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初秋不似西北,沒有荒涼,更多的是富麗,金色的景象遍布庭院,連出了府感覺到的都是這份金色帶來的繁華,讓整座京城看起來更加瑰麗,像是一尊琥珀一般,珍貴美麗。


    而姚府裏的人形色匆匆,不顧腳下踩上的金黃落葉,發出葉子破碎的細碎聲急匆匆的往梅姨娘所在的小院去,院門口都能聽到裏麵的嘈雜聲,姚太太帶著章媽媽坐在院內的正堂裏,慢條斯理的喝著茶水,偶爾聽見裏麵傳來梅姨娘的慘叫也隻是皺一皺眉頭,章媽媽欲言又止,始終沒有開口,裏麵產婆大聲叫著“用力。”


    章媽媽這才輕輕彎下腰,在姚太太耳邊問道:“太太,這孩子真的要生下?”


    姚太太放下手中的茶杯若有似無的問道,不知是迴答章媽媽的還是說給自己的:“怎麽能不生,老爺沒少放在心上,況且這梅姨娘從未給我添過麻煩,我又何必為難她?若是我有意為難了,五丫會怎麽想,這幾年來數她最懂我心。”姚太太漸漸發覺自己倒是很依賴五丫了,那丫頭聰慧不說,更能知道自己的心思,而且也從未有什麽出格的舉動,這份福氣怎麽說都是她們母女換來了。


    姚太太想想有繼續道:“跟了我這麽久,每天隨我念佛,難道不知道說這些話想那些事是造孽麽?”姚太太繼續道,章媽媽沒在說什麽,心裏想著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嘴上卻說:“奴婢知道錯了。”


    室內突然傳來‘哇’得一聲大叫,隨後紫鵑便跑了出來,“太太,太太,是個小少爺。”


    姚太太抬了抬眉毛,起身,再在門口瞧了瞧,卻沒有走進內室,心裏始終嫌棄著產房不吉利,吩咐:“快讓產婆抱出來瞧瞧,告訴裏麵的人好好伺候姨娘!”


    紫鵑一路小跑進去,不一會兒,產婆抱著已經包好的新生兒走了出來,滿臉笑意:“太太,母子平安。”


    姚太太上前瞧了瞧那新生兒,用手按了按他的小臉蛋,膚若凝脂,雖然閉著眼但也瞧得出生得極好看,藕臂白白胖胖的讓人忍不住摸上一摸,即使不是自己所出,卻也多了幾分疼愛,便伸手抱進自己懷裏稀罕了又稀罕,逗弄了一會兒才離開。


    冬梅小碎步走進屋,滿臉掩不住的笑意,道:“小姐,梅姨娘母子平安。您可放心吧。”


    五丫放下手中的活計,一臉驚喜,雙手合掌閉眼道:“老天保佑!”


    “據說太太也很喜歡,抱了好一會兒,跟梅姨娘說了幾句話才離開呢。”冬梅話音剛落,五丫隻覺得心裏咯噔一下,喜歡是好事,太喜歡了就物極必反了,若是再抱到太太屋裏,那姨娘豈不是要傷心死。


    看五丫的臉色,冬梅也知道了些,便道:“太太臨走時把小少爺留下了,還說讓人照顧好她們母子,小姐不必擔心。”冬梅遞過一杯剛到的茶水。


    五丫抿了一口安了安心。


    說這孩子是福星那再好不過了,倒與他親生姐的出生天差地別,是個男丁,姚老爺隻有一子,多少十分疼愛,更幸運的是他出生沒多久姚老爺便從正六品官員升職到了從四品,可謂是鴻運當頭,雙喜臨門,姚老爺取名為姚善鴻,而這善鴻最妙的地方是他會笑,剛出生的孩子一般都哭的厲害,可姚善鴻不同,很會笑,會笑不是遇誰都笑,是隻要見到姚老爺姚太太和梅姨娘,就會伸手求抱,然後在他們的懷裏一直笑,臉上帶著跟五丫一樣的梨渦,就連姚太太有時都會歡喜的不得了。


    姚府私下都說,梅姨娘第一胎是黴運,第二胎是鴻運,看來在後宅的地位是要坐穩了,再也跌不倒了。


    五丫隱約聽說過一些,但都是笑笑就過去了,倒是冬梅,時常絮絮叨叨地講些有的沒的,發點小脾氣,五丫時常勸道:“梅姨娘母子好不就是我好麽?”


