憲宗元和年間(公元806--820年),元白積極倡導以通俗化的樂府書寫時事和社會內容的詩歌革新運動,被稱為“新樂府運動”。

    樂府是始於西漢設置的音樂機關,負責宮廷和朝會的音樂創作。又由朝廷派遣官員深入民間采集詩歌,並加以重新整理,具有雅俗共賞,能真實的反映勞動人民生活和可以合歌入樂的特點,被稱為“樂府詩”。唐以前的樂府詩通稱為“古樂府”,元白等創作的新樂府具有敘事性強和極高的審美愉悅性,並呈現出這一曆史時期寫實尚俗的詩歌特征。

    元白詩派的詩歌強調“美刺比興”“因事立題”“上以補察時政,下以疏導人情”的作用,其文學活動主要在憲宗元和年間,而把創作的詩歌和仿效他們的詩體稱為“元和體”。使一度衰落的詩歌又重新散發出嶄新的麵貌,出現了“詩到元和體新變”的局麵。

    如今看來,元白的新樂府在內容上繼承了漢樂府現實主義的精神,與韓柳提倡的古文運動相得益彰。

    而元和體應是一派以白居易為中心,元稹、李紳、張籍、王建為羽翼,繼承了杜甫抨擊黑暗,描寫現實的藝術風格。語言力求通俗易懂,平實直白。而另一派是以韓愈為中心,孟郊、賈島、李賀為羽翼,繼承了杜甫刻意求新、富於創造的精神。語言力求幽險、冷峻的藝術風格。

    唐 李肇在《唐國史補》中說:“元和以後,以文筆則學奇詭於韓愈,學苦澀與樊宗師。歌行則學流蕩於張籍,詩章則學矯激於孟郊,學淺切於白居易,學淫靡於元稹,俱名元和體”。

    王建(公元767--830年),字仲初,潁川(今河南許昌)人。

    王建早年與張籍一同從師求學,貞元十三年,王建投軍從戎,北上幽州,留下了許多邊塞軍旅題材的詩歌。四十歲後才“白發初為吏”,任司馬之職,世稱“王司馬”。

    王建是新樂府運動的健將,其創作的樂府詩,體現出他對社會現實的深刻認識和對民生疾苦的深切同情。

    《水夫謠》

    苦哉生長當驛邊,官家使我牽驛船。辛苦日多樂日少,水宿沙行如海鳥。

    逆風上水萬斛重,前驛迢迢後淼淼。半夜緣堤雪和雨,受他驅遣還複去。

    夜寒衣濕披短蓑,臆穿足裂忍痛何?到明辛苦無處說,齊聲騰踏牽船歌。

    一間茅屋何所值?父母之鄉去不得!我願此水作平田,長使水夫不怨天。

    而王建的一首《十五夜望月》,空靜悠遠,想象縹緲,渲染了一幅月深人遠,思沉情長的美幻意境。

    《十五夜望月》

    中庭地白樹棲鴉,冷露無聲濕桂花。

    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

    張籍(公元766--830?年)字文昌,原籍蘇州。貞元初,與王建同學於魏州。貞元十五年,張籍長安進士及第。元和元年,調補太常寺太祝,遷水部員外郎,世稱“張水部”。與王建齊名,並稱“張王樂府”。

    白居易評價張籍樂府詩說:“風雅比興外,未嚐著空文”,客觀的評價了張籍在新樂府運動中的重要作用。

    《野老歌》

    老農家貧在山住,耕種山田三四畝。苗疏稅多不得食,輸入官倉化為土。

    歲暮鋤犁傍空室,唿兒登山收橡實。西江賈客珠百斛,船中養犬長食肉!

    張籍的樂府與白居易詩歌精神息息相通,但略有差異,白居易的詩往往“意激而言質”,不免有盡露之瑕弊。而張籍此詩,於對比、議論、抒情中更顯含蓄。

    當時各地藩鎮自治,常常利用各種手段拉攏部分不如意的文人和官吏入幕府效力,張籍的一首《節婦吟》,雖表麵題詠男女情事,卻含蓄的表露了婉拒淄青節度使李師道拉攏的堅決態度,表明自己反對藩鎮分裂中央的正義立場。

    《節婦吟》

    君知妾有夫,贈妾雙明珠。感君纏綿意,係在紅羅襦。

    妾家高樓連苑起,良人執戟明光裏。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擬同生死。

    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賈島(公元779--843年),字閬仙,範陽(今北京)人。早年為僧,法號無本。

    賈島在長安街道上騎著驢正在忘我的揣摩《題李凝幽居》詩句中“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兩句詩時,無意中撞進了時為京兆尹的韓愈的儀仗隊中。

    韓愈的護衛把賈島拉下驢背,左推右搡到韓愈麵前。賈島將自己正在斟酌詩中“推敲”二字,以用何字為佳,才驚擾了韓大人的經過,一五一十的向韓愈稟告。

    韓愈一向誨人不倦,以提攜後輩為己任。見賈島如此癡迷於詩,時刻不忘錘煉醞釀詩句,如此同道中人,自有無盡的共同話題。韓愈思忖片刻說:“我認為以”敲“字為佳,既有聲響之效果,又能體現出對主人的高山仰止之感。”

    指點完畢,又將賈島邀至府邸,談詩論道,盤桓數日。

    賈島作詩素以“幽奇寒僻”著稱,與孟郊齊名,並稱為“郊寒島瘦”。

    寒指清寒枯冷,瘦指孤峭瘦硬,賈島與孟郊的詩作風格相近,均講究苦吟推敲,錘字煉句,給人以一種寒瘦窘迫之感。賈島的《暮過山村》充分的體現出了他的這一創作特色。

    《暮過山村》

    數裏聞寒水,山家少四鄰。怪禽啼曠野,落日恐行人。

    初月未終夕,邊鋒不過秦。蕭條桑柘外,煙火漸相親。

    宋 嚴羽《滄浪詩話》中說:“李杜數公如金鶺擘海,香象渡河。下視郊島輩,直蟲吟草間耳。”張表臣曾評說:“以氣韻清高深邈者絕,以格力雅健雄豪者勝。元輕白俗,郊寒島瘦,皆其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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