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巧地爬到一棵大樹上,抓著柔軟的樹枝蕩了幾下,馬封侯徹底確定自己不僅變成了一隻猴子,而且還秉承了猴子的本領,爬樹那叫一個利索。


    奔跑,跳躍,爬樹,大叫——足足發泄了一個上午,馬封侯終於認命了,不認命不成啊,肚子裏麵餓得慌,他已經沒力氣發泄。


    去帝豪大酒店還是去夢巴黎西餐廳呢,聽說lc區那邊新開了一家私房菜館,要不去嚐嚐?馬封侯的思維並沒有隨著身體一起轉變,直到看到自己幹巴巴的小爪子,才猛然意識到,那一切都已經變得遙不可及。


    就他現在這模樣,能不能進到城市都難說,還想進大酒店?


    有些東西,隻有失去之後,才真正懂得珍惜。


    而且他還意識到一個更加嚴峻的問題:無比溺愛他的老媽,現在還會認他嗎,馬封侯一點信心都沒有。而沒有老媽做後盾,他還怎麽去享受生活?


    就像那首老歌:一無所有!


    本公子——本猴已經生無可戀!


    馬封侯不敢繼續想下去,他怕失去活下去的勇氣,在饑餓本能的驅使下,他使勁琢磨:吃點啥好呢?


    樹上的嫩葉看起來很不錯的樣子,薅一把塞進嘴裏嚼嚼,霸苦霸苦的,吐出來一堆綠沫子之後,發現裏麵還有一隻小白蟲在奮力扭動著肥胖的身軀。


    哇——馬封侯幹嘔出一口苦水,看來他繼承了猴子的身體,卻沒有繼承它們的食性。


    好歹找個野果也成。馬封侯下意識地抓抓腮幫子旁邊的短毛,然後在手背上拍了一下:這個抓癢的毛病必須改!


    現在剛入夏,野果子可不大好找。至於各種野菜,馬封侯倒是在一些高級餐廳品嚐過,不過放到野地裏,他卻不認識,萬一再中毒或者吃壞肚子的話——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以前吃喝玩樂的那些本事,如今一樣都用不上。從變成猴子的一瞬間,他就與過去徹底別離,開始譜寫嶄新的人生——哦,猴生。


    腦子有點亂啊,肚子有點餓啊,馬封侯又轉悠了一個下午,愣是啥吃的都沒找到。期間,它找到一窩大紅螞蟻,想捉幾隻嚐嚐,結果爪子被狠狠咬了一口之後,就落荒而逃。


    甚至,他連一口水都沒喝。雖然山腳下蜿蜒著一條小河,河水雖然清澈,捧在爪子裏也很幹淨,可他剛要喝的時候,就聽到上遊不遠處傳來哞的一聲。循聲望去,一隻老牛正悠閑地甩著尾巴,在那飲水。想想這水可能是牛喝過的,馬封侯很幹脆地選擇了放棄。


    “小猴,又是你呀!”牽牛的小丫頭跟馬封侯打了個招唿,大眼睛忽閃忽閃,挺親熱的。


    馬封侯本來不想搭理她,可是摸摸癟癟的肚皮,他還是竄到小丫頭跟前,然後很沒節操地伸出一隻小爪子。


    “咯咯,你餓啦!”小丫頭從衣兜裏麵摸出一個塑料袋,裏麵有一張黑乎乎的餅子。她從塑料袋裏麵取出餅來,掰成兩半,又對到一起比了比,把稍大的那一半遞到馬封侯的小爪子裏,然後展顏一笑,露出兩個小酒窩:“吃吧,我的晚飯,分給你一半。”


    馬封侯曾經吃過無數的山珍海味以及各國的大餐和各種料理,卻從來沒有一種食物能和眼前這半張幹巴巴的餅子相比。他咬了一口,有點硬,還有點淡淡的餿味,卻令他嚐出一種特別的味道,很特別。


