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難受,喉嚨像被人扼緊了,新鮮的空氣對我來說成了奢侈品。大腦很沉,隻能感受到撕裂般的痛楚。我難道還沒死?一定是,我袁韻的命硬程度堪比鐵鍋。

    那現在我在哪呢?難道還昏迷在沙漠裏?我下意識想睜開眼睛觀察一下周圍的環境,卻無奈眼皮竟然千斤重。我使出渾身解數,終於把厚重的眼皮撐了上去。進入眼簾的是一張發黃破爛的幔子,還打了好幾個補丁。我的心“咯噔”一下沉入了深海,難道自己又被綁匪捉住了?

    我猶如突遭雷劈一樣猛地坐了起來,但馬上又力氣不足地摔了迴去,腦子一陣暈眩,耳朵一片嗡鳴。馬上,我聽到了著急的腳步聲。緊接著,一隻盛滿水的瓷碗放在我嘴邊,大口水突然湧入喉嚨。由於事出突然,我毫無防備地被嗆了一下,急促地咳嗽起來。

    喂水的人立刻停了下來,並將我扶起,輕輕地拍打著我的後背。幹涸的喉嚨得到了水的滋潤,我爭先恐後地一把搶過瓷碗,大口大口地灌了起來。

    放下碗,我順手擦了擦嘴邊溢出來的水。才發現一個皮膚黝黑的女子坐在床沿,頗為驚喜地看著我。她大概十八、九歲左右,卻瘦骨如柴,鼻梁高高的,微卷的頭發編成一條麻花辮子,隨意地搭在身前。本該黑色的頭發卻偏黃,而且很毛躁,像是營養不良。她穿著一條灰色的長裙,裙子的風格像極了維吾爾族的傳統服裝,但是已經洗得泛白。

    我說了聲謝謝,沙啞弱小的聲音發了出來,卻扯到了受傷的聲帶,喉嚨又一陣刺痛。我的手下意識地扼緊了喉嚨。

    這時,外麵傳來了一把清脆的男聲,好像是喚人,但我聽不懂這種語言,應該是維吾爾語。坐在我旁邊的女子一聽,立刻慈愛地笑著站了起來。

    隨即,那個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的男孩背著一捆柴蹦蹦跳跳地進了來。他穿著一件明顯不合身的大襯衫,一條藍色的牛仔褲。他的相貌和女子有幾分相似,應該是姐弟。他大概十五歲左右,卻也是麵黃肌瘦的,但也顯得很憨厚,瘦弱的麵孔襯得他的眼睛很大。他一看到我,水靈的眸子立刻流露出女子剛剛展現的驚喜之情。幹瘦的手拉著女子,另一隻手指著我說了幾句話,然後卸下柴,向我小跑過來。

    他興奮地向我說了幾句話,聽語氣都是問句,可惜對我來說根本就是對牛彈琴。我不安地說了幾句國語,他和女子都迷惘地搖了搖頭。我頓時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不能溝通可是個大問題。

    那個女子遞給我一碗粗麵條,示意我吃。男孩也跟著一臉無邪地看著我。早就餓到肚皮貼背皮的我,馬上狼吞虎咽起來。

    醫好肚子後,女子給了我一件同樣是灰色的裙子,男孩還幫我燒了一桶水。趁著燒水的空隙,我找了麵鏡子打量自己,卻被鏡中的自己硬生生地嚇了一跳。白皙的臉上留下了一道道黑痕,像縱橫的臭水溝,幹裂的嘴唇還有點點血跡。一頭烏亮的直發如今麵目全非,結成硬痂蓬鬆起來,遠看成了一個雞窩。手臂和腿上有許多分不清是黑痕還是傷痕的道子。而且還衣衫襤褸,裙子分不出是什麽顏色了,還被劃出了好幾道口子。現在的我,即使衝進lydia大喊我是董事長,估計也會被保安踢出來。因為在別人眼裏,我絕對是一名稱職的乞丐。

    痛痛快快地洗過澡後,我換上了那件灰色的裙子,拉了張木椅坐在屋子的門口乘涼,順便整理一下濕嗒嗒的頭發。因為這條村子絕對是一個一窮二白的窮村,隻是到了晚上萬不得已時才用電開一下光芒微弱的燈泡,自然用不起奢侈的電吹風。

    我依然在沙漠之中,隻不過百步之外便是一片金黃的胡楊林,隱隱約約能看到一條水流淙淙的小溪,猶如一條白玉帶繡在金色錦袍上。

    現在才是傍晚,明月卻已經高掛在星羅萬象的蒼穹之中。待我靜下心來看,其實這個靜謐的沙漠也很美,有遠離喧囂的感覺。

    一個小時前,我和救我的姐弟倆手腳並用,進行了場景迴放,終於搞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在沙漠裏瀕臨死亡的那一天,他們姐弟倆到另一條村子裏探望親戚,迴來的路上便遇到我昏倒在沙漠裏。也許是因為我體力透支過於嚴重,喂了點水仍然昏迷不醒。弟弟隻好把我背了迴來,還真想不到麵黃肌瘦的他也有這麽大的力氣。

    然後,我竟然昏迷了一天一夜,期間還發燒發熱,害得本來就骨瘦如柴的姐姐照顧了我一整夜,又消瘦了一點……真實罪過啊!罪過!

