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凝固,仿若實體。


    蒂娜蜷縮在地上如煮熟的大蝦。


    不,準確的說像是隻在沸水中奮力挺直腰板的蝦王。


    忍受著四麵八方襲來的痛苦,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委頓。


    但這在神秘少女芊芊眼中,卻並非什麽值得可歌可泣,令人敬佩的故事。


    當一壺開水澆濕在蟻巢中,並沒有人為哪隻寧死不屈,冒著滾燙水溫亦要前行的螞蟻大書特書。


    完全不在同一個層次上的生物,根本換不來丁點的同情與認可。


    試問,一隻老虎會考慮一隻兔子的感受嘛。


    可這世界上總有那麽幾隻不怕死的兔子,敢於去撩老虎的胡須。


    凱恩,便是這樣的兔子。


    “我不管你是誰,不管你從哪來,不管你有著怎樣的實力和背景。”凱恩半蹲下身子,眼中滿是戒備與倔強“隻要你想對我的兄弟姐妹下手,那就先問問我這拳頭答不答應。”


    曾幾何時,凱恩是一個飽受艱辛的少年。曾幾何時,這個敢於向揮拳的少年是那麽的不相信別人。


    而現在,他竟然為了個與自己似乎並不是很熟悉的犬派成員,同這個無論是來曆還是實力都無比恐怖的神秘少女芊芊相敵對。


    這從冰晶球體中走出的少女,實力怕是遠在那頭巨大的蛤蟆之上。


    世間,有一個詞叫做生死輕易,叫戰友,叫袍澤。


    蒂娜,便是他的戰友、他的袍澤。


    “還有我。”亞倫眼中滿是堅毅,甚至沒有丁點地遲疑便站在了凱恩的身旁。


    生,固然令人貪戀。而總有些人與感情,值得以生命捍衛。


    凱恩心中一暖,微微側過頭,眼角滑過些許感動。


    “你們,不怕死嗎?”芊芊擺弄著碧綠色的衣擺,不知是何質地製造而成,看似柔弱不堪卻又仿若可防烈火雷電。


    “怕,為什麽不怕?”凱恩慘然一笑“否則也不會想進辦法從那巨大的蛤蟆手中逃脫。”


    巨大的蛤蟆?


    少女眼中似有所感。


    “怕,你還擋在我前麵?”芊芊微微而笑,眼中滿是疑惑“你們應該是人族吧,壽命短、實力差,是所有種族中最差勁的,除了特別能繁殖以外,簡直是一無是處。”


    “你——”亞倫火爆的脾氣差點再次被引燃,握著拳頭便要衝上前去。


    “別衝動。”凱恩一把攔下作勢欲衝的大猩猩,眯著眼睛瞧著少女“給我一個理由。”


    亞倫微微一愣,名為芊芊的少女似也有些微愣。


    理由?


    在這兒,她是絕對的主宰。在她瞧來,凱恩與亞倫也並不比一隻螻蟻強到哪裏去。


    結果,這隻螻蟻竟然問她要理由。


    “給我一個傷害我同伴的合理理由。”凱恩一字一頓地說出自己的要求“否則,寧可與你同歸於盡,也不帶你離開這鬼地方。”


    大猩猩愣著了,少女芊芊嬌嫩的臉上顯現出點點怒意。


    “你這算是在威脅我嗎?螻蟻。”芊芊語氣中的殺意幾乎化作實質。


    “算是吧。”凱恩昂首挺胸,直麵少女的那殺氣騰騰的目光,沒有閃躲,沒有退讓“謎麵你已經出了,我想隻要我猜出謎底就能離開這鬼地方吧。”


    凱恩沉著地敘述著自己的判斷“而你,怕是根本沒有辦法自己離開這裏吧。”


    噗通,噗通。


    四下寂寥,萬籟俱靜。


    唯獨能聽見凱恩與亞倫那激烈撞動的心髒,以及粗大的喘氣聲。


    “哼。”芊芊眼中滑過一絲不甘,伸出纖纖右臂,指著躺在地上的蒂娜。


    凱恩眼中一緊,心提到了嗓子眼邊。


    難道這少女惱羞成怒,要爆起殺人。


    下一秒,一道淡淡的乳白色白光從半空中落下,將蒂娜籠罩在其中。


    數個唿吸後,那道白光散去,渾身衣衫破爛的蒂娜立起身子,茫然的打量著四周。


    “怎麽了?”蒂娜臉頰浮現著淡淡的紅暈,體格看起來並之前還要強壯些。


    “你沒事吧,蒂娜?”亞倫顧不得去多關注芊芊,跑到蒂娜麵前,關切的問道。


    “沒事,隻是——”蒂娜眼中閃過一絲狐疑,欲言又止。


    “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剛鬆了口氣的凱恩,再次將一口氣提到了嗓子眼。


    “沒有。”蒂娜搖搖頭,看著凱恩欲言又止“我好像實力有所上升,現在應該有六層甚至七層天力了。”


    凱恩微微一愣,與亞倫四目相對,麵麵相覷。


    難道是那道乳白色光的效果?


