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雀兒迴來了。

    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姐姐的銀雀兒頓時歡喜的手舞足蹈,歡天喜地的小跑著奔了出去,將自己的嫡親姐姐迎到屋裏來,沒完沒來到噓寒問暖:“姐姐一定很冷的吧?快坐到爐子邊上來?趕了這麽遠的路,一定很累了吧……”

    金雀兒摸了摸妹妹的頭發,滿是愛憐的說道:“妹妹又胖了不少,想來一定吃得飽睡得好。”

    “姐姐吃過飯沒有?我讓夥房的韓師傅再做點飯食……”

    “不用了,”金雀兒笑著說道:“吃飯的事情過會兒再說,我先給老爺請安……”

    “都是自家人,就甭給我鬧那個客套了。”李吳山站起身來,親手給金雀兒斟了一盞子熱茶,笑嗬嗬的問道:“事情辦的怎麽樣了?”

    “已經辦成了,”金雀兒從隨身攜帶的包袱裏摸出一本賬簿子,畢恭畢敬的放到李吳山麵前:“所有的賬目都在簿子上,請老爺過目。”

    李吳山把賬簿子一推,麵帶微笑的說道:“我才懶得看這些亂七八糟的賬目,你就簡單的和我說說就行了。”

    “是。”金雀兒開始給李吳山報口賬:“這次收下瑞豐車行,總共花銷了一萬六千四百兩銀子。總共新增蓬車四十五輛,其中有三十輛是今年的新車。板車一百九十輛整,其中新車隻有三十四輛。騾子一百六十二匹,挽馬一百一十二匹,毛驢六十一匹。賬上的存銀還有一千四百餘兩,不過……結算了車夫的工錢之後,恐怕就不剩下多少了……”

    “很不錯。”

    “需要提醒老爺一句,咱們的李記車馬行今年基本沒有賺到什麽錢……”

    “沒有賺錢不要緊,隻要咱們的車馬行規模比去年更大,這就可以了。”看著眼前的金雀兒,李吳山由衷的說了一句:“車馬行那邊全憑你操持,一個姑娘家家的,實在不容易,這一年來,辛苦你了。迴頭你從賬上劃出些銀錢,給自己添置幾件像樣的衣裳和首飾吧。畢竟那是京城,比不得大旗莊,終究要打扮的體麵些……”

    和嫡親妹妹銀雀兒不同,姐姐金雀兒是李吳山一手調教出來的,不僅善於待人接物而且能寫會算,為人精明幹練的很,所以才把京城的那間車馬行交給她打理。

    雖然金雀兒每隔兩個月都要迴來向李吳山“匯報工作”,但李吳山卻隻對一些大事提出意見而已,具體的經營細節從不過問,甚至不在意金雀兒打理的車馬行到底有沒有賺到錢。

    “看

    看你,又清瘦了許多,卻比以前更漂亮了。”

    “老爺謬讚。”

    “行了,行了,銀雀兒早就想你想的吃不香睡不好了。難得迴來姐妹團圓一次,你們倆都下去吧,我這邊不用你們伺候了。”

    拖著姐姐的手從李吳山房中出來,少不得從夥房裏整治了幾個像樣的小菜,陪著姐姐一起吃飯。

    “姐姐,京城裏邊一定是頂頂繁華的吧?”

    “無非就是人更多一些,當官的也更多一些,其實也就那樣,沒有什麽稀奇之處,其實京城……和大旗莊差不多。”

    “嚇,那是京城啊,天子腳下首善之地,天底下最好的地方,怎麽會和鄉下的莊子差不多?”

    雖說大旗莊距離進城隻有百裏之遙,但銀雀兒卻從來都沒有去過,隻能用自己豐富的想象力幻想著京城的繁華鼎盛……

    “哦,我想起來了,”金雀兒從包袱裏拿出一包四色點心:“這是京城的細點心,好吃的很,專門買迴來給你解饞的……”

    “還是姐姐知道我的喜好,我最愛的就是吃食點心了哩。”十六歲的銀雀兒撕開紙包,吃了個不亦樂乎。

    對於銀雀兒而言,吃得飽睡得好平日裏邊沒有煩惱,這就是最好的日子了。

    金雀兒畢竟在京城生活了兩年多,而且比妹妹銀雀兒長了三歲,看待事物也更加深刻,看著妹妹狼吞虎咽的樣子,再一次感覺到妹妹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一個十九歲的姑娘,在京城裏邊帶領著一大群老爺們,不僅要應付方方麵麵的問題,還要把李記車馬行打理的有聲有色,其實非常的不容易,其中更有無數艱辛,隻是從來不會對妹妹提起這些事情而已。

    吃過了晚飯之後,妹妹銀雀兒又專門燒了一大鍋熱水,姐妹二人洗了洗就跳上了火炕鑽進了被窩,腳搭腳的相對躺下了。

    和無憂無慮的銀雀兒相比,姐姐金雀兒的心裏裝著更多事情:“這兩個月裏邊,家裏沒啥事情吧?”

