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仲侯爺和仲夫人便把全家都叫到正廳儼然一副家庭會議的樣子,五丫早已習慣這樣的場合。


    二房和三房分坐一邊,大房與二房坐在一邊,二奶奶經過的昨天的事情看上去也不那麽高調了,隻是靜靜坐著,不說話也沒有什麽表情。


    仲侯爺道,“自從大房那位病逝後,這管家的事便一直放著,家不可一日無主,總要有個人把這個家打理好才是。”


    仲太太微微頷首,“我和你父親商量過了,想把這管家的重責交給善宜,一來善宜年輕聰慧,二來也該適應適應,畢竟以後是自己也是要做主母的。”


    “母親,”二少爺剛要開口說什麽,瞧自己的霸道媳婦兒都不張口了,便咽了迴去。


    “都沒有意見了吧?”仲侯爺問道,“那就這樣定了,你們三個跟我到書房去,善宜跟你母親去吧。”


    唯獨沒有叫二奶奶,可見她已經讓人失望透頂,以後這個家她便是透明的了。


    五丫跟著仲太太來到偏廳,扶仲太太坐下,仲太太道:“你也坐吧。”


    五丫坐在雕花凳上,笑了笑,道:“媳婦兒從未管過家,也不知能否當好這個家。”


    仲太太卻沒有繼續她的話說,而是道:“以前還納悶老三怎麽自己選了個小戶的姑娘,就算是鰥夫,也有許多大戶人家的小姐嫁進來,現在倒是覺得他的眼光還真不錯。”


    “你出乎我和你父親的意料,聰慧得多,大智若愚,凡事懂得裝傻,這是你二嫂不如你的地方,許是成長環境不一樣,倒顯出了你二嫂的許多缺點來。”


    仲太太雖嘴上都是誇獎,可意並不在此,五丫道:“母親想說什麽便直說好了,媳婦兒謹遵教導便是。”


    “說你聰明,你還真的是聰明。聰明人也不用說糊塗話,我也就是想教你一些東西罷了,身為一個主母最重要的莫過於傳宗接代,打理好一個家,凡事不能從個人的利益出發,要從整個家的,這個家的利益才是你的利益,該說的不該說的心裏都要有計較,該做的不該做的同樣如此,懂得何時進退,何時放棄。”


    五丫明白仲太太的意思,她不想再培養一個二奶奶那樣的棄子,說是棋子也不如說是接班人,畢竟若是作為一個主母許多的事情就不能像五丫現在做的這般自在,比如大奶奶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心狠一些,而不是左顧右盼猶猶豫豫,這樣才能坐穩。”仲太太說完緩緩的飲了一口茶,笑著看著五丫。


    “媳婦兒謹遵母親教導。”


    很多時候就是這樣,你不想要的東西偏偏落在你身上,然後不得不去接受,在現實裏從善良變得殘忍。


    從殘忍變得不認識自己。


    “不要嘴上說,要做給我和你父親看,做給全府上上下下看。還有那翠竹也不是白娶進你們房裏的,這幾日便安排圓房吧,你三妹也快出嫁了,府上總要有些好事,才能看起來喜慶是不是?這些事情你都要安排好的,免得被人詬病。”


    把自己的丈夫往別的女人床上送,原來這也是正妻該做的責任,雖然翠竹是自己挑的,但怎麽說,五丫心裏還是犯膈應,和他人共享一個丈夫,真不知天下女人如何做到的,真不知這些年梅姨娘如何忍耐的,五丫開始有些理解姚太太當初為何那般討厭府裏的姨娘和姨娘生的孩子了。


    迴到自己房裏,五丫便看到了桌上疊成山高的賬目,好在有奶娘蘭媽媽在,五丫多少能放下心些,自己剛剛擔起這個重任,想必不服自己的很多,就算二奶奶不再使絆子,資曆尚淺的自己也很難一開始就做的很順利。


    “蘭媽媽以後就幫我打理這些吧,除了你跟冬梅,我也很難找到人幫忙了。”五丫最大的失誤就是沒有在自己進府的這段日子裏培養一些屬於自己的人,導致現在要從頭來做。


    一旁的佩環忽然跪了下來,“三奶奶,謝謝您幫奴婢家小姐報仇,奴婢原為三奶奶效犬馬之勞來報答三奶奶的大恩大德。”


    “你不是想迴原來的府裏麽?”


    “奴婢就是迴去又能怎麽樣,小姐已經不在了,老爺太太也是把奴婢打發到別院去,奴婢還要迴去聽別人說小姐流言蜚語,不如留在三奶奶身邊。”


    “你願意留下,我也沒什麽好說的,那就留下,與冬梅一同幫我吧。”


    很多時候,人心並不是收買來的,人和人的心是一點一點靠近的,隻有你待人好,人才會待你好,相互平等相互交換的,別想著把自己的心藏起來,去得到別人的心,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五丫當家後做的第一件事兒,就是戳自己的心窩子,她的丈夫,又要當新郎官了。


    翠竹坐在梳妝鏡前由下人擺弄著,她直直的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眉宇間有些欣喜,嘴角不經意上揚,自己喜歡三少爺很久了,能為他做事已經心滿意足,想不到如今還能以妾室的身份陪在他身邊。


    正想著,銅鏡裏出現另一張臉,與剛嫁進來不同,臉上的青澀漸漸變得成熟,有了一種小女人味道,翠竹趕緊起身,“奴婢見過三奶奶。”