    經過溝通,我發現他們姐弟倆隻會用漢字寫下自己的名字,歪歪扭扭的字體浪費了我很多時間才看明白,原來姐姐叫艾菲爾,弟弟叫買買提。他們沒有父母,是兩姐弟一直相依為命的。因為家裏沒錢,他們都隻上過幾天學。

    獲得重生的激動過後,現在我最擔心的就是該如何迴到廣州,如何和洛軒他們取得聯係。我的手機和錢全部都在手提包裏,手提包遺留在停車場裏了。現在身無分文的我隻能希望洛軒他們能發現那個手提包,知道我被綁了。可是無論如何他們也不可能找到新疆,誰能猜到綁匪是要我的命的呢!我自己都猜不到。

    這條村子隻有十戶人家,民風都很淳樸。買買提剛剛拉著我串門了,但是我發現家家戶戶都沒有電話,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和外界取得聯係啊。這條村子在吃喝方麵可以自給自足,卻十分貧窮落後。我想大概是沒路,畢竟公路通了,財路才會通啊!

    所以,這裏的人最怕的就是生病,因為城裏的醫院診金相當於他們所有人的錢。買買提隻有一個一元錢的硬幣,聽艾菲爾的手語解釋,他睡覺都要捏著。

    不過,即使這條村的村民能種到粗糧,也總要到城裏去買油和鹽吧。隻要到了城裏,我便可以找到警局,然後通知芷瓊或者洛軒他們。lydia才剛剛開張就缺了董事長,芷瓊和王先生應該會先封鎖我失蹤的消息,防止引起總部的慌亂。可是,這並不是長久之計啊!

    我已經試圖告訴艾菲爾,我要到城裏。可是這句話的確很難表達,所以隻好不了了之。我隻能等這條村子誰需要到城裏買生活用品的時候才跟著去了。況且我現在元氣大傷,還需要歇幾天。

    天氣開始轉冷,風也刮了起來。頭發也幹得差不多了,我正準備拉著木椅迴到屋子裏。買買提正好出來叫我進屋裏吃葡萄。在小屋子裏,艾菲爾正圍著火爐吃葡萄。這裏最不缺的就是葡萄,每一個家都有種,我去串門的時候已經收到了至少九斤的葡萄的見麵禮……

    見我進了來,艾菲爾很友好地遞了給我一大串葡萄。突然,我發現她和買買提都很羨慕地一動不動看著我。我懵了,動作也僵住了。艾菲爾伸過手來摸了一把我的直發,驚喜地“哇”了一聲。買買提也坐在我身旁,小心翼翼地觀察我的頭發。我終於會意了,燙一次發的錢對他們來說十分昂貴。女孩子都愛裝扮,所以艾菲爾才這麽羨慕。然後,艾菲爾還看到了我脖子上細細的白金項鏈,目不轉睛地看著,眼裏全是羨慕的光芒。我在她身上找到了我童年的影子。

    畢竟是他們救了我一命,現在我身上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我便摘下項鏈遞給艾菲爾,豈知她一臉惶恐地擺著手,不敢接過我的項鏈。我把項鏈塞在她的手裏,她才小心翼翼地拿起來看,還帶著脖子上,拿著鏡子左瞧瞧,右瞧瞧。

    我本意是把項鏈送給她的,想不到她過了一會兒就依依不舍地還給了我。我再遞給她,她卻如何都不肯收下,我也隻好作罷。

    屋子裏有兩張床,買買提突然提議他自己睡地板,讓我睡他的床。艾菲爾則相反,提議她去睡地板,讓我來睡她的床。出門在外,我能遇到他們倆當然十分幸運。感動之餘,我說服了買買提睡迴到他自己的床上,我則和艾菲爾睡一張床。

    第二天,我自告奮勇地幫他們做家務,畢竟我老是這樣白吃白住,自己都過意不去。幹完活後,我問艾菲爾拿來針線把青白色的裙子上的口子縫好。才縫了一半,艾菲爾便微笑著拿過了我手中的針線。然後搖了搖頭,一剪刀把我縫的線剪斷了,重新縫起來。她的針線活很好,我的針線活在她麵前根本就是小醜。我抓了抓頭發,不還意思地笑了笑。

    在屋裏很悶,我便跑到胡楊林裏透透氣。一陣風來,金黃色的灑灑地響起來,不是飄下一兩片枯葉。腳下踩在枯葉上,軟軟的,十分舒坦。

    毫無目的地逛著逛著,我遇到了買買提。他正在和一群孩子一起圍成個圈圈在玩,這群孩子有幾個看上去才五六歲的女孩子,也有幾個十一、二歲的少年,買買提無疑充當著大哥哥的角色。

    我走過去,他們都十分歡迎我。我這才發現他們正拿著樹枝在泥土上畫畫,有許多烏鴉不像烏鴉,雞不像雞的鳥兒和草草幾筆的果樹,像極了我小時候的畫。一個偏小的小女孩拿著樹枝不知道從何下手,正著急得像鍋上的螞蟻,其他孩子“哄”一下笑了起來。

    小女孩咬著下嘴唇,淚水開始在小眼眶裏打轉。我拿過了她的樹枝,在地上畫了一隻可愛的加菲貓。這孩子齊齊地“哇”了一聲,小女孩更是破涕為笑,使勁地鼓起掌來。買買提也帶著孩子們一起向我鼓掌,我的心一下子開闊多了。

    然後,孩子們紛紛請我教他們話加菲貓。我便撿一條幹枝,在地上一筆一劃地教他們畫。孩子們嘻嘻哈哈地笑著,也十分真地跟著我畫。

    突然,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子哭著著急地向我們跑過來,一直喊著某個人的名字。跑到這裏,還不小心跌倒在地上。買買提連忙把他扶起來,他指著村子的方向,急促地說了一句話。

    孩子們的麵色全變了,那幾個偏小的小女孩還哭了起來。買買提的臉色也變得鐵青的,他急忙向村子的方向跑去。其餘的孩子們也跟著他往迴跑,我卻根本摸不著頭腦,聾子啞巴還真難當。但看得出,事態貌似很嚴重!

    我也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沙,跟著他們往迴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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