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餘應財的電話打來了,問小爺爺到了沒有,接著,吱吱唔唔的問餘奶奶有啥打算。雖然知道受傷的第一時間就去餘小爺爺家探傷慰問,可餘小爺爺和餘小奶奶本著鄉裏鄉親的,拐個胳膊肘都是親戚的念頭,一致決定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體,自己也不好再插手;家裏陳好芝又一副寧惹君子,不惹小人的吹斜風,餘應財也就把生活重心擺迴到日漸薄利的飯店上來了。不過電話是餘勝接的,剛接通就沒大沒小的一通冷嘲熱諷,這才馬後炮的要餘奶奶接電話,求助善後意見。


    “......哪呀,上次你小叔坐床裏用被子遮了,我和你爸都沒看仔細......就是,你小叔小嬸什麽人你不清楚啊!小心仔細了一輩子的,你不說說明白還幫著他們瞞,你就等著你爹的鞋底吧......應官就是個官迷,屁大的小幹部還裝大人。你跟他說,大人大量跟畜生是講不通的,他那是包庇,縱容流氓,惡勢力。你等著,你爹有話要跟你--”說著,還沒說完呢,話筒被餘爺爺搶了過去。


    本來還嘻哈說笑的客廳裏的一眾聽著餘奶奶的話漸漸低了聲,幾個小的也有樣學樣,肅著小臉,盯著電話機看。餘爺爺一起身,不要說電話那頭的餘應財,隔了幾步的眾人都耳朵一震:“記吃不記打的東西,鑽錢眼裏連膽都給狗吃了啊?!七針的大口子,這麽久都沒好全,崴了腳能崴成這樣啊,你崴一個給我看看。王八犢子,你不吭氣就算完啦?!我就這樣教你的啊,這麽多兄弟侄子的給你生在這裏讓你瞅著好看的啊?!明天二寶迴去一趟,你陪他找人去......別廢話,照著你小叔的樣給我整治迴來。咣。”透明的玻璃茶幾被電話機連累的顫抖起來。


    眾人一淩,連一向冷靜的餘戀薇和餘尚都皺了皺眉。餘戀薇自小就和舅家熟,李程家的儒學教育讓她對餘爺爺餘勝這類‘老子下天第一’的暴發戶心理,嗯,有點鄙視。不過還好,小妞的忍功不錯,至少大家都看不出來;餘尚皺眉是為了自己在餘村唿風喚雨的地位被人輕視了,不舒服。


    就在眾人都心有小顫,瞅瞅餘尚看看餘戀薇的不知派哪個高手救場時,餘亮出聲了。奶香蛋黃派的小小包子坐在地上,揚著手裏的合金大卡車,扁著小嘴,糯糯的跟風:“迴來。”


    洪梅摟著微張著小嘴,眼神晶亮的餘靚,看著離自己至少有四步遠的餘亮,心裏焦急:死小鬼,出風頭不要選這種時候哇!這種光景隻有你伯才好出頭的呀,其它人要出聲都是炮灰啊,炮灰。


    其餘的人倒沒洪梅的憂心,隻是看餘亮小包子拿著玩具車砸棗子的勁頭,歎服:真不愧是二寶(小哥)的種啊,這霸氣--


    “嗬嗬,還是孫子有種,啊喲,”餘爺爺抱起餘亮甩到脖子上,樂,“你那二爺爺啊,老鼠的膽,沒用。”


    “嗬嗬嗬,沒用。”餘亮一坐好,舉著小手要去碰垂掛下來的日光燈,樂。


    餘小爺爺漲著臉,搓手:“大哥,不用這樣不用這樣,點點小事,過去好了啊。這樣,麻煩。”


    “麻煩個鬼。”餘爺爺虎目一瞪,看了眼躥進餘大草懷裏躲腦袋的陳小美,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你不能隻顧著自己,這應官三思還在村裏呢。自己老爺子讓人撞了都不吭聲,哪個看得起,啊?!我們帥帥亮亮不在村裏住,沒錯,但他們是餘村出來的,就得叫村裏人知道,咱還沒絕戶。大事小情的不通知不告訴,沒關係;要讓人欺負了,被人指著背罵了,咱也不是沒帶把。”


