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溪有異常,沒等仙人如何,他養的靈寵先打起來。


    白鶴堅決要陶眠同去,黑蛇死活不允陶眠邁出家門半步。


    兩方都有理,就算不能開口言說,陶眠也明白它們心裏想說什麽。


    如果那溪邊的人真是元鶴,白鶴無非是要陶眠見見。雖然不清楚這家夥是怎麽晃悠到桃花山來,但也算是曾經的有緣人。


    而且從白鶴焦急的模樣來看,元鶴似乎不大好,具體不好在哪裏,這傻鶴也說不清楚,隻顧著讓陶眠親自去看。


    至於黑蛇……它的心思更好懂。當初去栗子山找來望,陶眠揣了它一並前往。道士給仙人提的醒,它悉數記在心中。


    它不管元鶴死活,那與它無關。


    但它不能眼睜睜看著陶眠又給自己找個大麻煩。


    黑蛇本在咬著陶眠的衣擺,晃來晃去打秋千。它抬起頭,發現那隻鶴怎麽都不死心,非要催促著仙人前往溪邊。


    它鬆開咬住衣擺的口,一個飛身,就要把那傻愣愣的白鶴咬下來。


    蠢東西,淨會害人,咬死算了!


    白鶴跟它算得上老對手,彼此之間過了千百招,也算心有靈犀。


    它一個起躍,避開黑蛇歹毒的攻擊,半空旋身,就要抽它的敵人幾個大耳刮。


    眼看著一蛇一鶴又要鬧騰起來,仙人無奈歎氣。


    “你們兩個,相愛相殺,幹脆在一起算了。”


    這話太惡毒了,白鶴和黑蛇立刻停止對彼此的糾纏,瞬間分開,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巴不得離對方遠遠的。


    見它們消停下來,仙人徐徐唿了口氣。


    元鶴來了。


    如何是好呢……


    無事不臨桃花山。


    他親自來,必然有事相求。


    或許是行遲一不小心說漏嘴,讓他知道了過往曾經,這才要專程前來翻一翻“舊賬”吧。


    陶眠向門外跨一步,本來低著頭死都不想和那頭蠢鶴對視的黑蛇猛地昂起腦袋。


    ——你不能去。


    它再次叼住仙人衣服下擺,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堅決。


    陶眠知道它內心的憂慮,彎下身子,手指搓搓它的鱗片。


    “我隻遠遠地望上一眼,若是他安好,那便沒有我登場的必要。屆時你和大鵝把他打發走就是了。”


    黑蛇豆子似的眼睛緊緊盯著陶眠,僵持許久,似乎在權衡這誓言的真實性。


    白鶴是急性子,它強忍著內心的焦急,快要按捺不住。


    就在它嘎嘎亂叫的前一刻,黑蛇鬆開口,背對著一人一鶴,沉默地咕俑迴房間。


    看背影,難受又憋氣。


    陶眠也是無奈,黑蛇為他著想,他卻罔顧人家一片好心。


    “迴來我再好好賠禮道歉吧。鵝君,勞煩你帶路。”


    白鶴清鳴一聲,靈巧地蹦到門檻上,振翅一飛,為陶眠在前麵引路。


    桃花山畢竟是陶眠熟悉的地方,很快,白鶴帶陶眠來到它發現元鶴的那段溪水。


    陶眠和黑蛇約定好,遠遠地看。


    但等他真的抵達後,發現,事情遠沒有他想得那般簡單。


    當他嗅到空氣中一絲血腥氣時,他就在心中說了句不妙。


    血已經流到了桃花溪的下遊,越往上走,血色愈發濃重。


    等陶眠時隔多年,再見元鶴時,後者躺在被血染紅的草叢中。


    他的衣服是濕的,估計之前泡在溪水裏,是白鶴黑蛇合力將他搬到岸上。


    元鶴流了很多血。


    陶眠顧不上什麽“遠遠一眼”,立刻趕往青年身邊。


    觸目驚心。


    他隻是粗略地從頭到腳看過一遍,元鶴的手臂、肩膀、胸口和腹部均有刀傷和箭孔,是戰場上的冷兵器弄出來的傷口。


    他用最輕的力量把元鶴翻個身,後背也是,幾乎沒有完好的地方。


    而在這些深淺不一的傷口中,最要命的,還是在他腰部脊椎下方的一處箭傷。


    血湧出來的太多,隻用肉眼去看已然艱難。陶眠將靈力籠罩在自己的掌心,以此來確認傷口的深淺。


    當他伸手揭開腰後被血粘在一起的衣料時,陶眠的手忽而一抖。


    這支箭深深地紮進了元鶴的身體,箭頭斷在了他的體內,是極難處理的傷。


    而且,就算陶眠幫他治好了傷,元鶴也極有可能失去行走的能力,他的雙腿將失去知覺。


    仙人的雙手染上鮮紅的血,他的視線也變得模糊。


    元鶴……你怎麽會承受這麽多、這麽重的傷。


    陶眠隻能想象到,他在戰場上,萬箭穿身。


    無往而不利的少年將軍,到底發生了什麽,才將他逼到如此境地……


    陶眠不敢深想,他不知道對方是怎麽帶著這麽重的傷,找到桃花山。


    他唯有慶幸,萬幸元鶴來找的人是他,萬幸還留有一口氣。


    “我會救你,元鶴,再一次救你,”陶眠毫不猶豫,立刻為他止血療傷,“還好有六船在前,再重的傷我也能救。”


