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它現在還沒有決定自己生死的能力。”


    “我要打掉它。”阿曼達還要辯解什麽,被安小晴一句話堵迴去,沉默了一下,輕聲詢問,“你確定了?!”


    “我確定了。”安小晴抬起頭,淚水已經消失,隻是眼睛還是很紅,她仰頭看著天花板,似乎想將眼淚逼迴去,“威廉說得對,我要開始新的生活,這個孩子隻會讓我活在過去的陰影裏。”


    “安琪……”


    吸了吸鼻子,安小晴低下頭看著自己的小腹輕輕撫摸著,神情哀傷,“對不起,你來的真的不是時候,我給不了正常完整的生活,原諒我剝奪了你活下去的權利。”


    “既然你決定了,那我也不好說什麽。”阿曼達歎口氣,“我給你盡快安排人流手術。”


    “辛苦你了。”


    “先別說這個,你知道我們國家打胎很難的,國家拚命鼓勵優生多生,打胎除非是有特殊情況申請通過。”阿曼達有些頭疼。


    “先住院吧,我想想辦法,剛好也給你時間好好想想。”


    “謝謝醫生。”


    很快,安小晴就住進了威廉特意開的高級病房,享受著公主般的待遇,這也讓安小晴感歎當初自己的有眼不識泰山,本以為威廉作為著名的服裝設計師就很讓她瞻仰了,結果這家夥背地裏的身份也是如此的不簡單。


    住院幾天裏,安小晴的妊娠反應特別嚴重,吃什麽吐什麽,整個人虛弱地都要靠打點滴過日子。


    阿曼達看著直歎氣,除了勸安小晴放開心不要亂想,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住了大概一個星期,安小晴的反應才好了一點,但是整個人還是削瘦了了不少。這天,阿曼達來到病房照例給安小晴做著常規檢查完了後,並沒有離開。


    “威廉什麽時候來?!”


    “他?!”安小晴呆了呆,才迴答,“吃飯時間會來,他也挺忙的。”


    “唔,我看他找諮詢了孕婦該吃什麽後就一日三次都給你送營養餐,若不是我了解他,真的以為他喜歡死你了。”阿曼達咋咋嘴巴,唏噓不已。


    安小晴苦笑一聲,“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對我這麽好,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報答他。”


    “他啊,天生那麽溫柔,好在精明,不然不知道要吃多少虧。”阿曼達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看來離他來還有幾個小時哦,我先和你說了吧。”


    “什麽事嗎?!”


    “我已經給你做好了打胎申請,批準已經下來了,隨時可以了。”阿曼達從懷裏的夾板抽出一張申請表遞給安小晴,“你現在想好沒,還是想打掉它嗎?!”


    安小晴顫抖著手接過申請表,明明看不懂意大利語,卻還是沒由來一陣難過,沉默了一會,她咬著唇輕輕點了點頭。


    “唉,看來你是鐵了心了。”阿曼達無奈地歎口氣,“那我會盡快給你安排最好的人流手術,盡量不讓母體受到傷害。”


    “謝謝……”安小晴低聲道。


    “傻姑娘。”阿曼達拍了拍安小晴的小腦袋,“那我先走了,還有幾個病人等著我去看。”


    “嗯,辛苦了。”


    安曼達走後,安小晴低頭靜靜看著申請表,想了想拿出床放在頭櫃裏的她的b超照片。


    看著黑白照片裏那小小的一點,安小晴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撫摸著,眼淚吧嗒吧嗒砸在照片上,“對不起,我真的很想把你生出來……”


    “來世,找個好一點的媽媽吧……”


    別看阿曼達看起來溫柔,做起事來確實雷厲風行的,晚上,安小晴就被推進來手術室。


    威廉陪到門口喊了一下停一下,握住安小晴的手碧藍的眼睛裏滿是憂慮,“你真的確定了嗎?!”


    “嗯。”


    “雖然我也很讚成,可是我跟不希望你未來後悔怨恨我。”威廉認真地看著安小晴。


    安小晴笑了笑,“放心吧,這是我自己做的決定,沒有人能影響到我。”


    “好了,要進去了。”阿曼達打斷二人的談話,威廉識相地鬆開手,目送著安小晴被推進去,冰冷的機械門緩緩合上,門口也亮起了紅燈,看得威廉有些心煩意亂,原地走了兩步,他突然一拳打在牆壁上,然後拳頭迅速腫起來,他卻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疼痛。


    “唿……”威廉靠著牆壁緩緩地坐下來,神情十分複雜,有不忍,有悲傷,有自責。


    “對不起……”威廉喃喃自語了一句中文,竟然是十分的順暢流利。


    而手術室裏,躺在床上的安小晴看著頭頂明晃晃的燈光,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明明已經下定了決定,可是真當這個孩子要被拿掉的時候,她還是十分害怕和不忍。


    “別害怕,很快的。”阿曼達帶著口罩,竟然是親自操刀。


    安小晴側頭看了眼,輕輕點點頭。


    腿被屈起分開,安小晴感受到強烈地不安,甚至,她能感受到小腹在動,那個小東西在動。


    如果他能發聲,一定是在哭了吧。


    安小晴心酸地想著,眼前閃過和穆子野婚禮前甜蜜的日常,手緊緊地抓住床單。


    這個,是她和穆子野的孩子,一條小生命。


    這是存在於她體內的一條小生命啊……


    冰冷的機器觸碰到了溫熱的肌膚,幾乎是本能的反應,安小晴猛地合起雙腿坐起來失控地大喊,“等一下!”


    阿曼達怔了一下,拉下口罩,“怎麽了?!”


    “我,我,我……”安小晴有些語無倫次,“我,我後悔了,我不要打掉它!”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阿曼達臉色嚴肅。


    “不,不,我沒有,我是認真的。”安小晴抱緊肚子緊緊護著,“不要,不要把它拿掉,我我的孩子,我舍不得。”安小晴越說越激動,濕了眼眶……


    “嗚嗚,我舍不得,這是一條小生命,它選擇了我,我怎麽可以放棄它……”


    阿曼達露出欣慰的笑容,放下機器,“你終於想明白了。”


    “醫生……”


    “那就不打了。”阿曼達摘下手套,示意助手關掉了手術燈,歎息道,“既然決定留下它,那你現在就好保持好自己的心情,不要總是哭,要好好養著。”


    “嗯嗯。”安小晴拚命點點頭,“醫生你說什麽我都聽,我想好好生下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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