    “沒帶把。”餘亮一手扒著餘爺爺的腦袋,一手揮著要夠半空中的垂掛物,學舌,很神奇的吐出了連續的三個字。


    餘勝不放心自己的寶貝兒子,生怕餘爺爺一激情起來把小包子給甩了,伸著倆胳膊像護小雞似的跟在餘爺爺的屁股後麵,看的餘大草和餘萌得互掐才能止笑。餘奶奶肅著臉,難得溫和到:“先把乖寶放下,瞅的我眼花。”


    餘小爺爺低著頭,一滴水花掉在衣襟上被渲染開來。


    陳小美拽了拽餘大草的袖子,指著餘小爺爺,大聲到:“媽媽,快看呀,小太公哭了。”好奇怪啊,皺的像剝了一星期桔子皮的臉也會流眼淚喔。


    話音剛落,陳劍像武林高手似的一手捂了女兒的小嘴,一手抱起女兒往廚房走:“爸爸給你吃糖糖,吃糖糖咯。”速度快的像一陣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呢,一大一小已經鑽進廚房了。


    餘大草尷尬打哈哈:“我也去吃點,吃點。”費力的起身,隻恨陳劍那死鬼隻顧女兒不管自己啊。


    看著大姑娘小媳婦的不自,餘小爺爺忙擺手:“沒事沒事。大哥,是我想岔了。”


    餘爺爺的虎目這才離場休息,渾濁的老眼好似一下子蒼老了不少。坐到餘小爺爺身邊的少發上,拍了拍餘小爺爺的肩,不作聲。


    “行,要搞就搞場大的。要我說,種什麽田啊,什麽年代了還臉朝黃土背朝天的。現在這社會,不光要吃的飽穿的暖,還要吃的好穿的好。明天跟應官說一聲,到公司來得了。守著幾畝地有什麽花頭的,這不吭聲那不出氣的,有什麽意思。”餘尚小聲的敲著自己前麵的玻璃桌麵,為老子被欺不敢出聲,兒子打架直接發送的餘應官很不滿,慢慢的說到,“小叔,你那還要不要人?不要的話我就都留公司了。”


    餘應禮知道這是餘尚給自己留人情,看了看李程荷,說:“看店守店的,應官做不了。他呀,喜歡和人打交道,跑業務什麽的才有勁頭。新店那邊本來就打算迴鄉下看看有什麽合適的人,如果應官夫妻倆都願意出來,那三思媽來看店好了。正好可以給程荷做個伴,吃飯上廁所的也有個人好替換。等做熟了麽,以後看他們夫妻倆啥安排好了。”


    “行,那應官放我公司吧。小勝這種人和政府打交道不行。”餘尚的意思估計是想讓餘應官來,替了餘尚這一根筋,“小爺爺,怎麽樣?”雖然算盤是打的很好,可人家正主沒到場,問問正主的頭頭也算表了態。


    餘小爺爺領著餘三思進城,七成的原因也是餘應官想探探餘尚餘應禮願不願意帶人的,畢竟,時代不同了,種田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奔上小康。每到過年過節的,餘尚,餘建功送來的禮物總是能惹一大票鄉下人眼紅的。平時怕招人煩惹人嫌的,隻做知足樣,自打餘爺爺迴鄉探病說了聲,餘應官和餘小爺爺這才稍有點底。這會看餘尚表態了,餘小爺爺哪有不應的啊,趕緊拽著袖子擦眼睛,樂嗬:“好好,都好都好。明天迴去我就和應官說,迴去就說。”紅著眼,小心的笑著,一點都不介意餘尚餘勝直唿餘應官其名,好似原本就該如此一樣。小心翼翼的樣子,看的餘爺爺心酸,直後悔自己沒早點交代。