    “這個理由還算合理嗎?”芊芊的聲音從背後響起,沒有感情波動,冰冷的如凱恩先前所聽見的一般。


    凱恩扭過頭,不作任何感情的看著這神秘的少女。


    她會怎麽好心?


    怕是還是有其他的要求吧。


    “看樣子是還算比較滿意了。”少女淡淡一笑,隻是那笑容中卻沒有絲毫的感情與溫度“你猜得不錯,我沒有辦法離開這,但是謎麵我已經出了,你有一個星期的時間離開這裏。”


    少女頓了頓,隨即那不帶丁點情感波動的聲音變得無比冷酷。


    “一個星期後,若你們離開我便無需再遵守那些老頭子的承諾。”少女話鋒一轉,似有些惆悵“若是無法離開,那麽,等待你們的隻有塵歸塵,土歸土。”


    塵歸塵,土歸土?


    凱恩的雙目圓瞪,看著無比駭人。


    換而言之,等待他的便是死亡。


    “對了,順便提醒你們一下,來時的那條路是肯定不能走的。”少女轉身離開之前,像是想起來什麽似的,淡然地說道“那個地方現在滿是屍蛹,他們進不來,但你們若出去,那比死還難看。”


    那種怪物叫做屍蛹?


    很形象。


    凱恩心頭閃過一絲困惑,若不能從那兒離開,又要從哪裏走呢?


    這兒還有什麽其他通道嗎?


    環顧四周,冰冷的岩石不帶絲毫的溫度。


    “記住,你們隻有七天時間。”少女轉身,身形開始緩緩淡去“七天後,要麽離開,要麽被我收割你們的生命。”


    下個瞬間,女孩的身形越發單薄,終於化作一道虛無,消失在了山洞之中。


    “陰陽交替,水天相交,天地顛倒,最後一抹夕陽灑下,或是天際的第一縷曙光。”


    看來,這句話是離開的關鍵。


    可,這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呢?


    奇異的山洞,處處生長著些不知名的果實。不僅香甜可口,更是能增加所有人的天力。最關鍵的是,這些果實雖是效果不如血聖果明顯,卻沒有食用上限,也就是說隻要吃得下,理論上是可以無限製的增長體內天力。


    若迷蹤島未發生異變,這處神秘山洞足以令所有天路試煉者皆能走入引原殿完成最後的試煉。


    但這世界上並沒有如果。


    時間過得很快,離神秘少女芊芊給出的最後期限還有兩天。可凱恩與他的兄弟姐妹們卻依舊沒有絲毫進展。


    那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一籌莫展的凱恩躺在幹冷的岩石地上,出神地望著洞頂。


    無數片閃爍著熒光的石片散發出星點冷光。


    這微光洞頂很是怪異,時而散射出如日光般的幟熱紅光,時而又灑下月華般的冷冷銀輝。


    就好似白晝與黑夜。


    等等。


    正在胡思亂想的凱恩似是抓住了一個很是關鍵的信息。


    白晝與黑夜,夕陽與曙光,陰陽交替。難道離開這的時間是日月交替之時?


    可天地顛倒,水天相交又是什麽意思?


    時間是有了,地點呢?


    這偌大的石洞,走上一圈都得大半個時辰。難道有什麽地方隱藏著離開的秘密?


    “赤血犬牙大隊全體集合。”死馬當作活馬醫吧,凱恩唰的一下立起身子,發號施令道。


    這幾天因考慮離開的問題,搞的實在是有些煩躁不安。為轉移注意力,凱恩與亞倫蒂娜以及十八個小隊長便給幸存的犬派成員所組成的部隊重新取了名字。


    赤血,代表著曾經的赤石山穀,犬派當初的所在地。犬牙既保留了犬派的傳統名稱,又給人以銳不可當的鋒利、致命感。


    赤血犬牙大隊,下設三個中隊,十八個小隊。


    凱恩為大隊長亞倫蒂娜為副大隊長,各指揮一個中隊六個小隊。


    絕境中,沒有嚴密的軍事化機構便無法構成有效的指揮,在未知的危機前,散漫、各自為戰無異於自殺。


    曾經的犬派在無數次廝殺中早已養成軍事化素養,如今重組為犬牙大隊更是令行禁止、儼然有序,毫不亞於任何一支正規的軍隊。


    哪怕這支軍隊的成員隻是些尚未滿十八歲的少年。


    一百八十個少年分作三排六個縱隊,佇然而立,腰板筆直,如劍似戟。


    “全體都有,以小隊為單位分開巡查。”凱恩當即立馬,下達了指令“隻要發現任何可離開的出口,立刻來報。”


    一百八十名少男少女,當即如同打了雞血般四散開來,尋找著那可能存在的出口。


    凱恩之前說的很明白,若兩天後再找不到離開的方法,不要那些詭異的屍蛹出現與巨大的蟾蜍動手,那神秘的少女便能要了他們所有人的性命。


    死,固然是不懼。


    可毫無價值的死亡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時間過得很快,不大一會已是一天多過去了,洞頂的光線再次從亮色變成了暗淡的銀色。


    “怎麽樣,能離開了嗎?”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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