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領著野豬,馬封侯跟隨,再次迴到溫泉穀。或許是外麵的天氣更冷,溫泉穀口的水汽大量蒸發再凝結,變成一片玉樹瓊花,滿樹都凝著厚厚的霧凇,宛如走進了一個雪雕玉砌的世界。


    而在小七眼裏,這恐怕更像是一個童話世界吧,不知道,她能不能成為童話世界中的白雪公主?


    甚至,馬封侯和小七都不由自主地都放輕腳步,舍不得破壞這份寧靜。而在母豬胖丫眼中,食物第一,美景什麽的又不能吃。反倒加快腳步,一溜小跑往雜樹林那邊衝去。


    這樣不行啊,就算拱出來鬆露,也得先被這家夥給吃嘍——馬封侯連忙追上去,又開始往胖丫的脖子上套繩子。可是這樣一來,胖丫又產生抵觸情緒,幹脆往地上一臥,小眼睛盯著馬封侯,鼻子裏麵哼哼個不停,一副不服不忿的架勢:老娘是不羈放縱愛自由的豬,想給老娘套上枷鎖,俺還不伺候了呢!


    都跟二師兄一個德性,動不動就摔耙子不伺候,馬封侯真想在它屁股上踹兩腳,不過想想眼下正是用豬之際,隻能希望小七能把它擺平了。


    小七還真能幹,蹲在那給胖丫抓了一陣癢,老豬這才重新站起來,跟著小七往那邊溜達。


    沒走出多遠,胖丫的耳朵閃動兩下,鼻子裏麵哼哼兩聲,調頭就往迴跑,速度還挺快,就跟逃命似的。


    又怎麽啦?馬封侯心裏暗下決心:迴去就把這個麻煩的家夥宰了吃肉!


    “猴哥,你看!”小七扯扯馬封侯的胳膊,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就看到一隻身披炫麗金錢皮紋、步態優雅的金錢豹,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樹下,正仰頭向這邊張望呢。


    彼此的眼神相接,馬封侯心裏一突,那一瞬,他仿佛感覺到了死神的凝視。


    大型貓科動物的眼神,絕對能殺人哩。


    不過,此刻的馬封侯也並非任人宰割的羔羊,隨著猴拳日漸精深,他的精神也愈發強大,即便是麵對金錢豹那充滿殺氣的眼神,他也毫不示弱,瞪大猴眼,正麵對視。真正的勇士,必須直麵人生!


    這個過程持續了大概十幾秒鍾,感覺卻比十分鍾還要漫長。最終,金錢豹舒展腰身,抻了個長長的大懶腰,然後消失在樹林中。


    從它微微隆起的腹部來看,這家夥應該剛剛美餐一頓,所以並沒有挑起戰鬥。


    馬封侯則微微搖晃兩下猴頭,它還真想跟這隻金錢豹較量一下,衡量一下自己的戰力。


    小七也同樣的心思,在小丫頭心裏,這麽漂亮的大貓,摟在懷裏毛茸茸的,一定很舒服。


    等到金錢豹帶來的殺氣徹底消失之後,馬封侯這才發現,野豬胖丫早就跑沒影了。不得不承認,在躲避天敵這方麵,即便是野豬的豬腦子,也突然一下子變得好使了呢。


    沒法子,迴路上找吧。小七嘴裏囉囉囉地叫了好半天,才看到胖丫的身影從灌木叢裏鑽出來,嘴巴子還嚼著什麽。覓食,是野生動物生存的第一要務。


    又重新折迴溫泉穀,這一來一去,耽誤了不少時間,胖丫這會兒反倒不著急了,小尾巴悠閑而又富餘節奏地抽打著屁股蛋,甩得馬封侯心裏這個急啊。


    溫泉穀裏,動物的蹤跡明顯增多。想來外麵天寒地凍的,野生動物也都喜歡在這個溫暖如春的小山穀裏避難。隻是這樣一來,難免把金錢豹這樣的獵食者也吸引過來。生存就是如此艱難,哪裏也不是樂土。


    緊趕慢趕,終於來到那片雜樹林,馬封侯的目光穿過樹空,竟然發現了另外一頭野豬的身影。


    這還了得,你是在吃錢知道不?馬封侯登時就惱了,嗷嗷怪叫著往前衝。


    那頭也是一隻母豬,抬頭用小眼睛瞅瞅跑過來的小瘦猴,沒啥危險,俺繼續拱。


    你個吃貨,滾——馬封侯飛起無影腳,一下踹在野豬粗壯的脖子上。其實對野豬來說,基本上脖子腦袋一邊粗。


    大野豬打了個趔趄,嘴裏嗷的一聲怪叫,悶頭朝著馬封侯衝過來。


    本來嘛,俺老老實實在這拱食,沒招誰沒惹誰,你個小毛猴子憑啥朝俺動手動腳的。


    馬封侯這一腳也試出了自己的力氣,對付野豬這種皮糙肉厚的家夥還差點。別看他在老村長家曾經把大豬踹進壕溝,不過那是借助大豬本身奔跑的力道,屬於借力使力。像現在這頭野豬,站在原地叫你踹,累死小猴子也踹不趴下人家。


    動起來就好說——馬封侯最擅長的是遊擊戰啊,閃過野豬的幾次衝鋒,這種野蠻衝撞,在馬封侯眼裏就跟慢動作似的,毫無威脅。


    瞅準野豬的來勢,無影腳再次閃現,大野豬前衝之勢便更加迅猛,直接一頭撞到前麵一棵大樹上,撞得大樹都為之一顫,嘩嘩掉下來幾根枯枝。


    大野豬估計也撞得有點發暈,在原地晃了幾下腦袋,這才吭哧兩聲,撒腿就跑。剛才那下撞得可能有點重,野豬四蹄發軟,沒跑兩步就腳下拌蒜,撲通摔倒,然後爬起來繼續跑。


    怕了吧!馬封侯用手撣了一下道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然後收獲了小七的讚美:“猴哥你真棒!”


