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三亮隻裹了一張浴袍,就被警察給帶走了,肚子那裏像是藏了一顆巨大的肉丸,形象無比狼狽。

    到了二馬路派出所門口,過三亮就叫了起來:“我認識你們陳所長,我們關係很好的,麻煩你們叫陳所長過來。”

    警察們齊齊看著過三亮,目光中充滿了嘲諷,蠢豬,你還不知道吧,就是陳大所長叫我們過去拿人的。

    “別他娘的囉嗦!”警察一腳踹在過三亮的屁股上,將他踢下車子,順便在白色的浴袍上,留下一隻黑腳印,“你就是認識馬局長,那也晚了!”

    過三亮心中暗驚,竟然連天府區公安分局馬金有的麵子都不管用,自己到底得罪了哪路大神啊!他這一路上,已經在心裏仔細琢磨了好多遍,卻沒有任何的頭緒,想來想去,他甚至都以為問題出在了自己今晚點的那個八十八號洗澡小妹身上,聽人說她跟一位地頭蛇打得火熱,難道自己今天是中了別人的套?

    “轉什麽眼珠子,等著我們請你進去嗎?”警察抬起手,照著過三亮的腦後勺就是一巴掌。這些基層派出所的警察,平時都是橫慣了的,別說你隻是區衛生局的科長,就是局長,隻要犯在手裏,那也絕對是一視同仁,該怎麽收拾,就怎麽收拾。

    過三亮低著頭往裏走,自己的把柄,眼下已經被人家實實在在地捏到手裏了,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進了訊問室,警察拿出一疊紙,一支筆,放在過三亮的麵前,道:“寫吧,把自己幹過的所有壞事,都給我老老實實地寫在上麵。”

    過三亮怎麽可能不清楚這裏麵的門道,自己真要是寫了這東西,那絕對是完蛋了,等於是把自己的小命交到了對方手裏,以後對方想怎麽玩,就能怎麽玩,自己隻能束手待斃。

    “我真的認識你們陳所長,我們還一起喝過酒的。”過三亮進了局子,人也就老實了,語氣裏帶著懇求,沒辦法,人在屋簷下,不能不低頭啊。

    “不寫是吧?”那警察冷冷瞥了過來,“沒關係,我這就通知你們局長過來領人。”

    “別……別啊!”過三亮一個哆嗦,從椅子裏站了起來,局裏盯著自己屁股下麵這個位子的人多了去,隻要自己的醜事被他們知道,保證能踩得自己連渣都不剩下一丁點,“警察同誌,不,警察大哥,你行行好,就別通知我們局長了。”

    警察往對麵桌子上一坐,拿出手表看了看時間,道:“我很忙,就給你一個小時的時間,要是你寫的東西不能

    讓我滿意,我保證你的下場,會比你們局長來接人還要慘。”

    “警察大哥,我能不能問一下,我到底得罪哪位了?”過三亮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過三亮,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這是你能問話的地方嗎!”警察一拍桌子,怒喝道:“再他媽的多一句廢話,老子就讓你後悔自己長了一張嘴!”

    得罪誰了?你狗日的就是得罪我們陳大所長了,警察心裏想著,這事是陳大所長交代下來的,你小子還想僥幸過關,門都沒有,要是讓你過關了,老子就得去守大門。陳大所長眼看就要升副局長了,這時候我要是不好好表現,那空出來的所長位置,就等於是拱手讓給別人的了,想要表現的人可多了去。

    過三亮張著嘴,他還想多求兩句好話,可看到那警察冰冷的眼神,他就知道自己今天是在劫難逃了,隻好悶頭坐在那裏,想著自己到底要交代什麽問題。要是被紀檢委叫去喝茶,你還能死扛著不招,可眼下自己連個死扛的機會都沒有,他媽的證據已經被對方捏在了手中,負隅頑抗,下場隻會更加悲慘。

    警察也不理過三亮,點了一根煙,靠在椅背上吞雲吐霧。

    過了大概有十分鍾的樣子,過三亮咬了咬牙,鼓足勇氣拿起筆,準備交代一些自己精挑細選過的罪惡。沒辦法,形勢比人強,自己不交代的話,今天肯定是熬不過去。派出所抓自己過來,並沒有立刻移交給衛生局,看來不一定就要置自己於死地,多半就給自己一個教訓。

    過三亮想明白這一點,心裏又湧起一線希望。

    “老實寫,別給老子耍滑頭,否則明天就讓你從這裏,直接搬到看守所去!”警察彈了彈煙灰,他看過三亮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一隻死豬,而且是死到不能再死的那種。

    一個小時後,過三亮看著自己寫滿的兩大頁紙,心裏一陣陣絞痛,這還是精心挑選過的,但要是被別人拿去鬧事,也足夠判自己十年刑的。

    “寫好了嗎?”警察問到。

    “寫……好了……”過三亮的嘴抖了兩下。

    警察就拿起過三亮交代的悔過書,粗粗掃了一遍,抬手就在過三亮的腦袋上狠抽一下,“看不出,你小子都壞到骨頭渣渣裏去了,全都交代清楚了?”

