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白霧重重,天地一片模糊,周圍寂靜無人,甚至隻能聽得到自己的腳步聲。再在白茫茫的街道上走了好一段路,大概看出了一條大橋的輪廓,白霧突然漸漸散去,世界清晰了。

    我有點眩暈地看見大橋的欄杆旁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側麵對著我。我猶如受了蠱惑似的地喊道:“外婆?”

    那個女的轉過身來,我這才看清她很年輕,大概隻有三十歲左右。我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認錯人了。”

    那個女的沒有再理我,又轉過身去,繼續倚著欄杆看著橋下。突然,她爬上了欄杆,出乎意料地跳了下去。我一驚,在這如閃電的時刻,慌忙跑了過去。當手差點抓住她的時候,我突然力不從心地摔在地上,居然怎樣也爬不起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女人垂直掉了下去。

    透過欄杆,我才看見橋下原來是一片蔚藍的大海。橋下放泛起了漣漪,一雙手在水麵掙紮著,掙紮著……我扯破喉嚨大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來人啊,來人啊,來人啊……”可是,對麵的街道仍然沒有一點動靜,猶如死城一般。

    那雙手慢慢地沉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從海底深處湧出來的血紅色,濃烈的血腥味撲麵而來。

    “啊!”我驚駭得衝破了喉嚨尖叫了一聲。

    我整個人彈了起來,雙瞳放大。一個人按住了我的雙肩,“阿韻,你怎麽了?”

    我呆呆地環視四方,好幾秒才反應過來,這裏不就是自己在“公主號”上的總統套房嗎?我轉過頭去,按著我雙肩的是洛軒,他坐在床旁邊的椅子上,顯得很憔悴。

    我伸起雙手按了按太陽穴,不小心扯到了右臂的傷口,鑽心般的痛。我不免呻吟了一聲。

    洛軒抬起了我的右臂,無奈地說:“傷口被壓破了,你剛剛做惡夢了吧?”

    我微微動了一下右臂,果然是濕漉漉的,被子都染上了一點血跡。怪不得剛剛做夢的時候聞到一股血腥味。我不習慣地抬起左手搔搔頭:“嗯。夢到一個女人跳海了,應該是受了鄒夫人死亡案件的影響。”

    “我真不該向你說那件事,”洛軒站了起來,“我去找醫生來幫你包紮一下傷口。”

    我想起了今天的激戰,著急地問:“你沒事吧?”

    他望著我笑了起來,無奈地搖了搖頭,“你的男朋友還沒有那麽窩囊。”然後,他推開門走出了房間。

    一會兒,洛軒帶來了一位穿著大白褂的中年男醫生,琉佳他們也陸續來了。

    醫生開始幫我拆開繃帶。琉佳坐在我床邊,籲出一口氣,“阿韻,你總算醒了,從早上就昏迷到現在。”

    我忍著右臂被消毒藥水擦拭的疼痛,迷糊地問:“現在什麽時候了?”

    金諾亞倚著床邊,說:“晚上兩點多了,你還真能睡。正常來說,失血昏迷也不可能睡了一整天。”

    “啊?這麽晚了,你們怎麽還沒睡?”我望了望窗外,果然是黑沉沉的,不見一絲光亮。

    周曳也毫不睡意,“哪睡得著,你昏迷的時間已經超乎正常了。”

    醫生幫我重新綁上了繃帶,說:“袁小姐跌倒時,右臂被牆角的磚角劃破了靜脈,所以失血過多以致昏迷。但是,袁小姐近幾天應該休息不足,身體很虛弱,所以昏迷時間才這麽長。”

    那倒是,我昨晚和前晚都沒睡好。一個是為了韓燕那件事;另一個是為了琉佳和鄒子熙那件事,眼睛都沒閉上過幾次。

    他們好像都滲透了我的心思,沉默了下來。

    金諾亞幹笑了兩聲,打破了僵局,“阿韻昏迷了一天,可苦了那個敗家子,嚇得臉都鐵青了。”

    洛軒冷哼了一聲,“那個敗家子,我對他已經手下留情了。如果不是阿韻阻止我,他有可能隻躺四個月的醫院嗎?”

    我這才想起了那個被打得隻剩半口氣的紫衣男子,真是浪費了一副清秀的臉孔,“他怎麽樣了?”

    鄒子熙也幹笑了兩聲,“遊輪到達馬來西亞的時候,他就下船去醫院了。他爸爸倒是在馬來西亞上了船,一個下午在你房門口像隻在燒紅鐵板上的螞蟻那樣轉,比我們還要著急。”

    金諾亞不屑地“切”了一聲,“不就是個有東南亞小黑幫撐腰的小集團嘛,竟敢惹到我們頭上了。”

    “黑幫?”我吃了一驚。

    琉佳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放心吧!在六個小時前被另一個大黑幫連窩端了。”

    “啊?黑吃黑?”我疑惑地環視了他們一下,“怎麽沒聽說過你們有這方麵的能耐?”

    金諾亞朝我翻了個白眼,“有錢能使鬼推磨。”

    “叩叩叩……”敲門聲雜亂地響了起來,周曳不耐煩地發牢騷:“他膩不膩啊?躺在這的又不是他兒子。”

    醫生收拾好了工具,“我先走了。”他一開門,另外一個中年男子像火燒尾似的在門縫裏衝了進來,冷不丁地和他撞在了一起。他撿起了醫藥箱,扶了扶眼鏡,諷刺道:“躺在這兒的又不是你兒子,急什麽急?”

