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玄看著眼前這顧盼神飛的女子,不覺間,竟心生一抹親切之感。


    此女子有著一種天然的靈性,看起來聰慧之極。


    尤其是那雙明眸,其中仿佛蘊含著某種神秘,因而顯得空靈而深邃。


    她便是清虛子-於睿。


    方才在路上,華清源有給他提過關於幾位掌教的典故。


    開元元年秋,天還未亮,純陽掃地老道照常早起,打掃門前落葉,忽聞嬰孩啼哭,便撿入觀中。


    純陽子呂洞賓見這嬰兒眉宇間透著幾分靈氣,甚是喜愛,遂起名於睿。於睿打識字起,就很喜歡讀書,吃飯睡覺書不離手。十歲時便把觀中所有書籍讀熟。


    那年,玄宗到純陽祭天,跟在純陽子旁邊的小於睿,趁玄宗參觀道觀時巧妙地獻上一詩,表麵是讚美這景色,實是把玄宗大大誇了一番,惹得玄宗十分喜愛這女娃兒。


    於睿趁勢提出,觀中書籍太少。玄宗哈哈大笑,當即命人賞賜給於睿很多書籍,並允諾於睿隨時都可去國子監讀書。


    於睿飽讀詩書,胸有韜略,乃純陽宮智囊,天下三智之一。


    正不知該如何作答,忽然想到方才入山之時,華清源洋洋灑灑講的一席話,心中一喜,正想迴他個求心問道,話至嘴邊又停了下來。


    幾位掌教實力莫測,皆是老於世故的人,自己若是在其麵前玩弄機心,怕不是什麽好事。


    略作沉吟,簫玄朝著於睿抱了抱拳,正色說道:


    “純陽劍術縱橫天下,簫玄來此,便是為了修習劍術。”


    “你這小子倒也實誠,不像一些虛偽小輩,口口聲聲說為了求心問道。殊不知,年紀輕輕,七情六欲尚未窮盡,江湖紛爭尚未涉足,又如何能看透俗世,靜下心來求心問道。”


    一位掌教站了起來,此人乃紫虛子-祁進。


    簫玄循聲而望,卻見此人生得極為英俊瀟灑。


    年紀輕輕,便為純陽掌教,實力莫測,又生得這般模樣,著實讓人羨慕不已。


    先前在路上,華清源便與他提過關於幾位掌教的典故。


    這祁進,據說昔日是大唐最強殺手組織-淩雪閣的骨灰級殺手,他執行過的任務,從來沒有失敗過。


    純陽掌門呂洞賓,在一次外出遊曆之時,機緣之下,結識了祁進。


    隨後,呂洞賓不忍這麽好的一根苗子,終生呆在殺手組織中,便將他帶迴了純陽宮。


    祁進在來到純陽宮之後,很快便喜歡上了這裏。


    這裏雲霧飄渺,如夢如幻,說是仙境也不為過,祁進在這裏呆了兩年,逐漸地忘卻了凡塵俗事,同時開始厭惡昔日自己的所作所為。


    也正是因為昔日的紅塵俗世,才能讓得如今的他,對道的理解愈發加深。


    因而方才聽了簫玄實誠的迴答,心中倍感舒服。


    “那你修習劍術,又是為了什麽?”


    問這話的,是一名背著巨劍的大漢。


    他便是金虛子-卓鳳鳴。


    他一頭散開的白發,塊塊凸起的肌肉,讓人望而生畏。


    不過最令人奇怪的是,他身上有著一條漆黑而又巨大的鎖鏈,將巨劍和他的身軀徹底的綁在了一起。


    就像一頭絕世兇獸,被鏈條束縛之後,安靜地站在你的麵前。


    給人一種巨大的壓迫感。


    關於卓鳳鳴,他也聽得華清源提過。


    聽說他出生在洛陽書香門第,一生下來就是一個怪胎,比普通的嬰兒大了好多,他娘也因此難產而死,卓家一直因文墨著稱,但是卓鳳鳴卻生的又高又壯,不僅不喜歡讀書,而且好勇鬥狠,到處惹是生非。


