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入一家成衣店,蘇酥剛一進門就看上一件雪白的直襟長袍,衣服垂感極好,腰間月白祥雲紋的寬腰帶,衣擺用錦絲繡著幾朵雲,乍一看不顯眼,細看卻增添了一絲捉摸不透的神秘感,就像白衍之給人的感覺一眼,蘇酥想,這身袍子若是穿在白衍之身上一定好看極了。


    旁邊秦木晗好像也是同樣的想法:“這袍子好漂亮啊,若是穿在白公子身上定然好看極了,白公子不如我將這件衣服送給你如何,就當感謝二位的救命之恩了。”


    蘇酥讚同的點點頭,又看了一眼白衍之身上洗的出線的衣服:“確實。”


    白衍之聞言閉上了準備拒絕的嘴,朝秦木晗輕輕點頭:“那就多謝秦姑娘了。”


    “蘇姐姐也去挑一件吧。”秦木晗看起來有些高興,可能是因為白衍之接受了她的好意。


    “多謝秦妹妹。”蘇酥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的感覺,甚至感受到了被包養的喜悅。她也沒辦法啊,太窮了,唯有的兩件衣服都被洗的發硬了。


    白衍之聽著她喜悅的聲音又站在旁邊發呆,沒錢果然不太好,以前他一個人倒是不顯,他對這些身外之物一向看的淡,但是看某些人一件衣服就被忽悠走了還是有些不悅,不如就將那個什麽城主夫人的告示揭了吧。


    “哇,蘇姐姐也太好了。”旁邊傳來秦木晗的驚喜的聲音,白衍之下意識的想要睜眼去看,卻控製住了。


    “哪有,是這衣服好看。”蘇酥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然後笑眯眯的湊到白衍之旁邊,嬌聲道:“怎麽樣,好看嗎?”


    “好看。”白衍之笑的溫柔。


    蘇酥給了他一個白眼:“騙子,你明明看不見,你也去換上吧。”


    白衍之被推著走進去拿上了衣服,摸索了半天將衣服穿好,一出來便聽見周圍一陣吸氣聲。


    蘇酥率先迴了神:“雖然知道你穿上好看,倒也沒想過會這樣好看,果然以前的衣服都糟蹋了你的顏值。”


    旁邊秦木晗附和道:“確實好看,本來就容貌上佳,如今被襯的更好看了。”


    白衍之聞言,笑容大了些,眉眼上挑,霎時間連陽光都失了顏色。蘇酥搖搖頭,擺脫他的美顏攻擊,又看了看旁邊看呆的秦木晗,偷笑了一下,看來男女主進展還蠻順利的。


    幾人給荊幽打包了一身衣裳就離開了,表麵上在亂轉,實際上蘇酥在帶著兩人有意無意的靠近公告欄。秦木晗是不知情,可是白衍之看出來了,也沒阻止。


    “咦,怎麽走到這來了?”蘇酥假裝不知情的開口。


    “蘇姐姐,怎麽了?”秦木晗迷茫的看著她。


    “城主夫人得了一種怪病,我曾遠遠的看過,挺好看的一個人,被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好多大夫來看都沒看好,城主大人對夫人倒也算的上真愛,到現在都沒有放棄。”蘇酥忽悠她,避開了五十兩黃金的事,畢竟女主也不缺錢,對這種善良的女主就應該想辦法打動她。


    “啊,那也太可憐了,連白公子都沒辦法嗎?”果然,秦木晗上套的配合著,還扭頭看著白衍之,蘇酥也跟著看過去。


    “你去揭下來吧。”白衍之感受著二女的視線,主動開口道,畢竟他剛剛就想著要不要揭下來了,看蘇酥好像很想讓他去的樣子,接就接了吧。


    蘇酥開心極了,衝秦木晗比了個大拇指,女主就是女主,太給力了!秦木晗嬌羞的低下了頭,偷偷瞄了一眼旁邊的人,好像也感覺這人是因為自己才應下來的。


    白衍之感受到了他的視線,但是他不懂這些,想必懂了也懶得解釋。


    蘇酥剛把告示揭下來就有兩個身著盔甲的人走了過來,一言不發的將二人帶進了城主府裏。迎麵走來一個大腹便便的人,看著她滿臉猥瑣的道:“想必就是姑娘揭的告示吧,姑娘長得倒是貌美,哎呀,倒是沒看見後麵還有個小美人呢。”


