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月是服裝廠最忙的時候,餘勝連飯都不過來蹭了,更別提接送人這種瑣碎的雜事了。於是小豆丁們的座騎等級由偶爾可享受四個粗輪子降為長期享用的三個細輪子,餘勝的小曲大串燒變成了餘小爺爺‘唿哧唿哧’的粗喘。今天更加,火車站說晚上卸貨不能放人,餘小爺爺得加班,讓豆丁們坐‘11路公交車’自立更生迴家去。好在才二裏地,穿著田間小路走,有花有草還能少半裏地左右。於是,在餘小爺爺的千叮萬囑下,餘戀琴拍著胸口的保證中,劉溫厚拉著餘萌,拖著依依不舍的餘三思,堅定地踏上了夕陽徐徐的歸路。


    剛開始還好,沒了大人的陪伴,又得自己動腳走路,餘三思乖乖的跟著。可沒等走出鎮郊呢,看著東跑西躥,招貓逗狗的餘戀琴,還有熟悉的路景,掙開手,跟著餘戀琴跑了起來。劉溫厚還位著餘萌呢,隻好扯著嗓子喊,可惜那倆放出籠的鳥耳朵小的很,壓根就‘聽不見’。


    餘村和鎮上隔了條鐵路,如果大路走的話,有專業的人護著路。豆丁們抄小路的,就得鑽鐵路下麵的隧道洞。鐵路兩邊種著密密的在針樹,樹底下也是一片片的小灌木叢。


    “呀,小丫快來,快來,有好多漂亮石頭哇。”餘戀琴蹲在小水渠旁,沒抬頭的衝後麵招手。


    小水渠雖然不深,但還是有點寬的,本來中間有兩塊水泥板橫著,方便人們行走。餘三思和餘戀琴不走尋常路,就喜歡繞著道走,剛好有了新發現。


    劉溫厚正準備往‘橋’上走呢,一聽,忙拉著餘萌跑過去。


    餘萌籲籲的喘著氣,心想著迴家要告上一狀去,沒人背沒人抱的還這麽東跑西跳的走,抄小路抄小路,簡直比走大路還遠。


    “哇--”水渠裏全是亮螢螢的小石塊,在夕陽的照射下,好像寶藏一樣的散發著光芒。滿滿的,堆的足有二三十米長,最大的也不過大人的手掌。


    餘萌停止了腹誹。


    餘戀琴趴在地上,撈著石塊往小書包裏塞:“這個給亮亮,這個給喵喵,這塊給姐姐,這塊也給姐姐......”


    男孩子稍好些,沒到走不動道的地步,隻是蹲著研究:這石頭怎麽這顏色?是不是飛碟上的外星扔下來的啊?


    餘萌知道,這是螢石,方言就叫綠礦,因為以綠色居多。估計是上麵的火車運送的時候掉下來的吧,雖然不是什麽大寶藏,但拿迴家堆到院子裏,做些裝飾還是挺好看的。心裏想著,也學著餘戀琴,蹲下去抓石頭。可惜不知是身子太胖啊,還是重心不穩,還沒彎好腿,一個屁墩坐到地上:“啊喲,絲--”


    劉溫厚忙把她拉起來:“別急,我給你撿,好好站邊上看著,我撿我撿。”


    餘萌揉著屁股,指揮:“這塊,這塊,不是啦,小劉你笨啊,下麵的那塊。”


    “小丫,自己撿啊,兇巴巴的吼什麽?土匪啊。”餘戀琴半個掛到水渠邊,不耐煩。


    餘萌把劉溫厚撿上來的放包裏,幹脆也趴到地上,卷了袖子自己撈石頭:“這塊好看,嗯,這塊也漂亮。”


    餘三思看了一會兒,覺得無聊了,順著草叢揪小山梅吃:“絲,真酸--,絲--”一邊吃一邊摘著往小口袋裏放,也不管會不會壓破了把衣服給染了:“你們撿好了沒有啊?再不走就天黑了。”


