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滂沱大雨足足下了一天一夜,把充斥在荒原上的血腥氣味壓了下去,赤熱幹枯的黃土地也變得泥濘起來。天空有些灰暗,能把荒原兩邊被雨水打濕的城牆融為一體。若不是荒原之中還有屍體的存在,可能沒人會知道此前這裏到底發生了何等激烈的戰鬥。上空偶有禿鷲冒雨飛落,雕吃屍體進食.....................


    今日裏沒有戰事,兩國的士兵不約而同地選擇在這雨天當中作出休整,來為接下來的惡戰做好充足的準備。


    “援軍什麽時候才能趕到?”白啟在軍營中問道,這是當前金城關中最為重要的問題。


    “在我們趕來的路上,各城的軍隊已經開始匯聚集結,應該不日便能趕到金城關。”大長老說道,他們十位長老是脫離了大隊先趕過來支援的。


    “如此甚好。”白啟鬆了一口氣,這段日子隻有他與秦雲以及九萬多的前線士兵在苦苦支撐著,若是援軍趕到減少了兵力上的差距,情況將會好轉很多。


    此時,大長老站直身來,從納戒中喚出了一個錦盒子,向著白啟鄭重道:“白啟上前聽令!”


    白啟神情一凜,知道那錦盒到底裝了些什麽,他手執緊腰間上的將軍佩劍,正步走到大長老的麵前,單膝跪下正聲說道:“末將在!”


    “奉秦王口諭,今命白啟為我秦國大良造,率秦師一百二十萬,取下郢都!”


    白啟穩接住錦盒,看著收藏在內的軍權虎符,感激道:“末將即便肝腦塗地,也要將那郢都獻於大王。”


    “白將軍起來吧。”大長老上前一步,將白啟扶了起來。


    他對白啟說道:“我等修行之人,並不懂兵法。戰場中事,若是白將軍有需要請盡管吩咐。”


    “大長老言重了,這次能夠及時將金城關奪迴,還是全靠秦小兄弟的意見。”白啟道,也不邀功,把實情告訴給了十位長老。


    “孩子,你也懂兵法?”大長老望向秦雲道,對其好奇的目光又再加深了一些。


    “白將軍見笑了,我也不過是為大秦略出綿力罷了。”秦雲笑道。


    “這孩子不錯!”大長老心中說道,見秦雲的話語毫不做作,並沒有同齡年輕者的傲氣,就越發喜歡。


    “秦小兄弟是武壇學生,隻是不知他師從哪一位長老呢?”白啟向十長老問道,之前與秦雲相處見其膽魄之高,用兵之法更是拈之即來。以為是其中一位長老講授的,便想要請教。


    誰知麵前的十位長老,都微笑著搖搖頭。


    “這孩子另有高人教導。”大長老道,剛才秦雲展現出來了不屬於他的修為,自然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原來如此。”白啟恍然悟道,目光落再次迴到秦雲身上的時候,不僅又高了幾分。


    聽著十位長老這般討論的自己,就連秦雲本人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拱手道:“既然十位長老已來到金城關,學生便暫先告辭了。”


    “孩子,當下正是大戰在即之際,你要去哪兒?”大長老疑惑道,不明白秦雲所話何意。


    “學生想要尋得一塊安靜地,突破修為。”秦雲並無隱瞞,此時的他已找到自己的道心,可以讓金鱗助他開辟中庭了。


    “既是如此,你就放心去吧,金城關有我等鎮守,斷不會再落入楚人的手上。”大長老點點頭。


    秦雲複行在金城關的小道中,正準備去往金城關附近的某座孤山。


    “叔,開辟中庭還需要有什麽準備嗎?”秦雲問道。


    不料金鱗卻沒有立刻迴話,它像是思緒了一番後方才向秦雲說道:“已經不需要了。”


    “嗯?”秦雲隻覺得金鱗的話有些奇怪,但是一時間又道不出奇怪的地方。他獨自一人,行至孤山之巔。由於大雨初歇,此時的山巔雲霧繚繞宛如刹那仙境。秦雲頗為滿意深唿吸了一下,此山與金城關相距不遠,若是日後有大戰發生。定然會傳到此山裏,到時候秦雲便能快速反應過來,趕迴金城。


    “叔,我們開始吧。”


