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辰在帶著楊易躲進這暗室時,便已知道屠一樂是女兒身,但當時未能多問,此時終於沒了危機,才問道:“你既是女子,為何平日作這副打扮,邋裏邋遢的,讓人看著不適。總是這副流鼻涕亂蹭的德行,也會影響你生意吧。”


    “生意歸生意,我人身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懂?虧我瞧你還是個行走江湖人的樣子,沒想到你連這點道理都不明白。”屠一樂嘴上這樣說,舉止仍是那副大喇喇不雅觀的樣子,左手撓了撓頭皮,右手用小指摳著發癢的耳朵,道,“你也不琢磨琢磨,我孤苦伶仃的一個妙齡少女,在這世道被多少人覬覦?哪怕扮成風度翩翩的少年郎都不行呢!哎,每天隻能搞成這副樣子,才能讓壞家夥們都不搭理我。”


    洪辰點點頭:“哦,哦,原來如此,還是你聰明,厲害,你真是太棒了。”


    “你這敷衍人的說辭也太敷衍了吧!”屠一樂氣唿唿道,“你也比我大不了幾歲,別把我當小孩子。我也不瞞你,別看咱年紀不大,已走南闖北去了許多地方,這進貨理賬賣藥看病全是一人操持,也算個經驗豐富的江湖人了。”


    洪辰笑道:“你既然經驗豐富,焉知我不是個壞家夥,把這麽多事都跟我講了。”


    屠一樂得意一哼:“嗐,我一瞧你,就看得出你是個幹不了壞事的人,我看人的本事,就跟我看草辨花的本事一樣高強。而且我已知道你的身份。”


    洪辰問道:“那你倒是講講,我是誰?”


    “表麵上,你是青州武林的盟主,紅茶,有人傳說你是北海昆侖宗的弟子,一身刀法內功兼具刀宗氣宗之長,甚至超越了當今的刀帝劉世良……”屠一樂說到這裏時,故意拉長了聲音,觀察著洪辰的神情,“但,也有小道消息說,你很有可能就是當年禍亂天雲二州,甚至在天京暗殺天子,被逼跳崖的魔教教主洪辰!”


    屠一樂見她講到此處時,洪辰仍是麵色不改,有些鬱悶地說:“我道破你的身份,你不該驚訝嗎?”


    “這有什麽可驚訝的。”洪辰平靜地說,“江湖人很多人都知道這些事,我最近行走荒青蠻州從未遮掩身份,能認出我的人非常多。”


    屠一樂追問:“那你到底是不是魔教教主洪辰。”


    洪辰一攤手:“你不是看人的本事很厲害麽?自己看。”


    “喂,我是認真的。”屠一樂盯著洪辰道,“我還有一重身份,你可能不知曉。”


    “什麽?”


    屠一樂正色道:“你先講,你是不是洪辰。”


    “是。”洪辰大方承認道,“我正是洪辰。”


    “你真的是?!”屠一樂神色大喜,當下便雙膝觸地,頭顱深深一叩,“屬下南離宮宮主,屠一樂,拜見教主!”


    洪辰這下子才是真的驚了:“等等。你說你是誰?”


    屠一樂抬起頭,認真道:“屬下是南離宮的現任宮主,前任宮主便是我的祖父,‘神算天王’塗山一數。隻是當年大戰之中,祖父便已身亡,家傳絕學,也一並亡佚。隻是祖父臨終前將宮主身份傳給了亦是教徒的我父親,我父親後來隱姓埋名,化名‘屠一禮’來到這升陽城,藏身於此。但後來父母也不幸意外去世,我便自行繼承了南離宮的宮主位置,日盼夜想,總希望哪天能遇到皇天教的人,重歸我教,再興大業!今天得遇教主,實在是屬下苦心不負……剛剛有些調笑教主的地方,都是屬下見您年紀不大,故意跟您開的玩笑,其實屬下內心是很仰慕您的,您可別治咱不敬之罪。”說到最後時,她又嬉皮笑臉起來。


    洪辰一點點聽她講完後,才道:“你好像誤會了些事情。”


    屠一樂問:“什麽事?”


    “我的確是洪辰。”洪辰頓了一下,“但我可不是什麽魔教教主,我根本不是你們皇天教的人。不僅如此,皇天教有地位極高的人還恨不得殺我後快!”


    “啊?”


    屠一樂驚愕得直接愣在了原地,好半晌都沒反應過來。


    洪辰一直觀察著她的神情變化,見她從愕然變得失落,又從失落變得有些擔憂,接著很是提防地盯著自己,還往後退了兩步。


    “想來你也隻是祖輩父輩與皇天教有關,等你出生時,皇天教就已經銷聲匿跡了。你指望著重新加入皇天教,為自己贏得些出路,才在見到我時,故意向我賣弄你的本領與才智。但你根本沒想到,外界所傳的魔教教主,非但不是魔教的人,甚至還是魔教的仇人。”


    “可惡,失算了。”屠一樂咬牙切齒道,“今天栽在你手裏,算我倒黴。但是,管你用什麽方式虐待我,折磨我,我都絕不會求饒的!”


    洪辰哭笑不得:“我虐待折磨你做什麽。”


    “你既是魔教的仇人,不就要以鏟除魔教為己任麽?那你見我這麽一個待宰羔羊般的魔教中人,豈不是要對我為所欲為?”


    “別想多了,我也隻是被上一輩的恩怨牽扯,皇天教有人想除掉我罷了。我本人對皇天教的人是沒有任何惡意的。更何況,你也算不上皇天教的人。”


    “哼,你隻是現在裝好人,想先騙我一通,再對我施加辣手……”


    “打住。不要再進行你的想象了。我對你實在沒什麽興趣。”洪辰話鋒一轉,“不過,你要想加入皇天教的話,我倒是有人可以介紹給你認識。”


    “什麽人?”屠一樂又變得激動興奮起來,眼睛古溜溜直轉,“啊呀,莫非就是那位時男時女,不陰不陽,身份百變的‘采茶人’——季茶?”


    “你倒是聰明。季茶這幾日便會與我見麵,但我需要去雲陽山等她。”洪辰慢慢講道,“你要想重入皇天教,可以從她那裏著手。這幾日,你先把這個楊易給看好,最好讓他動彈不得,完全受你控製。不知你有沒有這樣的本領。你要覺得危險,那就確保他性命無虞之後,離他遠遠的。這人殺人不眨眼,可危險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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