    琉佳“撲——哧”一下笑了,我也忍不住笑了幾聲,知道這個中年男子是誰了。

    中年男子走到我床前麵,激動地說:“袁小姐,我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你盼醒了。”

    嘔!多麽老土的開場白……

    洛軒又冷哼了一聲,“你還是你兒子能趕在五個月前出院吧。”

    他楞了一下,捏了捏眉心,“哎!那個臭小子有眼不識泰山,又沒教養,躺多幾天也活該。袁小姐,楊少,我對這件事深感內疚,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真的真的對不起,十分……”

    周曳再次狂抓地打斷了他的話:“這句話你說了不下一百次了。”

    中年男子賠笑了兩聲,打探似的問:“聽說眾位少爺小姐這次來度假還帶來了一位朋友,聽說是縱橫亞洲的蘋果報社的新紅人,請問消息是否屬實?”

    全體人望向了周曳,當然我也不例外。周曳倚著我的床邊,右手指插進了發間,然後酷酷地甩了一下頭發,“正是我。”

    ……這一個招牌動作差點讓我被口水梗死……

    中年男子立刻兩眼發光,“我就說嘛,第一次見到你,就看出你絕對不隻是個世家子弟這麽簡單。原來是蘋果報社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暈~你第一次見到周曳,他還不是同樣有兩隻眼,一隻鼻子,一把嘴……

    周曳毫不尷尬地迴話:“這還用說!”

    中年男子也楞了一下,絕對想不到遇到了周曳這個狠角色。他偷偷地擦了把汗,“額!我有個不情之請,請你不要將這件事曝光。”

    洛軒冷冷地笑了一下,“在遊輪上的記者絕對不止是他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也絕對不止他一個。”

    中年男子並沒有我預料中的恍然大悟,激動地反駁道:“但是,這麽多個記者,就隻有他一個在現場,也就隻有他一個拍了我兒子的照片。”

    周曳長長地“哦”了一聲,“原來你就是怕我的曝光會肯定了這件事的真實性。”

    中年男子望著周曳,麵無表情地說:“既然你是明白事理的人,就請高抬貴手吧。”

    我狠狠地看了中年男子一眼,看來他今天進來不是因為道歉,而是針對著周曳的身份來的。

    周曳輕蔑地笑了一下,說:“怎麽我越往下聽,就越鬱悶?你兒子得罪的是我們,憑什麽還要我們為你們的麵子著想?”

    中年男子一抖,狠狠地瞪著周曳,從牙齒縫裏蹦出了一個字——“你……”

    他的反應似乎在洛軒的意料之中,洛軒冷冰冰地說:“怎麽了?你究竟是來道歉,還是來質問我們的?”

    鄒子熙淡淡地說:“那個在東南亞的什麽白虎幫,已經被連窩端了,你沒接受到消息嗎?”

    中年男子怔了一下,右手抖著伸進了衣服的口袋,摸出了一部手機,顫抖著撥通了一個號碼……然而一串串“嘟——嘟——”的忙音讓他徹底的崩潰,他猶如一塊石頭般立在原地,剛剛的囂張已經消失得了無痕跡。

    金諾亞仍然諷刺道:“我說,你還以為你是個閻王嗎?你充其量也不過是個小鬼,現在連閻王殿都處於風雨搖曳間了,你怎麽還擺不正你自己的位置?”

    中年男子慢慢反應了過來,聲音細若蚊蟲地說:“想不到各位少爺小姐竟然如此神機妙算,果然都是經過千錘百煉的接班人。”

    說完,他愴然地離開了房間。隻留下一個顫抖的背影,倒影著無限的滄桑。

    我歎了口氣,畢竟錯的隻是他兒子,如今卻讓他父親來背罪,“其實,這件事都已經過去了,而且隻是他兒子個人犯得錯誤。周曳的曝光,極有可能使他的集團陷入困境,到時受苦的還是那些無辜的職員。”

    眾人都驚訝地望著我,琉佳遲疑了一下,慢吞吞地說:“其實我的意見和阿韻是一樣的。”

    鄒子熙無奈地望著琉佳說:“他的後台已經被拆了,仇家自然會找上門。即使周曳不曝光,他的集團總有雞飛狗跳的一天的。”

    我不想周曳去落井下石,但是我更不想讓周曳失去晉職的機會。

    無奈,有時候,人就是這麽自私的。

    一片沉默,似乎都等著我這個當事人的反應。我抓緊了被子,“就按你們說的辦吧。”

    說完,我卻有種違背了良心的感覺。洛軒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金諾亞微笑著打破了僵局,“好了!該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既然大家都毫無睡意,也不想放過印度洋的日出奇景吧。”

    我望向窗外,天果然茫茫的亮了。

    該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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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已經突破了十萬字,我非常感謝大家對我這個新手的支持。特別是謝謝讀者:涵玥、loのe森和90後の影等讀者。本小說有一個q群,希望大家加入,群號是87763385,入群後希望各位能把名改為都市言情小說的名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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