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裝展在文化廣場裏的文化廳進行,遠遠已經看到文化廣場上的一片人海,來自世界各地的記者整裝待發,以至於我們一下車,一群多如蜜蜂的記者湧了過來——

    “鄒少,簡•色已經公布了入選的名單,其中你的朋友以及下屬袁韻也入圍了,你怎麽看待這件事?”

    “袁小姐,究竟是salulu支持你出賽,還是你私自出賽的?”

    “楊少,聽說你在‘公主號’上為女友出手打人,這是否屬實?”

    “袁小姐,如果你這次在簡•色打響名堂,會不會離開salulu?”

    ……

    七嘴八舌的記者群壓得我快喘不過氣來,甚至寸步難行。保鏢們把我們團團圍住,我們不僅要擺脫記者,還得保證rose不被拍攝到,因為她身上正穿著“海上朝陽”。

    無奈之下,我們隻能重返車上,直接穿過廣場開向文化廳的大門。當然,這是交警特別允許的。

    文化廳內,正奏著爵士音樂,多個被邀請的記者陸續入內,但是已經沒有外麵那麽騷亂了。我在後台看著滿座的大廳,人頭湧湧如螞蟻般多不勝數,心裏緊張得“砰——砰”直跳。剛剛我才知道,原來入選人數隻有五十多個,我簡直不敢想象,自己竟然如此幸運。

    我慢慢踱迴了化妝室,看著設計師幫rose在補妝,卻想迴了剛剛某個記者的話。如果我這次真的在簡•色打響名堂了,我難道放手一搏,化身轉行做設計師嗎?或者,再嚴重點的就是接手sydia的分店?

    rose突然低聲地向我說:“這件時裝是我做了這麽多年模特,所見過最高貴的一件。”

    “高貴?”我吃驚的問,畢竟這件時裝可沒有任何裝飾的,說是色彩搭配新穎協調還沾得上邊吧。

    rose卻肯定地點了點頭,繼續用生澀的漢語說:“正因為你的作品不多加修飾,卻能體現高貴,這才難得。”

    “嗬嗬!”我聽得似懂非懂,看來要惡補一下服裝設計這門學問了。

    “喲!”身後突然傳來一把純正流利的英語,卻帶著濃烈的嘲諷味兒,“rose,你什麽時候淪落到給這些下三流的人做模特的?哈!”

    絕!一句話得罪了兩個人。我咬緊牙關,往後轉身。一頭金色的卷發,標致又嫵媚的瓜子臉,竟然是昨晚被金諾亞強行碰了酒杯的那個法國妹。

    rose瞪了她一眼,剛想說話,還是硬生生地吞下去了。

    豈知這個法國妹得寸進尺地衝著我來了,“咦!你那個男朋友呢?不會是昨天見到我比你漂亮一百倍,甩了你吧?哈!”

    我盡力壓住自己的怒火,緩緩說:“關你事?”

    法國妹剛想做聲,rose就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指著她的鼻子說:“狐狸精,你怎麽不先去問一下評委的床夠不夠位置塞你進去?”

    法國妹不屑地一笑,“狐狸精,狐狸精的,叫得很順口嗎?我可是有名字讓你叫的。怎麽?你今晚沒有地方睡吧?”

    rose青筋暴起,神情極其激動,破口罵道:“我才沒你那麽賤啊!”

    化妝室的人全部“唰”地望了過來,連化妝師都停了下來,一片寂靜。法國妹望了一下看熱鬧的人,慢慢地從我們身邊離開。她走到rose前,突然低下頭陰笑著低聲說:“是你自己沒有賤的資本而已。”

    rose的瞳孔猛地放大,手臂直直地指著她,嘶聲道:“你……”突然,她一把拿起桌麵上的直發夾,對準法國妹想扔過去,我猛地拉住了她,“算了,別和她一般見識。”然後,我慢慢拿過她手上的直發夾。rose的眼眶已經濕潤了,她咬著嘴唇,不停地顫抖喘氣,眼睛一直怒瞪著法國妹離開的門口。

