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丹話一出口,全屋的人都震驚了。


    緊接著人們的目光就放到了劍皇身上。


    劍皇會不會出手?


    人們屏息凝神地關注著。


    就連洪辰自己此刻都顧不上反駁劉丹,將手按在了刀柄上,隨時準備迎戰。他背後已微微出了些汗,渾身上下每一根神經都在緊繃,一旦劍皇有任何動作,就要立馬全力應對。


    劍皇則是盯著洪辰。


    他暫時沒有動。


    人們不知道他會不會行動——畢竟先前那位白沉香聖使說,不可毀壞村落的任何財產,濺上血也不行。可劍皇武功之登峰造極,殺人不見血那也很正常。


    整個木屋就這樣安靜了幾十息,直到“噗嗤”一聲笑劃破了寂靜。


    “我開玩笑的,你們都認真啦?”


    劉丹在床上笑吟吟道。


    “……”


    人們都不知說什麽好,隻有劍皇淡淡道:“我早知你就是在胡鬧。”


    劉丹吐了下舌頭:“我就想嚇一下那小子。”


    劍皇臉上微微露出笑意:“能有心情去整人,你的身體看來沒什麽事了。還是多虧幾位醫師幫忙。”


    夏菩提和付行空又是一陣謙虛。


    洪辰見劉丹醒了,也放下心來,與付行空一起跟眾人作了別,又迴到了亂石灘。付行空繼續去給那些燕王府家將們處理傷勢,洪辰則來到陳圖身邊,後者正躺在地上懶懶地曬太陽,旁邊還放著一個葫蘆。


    “要不要來點。”


    陳圖把葫蘆舉起。


    洪辰接過來聞了聞:“你哪裏來的酒?”


    “那會兒打架不知道誰掉地上的,沒人要,就撿了。”


    “你倒躺的挺舒坦。”


    “我以前在老家經常這麽躺著,望著藍天,吹著海風,喝著小酒,吃著海鮮,那是在島上能做的最快樂的事。”


    “咱們一會兒一起整點海鮮嚐嚐。”


    “好哇。”陳圖一下子坐起來,“也別一會兒了,這就整點。”


    金蛇島不許外人私捕漁獲,隻能拿金銀在村落裏購買。陳圖身上已沒多少銀錢,洪辰尚有一些,便拿出大半,跟島上漁民買了些這兩日剛捕來的海魚蝦蟹貝類,讓村裏廚子一番蒸煮烤燉煎,裝到提籃裏,帶到沙灘上,就著那葫蘆酒吃喝起來。


    海上還有些不怕人的海鷗哇啊哇啊叫著來搶食,被陳圖用石子和貝殼扔了一通,不斷驅趕。


    兩人吃喝間,洪辰道:“終於到金蛇島了,等從島主人那拿到藥引,你便要迴故鄉了吧。”


    “是啊。”陳圖說,“到時候就該迴去救人了。”


    “救完人以後,你打算做什麽?”


    “不做什麽,留在那不怎麽樣的老家,和現在一樣,吃海鮮,喝酒,吹風,打海鷗。”陳圖說著,把吃完的一個海螺殼狠狠扔向一隻天上的海鷗,被那海鷗輕捷地躲了過去,“你還要去找檀杭島去吧。”


    “不用找了。”


    “為什麽?”


    “因為我剛剛得知,金蛇島就是檀杭島。”


    “好巧。那你想找的人,如今在島上麽?”


    “也在島上。”


    “是誰?”


    “暫時得保密。”


    陳圖卻一笑:“你保密我也猜得到。”


    洪辰有些不信:“你倒說說你的猜想。”


    陳圖低聲道:“就是那位聖使白沉香——沒錯吧!”


    洪辰很驚訝:“你怎知道?”


    陳圖極為得意:“因為你來島上還沒多久,能見幾個人?而且島上的村民,本島特征都很明顯,隻有那白沉香,藏頭不露尾的,神神秘秘。所以我想你要找的人,就是她。”


    “你得幫我保密。”洪辰拽住陳圖道,“她不讓島上的人知道我與她的關係。”


    “哼,就說誰和女人扯上關係誰倒黴,你瞧瞧你。”


    “我和她扯上關係的時候,還不知她是女人呢。”


    “你可小心點吧!”


    洪辰讚同道:“是得小心。”


    兩人繼續在沙灘上吃魚飲酒,扒蝦拆蟹,開貝撬鮑,不亦樂乎。洪辰此前雖在港口和船上吃到些海鮮,品嚐過海裏漁獲的鮮美,但種類遠不及今日這麽豐富,再加上島上廚子烹飪工夫也算可以,自然是一番大快朵頤,直把肚子吃的飽飽的,再也塞不下一塊貝肉一條蟹腿,才愜意地仰頭往沙灘上一躺,隻覺自離開桃源那日起,從未有今天這麽放鬆安心過,不自覺地就閉上眼睛,在陽光下慢慢睡去。


    “就這點酒量?”


    一旁的陳圖搖搖頭,繼續把酒葫蘆湊到嘴邊,仰頭灌下。


    洪辰做了一個夢。


    夢裏自己已經得到了那把刀,迴到了桃源。


    桃源還是離開時的樣子,密集的竹林間流淌著安靜的河,洪辰逆流而來,看到賣魚強正背著裝滿魚蝦的簍子,往掌櫃家裏走。洪辰跳下竹筏,和賣魚強打了個招唿,賣魚強卻冷笑一聲,一腳把洪辰踹了個跟頭:“竹屋的小子,別跟我套近乎,看見你就煩。”


    洪辰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遠遠跟著賣魚強一路到了掌櫃家。正在打算盤的掌櫃抬頭看見洪辰,親切地說:“迴來了?”洪辰興奮地點頭:“迴來了。”掌櫃從賣魚強的簍子裏拿出來兩條魚:“帶迴去跟你師父吃。”洪辰高興地接過魚,往師父的竹屋跑去。


    還沒到竹屋時,就在路上遇到了紫大娘。紫大娘把洪辰攔住,帶進自家屋裏,拿出來一套青色棉布的新衣裳,很心疼地說:“孩子,瞧你出門在外,連件好衣裳都沒得穿,這是我前一陣給你縫好的,我想你會長高,故意給你做大了些,你試試正不正好?”洪辰換上新衣服,袖平褲齊,正正好好。紫大娘又拿出一雙薄底子布鞋,洪辰一穿,也是格外的妥帖舒服,比草鞋強了不知幾多倍。


    從紫大娘那裏出來,洪辰提著魚快步跑到了竹屋,站在門口,鼓起勇氣敲了敲門,大聲喊:“我迴來了。”等了五六息,竹屋的門開了,露出來一張熟悉的臉——師父好像比從前胖了些,但穿的還是以前的藍衣服,他手裏拿著鍘草的刀,應當是正想去喂竹鼠。


    “師父,魚!”


    洪辰提著兩條肥美的魚,高興地喊。


    師父卻沒有以往見了魚那樣高興,目光空洞洞地望向洪辰的背後:“刀呢?”


    “刀就在……”


    洪辰往背後一摸,刀呢?怎麽不見了?


    他心裏一急,剛一轉身往後麵去看,就聽見背後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再一轉身,隻看見師父無力地坐在地上,一把劍從他的胸口刺出——那一把劍,渾身黢黑,有一種特殊的光澤——是完全由天鐵打造的神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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