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一家人坐在半敞的庭院感懷。老一輩的麽想著以前滿院子的鵝,臉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感懷;小一輩的麽感歎院子的空闊,琢磨著哪種幾棵桃樹,哪栽幾棵桔子樹,順便搭個葡萄架啥的。其實修族譜這種事,自古以來就是偏向男權的多,餘村也不例外。家主,兒子,孫子會詳細的記一下生卒年月日時辰,人生大事(比如某年入伍了,某年當上了村裏三把手,某天得了個市級獎勵,長官或村民的評語。如果上進到省級的獎勵,哇,不敢相像......)。至於餘姓的女兒,孫女,頂多是幾幾年生的,幾幾年出嫁了,over。當然,如果有餘姓的女兒,孫女智力運氣飆飛,當上了省長,部長的,而且沒有出嫁,一定也會寫進去光宗耀祖。嗯,可惜,至今無此牛女。有記載中的一位餘姑太太還是在民國時,因為不肯纏小腳而離家出走而被當時正義感爆發的族長當作反麵教材記上了一筆,甚至還有一個字的評語‘恥’。就再沒女勇士的身影了。餘萌私心以為當時的族長一定暗戀那位先鋒,被人狠甩了不甘心才特意記上的。


    “老二都沒了這麽些年了,她氣還沒消呢。”餘奶奶嗑著瓜子,吐出皮,順手把瓜子肉從自己口中塞進餘亮的小嘴裏。餘亮趴靠著餘奶奶的腿上,玩著玩具車。有吃的塞來也不抬頭看,張張小嘴;等急了就‘啊,啊’幾下催。看的餘萌腦門直跳,生怕洪梅突然出現,餘家就此滅了門。


    “那總不會吧。”餘小奶奶憨憨的笑笑,繼續剝瓜子,可她不像餘奶奶一樣放嘴裏用牙齒嗑,厚實的手指一捏,指甲一摳,肉就出來了。餘靚一手扶著餘小奶奶肩頭,一手抓著新出爐的瓜子肉吃。真正是親姐弟呀。


    餘奶奶看餘萌盯著自己,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示意餘萌來拿瓜子吃:“怎麽不會,肯定的。要不電話過去都這麽些天了,怎麽還不迴來?!你說這人也是的,她老公又不是咱們趕的,自己跑反了被拉上火車的,搞的好像我們害的一樣。再說,這麽些年的憮恤金拿拿,省城住住的,兒子上學工作的又是咱一起供的,還有啥不平的。”


    “是啊,住一起多好,事多事少總照應的到的。”餘小奶奶應聲。


    餘爺爺同母同父的是四兄弟,可惜老三自小就夭折了。剩下的餘爺爺精,餘小爺爺實,餘二爺爺‘瞎’(也不算瞎,超級大近視而已)。當年餘二爺爺剛成家幾個月,遇上了越戰後期,送兵上前線的火車正好路過餘村。被征的新兵們在短暫停車的間隙隔壁著車窗激情的招唿路邊勞作的村民一起為祖國效力,當然,這隻是一時的激情,不正式的。但被打仗打怕了的鄉民們一聽,也不管是誰喊的,都腳不著地的四散跑了生怕被抓壯丁。餘爺爺跟餘三爺爺在靠村近些的這邊田地上,而餘二爺爺則剛好在靠近鐵軌那邊的水田邊。等餘爺爺一喊‘老二,快跑’,看著身邊一團團模糊的身影飛過,餘二爺爺激動了,手腳並用的跑啊爬啊的,也不顧親親大哥的聲音怎麽會越來越遠,越來越急,拚著小命跑跑摔摔的奔進了火車。沒等他找到自家親親好大哥香香嫩小弟,火車就開了。餘爺爺和餘三爺爺狂奔了足足三裏地,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早不見影子的火車就這麽消失在天跡。就這樣,餘二爺爺離開了餘村。當然,餘太爺爺領著餘爺爺到鄉裏,到縣城跑了很久,都沒音信。好在,有火車站的工作人員作證,餘二爺爺得了一份自願入伍證。n年後,生不見人,那啥不見啥的後,餘爺爺托人給辦了烈士證,又從餘太奶奶的遺產裏政府歸還的省城小院給了弟妹。這樣,餘二奶奶和四歲的餘應念也揮揮衣袖,離開了餘村。一去,n年。


    餘萌可不認為餘二奶奶是在生氣,她隻是城裏呆久了,看不起鄉下而已。畢竟,城鄉文化的差異是很明顯的。再說,等自家爺爺七十大壽的時候,二爺爺會真身顯現來搶風頭的。當然,她可不會現在說二爺爺還活著,要是爺爺抓著她問,她怎麽迴答啊?難道說夢見一個白胡子的爺爺說的?要真那樣說的話,估計餘村族譜會在明天順道寫上一筆:“某年某月某日,餘氏德房長子第六孫女無理由魔怔,被人道消滅之。”


    一夜無話。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餘家的孫輩從餘大哥開始,到餘亮小仔,一溜的白襯衫,黑西服,黑褲子,黑皮鞋。


    餘戀薇捂著臉:“個高的這樣穿也就算了,帥帥他們一截袖子卷三卷的為什麽還要穿?!”就是,有錢了不起呀,有錢麻煩去量身定做呀,土鱉。


    餘萌咯咯的笑了兩下,扯著餘亮拖地的西裝樂:“亮亮下身穿個褲衩就得了,哈哈哈。”