    正想不到竟然會再遇上那個法國妹,更想不到她竟然那麽不要臉。我輕輕拍著rose的肩膀,幫她穩定情緒。看熱鬧的人漸漸各忙各了。rose抽噎著向我說:“那個女的叫fanny,極其不要臉。什麽服裝設計界的新天後,不就是上了她經紀人的床罷了。她的經紀人在設計界頗有名氣,旁人隻是看在他的份上給fanny三分薄麵而已。”

    rose平複了一下心情,不再抽噎了,繼續說:“你不用怕她,先不說你的後台比她硬的多,而且這次還有許多名人參賽,僅僅是因為評委都來自五湖四海,她就無法造次舞弊。但是,她看上了楊少,你得小心些。我男朋友就是……”

    外麵突然傳來了一聲禮炮,跟著是主持人的聲音打斷了rose的話。簡•色已經在致詞了,rose捂了一下心口,“算了,別說這個了。我準備一下。”

    我迴到觀眾席上,因為後台不讓閑雜人等進入,他們都在觀眾席上就座。我剛坐下,鄒子熙就問我:“阿韻!我看見昨晚被諾亞阻死了酒杯的那個女人剛剛和rose吵架了。”

    琉佳驚奇地問:“那個不要臉的法國女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鄒子熙搖了搖頭,說:“她是美國人,去年在設計界迅速躥紅,被稱為服裝設計界新天後。”

    哦,原來她是美國人,怪不得英語說得這麽流利。

    琉佳鄙視地說:“那個女人的臉皮厚得厲害,該不會是像那些三流演員那樣紅起來的吧?”

    金諾亞帶著嘲諷的口吻接口道:“我看百分之九十都是,昨天那樣她都沒有臉紅過。”

    “嘭——”幾束向空中射起的禮炮打斷了我們的談話,簡•色正式開幕。在爵士音樂以及雷鳴般的掌聲中,帷幕慢慢拉開……

    一個身穿夏威夷風格花裙的模特走上了t形舞台,引來了陣陣“哢嚓哢嚓”的拍攝聲,五彩繽紛的燈光充實了大廳。廣播同時響起了恬靜的英語——“這是來自奧地利服裝設計師……”

    一件件時裝色彩斑斕,令人眼花繚亂。當fanny的作品出現時,我的心情還是滑落了幾分。跟著出場的作品也無心欣賞了。

    fanny長得很嫵媚,而且手段卑賤卻臉皮極厚。rose也曾慘遭毒手,剛剛rose才提醒我要小心。哎!有時候愛情真的很煩,狗起碼有狗鏈子綁起來,而愛隻能靠兩顆心牽住,心卻遠遠比不上鐵鏈子牢固啊!

    “你不相信我?”帶著幾絲壓抑的話語突然在身旁響起。

    “什麽?”我一時錯愕,問道。

    洛軒握住我的手,“不要和fanny比,她還沒有這個資格。”

    我被他說穿了心事,隻能勉強笑著說:“我哪有?”希望能在亡羊前補牢,為時未晚吧!我可不想讓任何人錯誤地認為我很小氣。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阿韻,撇開任何身份不談。你仍然是個廣州良好市民,可是fanny就會比夜總會的坐台小姐都不如。從古至今,是沒有男人會真心愛上一個甘心做妓女的女人。”

    我不禁脫口道:“不真心愛上,那麽肉體上呢?”話音剛落,我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真想不到自己竟然說出這麽髒的話。可是開弓沒有迴頭箭,我隻能訕訕地低聲說:“對不起!當我沒說過這句話吧!”

    洛軒一臉陰雲,“我在你眼中就是那樣的人嗎?”聲音有幾分冷,但並不至於把人凍成冰塊。可是我卻如同置身於冰窖中,這句話很熟悉,正是兩年前洛軒在小島餐廳和我翻臉扔支票的前奏。

    我連忙慌忙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也許,我隻是不相信自己。”

    “為什麽?”

    “我……”思考在三,我還是把壓在心裏的話說了出來,“我知道,我給你帶來很多麻煩。”

    “阿韻,”他柔聲打斷了我的話,“你從來沒有給我帶來過麻煩。但是,我不想你一個人挑起所有的擔子,你還有我可以傾訴,可以分享生活。”

    我多話以對,隻能捏了捏眉心。他輕輕摟住了我,“阿韻!沒有人可以取代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我心頭一甜,剛剛的擔憂一掃而光,假寐在他的懷裏,粉紅色的幸福蕩漾在臉上。

    突然,身後被輕輕拍了一下,傳來了琉佳的聲音:“本來我也不想當電燈泡的,可是接著就是你的作品了。”

