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在當地的親戚不多,許多曾經的朋友礙於李家的身份,多事私下偷偷往來,國公爺也不願意拖累現在還肯同他家聯係的人,所以並不是很主動的去麻煩人家。


    明麵上會有禮尚往來的都是姻親,比如徐氏娘家的堂弟,就在本地常住。


    阜陽郡是大黎同西涼國邊界地塊,徐家是皇商,自然會在有一些同西涼國的貿易往來,徐氏堂弟徐宗易就是徐家常住在阜陽郡的負責人。


    他的父親是徐家的嫡出老三,是徐氏父親的親弟弟。所以對於這位落難了的堂姐一家人,他始終不敢有半分怠慢。誰知道以後鎮國公府會不會重新崛起呢,這都是說不好的事兒。


    徐宗易家裏人口簡單,一個嫡出妻子,三個姨娘,兩個嫡出兒子外加一個嫡女,三個庶女。李家初到阜陽郡的時候頗受徐家人照顧,老太爺特令徐氏帶著孩子們親自給徐宗易家送年利。


    李家姑娘們難得有次出門訪友的機會,徐氏聽從老太爺的吩咐,基本上帶走了所有的姑娘們。


    徐家三房在阜陽郡經營多年,徐宗易人又圓滑,伏低做小,並不因為自個是嫡出的有錢公子就仗勢欺人,阜陽不像京城,講究士農工商,階級沒那麽的明顯,外族通婚人也較多,徐宗易性格好,吃得開,頗有些地位,所以國公爺是想同他打好關係的。


    徐宗易的嫡出兒女同郡守的孩子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破些才名,李家姑娘們同他們多多接觸並沒什麽壞處。李蜜兒出門時並沒有做過多的打扮,上麵是淡粉色的碎花襖裙,下身套著棉褲,外麵披著大姐姐壓箱子底的貂皮襖裘。她發現李家姑娘們的襖裘質地都特別的好,這還要歸功於當初抄家的隊伍是由歐陽穆帶領的,據說是並未搜刮油脂,給李家留下了挺多東西。


    過去的事情不願意再提及,總之歐陽穆在李家抄家流放中留了不少人情,不管其真正的目的和原因是什麽,如今的李家同歐陽家就好像渺小的螞蟻仰望一頭兇惡的獅子,連深究的意願都沒有。


    各過各的日子方是正事兒。


    李蜜兒坐在馬車裏,撩起簾子望向了窗外景色。阜陽郡同李蜜兒想象中沒什麽特大區別,就是百姓看起來似乎更淳樸了一些,天氣雖然寒冷,人人卻洋溢著莫名的熱情,不停吆喝著販賣東西。


    徐家離他們家不遠,是一處門麵看起來挺普通的大院子。


    阜陽郡是大黎的最西北邊界,徐家三房隻有徐宗易一家留在了此處,所以當家主子少,除了常年在外麵跑的徐宗易外,就隻有他的妻子藍氏。


    藍氏父親是七品小官,如今已經致仕,家世清白,兄弟幾個都是讀書人,不過無人在朝中為官。她的幾個女兒看起來都挺知書達理,嫡長女徐容羽十六歲,庶出女兒最小的四歲,另外兩個分別是十三四歲的模樣。徐容羽率先出來帶領他們幾個去後院玩,李蜜兒和李宛寧最為年長,所以應和著徐容羽的言辭,說著話。


    今個一起來李家做客的還有皇商楊家大房。楊家人比他們到的晚了一些,兩個女孩,嫡出的叫楊瀾,庶出的叫做楊芝。


    李蜜兒本著但凡有什麽話就都隨著李宛寧語氣說,不一會麵子上就同楊瀾和徐容羽成為了朋友。楊瀾總是好奇的看著李蜜兒,讓李蜜兒有些詫異,疑惑道:“瀾兒姐姐有事兒嗎?”


    楊瀾愣了一下,坐在她的身邊,歪著頭靠近她,低聲的說:“我隻是聽說過你的威名,見到真人後覺得驚訝罷了。你怎麽看起來很柔弱呢。”


    “威名?”李蜜兒著實呆住,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是呀,你二叔不是前陣子跑了好幾趟我們家嗎?我就是納悶你要有多麽大的膽子,才敢對著那麽一張臉動手,楊宇看起來多恐怖呀。”


    李蜜兒微微一怔,忽的恍然大悟。


    難怪總覺得皇商楊家有點耳熟,原來是同上次的大胡子有關係。那位大胡子貌似是前來投奔楊家的遠親,後來二叔為此特意去楊家道歉,據說還同楊家老大成了朋友。


    李蜜兒想起上次的粗魯舉動,心裏隱隱有一點點愧疚,道:“那個,那個叫楊宇的人,牙最後怎了樣了呀。”


    楊瀾淡淡的笑了一下,說:“還能怎麽樣,掉了一刻門牙,你好厲害呀,這事兒在我們家都傳開了,我原以為你會有多麽的威武。”


    “咳咳……”李蜜兒不曉得如何迴複,尷尬道:“牙掉了,豈不是,豈不是就沒有了。”