    五丫笑著,“看起來很美,以前倒是沒發現你有一張這般俊俏的臉。”


    翠竹怔了一下,臉上一紅,卻又有些害怕,最初見她的時候,她還是姚家五小姐,她不過是個青澀少女,時不時還鬧點脾氣,後來變成了仲家三奶奶,靈動聰慧,現在是侯府的管家人,成熟優雅,翠竹看不透她也猜不透她,其實誰也不知,五丫現在是最容易被人猜透的時候,她不過是一個為丈夫納妾而傷心的普通女子而已。


    “三奶奶誇獎了,”翠竹忽然跪下,道:“奴婢知道三奶奶是迫不得已才將奴婢納進房裏的,奴婢以後會好好伺候少爺跟奶奶,隻要留在您身邊就行。”


    五丫勾起嘴角,“這叫什麽話,我當初說出口的事情如今怎麽能反悔,說了要納你為姨娘就不會改口,以後好好伺候三少爺便是了。”


    “謝三奶奶,奴婢必定盡心盡力。”翠竹眼睛有些濕,不知該說什麽好。


    “履行你的話便好,缺什麽跟冬梅佩環吱一聲便好,她們會替你準備。”說完五丫起身帶著冬梅,佩環離開。


    走到門口,冬梅憂心忡忡問道:“三奶奶,您心裏若是不好受,今個兒便不用叫翠竹敬茶了。”


    “納都納進門了,難不成我還差這口茶吃不了了?說出去倒是叫人笑話,說不準因著這個,我就又要被婆婆叫道麵前教育一番。”反正都傷心難過了,何不一做到底,早傷心晚傷心,還不是都會傷心。


    長痛不如短痛。


    夜色朦朧,室內通明,仲伯陽與五丫坐在上座,翠竹一身粉色跪在地上給仲伯陽與五丫磕頭,然後由丫鬟扶起,一一給少爺,奶奶敬茶。


    翠竹小心翼翼,恭恭敬敬,生怕出什麽紕漏,五丫笑著接過茶,抿了一小口,並沒多有為難,她從冬梅手裏接過一個紅包,塞進翠竹手裏,“賞你的。”


    翠竹趕緊跪下道謝。


    仲伯陽倒是一直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隻是完成該完成的禮儀,做完自己該做的事,所有流程走完後,五丫開口:“今個兒就不要去書房看書了,到翠姨娘那裏休息吧。”


    “好。”仲伯陽連考慮都沒有,直接開口道,倒是讓五丫心裏覺得更難受,如同涼水倒灌入心,興許仲伯陽早就想把翠竹納進三房了,畢竟是他的人。


    五丫強顏歡笑道:“那好,晚膳也順便在那兒吃了吧,我先迴房了。”


    說完便也不等迴話,抬腳便走,冬梅趕緊跟了上去,仲伯陽站在原地,看著五丫離去,嘴角勾起笑了笑。


    傍晚,五丫坐在矮榻上,一手拄著頭,一手舉著書,蠟燭燃爆的聲音啪啪的響,五丫卻一行字都沒有讀進去。


    冬梅挑了簾子,從外麵走進來道:“三奶奶,那邊洗漱完了,想是要歇下了,這也不早了,要不咱也歇下?”


    “恩,好。”五丫放下手,揉了揉脖子,冬梅瞟了一眼,一瞧,書是倒著的,忍不住歎氣,一邊為五丫梳洗,一邊道:“三奶奶這是何必呢。”


    “沒有什麽何必不何必,隻有必須要做的罷了。”五丫輕聲迴答。


    另一邊廂房,仲伯陽也靠在軟榻上看書,翠竹梳洗後,上前問道:“不早了,少爺早點休息吧。”說著臉紅了起來。


    仲伯陽起身,推開窗往正房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那邊蠟燭已經熄滅才關了窗道:“歇息吧。”


    翠竹剛想上前替仲伯陽更衣,卻不料仲伯陽是往房間外麵走,“三少爺這是要去哪?”


    仲伯陽停下腳步,“你自己歇吧,今晚是這樣,以後也是這樣,不要想自己不該想的事情,貪圖不該貪圖的東西。”說完他抬腳離開。


    翠竹低頭喃喃道:“奴婢明白了。”


    五丫雖已躺在床上,但總覺得缺點什麽,摸了摸身邊空著的床,歎了口氣,轉身閉眼,卻怎麽都睡不著。


    門吱嘎一聲被打開,五丫問道:“冬梅麽?”


    卻沒人迴答,隻有腳步聲,緊接著是細細碎碎的換衣聲,五丫起身,剛將床幔掀起,整個人便被重物壓倒在了床上,剛想下口咬,隻聞道:“你想謀殺親夫麽?”


    “你怎麽迴來了?不是寫在廂房翠姨娘那裏麽?”五丫沒有好氣的問道,不知什麽時候耍小性子也成了自己的家常便飯。


    “那麽想讓別人替你分擔一下麽?”仲伯陽說著在五丫嘴上狠狠咬了一口,將手伸進五丫的褻衣裏,道:“你個狠心的女人,以後若是再做這樣的蠢事,我就將你......”


    “將我什麽?”五丫問道,仲伯陽迴:“累得你起不來床!”


    五丫臉上一熱,抬手作勢要打,卻被仲伯陽抓住手腕,“要打以後再打,現在要做的,是咱們的造子大計,娘子,該為為夫生個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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