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茂秋的話宛如一道炸雷拋進會議室,白太太、白權和幾個股東都猛地轉頭看她,白君更是險些蹦了起來,一屁-股把皮椅擠出了刺耳的摩擦聲。眾人先是愣了一瞬,繼而臉上都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白太太最先反應過來,強作笑臉放柔了聲音問:“茂秋,你說什麽?”白茂秋這幾年步步高升,聲勢日盛,不到萬不得已白太太不想與她撕破臉皮。


    白茂秋唇邊染上一絲快意的冷笑,稍帶不耐地答:“我說,我把股份給白喆了。”


    白君一聽,氣得臉上的肉都簌簌發抖,粗聲喝道:“姑姑,您給他幹什麽?!您要是嫌拿著股份燙手,就還給公司!本來也不應該分你那麽多!”


    白茂秋勃然大怒,罵道:“你算什麽東西?憑你也配跟我談公司、談股份?!”


    白太太驚疑地望向白茂秋。她娘家哥哥柴廣震一直身居要位,死死壓製著白茂秋,這許多年來白茂秋就算對她再不滿也從不敢在言語上冒犯,更何況當著這麽多人給她沒臉。連白君都被罵得呆住了:他知道姑姑一向不待見他,但也沒到話都不配說的份兒上。


    白太太三人一時麵麵相覷,被這突發情況搞懵圈了。


    白權心裏十分憋悶,恨不得嘔出口老血。他原想著畢竟血濃於水,他和白喆究竟是一父所出的兄弟,能包容的就包容,能給的就給些,照顧一二也是應當應分的。不想女表子生的就是女表子生的,這白喆天生就是養不熟的狼崽子,竟然一直在醞釀著報複!竟然用下作手段把公司的大部分股份都弄到手!當年怎麽沒掐死他?果然是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短短幾年就能收集到如此多的股權,說不是他父親那個老糊塗的手筆,打死他都不相信!還有他姑姑,竟然胳膊肘子往外拐!


    白權臉色蒼白,也不敢對白茂秋發作,隻惡狠狠地盯著白可,咬牙切齒:“原來是真人不露相!處心積慮這麽多年,現在你的目的終於達到了!接下來你還想幹什麽?把我換掉?這樣你能解氣了嗎?”


    白可施施然往秦司機搬給他的椅子上一坐,掀了掀眼皮說:“換掉你是肯定的。不過,我的目的還沒達到。”他語氣輕描淡寫,一副養尊處優的大家公子氣派,身邊背後站立數人,比起曾經孤零零拱背縮肩地被他們輪番辱罵的場麵,天差地別。


    白太太殺了他的心都有了,厲聲問:“小崽子,你還想怎麽樣?”


    白可沒理她,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問:“已經到了嗎?”又道:“好。”


    白可迴身衝秦長青點點頭,秦長青收到示意,沉聲說:“各位股東請先迴去吧,下麵要談的是大股東的家事。會議改期,具體時間稍後通知各位。”


    與會股東們大多早有心理準備,僅有幾人在詫異之下又不敢討要說法,嘟嘟囔囔罵罵咧咧地憤憤而去。


    白太太此時已經進入戰鬥模式,挺直腰杆睨視白茂秋和白可道:“今兒擺的這是什麽*陣啊?”


    白可淡淡一笑,搖頭說:“不急,再等等。”


    果然過了十來分鍾,一撥人推開了會議室大門,為首的竟又是一位故人——當今白家的家主白瑛彬,當年他也參加了白茂春的葬禮。


    左饕唿吸倏然一緊,帶白瑛彬進來的虎背熊腰的傻老漢,不是劉教官又是哪個?


    白太太見了白瑛彬,極熱情地站起身迎上前去,“幾年沒見,瑛彬你風采依舊嘛!今天怎麽有時間來看我們?”


    白瑛彬頓了一秒,“表嫂。我受表哥托付,來監督他的遺產分配。”


    “……”,白太太遲疑問:“受誰委托?”


    “茂春表哥。”


    白太太垂頭半晌不語,再抬起臉來已不見笑容,寒聲問:“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白瑛彬深深看了她一眼,“還茂春表哥和白喆一個公道。”


    白太太嘶聲吼道:“公道?白喆是個野種,讓他滾出白家就是公道!”


