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再一次見到這個女孩時,他吃了一驚。

    顧憐雪穿著一件極其寬鬆的孕婦裝,腹部已經隆起,單薄的身子此刻更加楚楚動人,她的神態柔和、寧靜。

    “進來吧”

    顧憐雪當然認得他。

    房屋很簡陋,麵積小得似乎隻能容下她一人,可是在這個時刻,他看到了在廚房忙碌的顧媽媽。

    “你,有身孕了?”

    顧憐雪淡然一笑“或許再過三個月,孩子就可以來到這個世界。”

    darry心中一顫“是少爺的麽?”

    話語一出,darry才發現自己是多麽的愚不可及,這個女孩與少爺的感情,他從始至終看在眼中,連自己有時候都會莫名的不忍和感動,darry想了想道:“少爺知道麽?”

    顧憐雪站在窗前,柔和的陽光照在她晶瑩地臉頰上,仿佛鍍上一層母性的光輝“知不知道,都已經不重要了。我隻希望,我的孩子能夠平平安安長大,不再有風波和災難。”

    “憐雪小姐”darry猶如喉嚨卡刺般聲音梗咽“夫人,她得了絕症,估計活不了多久了。夫人雖然不說,可是我知道,她已經認識到了自己所做的事是不可原諒的。你是她心中最大的遺憾,我隻請你,能在她走之前讓她安安心心,就當是成全少爺。”

    顧憐雪轉身,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隨即又被複雜的情緒代替。

    “如果您為了這件事,就請迴吧”

    darry心頭一緊,隨即多了分苦澀,現實與他的預料沒有錯”憐雪小姐,就當是我求你,看在少爺的份上,夫人真的已經很可憐”

    “那麽我的妹妹呢?”天意弄人,顧憐雪的心中已經分不清是喜是悲“我已經不再有恨,若有一天我看到藍夫人也會以最平靜的姿態麵對,因為隻是嘯昊願意看到的。她在我的世界隻是一個陌生人,你可以代我轉告她,我不會再恨她,這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

    darry整個人的神色多了一分頹廢和蕭瑟“如此,我明白了。”

    ******

    藍夫人每況愈下,昏睡的時間越來越久,麵罩吸氧下隻能醒轉一會兒。

    監護儀是當當的警報聲,她已經吃不進東西,成天成夜都是藥水和止疼藥。

    近幾日,她時時刻刻夢到自己年輕的時候,她的兒子是那麽優秀,他第一次呀呀說話,他第一次哭泣,

    他第一次獲獎,他第一次站在國際的舞台。

    每次醒來之後,她都恍若夢境,人生在世,原來真是夢一場。

    癌症的疼痛撕心裂肺,醫生都會以一支杜冷丁緩解,卻不知藥是一道催命符,加快了死亡的韻律。

    這一天是個沒有陽光的日子,夫人安靜睡著,darry陪伴在她身邊,已經連續兩天兩夜,夫人都沒有叫嚷疼痛,睡得昏昏沉沉。

    他看夫人的嘴唇幹裂,為她打了一杯水,可是剛迴到病房,便看見夫人膛大眼睛,唿吸急促,監護儀發出尖銳的警報聲。

    心率直線下降,血壓驟降。

    水杯從手中滑落,darry急迫地跑出了病房,走廊中大嚷:“醫生,醫生”

    主治醫師連忙趕了過來,一看情況,緊急搶救,經過一番驚心動魄的搶救,暫時維持住血壓和唿吸,darry驚痛地看著夫人,升壓藥緩緩注入夫人的血管。

    疾病,已讓這個風姿卓越的女人飽嚐風霜。

    如一朵凋零枯萎的玫瑰。

    藍夫人緩緩抬手,嘴巴囁嚅顫動。

    “夫人,您說什麽?”darry貼近麵罩,想聽清她想說什麽。

    “對……不不起,對……”

    夫人,darry心中一緊。

    為了夫人,他下定決心,哪怕是求,也一定要讓夫人和那個女孩子見一麵。

    夫人快不行了,求求你,趕來醫院見她最後一麵。

    顧憐雪這一天一直望著陰沉沉的烏雲,仿佛烏雲背後就是一場傾天而下的大雨,心情,複雜,潮濕。

    墨雲越攏越多,她看著那一條短信,指尖略僵,隨即,奪門而出。

    “麻煩你開快一點。”

    “小姐,我已經很快了,再快下去,恐怕就要闖紅燈。”

    “擺脫了,快點開。”

    趕到醫院時,天空已經飄起了雨絲。

    看到矗立的醫院大樓,顧憐雪感到心中仿佛壓了一塊巨石,說不出的沉重,一陣眩暈,讓她輕輕顫動。

    她緩緩握拳,走向了醫院的住院部大門。

    藍夫人的血壓極不穩定,護士已將升壓藥越用越大,可是,她的血壓仍在不斷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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