叫好,極力讚同徹查重判。


    科舉舞弊,等於是壞了無數貧寒學子的大好前程,觸犯到了底層讀書人的最大利益,他們當人會極力維護自己的利益……


    現在的局麵和當初幾乎完全相同,弊案一爆出來,最憤怒的就是這些讀書人了。


    幾乎所有的讀書人都選擇支持楚華文,高喊著“嚴懲國蠹”“刷新科舉”的口號,從各地來的聯名折子如同雪片一般,全都是一個要求:查,一查到底,所有涉案人員一律重罰。


    科舉舞弊,不僅壞了很多底層讀書人的前程,更動搖國家根本,要是不查個清楚,如何對天下人交代?


    “不管查出多少人來,我都不覺得奇怪。”崔耀祖笑嘻嘻的說道:“就這個事兒,光是扳倒幾個部堂大員可不夠,怎麽也得洗下來一兩個內閣成員來吧,你說呢我的李大帥?”


    科舉這麽大的事情,牽扯到的利益太大也太多,肯定會掀起天大的風波。至於這樁驚天大案到底是怎麽迴事,其實李吳山並不是很在意,他在意的如何利用這個事情來實現自己的目的。


    從表麵上看,恩科舞弊案是楚華文最先揭發出來的,並且由他負責清查、審理事宜,其實真正的操控者根本就是李吳山。


    根本不出麵,而是躲藏在幕後遙控指揮,楚華文不過是個具體的執行者而已,體現的還是李吳山的意誌。


    “你想辦法告訴楚華文,讓他給我好好的查查吏部和戶部,國子監和都察院也要動一動。尤其是國子監和吏部……”


    這種事情,牽扯的範圍極大,很多直接的相關衙門,不論有沒有參與到舞弊案當中,都不可能獨善其身。


    比如說此次恩科的那位主考官和兩個副考官,就算他們沒有犯罪,也肯定會被一擼到底,能保住性命就算是不錯的了,丟官罷職是一定的。


    科考大案,考題就在鬧市之中販賣,你們卻還在裏邊考試,這個“監察不力”“玩忽職守”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這和有沒有犯罪關係不大,單純就是因為職責所在。


    再比如說國子監,雖然不是直接的相關方,但各地的考生都在地方上報給國子監,經由國子監匯同確認之後才能進考棚的,裏邊有那麽多事先購買了考題的舞弊者,國子監還能說自己沒有責任嗎?


    人證和物證全都捏在李吳山的手中,由是他的人負責查辦此案,隻要是他想把誰牽扯進來,他就跑不了,一定會和恩科舞弊案有所牽連。


    關鍵之處就在於,李吳山到底想拿誰開刀了……


    經過幾天的徹查之後,已經有了最初的結果:很多證據表明,宮裏的某幾個侍衛和禦書房的雜役太監有重大嫌疑!


    這個初步的結果,符合絕大多數人的猜測:皇帝本人出的考題,莫名其妙的就泄露了出去,必然就是身邊的內鬼作祟,要是沒有這些人,考題根本就出不了皇宮。


    雖然這僅僅隻是最初的結果,並沒有完全證實,而且還有證據不足的嫌疑。但是,在李吳山的授意之下,馬上就出現了擴大化的趨勢。


    皇帝的身邊本來就有一批侍衛,這些人大多是從北京跟隨太子過來的,新朝建立之後,作為太子的貼身之人當然會大加封賞成為內廷的骨幹力量。趁著這個機會把這一批人清洗出去,換一批新人上來,這正是李吳山的潛在動機之一……


    二十多天之後,恩科舞弊一案已初步查明,牽扯到大大小小十四個衙門,直接參與者六十多人,卷入其中的官員在兩百人以上。


    如此驚天大案,皇帝是真的惱了,本著“重罰重判”的原則,一口氣就欽定了三十多個死刑判決。最輕的也是一個“斬立決”,稍微重一些的則是“棄市”“腰斬”,甚至還有十三個“淩遲”。


    至於說“流放”“扙刑”和因此被剝奪出身的,多的已經數不過來了。


    這樣的案件,曆朝曆代都會有非常殘酷的處罰,之所以判的這麽重,也是為了給天下的讀書人一個交代,同時也可以趁機收拾民心。


    殘酷的懲罰確實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尤其是那些讀書人,紛紛為此大聲喝彩。但是,在這個關鍵時刻,與此事“毫無關聯”的李吳山李大帥卻第一次站了出來,為那些犯罪的官員說起了好話。