    元鶴每次來到桃花山,都是帶著一身的傷。


    小時候是,現在也是。


    不管什麽時候,不管過了多少年,陶眠都會義無反顧地救他。


    白鶴圍著元鶴打轉,心中也是焦急萬分。它不知道該如何療治凡人的傷,但它自有充盈又幹淨的靈力。


    它用這靈力,為元鶴驅走身上的血和不淨之氣,配合著陶眠的動作。


    隨著血液被靈力洗去,元鶴的傷口也逐漸清晰。


    陶眠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他從芥子袋中取出了止血的藥丸和藥粉,一邊為元鶴梳理亂成一團的內息,一邊幫他處理外傷。


    但越是治療,陶眠就越是心驚。


    元鶴身上的生氣,在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消散。不管他和白鶴填進去多少,都是在填無底洞。


    這和陶眠預想得不一樣。他是仙,元鶴是人。以他和仙鶴的靈力,必然能支撐起元鶴的凡人之軀。


    然而事實殘酷,傷口的血暫時止住,元鶴體內卻仍舊是混沌。


    陶眠不解,為何會沒有作用。


    就在他不肯氣餒,準備再次嚐試之時。


    熟悉的提示音在腦海中響起。


    [檢測到符合徒弟資質的人選]


    陶眠手中握著的藍白瓷質藥瓶忽而傾倒,大量褐色的藥粉從瓶口流出,隨風四散。


    他望著傷痕累累的元鶴,無盡的悲傷頓時從他的體內爆發出來。


    白鶴被周圍驟然起伏的靈力嚇得一怔,它趕緊收迴三分力量,護住自己的身體,又留下七分,把重傷的元鶴保護起來。


    它剛想指責仙人,讓他克製好體內的靈力,不能像這樣泄洪似的流出,不然傷員的身體反而會因此受損。


    但當它抬起頭時,仙人跪坐在昏迷的少年人身邊,半垂著頭,雙手頹然地落在膝蓋上,藥粉把他雪白的衣衫弄髒了一小片。


    他沒有流淚,但那一刻,白鶴見到了浩瀚無邊的苦痛之海。浪潮相疊,一浪高過一浪,嘶吼著拍打堤岸,盡是對無常命運的憤怒叱責和痛訴。


    它望著仙人,像一個碎裂後又被勉強粘迴原狀的青瓷瓶,它替仙人流下了眼淚。


    第337章 第七位弟子


    【恭喜宿主,獲得第七位徒弟】


    【徒弟姓名:元鶴】


    【身世:前宰相元日之孫】


    【資質:上品風靈根】


    【背景:作為元相之子,元鶴本該享受著榮華富貴和安寧順遂的生活。但天有不測,雙生妹妹的早逝,給他幼小的心靈帶來巨大的創傷,母親的排斥和父親的冷落讓童年的元鶴飽受折磨。


    幸有高人相助,元鶴遺忘了童年的痛苦,在山中調養數月,重新迴到元府。元鶴與表弟夏之卿結識,兩人脾氣相投,很快成為摯友,並一同奔赴沙場,並肩作戰。


    而在此過程中,元鶴又與三公主連襄締結婚約。待元鶴功成名就,皇帝就要賜婚給二人。


    長大後的元鶴過了一段順風順水的日子。但好景不長,異變陡生。宮中有傳言,說元家人流著前朝皇室的血脈,圖謀不軌、意欲造反。皇帝派人前往元府,果真搜到一琥珀擺件,以及與前朝舊臣往來的書信若幹。


    皇帝震怒,元家遭受滅頂之災。十六歲以上的元家人連坐,均被處以絞刑。昔日風光的元府,如今血流成河。而與元家沾親帶故的夏家,卻能在此次元門浩劫中保全自己。原因無他,正是元鶴的表弟夏之卿,大義滅親,主動遞交了元氏謀逆的罪證,才有了後來的變故。


    元家出事,三公主連襄立刻毀掉與元鶴的婚約,絲毫不顧往日情誼。而在元家事發之日,元鶴還在千裏之外的戰場,為君王和子民在沙場酣戰。消息傳到邊關的那一夜,元鶴大慟,連夜趕往京城。不料半路遇到敵人埋伏,單槍匹馬,最終寡不敵眾。


    就在性命危在旦夕之時,元鶴被一過路道人救下。那道人為其簡單療傷後,詢問其去向。昏迷的元鶴一直念著“桃花山”三字。道人可憐他,便把他帶到桃花山,直至被山中取水的黑蛇白鶴發現】


    【以上為徒弟“元鶴”相關信息介紹,請宿主悉心培養】


    【特別提示,由於元鶴傷勢過重,壽命即將瀕臨極限。若宿主決定收其為徒,還請自行尋找辦法,為其續命】


    【徒弟“元鶴”目前剩餘壽命為:七日】


    【恭喜宿主解鎖獎勵:《禦風劍法》*1,《遺塵訣》*1】


    關於元鶴的信息介紹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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