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走出胡楊林,我就隱隱約約看到一群十幾個穿戴整齊的青年站在村口,卻舉止隨便,看似地痞流氓。村子裏的人也是傾巢而出,圍成一個半圓,卻不敢上前。
我的心一下子縮緊了,莫非是天助我也?看那群人的穿著打扮絕對是來自城市的,我終於從陰霾裏看到了一絲光亮。
待走近了,我才看見鄰家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女兒正被一個賊頭賊腦的男人摁在牆上,還時不時輕佻地玩弄一下她。這個鄰家小女兒長相頗佳,現在的淚水卻模糊了她的麵容。一聲聲淒厲的尖叫聲讓人心寒。
她的父母欲上前阻止,卻被白發花花的村長和幾個村裏的長老攔了下來,由得年過半百的老母親哭得唿天搶地。村裏的人有不甘的,有憤怒的,也有戰戰兢兢的,但是誰都不願意再往前踏一步。
艾菲爾見我們迴來了,連忙把買買提和我拉到了一個不顯眼的角落。
看來是一群惡霸啊!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公然調戲良家婦女。哎,看到那幾個長著榆木腦袋的老頭就來火,看到那幫敢怒不敢言的青壯年更是一股怒氣從腳底往上竄。全部人團結起來,一人拿上一把斧頭,我就不信趕不跑這幫無賴。
真是真實版的“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啊!
買買提的雙手緊緊握成了兩個拳,蠟黃的臉如今通紅到幾乎可以滴出血來。他的怒火分明在熊熊燃燒著。艾菲爾大氣都不敢喘,緊張地拉著他的臂彎,生恐他一下子怒火攻心就不顧一切地衝上去。我歎了口氣,恨鐵不成鋼地轉過頭,望向那片百步之外的胡楊林,好像都聞到有一股硫磺味了。
身後突然有人重重地把我往前推了一把,我猝不及防地向前踉蹌了幾步,還沒站穩。旁邊的一個大嬸又像接力似的把我再往前推了一把。人群極其配合地讓出了一條道,讓我順利地離開了村裏的人群,還撞了一下那個賊頭賊腦的惡霸。
我茫然往身後望去,那兩個推我出來的大嬸躲躲閃閃地避開我的視線。艾菲爾拚命扯住了想衝出來的買買提,充滿歉意和無奈的眼睛不自然地避開我的視線,一個勁地低頭望著沙麵。
賊性十足的惡霸放開了手中的鄰家小女兒,淫笑著向我踱步而來。小女兒哭著栽進了雙鬢微霜的母親懷裏,一家子抱著哭得西裏呱啦的。
我恍然大悟,村裏人是想犧牲我這個外族人來換迴惡霸手裏的自己人。雖然我知道這也是人之常情,但被人出賣的滋味仍然讓我懊惱起來。
突然響起兩個月前在“公主號”上被那個敗家子調戲的事,怎麽又是撞人惹得禍啊?可是這次並不是我自己的失誤。而且這次也沒有了那幫死黨幫我頂著了,洛軒、諾基亞、周曳、鄒子熙、琉佳,你們如今身在何方啊?人到用時方恨少啊!
袁韻,怎麽這麽懦弱了?靠自己!
惡霸伸出髒手,想摸我的臉頰,我下意識地打掉了他的手,往後倒退了幾步,卻被幾條走狗困住了。
村裏的人不安地避開我的視線,艾菲爾的雙眼含著淚水,雙手仍然緊緊抱著買買提的腰間。我無奈,他們也是迫不得已。
惡霸不懷好意地淫笑了兩聲,用令人感到惡心的聲音吐出了幾個生澀的國語:“好漂亮的漢族妞。”惹得一幫走狗的哄笑。
突然聽到久違的國語,我愣了一下,差點被惡霸的髒手掐住了下巴。退無可退,我狠下心來,手往腰間一扯。隨即一陣銀光在烈日下出現,惡霸一聲鬼哭狼嚎,手臂赫然多了一條很深的刀痕,正滲著血。
村民和一幫走狗都齊刷刷地倒抽了一口冷氣。自從被綁架後,我一直心有餘悸。於是從艾菲爾的廚房裏偷了一把鋼筆般長短的水果刀藏在腰間,想不到這麽快就用得上了。
正當我沾沾自喜的時候,惡霸捂著手臂,退後了幾步,眼爆紅根地瞪著我。然後,居然斬釘截鐵地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把漆黑的手槍。
我嚇了一跳,想不到他們竟然有槍,怪不得村民都如此恐慌。惡霸把那個像黑洞似的槍口指著我,步步逼近。我緊緊地握著刀柄,手心不停地沁著汗,一步步往後退。他那放肆的笑聲,像奪命鈴般刺激著我的耳膜。死神再次站在我麵前,而且還是如此醜陋。
這麽艱難才活了過來,我可不想又死得這麽快。
我更用力地握緊了刀柄,盤算著該怎讓搶在他開槍之前扔個一定中靶的飛刀。
突然,眼前出現了一塊拳頭般大的黑影,像流星雨一樣在空中劃出了漂亮的弧度,剛好砸在惡霸的手腕上,槍也跟著脫手掉在了我腳下。一塊石頭應聲落地,在沙麵上發出了沉悶的一聲。惡霸慘叫了一聲,退了好幾步。