    輕浮的語氣讓三人都皺了皺眉,誰知這人還不自知的想要去摸蘇酥的手。嚇得蘇酥往後退了兩步,雖然早就知道這城主不是什麽好人,但是也沒想到這人居然正大光明的調戲她。


    白衍之伸手將她護在身後,“看”著城主笑的溫柔:“不如先帶我們去看看貴夫人?”


    城主隻得可惜的收迴手,還遺憾的看了看白衍之身後的兩人,對身後的人吩咐道:“將大夫領到夫人院子裏。”


    三人隨小斯走進一個院子裏,剛進入就聞見了刺鼻的藥味。與白衍之身上的藥香不同,這院子裏漂浮的藥味是有些刺鼻的。院中的擺設倒也算的風雅,看得出主人是個有情趣的人。院中的小亭掛著好看的紗幔,到處種著綠植與各種各樣的花。隻不過那牡丹花、月季花都蔫蔫的垂著腦袋,看著像是很久沒有打理過了。隨著三人的深入,藥味越來越濃烈,而印入眼簾的除了房間還有大片大片的金盞花。


    橙黃色的金盞花夾在綠色的菊葉中顯得小巧可愛,也有一番情意,但是很少有人將這種花作為觀賞花,即便是有也不會種如此之多,但是蘇酥卻覺得可以理解,因為金盞花的花語是,忍耐。


    幾人進到房間裏,印入眼簾的一層又一層粉色的紗幔,明明是白天,房間裏卻昏暗。一陣咳嗽聲從紗幔裏傳出,蘇酥抬眼看去,依稀可以瞧見那消瘦的身影。


    “請諸位稍等片刻。”虛弱的女聲響起。


    等了大概半柱香的時間。城主夫人才邁著步子走了出來,這模樣確實看著不太好看,想必她是不想讓自己太丟人,剛剛在裏麵收拾了半天,臉上塗著厚厚的粉,但依舊蓋不住皮膚的暗沉。整張臉瘦的脫了相,顯得一雙大眼睛大的過分,有些嚇人。雙目無神,腳步虛浮。


    等到城主夫人坐好,白衍之拿出一塊手帕搭在她的胳膊上替她把脈:“失禮了。”


    “無礙。”城主夫人捂著唇輕咳了兩聲。


    白衍之把了一會兒就放開她了,溫柔的問道:“城主夫人身體上的病問題倒是不大,在下可醫,可夫人這心上的病倒是需要想辦法開解了。”


    城主夫人聞言愣了一下,緩了片刻道:“多謝。”


    秦木晗隻覺得奇怪,出了門就小聲的問:“這夫人好生奇怪,正常人知道自己病了不都會問問大夫哪裏病了,這夫人卻一副好似心知肚明的樣子。”


    蘇酥聽她說完笑了一下,可不就是心知肚明嗎。


    說起來這城主夫人也是個可憐人,她名叫喻梓柔,本是一家大戶小姐,模樣生的也算好,脾氣秉性也沒得說,就像她的名字一般溫柔大方又知書達理。當年她及笄時,提親的人都要將門檻踏爛了,奈何她眼瞎的看上了城主。城主名叫祁岩,年輕時也是生了一副好樣貌,那時也算上進,一門心思的想要讓她過上好日子。


    結婚的頭幾年兩人感情也算得上和睦,誰知後來靠著喻家發達了,混上了一官半職,自覺喻家一介商戶之家配不上自己,逐漸開始暴露本性,後來更是一個一個的往府裏抬人。喻梓柔不願相信自己看錯了人,不由的走上了極端的路子,沒錯,她身上的毒是自己下的,不是很強,隻是會讓人體虛無力。本來這藥停了沒兩天就恢複原樣了,但是她嚐到了甜頭。