    “我朝素以寬仁治天下,一應罪員雖是罪有應得,本著寬仁之意,臣請從輕發落。”


    按照李吳山的說法,“棄市”太不人道,“腰斬”則過於慘烈,還有那十三個被淩遲的家夥,則是過於血腥。不如從輕發落一下,原本的“淩遲”改為“斬立決”,“腰斬”改為“絞刑”,“斬立決”改為“賜死”……


    如此一來,不僅可以彰顯朝廷的“寬仁”,還能少些血腥。


    雖然同樣是難逃一死,但是死和死不一樣。


    “淩遲”和“腰斬”這樣的慘烈死法就不必說了,那些個已經被判了死刑的官員誰也不希望自己的死的那麽慘,能夠改成“斬立決”至少還能少受點活罪落一個痛快的死法。至於那些被改為絞刑的,則對李吳山感恩戴德。


    對於當官的大老爺們而言,被砍頭其實是一個很不體麵的死法,改成了絞刑之後不僅可以落個囫圇屍首,還能死的更體麵些。


    至於那些個被改判“賜死”的罪員,則是對李吳山萬分感激:賜死就是自盡,這是所有死刑中最輕的,同時也是最有尊嚴的,意味著有機會和家人見最後一麵,然後很體麵的結束自己的生命。


    接連死了三十多個大大小小的官員,但這絕不意味著結束。


    除了死去的這些官員之外,還有更多的間接參與者被判處各式各樣的刑罰,光是流放的就有七八十個之多。


    除此之外,各堂各部,國子監、都察院都有不少人因此丟了官職。


    內閣雖然和這事沒有直接的關係,但是出了這麽大的弊案,是一定有人出麵負責的。


    恩科之事本就是內閣的總攬,出事之後,在輿論的壓力之下,內閣次輔不得不引咎辭職,直接迴老家抱孩子去了。


    作為內閣首輔大臣的程園畢,不得不接連上了三份請罪的奏疏,半真半假的說出了“自去其職”的言辭,終究是內閣第一人,又有“帝師”的光環,在受到皇帝的一番書麵申斥之後,終究還是暫時留任了。


    雖然科舉舞弊案還在清查階段,並沒有真正結束,但大的影響已經顯現出來:複隆朝的官員,直接被清洗下去三分之一,別說下麵的部堂衙門了,連內閣都不完整。


    雖然“緊急提拔”了一部分官吏,但朝廷的總體架構已經元氣大傷,在這種情況下,馬上進行第二次考試已是迫在眉睫的當務之急。


    現在的朝廷不僅缺錢,而且缺人,隻有通過科舉再選拔一批官員才行。


    但第二次恩科大考卻被迫延後,而且是無限期的延後了。


    這樣的驚天大案,不是說嚴厲處置一批人就可以的,雖然最大的風潮已經過去,但卻餘波猶存。


    不徹底消除影響怎麽能夠再次開考?


    若是再出了什麽岔子,朝廷一定會顏麵掃地,直接淪為千古笑柄。


    原本寄予厚望的恩科大考就因為一樁舞弊案弄的熄火塌架狼狽收場,但朝廷還必須得繼續運轉,隻能暫時提拔下層官吏先頂上去。


    提拔什麽樣的人,提拔到什麽樣的位置上,雖有這些都需要仔細商議慎之又慎。明明知道其中的很多人和大旗軍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也不得不暫時放下“製衡大旗軍一係”的想法,先湊合著啟用這些人了。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楚華文。


    在恩科舞弊案中,楚華文的作用舉足輕重,在偵辦、處理案件的過程中表現出了非常不錯的能力。明明知道他是大旗軍的人,也不得不本著“賞罰分明”的原則,升任禮部尚書一職。


    這意味著楚華文正式成為朝廷重臣部堂大員了。


    作為曆史的記錄者,前任大旗軍監軍,現在的文翰館編修路恭行,如實的記錄下恩科舞弊一案的全過程:“……複隆元年,國朝施恩開科,出舞弊大案,世皆嘩然。帝委楚氏華文者偵辦之,株連者眾,朝堂為之空。新任吏員者多出大旗軍部,或與其有舊,計有一十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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