    餘萌一笑,餘亮也傻嗬嗬的甩著自己的超級長袖跟著樂。眾人一頭黑線:看這家夥估計昨晚奶奶(太奶奶)的牙縫渣渣吃多了。


    一家子正在院子裏正裝著呢,門口‘撲咚撲咚’的停下一輛拖拉機車。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一數人數正好呀,這誰呀。


    黑黑的腦袋頂著一副估計有倆啤酒瓶底子厚的黑框眼鏡從車板上慢慢地挪下地,斯斯文文的小白臉,標準的辦公室人員。


    “應念?!”餘爺爺一驚,臉上揚起了笑,忙上前去。


    眾人麵麵相覷:應驗?!應驗啥了啊?難道爹(爺爺)想要輛拖拉機?


    “嗯哪,是我迴來了。緊趕慢趕的,總算沒遲到。”餘應念斯斯文文的一笑,從車裏拎下不少的禮物袋,轉身跟司機說,“謝謝你啊,大哥。”


    駕駛座上那白胡子的老漢搖搖頭,發起拖拉機’吐吐吐‘的走了。


    “哎喲,電話打去也沒個迴信的,還以為你不迴來呢。”餘爺爺拉過餘應念,指揮著兒子孫子搬東西。


    餘應念看著一叢叢的身影從眼前飄過,笑:“迴來的,昨天到的,打電話沒人接,想著你們估計都迴鄉下了,就自己先迴來了。”


    餘萌歪歪頭,想著估計自家現在也算半城裏人了,要不二奶奶是絕不會放寶貝兒子迴來的。


    “啊呀,應念啊,我是大嫚呀,還記不記得呀?”餘奶奶把餘應福擠開,抓起餘應念的另一隻手。


    “記得的,喔姆跟大姑時常講電話的,你們的電話接過,她也會跟我講的。”餘應念稍伏了點身,細聲道。


    餘奶奶扶扶自己的鏡框,拍了一下大腿:“啊喲你媽這人呀,真得好好說說,每次講電話,還沒我說完呢,就掛電話的。不是一次兩次的,次次都這樣。這話還沒說完呢,嘟嘟的,啊喲,這人都想摔電話機。”


    “嗬嗬,是呢。喔姆有說過哩。正事講完就好掛電話的,每次大嫚的電話都羅嗦的很,東拉西扯的,也不算算電話費。”餘應念好性子的解釋。


    眾人一默。


    餘萌:我算是知道你為啥到退休都是’副校長‘了。


    餘奶□□上黑線飛過,小聲到:“我這不是拉感情嘛。好歹一家的妯娌,沒事多聊聊,感情也好些。”


    “來來,認認你兄弟侄子。”餘爺爺依舊熱情十足。


    正說著話呢,餘小爺爺過來了。又是一通的相認。


    關於餘應念,餘萌隻知道他一直在省城的重點中學執教。學生時代也是那實驗中學出來的,畢業工作了,退休也一直是在那中學。套句煽情話:生是實驗的人,死是實驗的鬼。也沒什麽交集,隻知道有這麽號親戚的存在,沒見過人,沒聽過聲。僅此而已。


    正胡思亂想著呢,人到自己眼前了。“來來,這是我家的小二,餘萌,小名丫丫。”餘應禮熱情的介紹到。聽說這位堂弟是十足的學霸啊,就隻是視力不行,要不宇航員都當得。


    餘應念半伏了身,摸了摸餘萌的腦袋,笑:“嗯,眉清目秀,好孩子。”


    餘萌一頭黑線:叔,你的鼻氣噴我的臉上了呀!還有啊,今天開族譜,你這一嘴的韭菜味,合適嗎?!~


    一動不敢動,生怕一動,跟這位堂叔親個正著。亂那啥可就不好了,何況現在這種這麽正經嚴肅的時候。


    想著,等餘應念挪步,忙轉頭一看:果然,餘戀戀和餘戀薇那倆姑娘的臉,紅的比熟透的西瓜還紅。餘萌心念一轉,蹲下摟過餘亮,悄聲:“亮亮,一會那堂爺爺來瞅你了,你親他一口。乖。”


    對於餘萌,餘亮那是無條件信服的。點頭,歪著腦袋懵逼的裝可愛。


    果然,餘應念剛蹲下身,抓了餘亮的小爪子捏呢。餘亮一個飛身,撲了他的懷裏,摟過餘應念的脖子,’啾‘的一口,清脆響亮。


    眾人一頓,瞬間大笑。當然,餘應念給鬧的一個大紅臉。


    正熱鬧著呢,餘三思蹦蹦跳跳的喊大家夥到禮堂去觀禮去,還得意洋洋的再三申明:隻準男性同胞去。


    洪梅撇嘴:這封建的,當誰稀罕。


    隻見餘應念提了一隻顯眼的橘紅色的大袋子過來:“二嫂,這是三草讓我順帶迴來的,說是她親生給爺爺奶奶做的呢。你放一下,我先過去了啊。”


    洪梅:md,你個睜眼瞎的,就我這要胸有胸,要腰有腰的,哪裏像大河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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