    白茂秋反唇相譏:“白喆是不是我哥的種你心裏比誰都清楚!說到野種,也不知道誰才是不該留在白家的野種!”說罷竟拿眼睛去瞪白君。


    白君氣得漲紅了臉,“姑姑你失心瘋了嗎?為什麽這麽汙蔑我?”


    白太太恍如遭受重擊,閉了閉眼,半晌硬作剛強地顫聲道:“你不要胡說。”


    白茂秋大笑三聲,“我胡說?鬼喊捉鬼,真是好笑!”


    白太太高聲叫道:“白君就是茂春的兒子!”


    白瑛彬神色古怪,八年前他見證了白喆被趕出白家,八年後又見證白喆卷土重來,變成白君不是白茂春的親生。這裏麵的是是非非彎彎繞繞,細想起來著實令人頭皮發麻。


    小趙律師取出另一個文件袋,“裏麵有美國、日本、瑞士三家權威機構的鑒定報告,充分證明白君與白茂春先生的基因不匹配。另有白喆先生過去學校和醫院的證詞,證明它們當年做了偽證。任何人如果有懷疑都可以去查。”


    白君如遭雷擊,白權等人大駭。


    白茂秋嘲諷一笑,“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白太太嘴唇顫抖。


    白茂秋聲音尖利:“白喆還沒成年,就野孩子似的被你趕出白家;反倒是你生的野種,在白家養得金嬌玉貴!可憐我哥忍了你這麽多年,就忍出這樣的結果!世界上居然還有像你這樣心狠手辣的女人!”


    白太太一陣眩暈:白茂春早就知道?白茂秋也知道?


    難怪。難怪白茂春對白君的態度還算親善卻從不疼愛!難怪白君打了白喆白茂春會氣得頭痛!難怪白權小時候白茂秋還高興地親了又親,白君出世後白茂秋卻連抱都沒有抱一下!虧她還一直以為是兩家關係破裂的緣故,原來他們兄妹早就知道嗎?!


    白茂秋越說越生氣,厲聲道:“你憑什麽趕白喆走?應該滾出白家的是你的好兒子!”


    白太太穩住心神,求助般地看向白瑛彬,“白君已經進了白家的族譜,何況茂春遺囑上寫得明明白白,不管怎樣也應該有他的一份。”


    小趙律師插了一句,“恕我直言,當年的遺囑您可是沒簽字的。”


    白太太哽住,白瑛彬皺著眉頭說:“表嫂,你這樣愚弄本家……”


    該得到財產的,落魄得像野狗;該被除名的,繼承財產每日揮霍,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白瑛彬心潮起伏,如果當年的他再堅持一點,再負責一點,就不會誤了這麽許久。


    白茂春曾經被譽為他們這一代最優秀最有能力的青年,娶了柴家的千金更是如虎添翼,被主家予以厚望。不想慢慢地竟日漸頹廢,垂頭喪氣悶聲不語,不再意氣風發,整日裏家也不迴,最後越發荒唐,竟包養了個年輕女明星,弄出私生子來。


    白瑛彬他父親當時尚在,還是白家家主,最是古板端正、講究禮義廉恥,非常忌諱這起子爛事。後來白茂春更是昏了頭,跑到主家去說要跟妻子離婚,被家主大罵一頓,加之白太太在家主麵前連番哭訴,家主更是怒不可遏,對不要臉的女明星和私生子恨之入骨。連白瑛彬本人對白茂春的行徑也是頗不讚同的。


    白太太揭發白喆身份時,家主巴不得白喆不是白茂春親生,趕緊死了才好。主家方麵對白喆的生母十分有偏見,柴家又態度強橫,白喆小小少年孑然一身無所依傍,是最好欺負最好得罪的,於是當年白喆身份的事情,就被草草處理了。


    現在想來,許多事情經不起推敲。他們對白茂春缺乏最起碼的理解和信任。何況許雋瓊影後桂冠無數,幾千萬的身價,哪裏需要白茂春包養?


    白太太倒退幾步,頹然坐下。


    小趙律師扶扶眼鏡,“所以第二份遺囑生效,白太太保留固定資產,沒有標慧國際的股權,不可以插手公司事務。白君無遺產繼承權。”


    白君憤怒地衝上前去,試圖扯小趙律師的衣領子,“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可憐他年輕力壯一身肥膘,卻被年逾五十的劉教官輕鬆製住,搡到一邊。白君坐在地上背靠牆開始大聲嚎哭。他活了二十多年,一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何曾經曆過這個?他真希望大哭一場後,發現一切都是夢。


    白太太手扶桌麵,用力到指尖都泛了白,麵色猙獰道:“哭什麽哭?我還在呢!你舅舅還在呢!看看這幫人能風光多久!”