    話還沒說完呢,鐵路那邊隱隱的傳來餘奶奶的叫聲,‘丫’啊,‘思’啊的,隨著風若隱若現的。


    “啊,大奶奶在叫我。你們聽,”餘三思歪著腦袋,衝餘戀琴喊。


    餘萌也聽到了,拽了拽衣角收拾戰利品:“小劉,不要撿了,背不動了。”


    “好,我給你背。”劉溫厚拍拍褲腿,把自己的書包扔給餘三思,接過餘萌的背上。


    餘奶奶的喊聲越來越近,鐵路那頭就是岔路口,餘萌生怕餘奶奶朝大路那邊去,忙扯著嗓子喊:“奶奶,來了,奶奶。”


    餘戀琴看大家都走了,隻好放棄了小彩石,把石頭嘩嘩地往小書包裏扔:“等等我,等等。”


    餘戀琴的書包是陳好芝用舊衣服給改的,不像餘萌的書包,是餘大草專門找了做雨衣的料子給做的,防水耐用。小石塊還行,整整裝了一袋,也不放大小,一鼓腦的全往袋子裏放。果然,‘嘩啦--’一聲,書包破了,裏麵的石頭和僅有的一個學習用品--文具盒一起掉了出來。“嗚哇--”


    餘萌一邊讓餘三思過隧道去迎餘奶奶,一邊跑迴來拉餘戀琴:“琴姐姐,明天再來撿吧,快走,遲了要挨打了。”說著,連拉帶推的趕著餘戀琴。


    剛出隧道口,餘奶奶拉著餘三思正準備走過來呢,一瞧倆孫女,蓬頭垢麵的像小乞丐似的,掄起巴掌就衝了過來:“你們幹什麽呢?放學了不迴家,掏什麽鳥窩啊?!”說著,‘啪啪啪’的,一人各三巴掌打了,“迴家,叫你爺爺收拾,一會我叫爺爺拿扁擔揍。這麽不聽話的人都有哇,我七八歲的時候能背著弟弟妹妹割豬草了,你們倒好,連迴個家都得我來接,屬豬的,還是屬笨蛋的啊?快走。”


    餘奶奶像趕羊群似的趕著豆丁們迴村,劉爺爺的村在餘村的下首,隔了一塊大曬場就到,劉溫厚看餘奶奶的臉色,也不敢再和餘萌一起做作業,走到岔口就打了招唿迴去了;餘三思進了村就想溜,可惜被餘奶奶的‘鷹爪’給抓了迴來,嚴格看管著,隻好一起進了餘爺爺的院子。


    剛進門呢,餘爺爺正好扛著鋤頭迴來:“老太婆,飯好了沒有?鎮上的農技員要來講課,得趕緊吃了。你們,幹什麽去了?打架了?”餘爺爺納悶的看著跪在石凳上的仨豆丁,“把人打出血了嗎?”這麽嚴重的‘懲罰’,看來應該是見血了。


    “是啊,見血了,差點人都沒了。”餘奶奶舀了一勺水喂小黑,見死不救。


    “啊!!”餘爺爺當老大久了,思維和餘奶奶拙劣的添油加醋不一樣,摟了餘萌給她揉腿,“別人拿西瓜刀來砍你們了嗎?怎麽就打架了?不會叫教師啊!”


    餘萌被餘爺爺一解救,馬上像隻八爪魚一樣的纏上去:“沒打沒打,我們今天看到小螞蟻都把它們送迴家呢。”


    “沒打架?這頭發怎麽亂蓬蓬的,姐姐的書包都破了?要不奶奶怎麽罰跪。”餘爺爺拍了拍餘萌的小屁股,實在想不出來這幾個小肉包犯了什麽‘罪’。


    “沒打架,逛田畈去了。”餘奶奶收著掛繩上的衣服,悠悠的說,“老小今天有事要忙,呶,這幾隻豬就自己迴來了。你知道逛哪去了?差點逛到鐵路上去了。”


    鐵路是禁忌,因為隻有鎮上路段的有紅綠燈,有人看守,鄉下這邊隻能靠自己的眼睛了。大人還好,小孩玩著玩著就沒個輕重的,也不知道後果。


    果然,餘爺爺一聽,瞪了眼:“什麽?”