哇!誰這麽大膽啊?值得嘉賞。
全場都靜了下來,不可置信地看著一個還沒有籬笆高的小女孩。她居然就是剛才因不會畫畫而急得哭的女孩,現在正撅起小嘴,恨恨地瞪著惡霸。倒是她的母親完完全全被嚇傻了,一動不動。
惡霸首先迴過神來,大聲喊了一句粗話。一幫呆若木雞的走狗也跟著迴魂了,齊刷刷地掏出了槍。霎時間,村民的尖叫聲劃破天際,一個個抱頭鼠竄。一些年紀大的老人在慌亂中摔在地上,孩子們像無頭蒼蠅般亂撞,籮筐和葡萄幹灑得一地都是。
整個村子烏煙瘴氣,雞飛狗跳,儼然像鬼子進村的情景重播。
我也被嚇得肝膽都移位了,飛快地撿起掉在地上的手槍,指著惡霸,與他們對峙著。
胸口像裝了一隻不安分的蛤蟆,砰砰地跳個不停。冷汗也一層一層地滲出來,握槍的手誇張地顫抖著。全身的神經繃得緊緊的,每一個細胞都無比的緊張。肅殺的氣氛一直傳到神經末梢。
可是,手無寸鐵的惡霸明顯和我形成反比。他交叉著雙臂,饒有趣味地看著我和村民,欣賞著我們的狼狽,臉上沒有一絲懼色。天啊,什麽時候連惡霸都變得這麽“視死如歸”了?這個世界全亂套了……
咦?慢著,手槍怎麽這麽輕啊?這質量……這手感……我熟練地拆開了把手,一粒粒黃色的塑料玩具子彈掉在沙上……
好冷啊……好冷的笑話……
我的眼睛張得比銅鈴還要大,嘴角九十度抽搐著,差點沒暈了過去,這……這……也行?
畫麵定格,全體石化……抬腿的依然抬腿,扶牆的依然扶牆,準備開跑的變成了金雞獨立的姿勢……隻是所有的眼球都一動不動地看著那一元錢一大包的玩具子彈……
“啊!”買買提大喊了一聲,第一個抄起了旁邊的斧頭,像猛獸般向惡霸衝了過來。我貌似看見了程咬金正提著三板斧往這邊衝了過來。
村民紛紛迴過神來,隨手抄起家夥,化身為猛虎衝向惡霸。惡霸們一個個嚇得屁滾尿流,扔下了手上的玩具槍,拔腿就跑。掉在地上的籮筐成了大嬸們的稱手武器,六七歲的小孩子都扔起了石頭。
形勢突然倒戈,沙漠大戰爆發。天空有無數的籮筐和石頭連接不斷地飛舞,地下有一群簡衣敝袍的人抄著家夥,窮追猛打著一幫衣著光鮮的人。真是上有飛機轟炸,下有追兵攔截……
村民最終繳獲了十二部手機,四千多人民幣,趕跑了一群不像惡霸的惡霸。
我也由一個被犧牲的小人物成了一個偉大的英雄,身份上升得比迅雷還要快。村長把繳獲的勝利品陳列在我麵前,示意我先挑。
看著那十二部手機,我興奮得壓根兒說不出話來,淚水決堤般洶湧而出,買買提和艾菲爾還以為我在後怕,不斷地拍著我的肩膀來安慰我。最後,我挑了一部電源充足、話費最多、可以打跨省電話的手機。緊緊地將它揣在懷裏,那隔著千山萬水的家,恍若隔世的人,再次顯得近在咫尺。
辛酸、激動和抑壓已久的痛苦化成了淚水,打濕了手機的按鍵。
我不顧村民吃驚的眼神,衝進了胡楊林的邊緣,比握搶時還要顫抖得厲害的手,撥通了洛軒的私人手機號碼。
“嘟——嘟——嘟——”
一陣沙啞而激動,熟悉而陌生的聲音大喊了出來:“不要傷害她,你要多少錢?我給你,我給你。不要傷害她,不要傷害她……”
我掩麵大哭了起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心痛得直不起腰來,靠著胡楊樹放聲大哭著……
手機裏依然傳出他那重複的聲嘶力竭的語句——
“不要傷害她,不要傷害她……”
我的心一下子縮緊了,莫非是天助我也?看那群人的穿著打扮絕對是來自城市的,我終於從陰霾裏看到了一絲光亮。
待走近了,我才看見鄰家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女兒正被一個賊頭賊腦的男人摁在牆上,還時不時輕佻地玩弄一下她。這個鄰家小女兒長相頗佳,現在的淚水卻模糊了她的麵容。一聲聲淒厲的尖叫聲讓人心寒。
她的父母欲上前阻止,卻被白發花花的村長和幾個村裏的長老攔了下來,由得年過半百的老母親哭得唿天搶地。村裏的人有不甘的,有憤怒的,也有戰戰兢兢的,但是誰都不願意再往前踏一步。
艾菲爾見我們迴來了,連忙把買買提和我拉到了一個不顯眼的角落。
看來是一群惡霸啊!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公然調戲良家婦女。哎,看到那幾個長著榆木腦袋的老頭就來火,看到那幫敢怒不敢言的青壯年更是一股怒氣從腳底往上竄。全部人團結起來,一人拿上一把斧頭,我就不信趕不跑這幫無賴。
真是真實版的“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啊!
