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沈氏是詢問的口氣,卻處處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嚴。焦俊磊在秦家七八年,從未見過沈氏如此時這般嚴肅神色。他心頭一凜,低頭抱拳說道:


    “確如表姨母所言,阿磊年輕不經事,難免會做錯一些錯事。但是,我對明月表妹的心是日月可鑒。表姨母將視若珍寶的表妹交托與我,我定當會對表妹一心一意。阿磊對天發誓,絕對不允許任何人要傷害表妹。”


    焦俊磊的這番話說得鏗鏘有力,抑揚頓挫。不僅表明了自己對秦明月的愛慕之情,更是信誓旦旦地向沈氏表明了愛護明月的心。


    這一番話語聽在沈氏耳裏,沈氏甚是滿意地點頭說道:“好。阿磊,有你這一番話,表姨母就放心了。”


    秦明月蹙著眉頭,看看沈氏,又瞧瞧焦俊磊。他們倆或嚴肅,或鄭重地談論她,卻把她撩在一邊。額滴娘親呀!你怎麽不問問我的意思?我才是真正的當事人,好不好咩?


    她臉上無可奈何的神情盡收沈氏眼底,沈氏隻能在心中一陣歎息。當初,如若她聽從父母的安排,那麽,或許如今一切都將不一樣了,不是嗎?


    “阿磊,過兩天表姨母要帶月兒迴趟京城。你也一同前往。正巧秦家在京城鋪子的掌櫃,你要趁此機會熟絡熟絡。”


    沈氏的安排,又一次出乎了焦俊磊意料之外。


    他沒有想到沈氏竟然這麽快就要將秦家京城中的生意轉交給他。他一直認為,最早也是他和明月成親後,她才會把京城生意讓他打理。


    掌管秦家在京城的生意,是他這麽多年以來最心心念念的事兒!盡管他自小就愛慕秦明月,但是他對秦家的生意也是上了心。


    秦家在京城的生意,均是和大乾朝最有權勢的人打交道。上至皇帝,皇後,妃子,下至大文武百官。如若這些權貴打好關係,榮耀富貴便指日可待!他便可一吐當年被焦家逐出家門的恥辱。天知道,他多麽想出人頭地!多麽想要向當初瞧不起他的人看到他出人頭地!


    他抱拳恭聲說道:“多謝表姨母對侄兒的知遇之恩。阿磊絕不負表姨母所望。”


    沈氏提著一口氣交代完心中最要緊的事兒,精神便鬆懈下來,又猛地咳嗽起來。這陣咳嗽比方才還要厲害,她捂著嘴狠命地咳著,絹帕被染成殷紅一片,觸目驚心。


    “娘親,娘親,你怎麽了?”秦明月慌了神,撲倒在沈氏榻邊。她看過電視劇裏,但凡咳出血的人,都命不久矣!


    沈氏如脫虛般地靠做在大引枕上,麵色蒼白如紙,全身瑟瑟發抖,不停地喘著氣兒。秦明月見她這幅模樣,心中一驚,難道沈氏的哮喘發作了嗎?之前她也見過沈氏哮喘發作的時刻,但沈氏拿出一種特質的小瓶,在鼻端嗅嗅,大多都能好轉。


    她手忙腳亂地從沈氏榻邊找到那個精致的小瓶,放在沈氏鼻端。沈氏仿若被抽去了力氣一般,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卻仍然無法吸進多少。


    秦明月瞬間難過至極,她流著淚,轉頭對焦俊磊,說道:“表哥,速速去找顧老神醫過來!”


    焦俊磊也被沈氏給嚇著了,他應了聲,急急忙忙地踏門而出。


    顧老神醫風風火火地趕過來,“蘭兒,蘭兒,你怎會如此?”他伸出手指,扣住沈氏的脈搏,脈搏晦澀微弱,他又查看了染血的絹帕,痛心疾首地說道:“蘭兒,你明明身子不好,為何無端置氣?”


    沈氏睜開一雙無力的眸子,嘴角扯了扯,勉強露出一絲笑意:“幹…幹爹,蘭兒不孝。或許,蘭兒會毀了您一生神醫的英名。這…這都是蘭兒不爭氣…..”沈氏又是一陣氣喘不過來,雙眼翻了翻白。


    顧老神醫立即從隨身的醫箱子裏取出一副銀針,手法又快又準地插入沈氏幾大重要的穴位。“蘭兒,如今你脈象虛弱,先多多歇息,不要再多說話了。”


    沈氏艱難地側過頭,看了一眼秦明月,“月丫頭,月丫頭會…會說話了。你給她…給她瞧瞧,身子裏的餘毒可都清除幹淨了嗎?”


    顧老神醫不給秦明月把脈還好,一把脈滿臉震驚!


    “這,這,世上竟然有和李豫安平起平坐的解毒高手!”他似自言自語,又似問秦明月,“月丫頭,你告訴我,那解毒的老頭兒是不是看起來仙風道骨,其實滿肚子壞水的一個人?”