    “嗯,不過漠北有一位醫學聖手,是可以給人鑲牙齒,就是據說他不太好請,總之我很佩服你,以後你可以來我家玩,我堂妹也對你好奇呢。”


    李蜜兒聽後心底五味具雜,她已經不太記得那人長什麽樣子了,但是其實話說迴來,人家好心好意救了她一條性命,最後被她“恩將仇報”的磕掉顆門牙,還鬧得眾人皆知,實在是太不好了。


    李蜜兒一直心不在焉的聽著他們說話,總算熬到了午飯時候。


    主屋裏,徐氏也同弟妹聊得十分熱略。


    徐氏母親是徐家宗婦,在徐家有些話語權,所以徐宗易的妻子藍氏待她十分客氣,兩個人說著說著便提到了兒女親家,藍氏將丫鬟們都打發出去,單獨同徐氏說起了悄悄話,道:“姐姐,我聽宗易說如今王家的嫡長孫就住在你們府上?”


    徐氏一愣,詫異道:“你是指的我家大伯繼室的那個王家嗎?”


    藍氏點了點頭,說:“姐姐你們不知道吧,因為皇帝子嗣的事兒,宮裏明年開選秀了,所有胭脂水粉裁衣方麵都要進行單獨招標,為此皇上派了他信任的人分別出宮,其中有一位李德盛總管會在阜陽郡落腳。據說已經都到了漠北宜城,估摸著沒幾日就來阜陽了。”


    徐氏嗯了一聲,如今但凡是皇商自然同宮裏太監掛著鉤呢,在招標這種事兒上,一般官員都抵不上這些宮裏的總管有用處。徐家也好,阜陽郡本地的楊家也罷,怕是都盯著這事兒呢,不過這個同王家有什麽關係呢。


    藍氏趴著頭,小聲說:“我們家老爺早先不在家便是去了宜城,都見過李大總管了。據說他出宮前,王氏診出孕事兒了。”


    徐氏大驚,急忙想起自個雖然同大嫂子不親近,卻並未同王氏有什麽過節。


    如今新帝對女色上不是十分熱衷,宮裏唯獨對皇後娘娘白氏和小才人王氏情有獨鍾,皇後娘娘自從生下大公主後便連著小產了兩個孩子,據說是身子不好,怕是再難掛住孩子,基本斷定無法生育子嗣了。現在王氏忽然懷孕,這要是生了個皇子,可就是皇長子呀!


    王氏娘家勢弱,對於新帝來說極好控製,這原本看起來的缺點或許反而在此時成為優點,那麽現在住他們家的王家嫡長孫王煜,不管性子多麽差,卻總歸是王老爺親手帶大的孫兒,要是王家得勢,王煜難免不會一步登天。


    徐氏心裏盤算著,望著弟妹,琢磨著她到底想問什麽呢。


    藍氏不好意思的幹笑一聲,道:“李大總管偷偷告訴我們家老爺,王家那孩子闖了禍,得罪了皇後娘家,就意味著得罪了太後娘家,原本是打算皇上親自小懲一下保全皇後和太後娘娘麵子,不曾想王氏突然就懷了孕,皇帝稍微說了一聲王氏就差點暈過去。好在皇後娘娘仁慈,顧及皇帝子嗣主動按下此事兒。王家這才讓王煜盡快離京,省的礙了貴人的眼,又被人利用挑起事端,否則那孩子又怎麽可能安然的住進你們家呢。”


    徐氏淡淡的嗯了一聲,皇後此時仁慈,日後指不定如何呢。


    時不待人,皇帝沉默不追究,終歸是心底有些偏向王才人的吧,畢竟肚子裏懷著皇家子嗣,更何況世上男人哪一個不是隻聞新人笑,不願意去看舊人哭的。


    藍氏見自個說了這麽多,徐氏都不多說一句,忍不住開口,道:“實不相瞞,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拜托姐姐讓我見見王煜那孩子,我們老爺有意將瀾姐兒說給王煜。”


    徐氏一愣,似乎早就猜到似的,說:“你這事兒可是決定了的,三叔清楚嗎?”徐氏口裏的三叔是徐宗易的父親。徐家嫡出三老爺。


    藍氏點了下頭,道:“寫信給族裏了,主要是我們老爺探過了李大總管的口風,聽說王家老太爺是不打算讓王煜迴去了,王才人這才剛懷孕,指不定多少人想拿著把柄打擊王家,所以王煜怕是至少要在阜陽待好幾年呢,我們家瀾姐兒性子還成,我和宗易思來想去,與其讓她繼續走我的老路,找個普通商賈人家,或者尋個小官嫁過去當媳婦,不如就搏一搏王家這個富貴。王煜在阜陽待著,我們家也能照看著他們,是人都不可能是鐵石心腸,不信花個四五年捂熱不了他。若不是王家此時出了這事兒,我們也不敢想這門親事兒。”


    徐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暗道藍氏講的似乎有點道理。


    隻是王煜惹禍才住在李家的事兒,公公到底清楚不清楚,是否另有打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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