    我立刻從洛軒的懷裏抽出身來,打醒十二分精神盯著舞台上。隨著主持人清晰的聲音,rose身穿“海上朝陽”緩緩向我們走來。

    “現在向我們走來的時裝名為海上朝陽,設計師是來自中國的袁韻,服裝設計界上的新芽。這件時裝巧妙地運用了兩種原色融合一體,形成了多種淡淡的顏色。簡約風格上不加一絲裝飾與約束,把印度洋上的日出壯麗景觀表現得淋漓盡致。”

    一陣陣相機的聲音震動著我的耳膜,同時也震動著我的心,自豪、喜悅、緊張……

    金色與藍色的搭配,在t形舞台上多麽的耀眼。

    伴著音樂風格的轉換,五十七名模特一起走上了舞台,主持人托著紫色的長裙走了出來,“女士們先生們,簡•色的入圍作品已經全部展示完畢。接下來,我們宣布前三強的名單,分別是來自中國的鄒子熙、來自美國的fanny……”

    心,從來沒有這樣緊張過!

    “還有一位同樣是來自中國的袁韻!”

    一陣熱流流遍了全身,我竟然進入了前三強,周曳、金諾亞、琉佳、鄒子熙和洛軒的歡唿讓我無所適從,在一次書寫了自豪兩個字。但是,心卻緊緊的,下一輪的比賽更加讓人緊張。

    “接下來,請我們的評判向28號fanny的作品亮分,10分為滿分。”

    心,再一次緊了,幾乎窒息。

    五位評委分別舉起了一個牌子,主持人一一念出來:“9分、8分、10分、9分、8分,總分44分。”

    台下一陣歡唿……

    “接下來,請我們的評判向36號鄒子熙的作品亮分。”

    “10分,10分,9分、10分,10分,天啊,總分49分。”

    台下又是一陣更熱烈的歡唿,琉佳更是高興。我卻緊張得每一個細胞都繃緊了……

    “接下來,請我們的評判向57號袁韻的作品亮分。”

    “10分。”

    心的跳動……

    “10分。”

    強烈了……

    “10分。”

    雙手握緊了……

    “10分。”顫抖了……

    “天啊,真是讓人緊張的時刻,劉老師,請亮分!”

    我緊緊地盯著劉老師的牌子,慢慢地舉了起來,當視覺一接觸到那個鮮紅的“10”字,我緊緊捂住了嘴巴,一股熱淚不禁流了下來……

    “10分,總分50分。各位女士們先生們,簡•色的新一代冠軍誕生了!”

    全場的歡唿空前熱烈,仿佛已經積聚了多年的歡唿如同火山熔漿般一發不可收拾,禮炮不斷地上空射去,爆開了一朵朵燦爛的鮮花。他們一個個摟緊了我,祝賀聲不斷……

    當小獅躺在母親懷中吮吸著乳汁,望著廣闊無垠的草原,已經看到了意氣風發的身軀,那是縱橫草原,沐浴王者之風,威冠天下之範。

    當雛鷹在母親的嘴裏接過蟲兒,望著無邊無際的藍天,已經見到了堅韌有力的翅翼,那是傲視長空,搏擊大海之濤,翼拂懸崖之巔。

    當我在書堆的縫隙中奮發圖強,瞄到外麵的大千世界,也曾經想過自己站在t形舞台上的風采,也曾經想過四方雷鳴的掌聲是屬於自己的,也曾經想過自己的名字能在服裝設計界上像金子一樣閃閃發光。

    可是,猶如雄獅隻是透過鐵籠子看到的草原,雄鷹隻是拖著腳上的鐵鏈見到的藍天。我活在一個艱苦辛酸的小村子裏,即使看到的未來是多麽精彩,即使多麽想去拚搏,卻有著養家糊口的束縛,所以我不敢去闖自己的路,因為我輸不起,隻能沿著一條每個人都想走的路跑下去。卻沒想到心裏的願望即使埋在了土中,仍然緊緊地跟著自己,根早就在心中紮實了。隻需要一點濕潤的甘露,儲蓄已久的枝葉就會不斷地抽芽滋長。

    從此,我如願以償,在巴黎的服裝設計史上,終於留下了“袁韻”兩個金色的字。

    今天的巴黎,上空劃上了一抹金色……金得耀眼,金得閃爍,金得傳奇!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枯秋的顏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翊韻姬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翊韻姬並收藏枯秋的顏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