    “旁的也沒有什麽事情,就上前些天老爺做壽宴了。姐姐也是知道的,老爺每年都要做壽宴,引得村子裏的人全都來吃白食……”

    金雀兒抿嘴兒一笑:“老爺有的是錢,又喜歡紅火熱鬧,他不在乎這些的。”

    “對了,老爺買了個官兒……”

    “是那個分巡武備的官職吧?上次我迴來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有錢人嘛,花錢過一過當官的

    癮也不算什麽。”

    “買官就買官吧,偏偏老爺還真的組織起了民團,招了一大堆不相幹的人,這些人全都吃著老爺的用著老爺的,還欺瞞老爺,想起來我就滿肚子的氣……”

    “老爺真的組建了民團?”原以為李吳山買官是為了充門麵,畢竟京郊附近已經有好幾十個這樣的分巡武備了,李大老爺給自己買個官來做真的不算很過分。但金雀兒沒有想到李吳山竟然真的大張旗鼓的把民團組建起來了。

    “鄉民們欺瞞老爺?不會吧?”金雀兒用非常值得懷疑的口吻說道:“老爺素來精明,要說動心眼兒的話,就算是千年的狐狸精怕是也不是老爺的對手……”

    “老爺哪裏精明了?我看老爺分明就是個濫好人……”一想到民團那邊的情形,銀雀兒就氣不打一處來,忍不住添油加醋的對姐姐說起民團的種種細節:

    李吳山組建的大旗莊民團已經有近三百人的規模,這絕對是一個大的嚇人的數字了。整個大旗莊總共才有千把人口,去除一半的女子,再去除那些年紀太大或者是太小的人,基本上相當於每家每戶都有人參與到民團之中了。

    這些人拿著紮槍在村外打穀場上做出一副操練的樣子,就可以理直氣壯的吃李吳山的飯,還領取李吳山的穀子和鹽巴。最讓銀雀兒氣不過的是,有些人明顯已經超出了年齡限製,卻還是謊報年齡,就是為了混進民團撈點好處。

    比如說那個瘸了腿的六叔和張寡婦的兒子張大娃,就是最典型的代表,在銀雀兒看來,這些人完全就是徹頭徹尾的混子。

    若是李吳山不知道這些,那也就罷了。他明明知道民團良莠不齊的狀況,卻還是采取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那就隻能用濫好人來形容了。

    “我也想不通老爺為什麽要這麽做,但一定是有道理的。”金雀兒笑道:“老爺的精明和算計,莫說是你,就算是我也理解不了。但我覺得老爺這麽做肯定事出有因,隻是現在咱們還看不透罷了。”

    “老爺很精明嗎?我怎感覺不到?”

    “你整日裏在老爺身邊伺候飲食起居,當然感覺不到老爺的深謀遠慮和目光深遠,我卻已領教了其中的一二……”金雀兒壓低了嗓音,用很小的聲音說道:“整個李記車馬行,都是我一手打理,每日裏進進出出的銀子便如大河流水一般。但我卻沒有從中貪占一分一文,你說這是為什麽?”

    老爺讓姐姐打理著京城車馬行的生意,當然是莫大的信任,姐

    姐金雀兒從不貪占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若是她真的在車馬行上下其手給自己撈錢,那就太對不住老爺了。

    “你還小,看過經曆過的事情還少,總是想的太簡單。”金雀兒說道:“每日裏麵對那麽多銀錢,要說一點都不動心絕對是假話。而且老爺從不過問詳細的賬目,就算我真的貪了些銀錢老爺也不會知道。我之所不不貪不占,不是因為我不想,而是因為我不敢。”

    在這個世界上,金雀兒和銀雀兒彼此互為對方唯一的親人,也是可以絕對信賴的人,自然無話不說。尤其是在姐妹二人抵足而談的時候,金雀兒終於說出了平日裏不敢說的那句話:“你沒有經曆過大事,不曉得老爺有多厲害,但我卻是知道一些的……”

    老爺很厲害嗎?銀雀兒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感覺。

    在小丫鬟銀雀兒的心目當中,老爺性格好脾氣好,什麽人不肯得罪,平日裏總是想方設法的給鄉親們一些好處。若說他是老好人,肯定有無數人讚同,但厲害二字卻又從何談起呢?

    “你還記得我剛剛接管車馬行之時,老爺對我的叮囑麽?”

    銀雀兒是個天真爛漫胸無城府的姑娘,當年李吳山曾經對姐姐說過什麽,她真的已經記不起來了。

    “那個時候老爺就對我說,無論如何一定要把置辦局的生意接下來,就算是虧錢也要做這筆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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