    “等一下,我需要做些準備。”不同於往日的張手就來,金鱗此時居然說要做準備,可見它對於幫秦雲開辟中庭的問題上的重視。


    “那就有勞叔了。”秦雲恭敬道,在雲端中安靜地等待。


    中庭,又名龍頷。位於身軀中央,胸骨與劍突相連的位置。秦雲在心中迴述道,尋常修仙路走的是靈氣周天,再到靈台知命。並沒有中庭大穴這個位置,而按照金鱗的話,這開辟中庭是仙子當年創造的。世間之上,除了那位仙子外,試問又有誰會這樣大魄力,將混元初開五天帝創下的修行法,完全顛覆。


    開辟中庭時,仙子便已經是仙子。所以連她也不曾試過,這辟中庭到底會怎樣。自仙子飛升後,開中庭的方法便隻有金鱗知道。而它亦不需要開辟中庭,所以秦雲就成了這世間的第一人。


    秦雲是幸運的,仙子創造出來的自然可以稱之為仙法,而他所立下的道心也正是長生不滅的仙道。隻是不知這是巧合,還是冥冥中自有安排。


    秦雲此時的內心中有些許忐忑,畢竟他是成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仙法,這個引人入勝的詞語,就足夠讓所有的修士不息拚盡一切。


    關於對仙子的實力的描述,也沒有任何一個詞語足以溢美於她。冠絕、巔峰、稱霸、無上等等的詞語無非止步於帝者,若是用在了仙子的身上,無疑是對仙子的褻瀆。


    秦雲左右踱步,像是等待著禮物到來的孩童。可他還是沒有催促金鱗,談不上耐心等待,他不過是在安靜等待而已。那枚從一開始就收獲到的妖鵬內丹,已經被他握在手心上多時,甚至已經被掌溫所傳遞,變得微微發燙起來。


    直到雲霧散去,碧綠蒼翠的山巒在秦雲的麵前展露出來之際,金鱗的話語方才緩緩傳來。


    “可以了!”


    秦雲聽罷,馬上盤腿坐下與金鱗連接起來。他將雙眸閉合,又讓自己的精神狀態調節到最佳。


    他後頸上的金鱗印記開始熠熠生輝,隻聽見一道威嚴吟響之聲衝天而起,嘹徹雲之彼端。秦雲聽罷眉頭微蹙,仿佛被這好似隻能存在於傳說中的聲音所吸引住。


    “集中精神,不要分心!”金鱗提醒道。


    秦雲即刻收斂心神,不敢再去在意方才的聲響究竟是哪種東西才能發出的叫聲。


    從丹田處傳來了一股熱漲的感覺,秦雲知道金鱗正式開始了。其丹田中凝結出來的那枚琉璃色內丹,忽然被一層金色的薄膜所包裹起來,隨即琉璃丹自行運轉從其中被分出了一道靈氣,它受著金鱗的牽引流轉至秦雲的經脈之中。如逆流而上,達到了中庭大穴之前。


    與周天境一樣,此時的中庭大穴穴門緊鎖,這股靈氣根本不能流淌進入,更不要說在裏麵紮根。


    “你要有心理準備,接下來可能有點疼。”金鱗說道,那時候的仙子隻教了它怎麽開辟,卻沒有詳說如何讓中庭的穴門打開。


    但道理是與進入周天境時一樣,所以金鱗打算使用蠻力,動用大量的靈氣將此穴門衝破!


    隨著金鱗的動念,那覆蓋著琉璃丹上的金色薄膜,變化成為了液態滲入到琉璃丹之中。忽然,秦雲隻覺得自己的小腹傳來了陣陣刺骨般的疼痛。他的丹田所結出的琉璃丹被滲入的金色液態徹底引爆,那琉璃丹原本是秦雲通過高度壓縮而積聚而成的,每一顆琉璃星塵都等同於尋常修士凝氣期所結出來內丹。所以當琉璃丹被引爆後,若不是金鱗那菲比尋常的手段,以及帝嚳紀保護,秦雲極有可能爆體而亡。


    “我要抗住!!”秦雲堅守心神默念道,自己好不容易走到今日,絕不能在此時失敗。


    被激發出來的靈氣,繼續順著金鱗的牽引集結在中庭大穴之前。隻不過此時的靈氣著實過於海量,導致秦雲體內的經脈也被這靈氣撐得更大。


    “穩住!這對你以後有莫大的好處!”金鱗道。


    “我知道!”