    起初用這毒時,祁岩見她氣色不好也是著了急的,畢竟雖然花心但是對她的感情也是做不得假的。那幾日兩人的感情頗為和睦,喻梓柔以為這人迴心轉意了,便將藥停了。


    誰知她剛有好轉,這人色心不死又抬了一房人進來,她沒辦法,心裏又恨又怨,隻能逼著自己一次又一次的給自己下毒。毒的時間長了,身體都虧損了,她也不願意停下,盼望著那人能再來看看她。


    但是她遲遲不好,眼見著昔日如花的容顏越來越憔悴,祁岩也看的心煩,再加上妾室在旁邊煽風點火,祁岩怕被過了病氣就再也沒有來過了,如今還貼著告示,不過是看在她還是自己發妻的份上,實際上心裏嫌棄的要死。


    喻梓柔是一個聰明的女人,這些她自然都知道,但是她就是渡不過那口氣,想知道自己死了這人是不是還是如此無情,雖然精神上還想著報複,但是實際上心已經死了。身子虧損嚴重,心底還有鬱積自然,再加上她自己並沒有想要好起來的想法,其他大夫自然束手無策。而且其他人自然也想不到,這人自己給自己下毒。


    劇情裏這件事還是喻梓柔身邊的貼身丫鬟透露出來的,兩人同今日一樣覺得喻梓柔奇怪的很,最開始也沒有想到是她自己給自己下毒。雖然在白衍之的調理下氣色看著稍許好轉,但是進展不大。


    後來還是秦木晗想著從她身邊的人下手,這才打聽了出來,然後喻梓柔屈服在了秦木晗的主角光環之下被他說服了,選擇跟祁岩和離。


    蘇酥什麽都知道,但是她不能說,等待這劇情的到來。“蘇酥,真的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季離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淒涼。


    絲毫看不出多年那個溫潤少年的身影,蘇酥不知道為何他們變成了這樣。


    明明最開始的時候,他們也是極好的。


    在那次季離表白之後,兩人就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那段時間是蘇酥最開心的時候。


    她一直覺得後來季離的出現宛如她生命中的曙光,可最後這曙光居然親手掐滅了她的希望。


    而現在,他居然想再一次摧殘自己的人生。


    最後蘇酥還是跟著他迴到家,因為她不敢拿蘇沐橙去賭。季離這個人就是個瘋子,逼的急了一定會對他下手的。


    兩人再次迴到季離家的時候,顧禮兒已經不在了。她沒有多問,也不想不知道,但是沒想到的是她再也沒有出現過,後來很多次她都恨自己沒多過問一下。


    又過了幾天,季離從外麵迴來,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蘇沐橙已經迴國了。”


    蘇酥看著他,開口跟他說了這幾天來說的第一句話:“我要給橙橙打電話。”


    季離揚在臉上的笑容逐漸僵硬然後恢複平靜,黑亮的眸子看著她:“果然,你隻有牽扯到他的時候才願意跟我開口說話。明明早就知道的事情,可是我還是在奢望。”


    蘇酥嘴角帶著嘲諷:“以前,你也是我內心的例外,是你直接親手毀了,你現在有什麽臉麵過來跟我說什麽奢望。季離,你不覺得自己太自私了嗎?”


    看著她針鋒相對的臉,季離握緊了手:“是不是隻有我親自死在你手裏你才會原諒我。”


    “我對你的命沒興趣,季離。”蘇酥的聲音冷淡而疏離。


    “是啊,你對我已經沒興趣了。”季離自嘲的笑了一下,伸出手將手機遞給她。


    手機頁麵上顯示正在向蘇沐橙撥號中,蘇酥將電話貼在耳邊,手指有些顫抖。


    過了一會兒那邊電話接通,蘇沐橙略帶疲憊的聲音從電話中傳出:“喂?”


    “橙橙。”蘇酥聽著他聲音中的疲憊,有些難過,喊出的聲音有些哽咽。


    “姐姐,你什麽都不要答應他,我會將你救出來的。”蘇沐橙的聲音聽著有些激動。


    “不用了,橙橙,以後照顧好自己。”蘇酥的聲音聽著輕飄飄的,輕到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


    蘇沐橙握著電話的手僵硬了一下,聽出她話語中訣別的意思,再開口時聲音中帶著哽咽:“姐姐,你是打算再拋棄我一次嗎?”