    就連胖丫,看向小猴子的眼神都帶了幾分敬畏:剛才那隻野豬,體型比它還大出一圈呢。


    幹活,馬封侯伸出小爪子,拍拍胖丫的屁股蛋,這家夥便火燒火燎朝前邊猛竄,誰說豬都是記吃不記打啊,那得看打到什麽程度。


    胖丫在前麵很隨性地溜達,馬封侯和小七就跟在它身後幾步遠的地方,密切關注著野豬的嘴巴子。


    很快,胖丫就似乎發現了目標,長鼻子很歡快地在滿是落葉的地上拱起來。


    有門!馬封侯連忙竄上去把胖丫驅趕到一邊,然後蹲在地上,用鐵絲彎成的小耙子,慢慢將枯枝敗葉一層層清理幹淨。這個過程必須十分精細,不能弄傷鬆露的表麵,也不能破壞它棲息的樹根,來年或者以後很多年,這裏都會冒出鬆露。


    據說在法蘭西,專門有鬆露獵人,以采集鬆露謀生。每一位鬆露獵人,除了獵狗之外,還有一張祖輩傳下來的藏寶圖,上麵密密麻麻地記載著祖輩發掘出鬆露的地點,那是祖先留下的財富。


    馬封侯現在是剛開張,一切隻能從頭開始,慢慢積累。


    小耙子摟了半尺多深,便有一個拳頭大小的東西顯露出來。馬封侯小心地把它從土裏取出來,圓眼睛眨巴幾下:這是鬆露嗎?


    顯然,這東西沒有鬆露外麵黑漆漆的鱗片,也沒有鬆露那種奇異的氣味,表麵紅褐色,就跟大紅薯似的,看起來應該是某種植物的塊根之類,不過馬封侯見識有限,不認識。


    胖丫呢,你這個尋寶豬不合格啊不合格!馬封侯空歡喜一場,迴頭找野豬算賬。


    還是小七懂事,把挖出來的植物塊根扔給胖丫,這貨便嚼得吱吱有聲。也不怪人家,這東西看來也屬於野豬的食物啊。


    馬封侯現在最服的有兩類,一是財迷一是吃貨,前者以陳二狗為代表,後者,眼前的這隻野豬就是最好的例子。


    隻能等野豬進餐完畢,這才繼續開始尋寶之旅。哼哼,胖丫很快又有了新的發現,這一次顯得更加興奮,拱地的時候也更加賣力。


    停停停——馬封侯上前阻攔,都攔不住野豬的嘴巴子,最後還是小七舍身抱住豬頭,坐在它拱出來的小坑裏,胖丫這才停嘴。


    看來這家夥對小七是真不錯,要是換成馬封侯,肯定先一鼻子拱翻再說。


    等小七把野豬哄到一邊之後,馬封侯也抹了一把汗珠:要不是小七,還真擺弄不了這頭笨豬呢,就長個吃心眼。


    再一次蹲下來慢慢挖掘,這裏是一株老橡樹的樹下,除了樹枝樹葉之外,還翻出來幾枚橡樹種子的外殼。


    足足挖了一尺半左右,馬封侯眼睛一亮,一顆熟悉鬆露露出頭兒來。


    馬封侯眨巴幾下眼睛,又把腐土和枯葉之類的填埋迴去,並沒有選擇把這顆鬆露挖出來。


    旁邊全程觀看的小七有點迷糊了:“猴哥,我們不是來挖鬆露的嗎?”


    “小七,我們,要了解,鬆露數量。”此地無人,馬封侯當然不介意用語言溝通,手勢什麽的太費勁。


    小七眨眨大眼睛,臉上露出兩個大大的酒窩:“明白了,多的話就挖一些,要是太少就先養著對不對,猴哥?”


    馬封侯咧咧嘴點點頭,鬆露價值雖高,但是不能搞一錘子買賣,必須合理開發有序利用,這才是自然之道。想想就別扭,貪婪的人們反倒不如他一隻毛的境界高呢。其實,真正懂得大自然的應該是動物才對,人類畢竟正在逐步遠離大自然,而且人性中本來所具有的貪婪,最難抹滅。


    繼續跟著胖丫溜達,很快又有了收獲,馬封侯的擔心有點多餘,這裏的鬆露資源竟然很是豐富,走了大概一百米遠,就發現了四顆鬆露的蹤跡。


    半數采之。馬封侯很快就定下方針,興高采烈地挖出來兩顆鬆露,個頭竟然都不小,一個有拳頭大小,另外一個,比成年人的拳頭還大出兩圈。


    至於剩下那兩個沒采收的,馬封侯則直接在上邊撒了點尿,任其自然生長繁殖就好。萬物興衰,草木枯榮,自有天道,馬封侯隻不過是在其中稍稍摻和了一下而已。和偉大的自然力相比,他終歸是那麽的渺小。我們每個人,又何嚐不是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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