    一種異樣的情懷第一次在馬封侯心中縈繞,以至於他的喉嚨有些哽咽。即便是老媽一次性給他幾百萬零花錢的時候,都沒有這種感覺。


    “渴啦,喝水吧。”小丫頭又摸出來一個破舊的礦泉水瓶,肯定不是原裝的,裏麵裝的或許是井水或許是自來水,不過馬封侯在喝了一口之後,心頭卻感覺無比甘甜。


    不吃苦,何來甜?馬封侯剛剛嚐了一丁點生活的苦澀,就已經意識到,從前的他,簡直是泡在蜜罐裏而不自知啊!


    “小猴小猴,你為嘛流眼淚了。是我不好,我不叫你小猴,叫你猴哥總可以了吧。猴——哥——”小丫頭拉著長音,一聲猴哥,叫得馬封侯心都有點化了,隻能使勁點著小腦瓜。


    小丫頭也顯得很興奮,因為猴哥居然能聽懂她的話,終於有人願意跟她說話了,嗯,是有猴子願意聽她說了,於是又開始黏牙:“猴哥,我叫小七,以後我們就是好朋友了是不是,我跟你說呀猴哥,你早晨的時候,嚇唬那個大姐姐是不對的呦——”


    馬封侯又下意識地使勁抓抓腮幫子,嘴裏氣得噝噝了兩聲,但是被小丫頭摸摸毛乎乎的刺頭之後,他心裏很快又平和了:他還有怨恨人家的資格嗎?


    “猴哥,天要黑了,我得迴家呀,明天我再給你帶吃的。”小七笑嗬嗬地揮手跟馬封侯告別,看得出來,小丫頭新結識了一個朋友,小心眼裏很高興。


    馬封侯也抬起小爪子,在空中抓撓了幾下,明顯能夠感覺到,小丫頭臉上的笑容更甜了。


    望著那個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暮靄之中,馬封侯竟然有點悵然若失的感覺。不過接下來,他又要考慮一個重大的問題:吃飯的問題算是暫時解決了,可晚上睡哪呢?


    好像猴子都是睡樹上的吧,這樣比較安全,可以躲避大部分天敵。馬封侯卻有點擔心,睡到半夜,正香香的,萬一掉下來呢。對他這個半路出家的猴子來說,可能性很大。


    對了,帳篷!馬封侯心裏一動,向著昨晚宿營的地方走去。他現在心裏平和多了,就算故地重遊,也不會傷心。


    雖然有點別扭,但他還是努力地站起來,用兩隻腳行進。雖然現在是一隻猴子,但是他也要做一隻與眾不同的猴子。


    帳篷還在原地支著,這邊人跡罕至,而且在帳篷裏麵,馬封侯還看到了一個小褲褲和胸~罩,上麵似乎還殘留著林婉兒的味道。


    觸景生情在所難免,馬封侯發了一會呆,這才想起一個關鍵的問題:我變的是公猴還是母猴呢?


    伸出小爪子摸了摸,感覺還不錯,當了二十幾年男生,要是忽然轉變成雌性,心裏肯定別扭。


    又在帳篷裏麵找了一圈,他的衣褲都已經不見,估計是林婉兒逃的時候,隨手抓了幾件衣物,把他的拿走了。稍稍有點可惜,因為他的衣兜裏麵有手機錢包還有銀行卡呢。


    馬封侯並沒有太糾結,對於一隻猴子來說,手機重要嗎?錢包重要嗎?銀行卡重要嗎?