    李程荷倒是沒什麽,官嬸那人心直口快,但也不是沒腦子的,送份人情又有個幫手,一箭雙雕。餘奶奶盤算著把親近的親朋帶出小村子奔小康,一想到迴鄉時村人的巴結,更覺得要幫大寶小寶帶好孩子,讓他們把公司店子的做大,帶更多的村人出來,大家都致富。餘大草哄好閨女出來正好聽到餘尚的安排,也想著餘應官都出來了,明年自己爸媽估計也會進城,到時候自己也能一家團圓的。吳慧看著餘小爺爺沾著淚的笑臉,想著以前在餘村的日子,餘小奶奶連烤個紅薯都給自己留一半的情形,溫柔的看著餘尚。主婦們大多樂見其成,隻洪梅,火大的瞪了眼‘喜歡亂管閑事’的餘尚,鬱悶的看著‘隻會吃喝玩樂’的餘勝,咬牙啊。


    “爺爺,怎麽了?”剛進屋的餘三思拿著一袋子學習用品,看著餘小爺爺抹臉,心裏嘀咕:是不是買太多了啊?可溫厚說這些都用的到的呀。


    “怎麽了。”餘亮很有眼色,知道哪些的話可以跟,哪些話不能跟。估計這就是遠距離產物的優勢吧。


    “哈哈哈,這跟屁蟲。”


    “哈哈哈,跟太奶奶去洗洗,要睡覺咯。”


    “哈哈哈,這孩子就是聰明,才幾天呀,會三個字連著說了。我家果果那時候,笨的就會啊啊叫,連爸爸媽媽都喊不清。”


    “哈哈哈,可不是,我家帥帥就是個悶葫蘆,逗半天都沒個反應的,拽的很。”


    終於,屋裏響起了正常的呱呱聲。餘戀薇鬆了一口氣,起身去自己的房間看書學習去;餘萌逗著餘靚玩過家家;陳小美鑽進餘勝的懷裏和餘亮搶地盤;餘果餘帥和餘三思坐到電視機前搶遙控器去了;李程荷吳慧收拾果盤。


    “咦,小劉哩?”餘萌看著老一堆,小一堆的就是沒有劉溫厚,問。


    “在廚房拖地板呢,人家溫厚哪像你這麽懶啊,一動不動的就知道躲懶。”李程荷一點都不體諒餘萌,又是翻白眼又是撇嘴的。


    經餘大草的大嘴一說,屋裏眾人除了餘爺爺餘小爺爺餘三思餘勝,大家都知道餘萌長大成人的情況了。當然,最溫馨的還是吳慧的紅糖水,還有餘尚直接甩了兩張大紅票當禮物。現在聽李程荷這麽一說,餘應禮下意識的反駁:“好了,哪天不勤快的。再說你不閑著哪,你不會多幹點的啊?老是指使小孩子,你好意思啊!”


    “喲喲,我就說了一句你還抖起來了啊。你說她,學習學習不行,樣子樣子不行,再不勤快點更沒人要了啊。”李程荷氣場大開,就差插腰跺腳了。但是,餘嬸子,這一屋子住的除了新來的餘三思,都是打小的三好學生啊,我能插的上隊已經是用了吃奶的勁了哈;再有,您漂亮的大閨女是圓臉,不漂亮的小閨女可是瓜子臉喔。餘萌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自我安慰。


    “你,你來幹嘛啊?!”劉溫厚拄著拖把,看了看餘萌新換上的黑色西裝褲,臉紅了紅。


    要不是餘萌眼尖,還真被他混過去。看著劉溫厚紅紅的小耳朵,餘萌突的捂了肚子:“小劉,我肚子,不舒服。”


    “那,那紅糖在哪?”‘叭’的一下,拖把掉到地上,劉溫厚像隻沒頭蒼蠅似的轉啊轉。


    “噗--”餘萌樂了,被李程荷極度鄙視而‘受傷’的小心靈總算愈合了些,哼著小曲,走了。


    劉溫厚這才知道自己又被涮了,捏拳:死丫頭,下次再想抄作業,沒門!!


    作者有話要說:。。。。。。


    嗬嗬嗬,好久不見,嗬嗬嗬。


    人說,人越怕什麽,就會在那項事物裏取得越大的成功。就像憂鬱的人寫喜劇,通常比活潑的人寫的吸引人。話說,我最怕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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