    如果說丹田中的靈氣是勾動天地功法的燃料的話,那麽經脈便是讓燃料流通的管道。更大的管道,必然會讓燃料發揮更大的作用。


    這開辟中庭,所辟的不僅僅是中庭,還包括了秦雲全身的經脈。


    此時秦雲麵容煞白,就連雙唇也察覺不了有半分的血色。豆大的冷汗珠子不斷冒出,打濕了其身上所穿的布衣。


    終於在全身傳來了難以言喻的疼痛後,金鱗一鼓作氣帶領靈氣將中庭穴的穴門衝破!


    噗~~~


    就在穴門被衝開的瞬間,秦雲一口濃血吐了出來,像潑墨似的點絳在山地中。


    “辛苦你了~~”金鱗欣慰道,在與秦雲在聖湖底初遇時開始,秦雲便從來沒有讓他失望。


    “叔,要開辟中庭了嗎?”秦雲問道,將守在身前的拳頭慢慢打開,隻見一枚妖鵬內丹正靜靜地躺在裏麵。


    “我們不用這個。”金鱗慈祥道,妖鵬的內丹能夠開辟中庭,但絕不能發揮中庭的實力。它已決心助秦雲走向天階,又怎肯敷衍。


    在秦雲後頸的金鱗印記化成點點金星,匯聚在秦雲的身前,而隨著金星的積聚,那金鱗印記卻越發變得淡薄。直到最後,一顆渾圓的金色內丹出現在秦雲的麵前時,他頸後的金鱗印記已然消失不見。


    秦雲雖閉上了眼睛,卻還是能從意識上感受到那金丹的模樣。金丹無光且樸實,卻散發著一種渾然天成的感覺。這種感覺秦雲並不陌生,金丹所散發出來的便是世間本源靈氣的感覺,與鳳凰在秦雲丹田體內所植入的本源靈氣一模一樣。


    “這是我的內丹。”金鱗鄭重有力的說道。它的內丹可比鳳凰的羽毛更加珍貴,因為它的內丹是仙子所賦予的。


    “叔,這要不得!”秦雲急道,妖丹便是妖獸的生命,他怕金鱗為了自己而犧牲。


    “放心,我沒那麽容易死。”金鱗寬慰道。


    “隻要你日後能夠將聖湖灌滿,讓它恢複到原先的模樣,我便能再次複活。”金鱗說道,不等秦雲反應過來,它的金丹沒入到秦雲的胸膛中。漆黑的中庭***金丹穩處於中央,宛如無邊宇宙中的一顆金星,耀眼矚目。隨即金丹光芒大亮,又將原本黑暗的中庭照得通亮。


    這個大小看似與丹田差不多的中庭穴,實則無邊無界,仿佛將這遊蕩在天地之間所有的靈氣全部填進去,都不能將其填滿。


    “下一次見麵時,我會用真麵目出現。”金鱗說道,忽然有莫名其妙地笑了幾聲,也不知秦雲在見到自己的真容時,到底會嚇得怎樣。


    秦雲本想去問金鱗到底是怎樣的模樣,但此時遊蕩在秦雲麵前的金鱗,其虛影以逐漸淡薄,消失於無形。


    一陣山風吹拂而過,溫度稍涼卻遠未到刺骨的地步,北蒼的冬季快要到來。秦雲如大字型一樣躺在地上,不是因為他不想動,而是他動不了。此時的他剛剛衝破中庭大穴,而體內經脈也因擴張未能適應,隻能等待帝嚳紀慢慢將這些傷勢治愈過來。他直望著上方,透過稀疏的枝葉間目光落在天上。


    這一年多的時間,他對聖湖幹枯的事情依然毫無頭緒。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放棄,金鱗的厚望他絕不能辜負。


    乘著這涼快的山風,聽著遠處傳來的鳥雀鶯鶯,秦雲安靜地休息起來。忽然樹上有一隻黃鶯落在秦雲的指根上,隻見黃鶯極其親昵地在秦雲的手上輕啄了幾下,隨後又用頭蹭了幾下秦雲的指頭。秦雲的指頭微微一動,黃鶯受驚展開雙翼拍了幾下,但見指頭不動時,又再落在他的手指上。


    黃鶯轉過頭來,憨態可掬地朝著秦雲哼了幾聲。


    “這小家夥~~~”秦雲輕聲笑道,在從鳳凰以及金鱗那裏獲得了本源後,想不到會與自然萬物極為親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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