買買提的雙手緊緊握成了兩個拳,蠟黃的臉如今通紅到幾乎可以滴出血來。他的怒火分明在熊熊燃燒著。艾菲爾大氣都不敢喘,緊張地拉著他的臂彎,生恐他一下子怒火攻心就不顧一切地衝上去。我歎了口氣,恨鐵不成鋼地轉過頭,望向那片百步之外的胡楊林,好像都聞到有一股硫磺味了。
身後突然有人重重地把我往前推了一把,我猝不及防地向前踉蹌了幾步,還沒站穩。旁邊的一個大嬸又像接力似的把我再往前推了一把。人群極其配合地讓出了一條道,讓我順利地離開了村裏的人群,還撞了一下那個賊頭賊腦的惡霸。
我茫然往身後望去,那兩個推我出來的大嬸躲躲閃閃地避開我的視線。艾菲爾拚命扯住了想衝出來的買買提,充滿歉意和無奈的眼睛不自然地避開我的視線,一個勁地低頭望著沙麵。
賊性十足的惡霸放開了手中的鄰家小女兒,淫笑著向我踱步而來。小女兒哭著栽進了雙鬢微霜的母親懷裏,一家子抱著哭得西裏呱啦的。
我恍然大悟,村裏人是想犧牲我這個外族人來換迴惡霸手裏的自己人。雖然我知道這也是人之常情,但被人出賣的滋味仍然讓我懊惱起來。
突然響起兩個月前在“公主號”上被那個敗家子調戲的事,怎麽又是撞人惹得禍啊?可是這次並不是我自己的失誤。而且這次也沒有了那幫死黨幫我頂著了,洛軒、諾基亞、周曳、鄒子熙、琉佳,你們如今身在何方啊?人到用時方恨少啊!
袁韻,怎麽這麽懦弱了?靠自己!
惡霸伸出髒手,想摸我的臉頰,我下意識地打掉了他的手,往後倒退了幾步,卻被幾條走狗困住了。
村裏的人不安地避開我的視線,艾菲爾的雙眼含著淚水,雙手仍然緊緊抱著買買提的腰間。我無奈,他們也是迫不得已。
惡霸不懷好意地淫笑了兩聲,用令人感到惡心的聲音吐出了幾個生澀的國語:“好漂亮的漢族妞。”惹得一幫走狗的哄笑。
突然聽到久違的國語,我愣了一下,差點被惡霸的髒手掐住了下巴。退無可退,我狠下心來,手往腰間一扯。隨即一陣銀光在烈日下出現,惡霸一聲鬼哭狼嚎,手臂赫然多了一條很深的刀痕,正滲著血。
村民和一幫走狗都齊刷刷地倒抽了一口冷氣。自從被綁架後,我一直心有餘悸。於是從艾菲爾的廚房裏偷了一把鋼筆般長短的水果刀藏在腰間,想不到這麽快就用得上了。
正當我沾沾自喜的時候,惡霸捂著手臂,退後了幾步,眼爆紅根地瞪著我。然後,居然斬釘截鐵地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把漆黑的手槍。
我嚇了一跳,想不到他們竟然有槍,怪不得村民都如此恐慌。惡霸把那個像黑洞似的槍口指著我,步步逼近。我緊緊地握著刀柄,手心不停地沁著汗,一步步往後退。他那放肆的笑聲,像奪命鈴般刺激著我的耳膜。死神再次站在我麵前,而且還是如此醜陋。
這麽艱難才活了過來,我可不想又死得這麽快。
我更用力地握緊了刀柄,盤算著該怎讓搶在他開槍之前扔個一定中靶的飛刀。
突然,眼前出現了一塊拳頭般大的黑影,像流星雨一樣在空中劃出了漂亮的弧度,剛好砸在惡霸的手腕上,槍也跟著脫手掉在了我腳下。一塊石頭應聲落地,在沙麵上發出了沉悶的一聲。惡霸慘叫了一聲,退了好幾步。
哇!誰這麽大膽啊?值得嘉賞。
全場都靜了下來,不可置信地看著一個還沒有籬笆高的小女孩。她居然就是剛才因不會畫畫而急得哭的女孩,現在正撅起小嘴,恨恨地瞪著惡霸。倒是她的母親完完全全被嚇傻了,一動不動。