    睡覺吧,馬封侯有一種閉上眼睛,萬事皆休的感覺。對他來說,很不習慣,因為當他還是一個人的時候,此時此刻,豐富多彩的夜生活還沒開始呢。


    慢慢適應吧,一切都重新開始,很快都會適應的——馬封侯自我安慰著,緩緩閉上眼睛,然後,就聽到外麵傳來嘰嘰的叫聲。


    終於遇到親人啦——聽到叫聲,馬封侯就知道外麵有同類出現,一刹那,竟然感覺無比親近,或許這就是本能吧。


    抄起帳篷裏的電筒,拉開帳篷,天還沒黑透呢,果然看到帳篷周圍有十幾隻野猴在張望。事實上,猴群已經聚集在這裏好一段時間了,對於這些好奇心比較重的家夥來說,帳篷這個新生事物的吸引力極大。


    隻是猴子也很謹慎的,擔心這是個圈套,所以不敢入內,又舍不得離開。直到發現一隻陌生的同類鑽進去之後,它們的膽子才大起來,漸漸開始靠近。


    馬封侯揮揮小爪子,想喊一句“同誌們好”,結果叫出來的卻是短促的吱吱聲。


    這也是一群短尾獼猴,可能是馬封侯的叫聲比較特別,所以它們有點聽不懂,溝通暫時出現了一點問題。不僅僅是人和人之間的溝通很重要,猴子之間的溝通更重要。因為猴群中的猴王,竟然看到那隻陌生的同類居然敢在他麵前翹尾巴!


    獼猴的尾巴相比其它猴類來說,還算是短的。在猴王麵前翹尾巴,這是一種極其嚴肅的挑釁,就好像人類對著別人豎中指似的,是可忍猴不可忍!


    一群猴子裏麵,隻有一隻猴王,猴王地位最高,平時有好吃的,得先孝敬大王,猴群裏麵的那些母猴,也得先孝敬大王。


    待遇高,競爭自然激烈。一般來說,猴群裏麵的猴王也和人類的許多政客一樣,都是三四年進行一次換屆選舉。不用拉選票,直接用武力解決,ko對手,勝者為王。


    而挑戰猴王的前奏,就是在猴王麵前豎起尾巴來挑釁,隨即,王位爭奪戰就會爆發。


    馬封侯對吃喝玩樂有些研究,哪明白這些呀,所以當他看到猴群之中那隻體型最大也最為健壯的猴子向他呲牙的時候,他還有點納悶呢:什麽意思?


    唿的一聲,猴王氣勢洶洶撲向馬封侯,其它猴子也唿啦一下散開,大致圍了個圓圈,嘴裏不時嘎嘎幾聲,密切關注著場上的戰局,就差每隻猴子搬個小馬紮了。


    從小到大,馬封侯真沒打過仗,那些想挑釁他的人,都被他用錢擺平。所以麵對猴王的撲擊,明顯準備不足,直接被撞了個跟頭,然後被猴王重重地壓在身上,一通撕咬。猴王還納悶呢:就你這小樣的,也敢挑戰本王,俺拆碎了你!


    蒙了,馬封侯徹底蒙了:動物界原來比人類世界還殘酷啊——


    身上傳來一陣陣刺痛,強烈地刺激著他的神經;臉上也被猴王鋒利的爪子抓開一道口子,黏糊糊的鮮血淌進他的嘴裏,鹹腥的味道,刺激得馬封侯終於清醒過來。


    他猛然摁下了手裏的電筒,一道光束猛的射到猴王猙獰的麵孔上,這家夥怪叫一聲,猛的從馬封侯身上竄開。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在本能的驅使下,馬封侯手腳並用,衝向十幾米外的樹林,將手電筒叼在嘴裏,嗖嗖嗖爬上一棵大樹。蹲坐在樹杈上劇烈喘息,他這才感覺到心髒噗通噗通,跳得比平時快了好幾倍:還好會爬樹,剛才,真的好危險,甚至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然而,戰鬥並沒有結束,一股巨大的力量從他後背傳來,猴王抓著一根樹枝蕩過來,帶巨大衝擊力,狠狠踹中馬封侯。要論起爬樹的本事,馬封侯這個半路出家的怎麽比得上猴王?


    強烈的撞擊使得馬封侯徹底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摔落到地上之後,直接暈死過去。不得不說,作為一隻猴子,他現在太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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