    蘇酥的手頓了一下,愧疚湧上心頭:“橙橙,對不起。”


    她抬手掛掉了電話,季離以為她跟蘇沐橙說這些是因為接受了他的提議,在他身邊好好待著,這樣他就不會對蘇沐橙出手。


    雖然覺得內心淒涼,但是沒關係,隻要她還在身邊就好。


    後來的日子裏蘇酥對季離的臉色越來越好,甚至有一天在他迴到家的時候,蘇酥做了滿滿一桌子飯菜。


    一到家時,飯菜的香味就從客廳內飄出,而她一臉溫柔的站在桌邊,笑著看向他。


    曾經他的奢望都在這一秒被滿足了,他想,就算下一秒死去也是值得的。


    等到意識逐漸昏沉的時候,他才意識到不對。


    也不能說是才意識到,其實一直都是知道的。蘇酥這個人看著硬的像塊石頭,實際上對自己人很柔軟,可是說到底,她還是那個內心冷硬的蘇酥。


    她會采取這麽極端的辦法其實他是猜得到的,可是莫名的不想去阻攔,也許這樣才是兩個人該有的結局。


    季離恢複意識的時候,手腳被綁結結實實的綁在凳子上,身上的繩子是從床單上減下來的,細細的一條勒進肉裏,長時間的捆紮讓他身上被布條磨出了陣陣死死血跡。


    他絲毫不在意身上的傷口,隻是抬眼看向坐在沙發的人。


    蘇酥沒有開燈,皎潔的月光從落地窗外灑進房間,為寂靜的房間帶來一絲光亮。


    沙發上坐著的人臉藏在陰影下,看不清表情,依稀看見她手中把玩著一個閃閃發光的東西。


    蘇酥察覺他醒來,一步一步走到他麵前,聲音有些冷漠:“季離,我再問你一遍,到底願不願意放過我。”


    季離察覺了她的意圖,可是他的迴答是不會變的。


    一個人,假如從未擁有過一件東西,那他也隻是覺得遺憾而已。可是如果擁有過,又被自己親手推開,那遺憾就會被偏執取代。


    他體會過失去她的感覺,所以他不想再體會了,看著麵前的人,逐漸迴憶起兩人剛在一起的時候。


    那時候的她們也是很快樂的,他知道她對弟弟很好,她們兩人相依為命。可是知道是一迴事,親眼看見又是一迴事。


    在剛在一起的時候他想的是,一定會好好對她還有她弟弟。在第一次登門拜訪的時候,他手忙腳亂的像個毛頭小子,雖然隻有他自己知道。


    他從來不會這樣,因為他自小就知道,無論心裏怎麽想,表麵上一定要做到胸有成竹的樣子。


    可是在踏入房門的時候,看著蘇酥給那個少年介紹自己身份的時候,乖巧的少年眼中蘊含的陰沉的時候,他對他所有的愛屋及烏都消散了。


    雖然在蘇酥在廚房做菜時,他看著他笑的乖巧,模樣乖順。可是這麽小的少年始終是掩蓋不住自己的心意的。


    而季離一向在人精中打轉,他臉上的表情以及他想說的話他都看的明明白白的。


    這個人,不是什麽善人。


    事實證明,後麵的發展說明,他確實沒看走眼。


    麵對蘇酥不知道第幾次在約會途中接到蘇沐橙的電話,然後一臉歉意的跟自己說著“對不起下次不會了,橙橙他身體不好,你多體諒一下。”


    季離麵對她的時候很少將自己的真麵目暴露出來,因為擔心她會害怕,所以盡管圓潤的指甲已經將手掐到流血,他依然笑的溫柔:“沒關係,我送你。”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一年,最近蘇沐橙粘她粘的厲害,導致兩人見麵的時間急劇減少。


    季離嘴上說著沒關係,可是他知道,自己內心暴虐的野獸已經快壓不住了。他不想傷害她,隻想等著她處理完所有的事然後好好的陪在自己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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