惡霸首先迴過神來,大聲喊了一句粗話。一幫呆若木雞的走狗也跟著迴魂了,齊刷刷地掏出了槍。霎時間,村民的尖叫聲劃破天際,一個個抱頭鼠竄。一些年紀大的老人在慌亂中摔在地上,孩子們像無頭蒼蠅般亂撞,籮筐和葡萄幹灑得一地都是。
整個村子烏煙瘴氣,雞飛狗跳,儼然像鬼子進村的情景重播。
我也被嚇得肝膽都移位了,飛快地撿起掉在地上的手槍,指著惡霸,與他們對峙著。
胸口像裝了一隻不安分的蛤蟆,砰砰地跳個不停。冷汗也一層一層地滲出來,握槍的手誇張地顫抖著。全身的神經繃得緊緊的,每一個細胞都無比的緊張。肅殺的氣氛一直傳到神經末梢。
可是,手無寸鐵的惡霸明顯和我形成反比。他交叉著雙臂,饒有趣味地看著我和村民,欣賞著我們的狼狽,臉上沒有一絲懼色。天啊,什麽時候連惡霸都變得這麽“視死如歸”了?這個世界全亂套了……
咦?慢著,手槍怎麽這麽輕啊?這質量……這手感……我熟練地拆開了把手,一粒粒黃色的塑料玩具子彈掉在沙上……
好冷啊……好冷的笑話……
我的眼睛張得比銅鈴還要大,嘴角九十度抽搐著,差點沒暈了過去,這……這……也行?
畫麵定格,全體石化……抬腿的依然抬腿,扶牆的依然扶牆,準備開跑的變成了金雞獨立的姿勢……隻是所有的眼球都一動不動地看著那一元錢一大包的玩具子彈……
“啊!”買買提大喊了一聲,第一個抄起了旁邊的斧頭,像猛獸般向惡霸衝了過來。我貌似看見了程咬金正提著三板斧往這邊衝了過來。
村民紛紛迴過神來,隨手抄起家夥,化身為猛虎衝向惡霸。惡霸們一個個嚇得屁滾尿流,扔下了手上的玩具槍,拔腿就跑。掉在地上的籮筐成了大嬸們的稱手武器,六七歲的小孩子都扔起了石頭。
形勢突然倒戈,沙漠大戰爆發。天空有無數的籮筐和石頭連接不斷地飛舞,地下有一群簡衣敝袍的人抄著家夥,窮追猛打著一幫衣著光鮮的人。真是上有飛機轟炸,下有追兵攔截……
村民最終繳獲了十二部手機,四千多人民幣,趕跑了一群不像惡霸的惡霸。
我也由一個被犧牲的小人物成了一個偉大的英雄,身份上升得比迅雷還要快。村長把繳獲的勝利品陳列在我麵前,示意我先挑。
看著那十二部手機,我興奮得壓根兒說不出話來,淚水決堤般洶湧而出,買買提和艾菲爾還以為我在後怕,不斷地拍著我的肩膀來安慰我。最後,我挑了一部電源充足、話費最多、可以打跨省電話的手機。緊緊地將它揣在懷裏,那隔著千山萬水的家,恍若隔世的人,再次顯得近在咫尺。
辛酸、激動和抑壓已久的痛苦化成了淚水,打濕了手機的按鍵。
我不顧村民吃驚的眼神,衝進了胡楊林的邊緣,比握搶時還要顫抖得厲害的手,撥通了洛軒的私人手機號碼。
“嘟——嘟——嘟——”
一陣沙啞而激動,熟悉而陌生的聲音大喊了出來:“不要傷害她,你要多少錢?我給你,我給你。不要傷害她,不要傷害她……”
我掩麵大哭了起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心痛得直不起腰來,靠著胡楊樹放聲大哭著……
手機裏依然傳出他那重複的聲嘶力竭的語句——
“不要傷害她,不要傷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