    秦明月搖搖頭。她答應過杜子騰,不會透露他的身份。如若告知了顧老神醫李豫安的事情,那麽,杜子騰的身份也就會被揭穿。況且,半夜裏見到的李豫安,哪裏有半點兒的仙風道骨了?他一見到皇帝就一把眼淚一把鼻涕了,好沒有形象的好不好。


    “老神醫,給月兒解毒的那個老爺爺隻是個糟老頭兒。他行為瘋瘋癲癲,說話語無倫次。”秦明月隻能這麽說。不過,她也沒有說謊。當李豫安見著皇帝時,又是激動又是惶恐,說起話來,老淚縱橫,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顧老神醫眼裏掠過失望。李豫安早在十八年前從皇宮裏出逃,如若還活在人世間的話,也斷然不會居住在桑鎮。他側頭瞧著沈氏,沈氏毫無生氣地躺在哪兒,麵色如紙一樣地慘白。


    “哎!在大乾朝,李豫安被稱為毒王,能解百毒。如若他在就好了。”他喃喃自語地說著。


    秦明月聞言,眼皮子一跳,原來沈氏已經知道自己中毒了?


    她不禁暗中責怪自己,最近隻顧著自己的事情,忘記告訴沈氏,烏桑花不能長期放在室內,否則等於是慢性自殺。


    但是,她不知道,沈氏的情況比他所知道的還要更加嚴重。烏桑花對普通人而言,聞多了頂多頭暈腦脹。然而,對於患有哮喘之症的沈氏,彷如每天在吸食毒藥,吸多了就會有毒發身亡的一日。


    沈氏麵色蒼白,苦笑道:“幹爹,或許這是我的命。如今,我身子也不太好。我想迴去京城看看我爹我娘。他們二老如今古稀之年,我這不孝女兒,自出嫁之後,便甚少迴家探望他們。”


    顧老神醫安慰道:“蘭兒,勿要多想。你爹娘身子骨健朗著呢。你要迴京城,也得要身子好些了才能迴去。如若不然,舟車勞頓的,萬一有個什麽閃失,如何是好!”


    他說完,轉念一想,轉向明月,“月丫頭,既然那個糟老頭兒能把你這罕見的啞症都能醫好,你且去把他請來。說不定,他能將你娘的哮喘之症的毒根給治好。”


    顧老神醫果然是神醫級別的老醫生,他竟然要找一個村子裏的赤腳醫生過來給沈氏醫治。他這心胸非一般的寬廣。但凡為醫者,尤其是到了顧老神醫級別的一代大師,他們大多倨傲,他們認為自己是學術界的權威,絕對不會聽取他人的建議。秦明月在現代時,就遇到過那麽一位地方級別的主任醫生。本事不大,卻抵觸別的醫生來和他合作。


    但是,秦明月如今糾結的不是顧老神醫的心胸,而是她要去找的人的確是顧老神醫心心念念的李豫安。她咬著唇,猶豫了一瞬,朝顧老神醫點點頭,說道:“我立即去將那位老醫生給請來。”


    “阿…阿磊,你陪月兒一道去。”沈氏有氣無力地說道。


    焦俊磊連忙答應,“侄兒明白。表姨母好好地歇息下。侄兒和表妹會速去速迴的。”


    “娘,月兒去去便迴,你好好先歇息。”秦明月站起身來,對沈氏囑咐幾句,便隨焦俊磊出門而去。


    卻說,柳姨娘撇下不知所措的秦伯堂,逃也似地出了偏廳,便去了秦明媚的屋子裏。她關好門,滿麵狐疑地問秦明媚:“阿媚,你昨兒果真沒事?那些抓你去的人可都是些什麽人?”


    秦明媚嘴角一勾,露出一絲得意的笑,答非所問地說道:“娘,從今往後,咱們娘仨可就有靠山了!”


    她隻有關起門來,才敢這麽喊柳姨娘。在秦家,她隻是一個庶出之女,並沒什麽地位。和別人的庶女相比,她有是幸運的。嫡長女秦明月比她還會鬧騰,一鬧二鬧地,這秦老太太生了嫌隙。


    秦家本就人丁不多,是以,秦老太太每每被秦明月氣著了,便就故意疼愛疼愛秦明媚,給沈氏和秦明月瞧瞧。身為庶出的孫女,她當然明白秦老太太的用心。她也從未巴望過她真能在秦家有一席之地。


    她千方百計地算計秦明月,趁她賭氣胡鬧之時,給她陰了一道,卻仍然沒有真正起到作用。可是,如今不一樣了。她遇到了福星,大大的福星呀!


    柳姨娘驚疑地盯著露出得意笑容的秦明媚,詫異地問道:“阿媚此話怎講?”


    秦明媚便把昨兒遇到趙家麽女趙茹盈的事兒,一股腦兒地講給柳姨娘聽了。


    末了,秦明媚又添油加醋地說道:“娘,你往後再也無需看太太的臉色了。趙家小姐應允我,如若我幫她達成她的好事兒,她便會和我義結金蘭。她會在皇後娘娘跟前幫我美言,說不定,改日女兒就會加封為郡主呀。那麽,娘您可就是郡主她娘了。在秦家,看誰還會再欺侮於你。”


    秦明媚金算盤打的嘩啦嘩啦地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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