    “不戲不戲(不是不是)。”餘萌漏風的小牙,一急起來就顯原形了,“安選安選的,餓米慫下米細廈守嗬(安全安全,我們從下麵隧道走的。)”


    “這風洞,說什麽呢?!”餘爺爺支著耳朵聽了半天,也沒弄明白,大虎眼白了餘萌一眼,大手一指餘戀琴:“五草,你說。”


    餘戀琴不敢糾結名字,忙說:“我們撿石頭了,都是小丫太小了,走的慢死的。石頭很好看的,綠綠的,彩彩的,還亮亮的,呶。”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一顆給餘爺爺瞅,“小丫也撿了。”


    “沒打人?”餘爺爺不確定的問:撿幾塊石頭嘛,老太婆至於這樣發飆啊?!!給誰看呢,真是不懂事。


    仨豆丁忙碌搖頭。


    餘爺爺娃娃在手,湊手又拍了幾下餘萌的小屁股:“石頭也撿撿?真是笨的,我們又不造房子,撿什麽石頭,哼。”


    “那石頭能造房子啊?給哪個住?跳蚤!哼。”餘奶奶毫不客氣的打擊到,“你不是要去聽課哇,吃飯吧,飯都涼了。”


    晚上,餘爺爺把橫躺著的餘萌挪了挪,輕聲:“就迴家晚點,你搞什麽搞?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幹了什麽事,死老太婆,就知道敗我的名聲。”


    餘奶奶拉了電線,就著黑乎乎的影子脫鞋子:“程荷有反應了,嘿嘿嘿。啊喲,你不知道啊,飯都燒好了,人還沒迴來呢,我那個急啊。啊喲,你說,這要是有個什麽的,那應禮程荷怎麽交待啊?我那孫子還不得......唉。”


    “就你想的多,看這小短腿,能跑到哪裏去?瞎操心。”餘爺爺給餘萌掩了掩被子,樂:“幾個月了?能看出來沒有?”


    餘奶奶翻過倆坨小山:“才兩個多月,肚子都沒顯,哪看的出來。喔,河後的那老瞎婆說了,肯定是兒子。這個,”指著餘萌的小腦袋,更壓低了聲,“八字帶弟弟的。”


    “真的啊?!”餘爺爺激動了,雖說老大家有兩個孫子了,可哪個老頭嫌兒孫多的。應禮托建功的福開始做生意了,以後這家當也得有個人傳啊,能不激動嘛。


    餘奶奶樂嗬嗬點頭。


    “說話啊。”餘爺爺的眼不是夜光的,手裏也沒夜明珠,哪看的到餘奶奶的動作啊,急的像被貓抓似的。


    餘奶奶幹脆躺下,哼哼:“我沒事瞎說什麽,這種話不能亂傳的,你也嘴巴閉緊點。”


    餘爺爺嘿嘿的笑,隔著餘萌拉餘奶奶的手:“我是多嘴的人啊,你自己嘴巴管牢點,哈。”拉著餘奶奶的手,放在餘萌的肚子上摸著。


    餘爺爺上床的時候,餘萌就醒了,迷迷糊糊的,也懶的睜眼。咦,慢慢的,肚子上壓了倆老手肉麻的摸著;頭頂的倆腦袋也開始慢慢的靠近,自己被擠的直往被子底下縮去:雖然很難得,不過我得努力一下,要不就得一直當雞腿漢堡裏的雞腿。於是,裝做被控製了行動範圍的掙了掙手腳,翻個身,朝餘奶奶懷裏撲去。


    “明天給她搭個小床。”餘爺爺轉了個身,恨恨到。


    “死老頭。”餘奶奶樂,摟著餘萌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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