    他天生神力,十二歲的時候,一次貪玩,他竟將洛陽府門前的石獅子舉起來,遊街示眾,嚇得連衙役們都不敢阻止。


    直到他十五歲的時候,呂洞賓真君雲遊至此,來卓府作客,卻發現一派書香的庭院中,有一個人高馬大的男孩子在那裏扛著一塊青石板罰站,呂洞賓細細打量,發現這個孩子的骨骼異於常人,是個練武的好材料,於是愛才之心頓起。


    問起卓父外麵孩子的情由,卓父是叫苦不迭,呂洞賓莞爾一笑,走出門去,用拂塵在他所扛的青石板上拂了幾下,卓鳳鳴頓覺有泰山壓頂之力,忙運力扛起,突然感覺背上一輕,石板竟然一下子化成碎塊,腳下的石阪上竟然有兩個清晰的腳印。從來不服人的卓鳳鳴一下子驚呆了。卓父見呂仙人對此子有興趣,忙行大禮請他收卓鳳鳴為徒。


    卓鳳鳴進入純陽後,在師父的調教下武功精進神速,性格也稍有收斂。大師兄謝雲流叛出師門後,呂洞賓一直鬱鬱寡歡,卓鳳鳴覺得純陽內亂是朝廷權力鬥爭造成的,一直對此心懷憤恨。


    一次,宮中派人來純陽要查封以前謝雲流的居所--劍氣廳,卓鳳鳴聽聞此事,一怒之下趕到劍氣廳,奮起神威,片刻之間,竟然將之化為殘垣,前來查封的官員嚇得體若篩糠。呂


    洞賓為了改變他狂躁的脾氣,將自己年輕時使用的一把巨大的古劍,用鐵鏈鎖在他身上,以壓製他心中戾氣,並罰他每日在損毀的劍氣廳靜修思過。


    腦子裏快速迴過關於卓鳳鳴的故事。


    緊接著,簫玄朝著抱了抱拳,道:


    “風雨飄搖,山河動蕩,簫玄修習劍術,隻是想保護好身邊的人。”


    聞言,卓鳳鳴眼神中閃過一抹不可察覺的詫異。


    如今大唐,朝局曖昧,但是明麵上卻仍然是維持著和平。


    簫玄能有這般認識,一個“風雨飄搖”,足見他的見解。


    “你來猜測到如今風雨飄搖,著實不錯。我且問你,我純陽宮習武練劍,本是為了強身健體,感悟天道。若是不得已牽扯進世俗之中,又該如何?”


    說話的是一個胖子:靈虛子-上官博玉。


    他慈眉善目,大腹便便,渾身肌膚卻是如嬰兒般光滑。


    上官博玉是呂洞賓的三弟子,在觀內打理煉丹房。他從小聰明過人,長大後琴棋書畫無所不能,十分有才,作的詩更是文雅優美。但上官博玉性格孤僻,不太與人交往。


    在外人看來,他冷漠孤傲,很難接近,其實在上官博玉的心裏卻很希望能敞開自己。


    這個問題問得簡單,其實卻是包含了很多意思。


    自己初衷又何嚐不是攜帶青玉琉璃戒,仗義行俠,縱橫天下?


    但是族仇家恨,自己又如何能忘懷,雖說自己是穿越之人,但又如何能將之一切放在一邊,視而不見?


    哪有那麽簡單。


    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


    上官博玉的意思也很明確,你是來修習劍術的,但是若是發生了一些其他事情,你管還是不管呢?


    比如說如今風雨飄搖,純陽宮也不能置之度外,若是他日純陽宮遭遇了不可化解的危機,那作為純陽宮弟子的你,又該如何?


    念及此,簫玄那漆黑的眸子中,閃過一絲不可察覺的堅定,緊接著,以一種最不容置疑的語氣,道:


    “一入純陽,一世純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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