    白茂秋冷笑,“這句話我原封不動送給你!”


    白太太狠狠瞪著白茂秋,又瞪向白可,說:“不過就是個臭演員,拋頭露麵不值錢!除了演戲、裝可憐哄男人,還會什麽?!”


    白權的助理忽然慌慌張張闖進會議室,趴在白權身邊耳語,白權麵色大變。


    白太太隻聽柴副書記嗡嗡嗡,聽不清後麵的話,不由急忙喝道:“說什麽!大聲點!”


    白權嘴唇顫抖,“舅舅,被帶走了。”


    白太太側耳問:“你舅舅怎麽了?”


    白茂秋哼了一聲,“你聾了嗎?柴廣震這個大貪官,被檢察院帶走了!”


    白太太最後的主心骨崩塌了。


    白茂秋走到白太太麵前,居高臨下說:“我等了十年,辛辛苦苦,終於等到今天。你就等著柴廣震判無期吧!”


    白太太呆愣:“為什麽?”


    “為什麽?”白茂秋大聲冷笑,眼神狠厲,指著白太太鼻子罵道:“我恨死你們了!我恨不得撕碎了你們喂狗!柴紅薇,出了名的嫁不出去的破鞋!我哥是什麽樣的人才,當年看在主家的麵子上跟你結婚,你卻不思好好扶持他,整天想著把公司的錢拿到你娘家去,讓柴廣震用來行賄受賄買官賣爵!好不要臉!我們白家竟成了你的提款機!我哥處處被你們壓製,連個笑模樣都沒有,成了什麽樣子!”


    白茂秋聲音越發高亢尖利,滿臉是淚:“你害苦了我哥!我哥當年要跟你離婚,你和柴廣震竟然用我來威脅他!你還是不是人?!毒婦,如果不是你,我哥根本不會走得那麽早!我要你們給我哥償命!”白茂秋兩眼赤紅,邊說邊哭,無法克製。這席話她忍了多少年,終於可以說出口。即使再堅強能幹,她也是女人,在情緒極度激動的時候,終究還要靠眼淚來表達。


    “你放心,他再也出不來了!我跟白喆費了多少心血才扳倒他!我看你們以後還拿什麽欺男霸女、禍國殃民!”白茂秋神色已近瘋狂,哈哈大笑,“不過你可以去監獄見他。你害死了許雋瓊、害死了許博溫,白喆已經上訴了!你就等著警察上門吧!”


    “你們這種人已經過時了!落伍了!腐朽、頑固,成日裏不事生產、不圖建設,隻想著欺上媚下地搞政績、拉團體,玩弄權術、蠅營狗苟,拿老百姓都當傻子,惡心!看不慣誰就讓他消失?現在是法製社會!你們早就被時代淘汰了!貪贓枉法,你們就應該在監獄裏待到死!”


    白可坐在一旁靜靜聽著白茂秋發泄。他本以為自己早做好了一切準備,不想到頭來還是鼻子發酸、洇濕了眼眶。


    後來白太太走了,白權白君走了,小趙律師給了他什麽走了,白瑛彬說了什麽也走了,劉教官馬教官都走了。他仿佛置身另一個世界,眼前圖像晃動,耳邊聲音模糊,心裏沒有高興,反而空蕩蕩的。隻有左饕還在他身邊,等他一起迴家。


    手機鈴聲響了,接起便傳來經紀人興奮的聲音:“白先生、左先生,你們倆同時入圍明都電影節的最佳男主角大獎了!恭喜恭喜!”


    作者有話要說:


    荒途扔了兩個地雷。這孩子每章必扔一顆雷,估計是發現上一章忘扔了,這一章又給補上了。這是一種多麽值得讚揚的好習慣啊!好人必能考上好大學哦!


    yy扔了一個地雷。白可、左饕:“謝謝你,姐。你都不嫌棄我媽英語不好。”


    水泠帝聖扔了一個地雷。非常感謝。你的留言已迴複,讓我們把那不複雜的三章做成廣播劇吧,我尊的很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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