    可是有好便有壞,福禍相依的總躲不開,偏偏女人嫉妒心強,後宅小心眼的女人還多,時不時的找梅姨娘的碴。


    姚太太坐在花廳逗著姚善鴻,一旁梅姨娘靜靜的喝茶,湘姨娘,宋姨娘也都陪著,也不知是湘姨娘年紀小經曆少,還是太狂妄自大,過了那段苦日子原地滿血複活,總之又挑起了話茬。


    “這小少爺生得是好看。”湘姨娘笑著道,可著姚太太可不願意聽這話,孩子我喜歡是喜歡,但是我能誇你卻不能誇,再好看不是我肚子裏生得你就不能上來拍馬,隨後姚太太便黑了臉問道:“哪裏好看?”


    湘姨娘一笑,“生得秀氣倒像是個女孩子,與那唱劇的小生有上一比。”湘姨娘本想貶小少爺拍姚太太馬屁惹她高興的,卻沒料到,姚太太更是生氣,“你是戲子難道就要把人都比作戲子麽?你個上不得台麵的姨娘或許可以跟戲子比,善鴻是姚家正經八,本的少爺,也容你這麽說?”


    湘姨娘一怔,始終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裏錯了讚也不對,貶也不對,這太太到底唱得是哪出?


    這時梅姨娘放下手中的茶杯,臉色有些蒼白的笑了一笑,那無奈的樣子讓人有幾分憐惜,淡淡道:“太太莫要氣,不是小少爺的錯,也不是湘姨娘的錯,興許是奴婢沒福氣。”


    宋姨娘見縫插針,“梅姨娘不必這麽說,太太向來公正,知道哪些是好的,哪些是壞的。”說到壞的時還狠狠的瞪了一眼湘姨娘,“自己肚子不爭氣,嫉妒這事兒是在所難免的。”


    姚太太清了清嗓子,“行了,都迴去吧。”滿臉的不耐煩,把善鴻交給奶娘,然後帶著章媽媽離開了。


    待太太走了,湘姨娘冷哼一聲,“別以為生了孩子就能上了天,養不養的大都是另一說。”隨後挑釁的看著湘姨娘。


    梅姨娘沒有理,隻是站起身,理了理衣服,走到門口時,輕聲道了句“與其嫉妒人不如自己努努力,會叫的狗不一定會咬人,會孵蛋的母雞不一定會下蛋,還有湘姨娘的話我記住了,若是小少爺有個頭疼腦熱的,我還得請太太來讓湘姨娘解解這份毒咒呢。”


    這不鹹不淡的話讓湘姨娘感覺自己重重的拳頭打在了棉花上,不解氣反而更憋氣,待她想說什麽時,梅姨娘早就走不見了,隻剩看熱鬧的宋姨娘,在哪裏嘲笑。


    “笑什麽笑?兒子也不是你生得,得意什麽?”湘姨娘又把氣對準宋姨娘,可惜宋姨娘寶刀未老,當年能鬥得過姚太太並不是偶然,“可是我還有二小姐啊?湘姨娘有誰呢?年輕漂亮早晚有一天是會沒的,湘姨娘你還是好好想想你的以後該怎麽辦罷。”


    說完一扭一扭的也離開了,隻留下漲紅臉的湘姨娘。


    晚上,姚老爺看完姚善鴻便去了湘姨娘那裏,梅姨娘雖然安靜卻有時靜的太過冷清,姚太太那裏又是煩心事多,宋姨娘更不用說了,人老珠黃不說,因為二丫的一次事姚老爺早對她失去興趣,能去的唯有湘姨娘處,湘姨娘雖然有時不太懂事,但好在年輕貌美,人又嫵媚,時常將姚老爺伺候地欲,仙,欲,死。


    一輪激戰過後湘姨娘靠在姚老爺胸前,輕聲道:“老爺,有件事我不知該說不該說。”


    “有什麽事兒想說便說,要麽就一直不要說。”


    湘姨娘道:“老爺,您說梅姨娘懷孕時有次誤食了薏仁,難不成廚房真的這麽不小心麽?而且太太就任這事兒過去了再也沒提。”


    姚老爺皺了皺眉,可這事確實有些可疑,當初姚太太也是一句帶過,自己也沒追究,“那你如何想。”


    湘姨娘心中高興,這事兒不是自己做得,那必定是姚太太或者宋姨娘做得,廚房哪能那麽大意,可惜啊有機會整整這姚太太宋姨娘了,哪怕一個也過癮,“老爺不妨查查,雖說是家醜,但也不能這樣肆意放縱不是?”


    姚老爺年齡不小了,激戰一番著實疲憊,便道“先睡吧,明日我問問太太。”說完蓋上錦被躺下了。


    湘姨娘為自己的得逞喜滋滋的也跟著躺下了,隻想著明天該是怎樣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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