    “清楚了,清楚了!”過三亮盯著那份悔過書,他有些後悔,有一種要將它搶過來撕碎的衝動,“毫無保留,都交代了!”

    衛生局的權力,當然比不上公安局

    這樣的暴力機關,但手裏卻掌管著醫療機構、以及從業人員的執業資質審核鑒定,靠著這個,過三亮沒少撈黑錢,順便也潛規則一些女護士、衛校女學生,壞事真的沒少幹。

    “把自己名字簽上,按個手印!”警察就把印泥扔在過三亮麵前,他看了,這份悔過書還可以,陳大所長應該能夠滿意,自己今天這個功勞,是實打實地拿下了。

    過三亮臉上的肌肉使勁抽搐了幾下,終於提起勇氣,在兩張悔過書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警察拿過來,折起來收好,然後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好了,你可以走了!”

    過三亮有些不敢相信,這就完了?

    “還他媽的愣著幹什麽!”警察再次暴喝:“等著老子去看守所給你定個鋪位?”

    過三亮一哆嗦,哪還敢廢話,趕緊往外溜,趁著對方沒反悔,自己先出了派出所再說。

    一口氣跑到派出所門口,看沒人再追出來,過三亮才鬆了口氣,他攔了輛車,又奔花溪灣浴場去了,他得拿迴自己的衣服和手機,然後找人想辦法,看能不能把悔過書之類的東西,再從派出所裏弄出來。

    下了車,過三亮連車錢都拿不出,他道:“你在門口等著,我的衣服和錢包都在裏麵,我拿了就出來給你錢。”

    “那不行,誰知道你什麽時候才出來!”司機不肯讓過三亮走,“我就指望多趴活賺份子錢呢,在這裏閑等你兩小時,我今天晚上就算是白幹了!”

    “我付你十倍的車錢!”過三亮怒目而視,老子一個堂堂的科長,還能差了你這十幾塊的車錢?

    “不行,萬一你進去不出來了,別說十倍,這十幾塊錢我都收不到!”司機看過三亮穿著浴袍進這種地方,還真怕他是從哪家精神病院跑出來的。

    過三亮一咬牙,從手上褪下一隻金戒指,“戒指押給你,這總行了吧!”說完,他匆匆跑進洗浴城。

    等換好衣服出來,司機和車都沒影了,過三亮氣得直罵娘,自己今天晚上的運氣,還真是遜到家了。

    不過眼下他已經顧不上那隻金戒指了,前途和小命更要緊一些,他拿起電話,就打給了陳龍,想先從這裏探探口風,看自己到底是哪裏得罪了哪位大人物,結果連續打了好幾次,陳龍的電話始終處於無法接通的狀態。

    過三亮的心就沉到了穀底,他心裏有些慌亂,不知道是陳龍故意不接自己電話,還是忙得沒有工夫接自己的電

    話。

    他擦了把臉上的汗,接著打電話,他找了好幾個人,都是平時一起跟陳龍喝過酒的酒場朋友,結果他們把電話打到陳龍那邊,倒是被接起來了,可陳龍在電話裏“嗯嗯哈哈”的,什麽話也沒講。

    雖然是大熱天,可過三亮卻感到骨子裏一陣寒涼,站在那裏打了好幾個冷顫,不怕對方當麵鑼對麵鼓地向自己發難,就怕眼下這種情況,自己的身上綁了個定時炸彈,而遙控器卻握在對方手裏,你要日日夜夜擔驚受怕,說不定什麽時候這炸彈就爆炸了,可就怕到死,自己都不知道握著遙控器的誰。

    他把電話簿翻了一遍,又打到另外一個派出所所長那裏,婉轉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意思,懇求對方幫忙聯係一下陳龍。

    那所長跟過三亮喝過幾次酒,有點交情,不好拒絕,就把電話打到了陳龍這裏,笑道:“老陳啊,現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要高升了。這不,剛才衛生局的科長過三亮,把電話都打到我這裏了,非要跟你見個麵,說是要請你喝酒。”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想當然就以為是這件事。

    “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什麽高升,那都是沒影的事!”陳龍應付了一聲,道:“我在李氏魚府,你讓他過來吧。”

    “老陳你這人就是這樣,太低調了,這都鐵板釘釘的事了,還能錯得了。”那所長笑了兩聲,“行,我一定把你的指示傳達到。”

    過三亮得到消息後,就急急忙忙趕往李氏魚府,到了地方,他問清楚陳龍定的包間,就找了過去,站在包間門口把自己的氣喘勻乎了一些,才抬手敲了了敲,然後推門進去,臉上堆成燦爛的笑容,“老陳,這一次,你無論如何都要拉兄弟一把啊!”

    過三亮心裏還存了點僥幸,這稱唿喊著老陳,帶著一股子親熱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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